風知道他來過 第7章 chapter 5 “還會再下雪的,…
chapter
5
“還會再下雪的,……
劉嚴拎著教案踏進一班教室的瞬間,空氣彷彿凝滯了一秒。
緊接著,幾聲壓不住的“臥草?!”從不同角落炸開。
“老劉,還是你教我們啊!”後排一男生激動地從座位倏地站起來。
“驚喜吧柏文,你化學還是落到我手掌心裡了。”
劉嚴笑著等大家平複心情,他擺手示意大家壓低歡呼的音量,“有些同學們我看著很是眼熟啊,十分理解和老朋友見麵的感覺。
“當然了,咱們小點聲,彆打擾到隔壁班在上課。”
“台下也有生麵孔,我叫劉嚴,是大家的化學老師兼班主任。在座的都是十分優秀的人,恭喜大家進入一班這個大家庭。如果不出錯的話,往後三年我都會陪著大家一起度過。”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希望大家定好目標,堅定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劉嚴重新做完自我介紹後,無縫銜接地開始講化學新課。
轉眼半個多月過去,尖子班的節奏快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講課速度、作業量、考試頻率,一切都以倍速推進。
好在江泛予適應能力強,偶爾遇到難題,還沒等她去找老師,題就被同桌陳歲桉詳細地講解了一遍。
班裡的氛圍也日漸熟絡,偶爾會有分科前的同學來門口找人,方桃就是常客之一。
十一月底的某天晚自習下課,方桃揣著語文老師劃的重點資料出班,剛到一班門口就被守株待兔了一波。
“桃子妹妹,你是不是忘了,”程棲懶洋洋地倚在門框邊衝她打招呼,眼裡帶著調侃的笑意。
“小魚同桌可是年級第一,語文作文次次考試後被印去全年級傳閱。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需不需要資料啊?”
“想得美!”方桃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把多列印的兩份資料拍程序棲手裡,“再說了,哪次資料少你的了?”
見江泛予出來,她拉起對方的手朝小賣部的方向跑去。
程棲回到座位,瞧見陳歲桉扭頭望著教室外出神。
他順著對方視線看去,剛好看見兩個女孩挽著手並肩走在夜色中。
路燈將梧桐樹的影子投在她們身上,她們就那樣一步一步,踩過明明暗暗的光影朝前走去。
“回神了,人都走遠了。”程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將其中一份資料放在他桌上,“桃子給的小魚的。”
陳歲桉接過資料,安靜地將它和自己手寫的筆記疊在一起。
資料在上,筆記在下,工整地放在江泛予的桌麵上後,垂眸演算理綜題。
江泛予回到座位後才發現這份意料之外的“禮物”。
紙頁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挺拔清晰,條分縷析地標記著她這幾個月來問過陳歲桉的各科所有薄弱知識點。
對方甚至細心地按重要程度做了分級整理,右側專門列出一欄記錄必須掌握的公式,還特意標注出她期中考試中失誤頻繁的題型,提醒她避免再次丟分。
她望著密密麻麻、記得詳細的筆記,心頭一暖。剛要開口,上課鈴搶先一步響徹教室。
“阿歲……”她用氣音喚他。
陳歲桉筆尖一頓,轉過頭來。
小姑娘半張臉被資料擋住,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謝謝你!”
她眼睛彎成月牙,靈動得像從古畫裡溜出來的小精靈。
陳歲桉唇角微揚,用水筆筆帽輕敲她的額頭,聲音壓得低卻清晰:“這次期末考試,該你露鋒芒了,同桌。”
“一定!”
—
十二月初,南起市的氣溫驟然跌落。寒風一起,街景蕭瑟,殘留在樹枝頭上的幾片枯葉飄飄然落地。
江泛予是典型的怕冷不怕熱。盛夏三伏天,她裹著防曬衣也清清爽爽,極少出汗。
可一到冬天,隻要天氣稍一轉涼,加上南方地區的冬季本就偏濕冷,江泛予手腳率先冰涼下來,活像個預報冷空氣襲來的人工氣象局。
每天上學,她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套在校服外的長款羽絨服、厚厚的毛線圍巾、遮住額耳的帽子,再加上一雙絨手套,整個人顯得圓鼓鼓的,走起路來像一隻乖巧憨憨的小企鵝。
同為走讀生的陳歲桉常比她更早到教室。
她每次推開班門,總能看見他坐在位子上。
少年背影挺拔,不是在背英語單詞,便是默寫理綜公式。
門咯吱一聲響,對方擡頭看她來的座位,“早上好呀,阿歲。”
“早上好。”
兩人之間漸漸養成一種無聲的默契。
隻要陳歲桉在,她的水杯裡永遠有接好的熱水;
她摘下的圍巾,對方會自然地接過去掛在自己椅背,含笑看她費力地脫下厚重的羽絨服,聽她一邊搓手一邊咕噥:
“早啊阿歲,今天真的好冷。你敢信,我穿了五層衣服……”小姑娘掰著手指數自己穿的衣服件數。
她麵前的少年,就這樣停下筆,手支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聽她細細道來。
—
月底某個上午的第二節課,老劉正講解著複習重點,教室裡忽然有人驚呼一聲:
“我靠!家人們!下雪了!”
江泛予立刻轉頭望向窗外。
她的位置靠窗,此刻剛好看見漫天雪花如鵝毛般簌簌落下,紛紛揚揚地將正紅色屋頂覆蓋。
白與紅鮮明顏色對比,雪花將整個校園溫柔包裹。
教室裡響起一片壓抑著的驚歎,幾乎所有學生的心思都被窗外這場猝不及防的大雪悄悄勾走了一半。
畢竟,南城市三年不見得會下一場雪,更彆說下這樣大的雪。
“阿歲!快看——”江泛予忍不住回頭,拉長的尾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雀躍。
對方很配合地尋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此刻,雪越下越大,宛如天幕傾落,綿密不絕。
“我去,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程棲望著窗外喃喃道,隨即又興奮起來,“下課就去找桃子!”
劉嚴也看出來了班內學生的心思不在這,他拍兩下手,試圖將學生們飄遠的注意力拉回來:
“來來來,孩兒們,看我!先把注意力放我這兒幾分鐘。”
他快速地把學生們需要重點複習的知識點串了一遍,給學生預留出在教室內看雪的時間。
他帶有些寵意地看著一張張望向窗外的臉,他們眼睛裡盛滿純粹的光亮,是對未知的好奇,也有對美好的嚮往。
是獨屬於少年心氣的眼神。
下課鈴剛一敲響,全班如同出籠的鳥兒般轟地湧了出去。
劉嚴笑著退到講台邊,給這群“見雪就瘋”的孩子們讓出通道。
“老劉,一起去看雪呀!”程棲想上前拉他。
劉嚴隻是笑眯眯地擺手,目送他們融入走廊的喧鬨中。
四十分鐘的大課間,走廊早已擠滿了看雪的學生。
有人跑到露天處,任憑雪花落滿發梢。也有人從矮灌木上捧起雪,搓成小球與朋友嬉笑打鬨。
江泛予側身擠到走廊與露天的交界處,挨著承重柱探出小半邊身子,把手伸向漫天飛雪。
幾片雪花悠悠地落在她校服袖口處,與此同時,掌心傳來轉瞬即逝的沁涼。
她拿出一直放在書包裡的便捷相機,開啟錄影模式,記錄著這場難得的雪白之地。
“小魚!來打雪仗啊!”雪幕中,方桃戴著嫩綠色衛衣帽子突然闖入取景框,站在空地上朝她用力揮手。
下一秒,一個雪球就精準地砸在她的後背。
“程棲!你給我等著!”
“小魚快來!咱們一起搞他。”
“來啦!”江泛予笑著想拉陳歲桉一起加入,一扭頭卻發現身邊空了。
正四下張望時,一隻有力的手輕輕拉住她的衣袖,帶著微喘的氣息:“小魚,看。”
江泛予轉身的同時,相機的視角也從雪景轉到了她前方。
陳歲桉不知從哪裡閃現出來,他鼻尖凍得泛紅,眼眸卻要比任何時候都亮。
他額前黑發被寒風吹亂,整個人褪去了平日裡的沉靜,像雪後初霽的鬆林,又像一座悄然蘇醒的火山,在此刻毫無保留地展露出滾燙的少年心氣。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個掌心大小的雪人遞到她麵前。
那雪人做得極其精緻,兩粒細小的自動鉛芯嵌作眼睛,樹枝成了手臂,甚至用葉片點綴成小小的衣裳。
“阿歲你也太厲害了吧!”江泛予虛虛地捂嘴驚呼,聲音清澈地蕩開在風雪裡。
她如同捧著珍寶般將小雪人安置在窗台,為防止雪人快速融化,甚至特地跑去捧來新雪圍在四周。
相機鏡頭再次對準了這份禮物,隨後緩緩上移,框住她前方的少年。
畫麵裡,江泛予悄悄將手虛映在陳書桉臉頰旁,視覺偏差下,就如同她托住了陳歲桉的臉。
毫不知情地陳歲桉透過鏡頭望向她。
“鐺鐺!這雪人是阿歲堆的!我很喜歡!”
後來,當她打完雪仗歸來,窗台上的雪人早已融化一半,樹枝手臂孤零零地躺在水痕中。
她望著雪人殘存的輪廓,心裡漫上一陣難過。
美好的事物往往不能長久,隻在一瞬間。
陳歲桉安慰她說:“還會再下雪的,那時候我再給你堆小雪人。”
“一言為定。”
—
這場大雪過後不到一週,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正所謂嚴師出高徒,陳歲桉本著不讓問題過夜的原則,愣是給江泛予把基礎打紮實,能力拔高了一大截。
她的名字如願擠進年級前二十。“陳歲桉”這三個字依舊穩穩掛在紅榜最頂端,是那個所有人都仰望的第一名。
江泛予在紙上無意識地寫寫畫畫,悄悄數著他們之間相隔的名字。
下一次,她想離他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
她不清楚心底這種莫名的動力究竟是什麼,隻是一個勁地想要自己能夠與之齊肩。
她最終也沒弄清楚所以然,隻把這總結為興許她本就好勝。
江泛予拿出手機,輸入他留給她的號碼,認真編輯一條簡訊:
【c37h76·魚:報告阿歲老師!這次化學我沒有拖後腿。謝謝你的輔導啦!】
沒過多久,訊息提示音清脆響起。她立刻放下書點開手機:
【阿歲:與榮有焉。不過,可彆忘了最大的功臣在於你自己。】
明明隻是短短一行半文字,她的腦海卻下意識響起對方的聲音。
是一種溫和而沉穩的語調,帶著真誠的欣慰,又含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江泛予抱著手機忍不住笑起來,雀躍地跑下樓,經過客廳時抱住唐歆親了一口,“愛你,媽媽~”
隨後又從玄關處拿了一包貓糧:“我出去喂外麵自由的小貓啦~”
“這孩子,怎麼高興成這樣?”正在客廳擼貓的唐歆看著女兒像一陣風似的從她跟前掠過,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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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7h76·魚】和【阿歲】是他們給彼此的備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