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係擺爛 第5章 後悔(大修) 下次尋死通知我一聲
後悔(大修)
下次尋死通知我一聲
錢淺用空出的手伸出兩根手指,按到宋十安的喉管旁,在他喉結上下滾動後,終於找準位置。
“就是這裡。按上去,能明顯感覺到,規律的跳動。這是頸動脈,屬於大動脈。割開後,血會噴出來,人很快就會死,就算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不過這個位置,更難割到,因為有喉管,和肌肉的保護,恐怕,得割開半個脖子,才行。”
她喘著粗氣緩了一會兒,又說:“你若有機會買到毒藥,倒是也行,不過我估摸,服毒的痛苦,應該也更難忍。這兩種死法,雖然也受罪,但相比上吊、投河,都要好受一些。”
“上吊身體會有求生本能,窒息的痛苦甚至能把喉骨折騰斷。而且你家裡人多,失敗概率很大,喉嚨腫起來吃飯喝水都不行,乾遭罪。”
“當然,若你喜歡投河也可以。初冬時節最好,衣裳穿得厚,浸透水後極重,能助你下沉。而且那時水涼,身體很快就麻木了,溺水的痛苦也能快點結束。”
宋十安神情呆滯,帶著匪夷所思的驚愣。
錢淺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語氣有些低沉:“其實,尋死過一次的人,再次尋死的概率就小很多了。活著雖苦,但死也沒那麼容易。所以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再好好想想。我們的命運其實早已註定好了,沒完成既定的宿命,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兩人貼得緊緊的,所幸天已經完全黑了,即便這樣緊緊抱著,錢淺也沒覺得很尷尬。
宋十安一直沒吭聲,她輕笑了下又說:“待會兒萬一我沉下去了,你就像擺動腿那樣擺動胳膊,朝著有人聲的方向劃。你很有天賦,肯定能回去的。”
宋十安聞言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做好準備,走!”
錢淺再次遊出去。
她早已虛脫了,能清晰地感覺到,遊的距離一次比一次短,力量越來越小。
唉,果然還是淹死的。
這一刻終於來臨時,錢淺並不害怕。
她隻是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多管閒事,她還沒有安排好綿綿,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可若命運就是如此設定的,她的確無力反抗。
想到這裡,她喘著粗氣說:“若你,活著回去,一定幫忙,安頓下,我妹妹。我有銀錢,請你幫她,買些良田,讓她可以,收租為生。就算你,還是想死,也麻煩幫我,安頓完她……”
錢淺終究脫了力,連停下蹬水的勁兒都沒有了,瞄了一眼河岸邊的綿綿,臉上滿是不捨。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住肩上的男子向前推了一把。
“一定幫我,安頓咕嚕嚕嚕……”
宋十安神色動容,回身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
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似是想探究她剛說的那些“死法”的真實性,又似是不捨喉間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微涼,但總歸是紮下去了。
他怎麼能連累一個全須全尾的好人,為他一個廢人喪命?
錢淺耳朵裡傳來悶悶的聲音,在水流的衝擊下變了調,聽不出是什麼。
但不論是什麼,她此刻都無力回應了。
她閉著眼睛邊沉邊想,也不知道這個程式設定是否隻能做人?有沒有做植物的可能性?小草、大樹、花兒都行。還是人也行,隻求這次快取清除乾淨,彆再讓她帶著記憶了。
她寧願做個傻瓜,天真單純勇往直前,也不想清醒又無力的麵對這一切了……
突然,手臂被人拉住,隨即一股大力箍住她的腰,快速帶著她衝了上去。
錢淺露出水麵,緊緊抱著對方的脖子,咳嗽著吐出兩口水,詫異道:“你會鳧水???”
宋十安神色怪異的將頭偏向一側,從嗓子擠出一聲“嗯”。
錢淺怒聲質問:“那你為何不早說?”
宋十安道:“你沒問。”
“我……”
錢淺並不容易生氣。如今很少有事能調動起她的情緒了,連昨日舅母來大鬨她都沒動氣。但此刻不知為何,卻生出一種無能的憤怒之感。
她以為這世界上,會遊泳卻選擇跳河自殺的傻子隻有她一個,想不到居然還有!她是迫不得已,他……好吧,大概也是迫不得已。如他所說,一個瞎子能甩開家人的機會實在不多。
“此事就當給你長個教訓,好叫你記住,沒這個本事就不要胡亂逞強,免得把自己搭進去。”
水嗆的嘶啞已然不明顯,溫潤好聽的嗓音卻吐出如此冷冰冰的訓誡之詞,他還不如是個啞巴!而且他是怎麼敢這麼理直氣壯的?
錢淺還要靠他遊回去,生生壓下把人按在水裡溺死的衝動,隻撇嘴說:“公子下次尋死定要通知我一聲。”
“嗯?”宋十安不解。
錢淺笑得陰森森的,“我來助你一程,免得你對自己下不了狠手。”
宋公子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拍拍錢淺的胳膊說:“抓緊我。”
錢淺完全沒了力氣,扒著他的雙肩被他帶領向前,口中不斷指揮:“歪了,往左些。多了,向右些。”
直到腳下踩到實處,錢淺才鬆開了手。
剛纔在河裡就發覺這人好長一條,如今人立在地上纔看出個子是真高,估摸差不多有一米九了。
雖然現下處在王朝鼎盛時期,但終究還是封建時代,人們吃的營養並不全麵,個頭這麼高的人極少見。
錢淺即便儘力注意著營養,多補充蛋白質,個子也才一米六多。不像江遠山那種世家公子哥,隨隨便便就竄到了一米八冒尖。這宋十安家庭條件也肯定不差,看他這年紀應該不會再長了,但一米九也足夠了。
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她徑自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又想起他眼睛看不見,頓了一下,轉身挽住他的胳膊,說:“我實在沒力氣了,麻煩再扶我一會兒。”
不知這貨有沒有感受到她的善良,但總歸沒有甩開她,讓她就這麼半扶半領的將人帶到岸上。
還未徹底踏出水域,周通便蹚著水撲上前,從錢淺手中接過他家公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道:“公子,你這是要嚇死老周啊!”
孫燁也連忙上前,附和道:“是啊公子!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周伯腿都軟了!”
錢淺見綿綿也想要往前,連忙製止:“綿綿彆動,莫濕了鞋。”
那二人扶著宋十安回到岸邊,上下相看,“若你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跟夫人交代啊!”
錢淺癱坐在河灘的亂石上喘息,綿綿蹲在她旁邊掉淚,“姐姐……”
錢淺握住她的小手安撫:“沒事兒,姐姐就是累了,歇一會兒咱就回家,啊!”
她捏著綿綿軟乎乎的小手,心裡又是後悔,又是後怕。所幸那人會水,否則她救人不成,還可能一起溺死!她怎能這麼沒腦子?還沒安排好綿綿呢,這麼突然就死了,綿綿日後可怎麼活啊!
錢淺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通,才拖著濕漉漉的身體爬起來。
周通來到二人麵前,深深鞠了一躬,“謝姑娘不計前嫌,救了我家公子。還請姑娘告知在下姓名地址,改日在下必定登門拜謝!”
“不必!”
錢淺傲然昂起頭,看向孫燁:“你叫那個小子來給我妹妹道歉!”
孫燁聞聲不等周通招呼,三步並作兩步大跨步而來,嚇得綿綿立即躲到了姐姐身後。
錢淺趕忙阻止:“你彆過來了!就站在那說!”
孫燁很聽話地停住腳步,先深深揖了個大禮,又語氣誠懇地說:“綿綿姑娘,孫燁給您賠罪了!您要打要罰小人都認,絕不敢吭一聲惹您不悅!”
“心裡好受點了嗎?”錢淺回頭問。
綿綿瑟縮著點點頭。
“我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就自責內疚一輩子吧!”
錢淺對孫燁扔下一句,拉著綿綿說:“走,咱回家!”
孫燁傻了眼,周通也呆住了,眼睜睜看著姐妹二人步履蹣跚離開,沒再多說一句話,沒再給他們一個眼神。
“這……”周通看了孫燁一眼,又看向宋十安。
孫燁懊惱地撓撓頭,“我……唉!”
宋十安聽著沉而重的腳步聲遠去,無聲笑笑,真是個不肯吃虧的小姑娘。
事已至此,計劃被徹底破壞,他也隻能麵對了,“回吧!”
綿綿扶著疲憊的錢淺在前走,身後傳來周通的詢問:“兩位姑娘也是回青州城?不若讓我們捎二位一程。”
孫燁趕著馬車,周通掀開簾子發出友善的邀請。
看著馬車,錢淺很心動。
她的身體已然累極,此刻覺得腳步都是虛浮的,衣裳被水浸透又重得很,貼在身上被風一吹,涼得直哆嗦。但感覺到綿綿緊張的小手,她還是搖搖頭:“不了,我妹妹怕生。”
孫燁語塞,看向車內。
周通從車輿裡鑽出來,熱情道:“哎呀姑娘,經此一遭,咱們也不算生人了。姑娘放心,我們並無歹意,隻是瞧這天色已晚,姑娘又是因我們耽擱行程,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錢淺再次拒絕,“還是不了……”
綿綿卻拽了下她的衣袖,小聲開口道:“姐姐,我能行。”
錢淺有些驚訝,“真的?”
綿綿又小聲說:“你在發抖,我怕你冷。”
錢淺很感動,拍拍她的手說:“姐姐沒事,你無需勉強自己。”
周通無措地望向車裡,沒等他開口,車內傳來宋十安的聲音:“他二人坐在外麵,不進來。姑娘覺得這樣可行?”
錢淺見綿綿重重點頭,才應聲道:“那就麻煩了。”
孫燁趕緊搬來馬凳放好,朝錢淺伸出手。
錢淺隻是瞥了他一眼,轉身將他擋在綿綿的視線外,先扶綿綿上了馬車,自己扶著木框登上去。
孫燁癟癟嘴,也不敢說什麼,與周通一左一右地坐在馬車外,驅動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