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劍魄 第4章 琉璃寶身初試劍
藏經閣頂層的塵埃緩緩沉降，玄覺指尖離開那道已然恢複黝黑、隻餘一絲微溫的石碑裂痕。他睜開眼，眸中混沌色的光芒流轉，旋即內斂，歸於一種沉靜的深邃。方纔那場跨越時空的資訊洪流，在他心湖中投下了巨大的漣漪，卻也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寂滅星庭…歸墟…”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沉重的名字，彷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遠超血蓮教的古老威脅。
渡厄靜靜立於一旁，枯槁的麵容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雙清澈的眼眸，映照著玄覺脫胎換骨後的身影。“所見即緣，所知即債。小友，這份因果，你已接下。”
玄覺站起身，恭敬地向渡厄深施一禮：“多謝大師指點迷津。晚輩既承此緣，自當擔此因果。”他頓了頓，語氣堅定，“晚輩欲即刻返回大昭寺，將所知一切稟明法王，早做應對。”
渡厄微微頷首：“緣起緣滅，自有定數。僧院不便過多介入俗世紛爭，但既已結緣，老衲便贈你一程。”
他並未多問玄覺看到了什麼，也未再挽留，隻是袖袍輕輕一拂。
玄覺隻覺周身空間一陣微妙的扭曲，眼前景物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下一刻，他已不在藏經閣內，而是出現在了“回春居”的門口。央金正盤坐於蒲團上調息，聞聲立刻警覺地睜開眼，看到是玄覺，緊繃的神情才稍稍放鬆。
“如何？”她起身問道，目光敏銳地察覺到玄覺氣息的變化——更加凝實、內斂，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讓她都感到心悸的古老韻味。
玄覺簡要將藏經閣中所見告知，省略了部分過於駭人的細節，隻重點提及了“寂滅星庭”可能與黑衣人有關，以及“歸墟”這個關鍵地點。
央金聽完，眉頭緊鎖：“寂滅星庭…從未聽聞。若其真如你所見那般古老而強大，事情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麻煩。”她看向玄覺，“必須立刻返回大昭寺！”
兩人意見一致，不再耽擱，當即向渡厄辭行。
渡厄並未遠送，隻是站在回春居外，目送他們走向來時的那條“無間道”玉廊。在兩人身影即將沒入廊道深處時，他那平和的聲音再次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
“彼岸非岸，心燈即航。琉璃身載無量力，莫忘來時種菜心。”
玄覺腳步一頓，心中凜然。渡厄此言，既是提醒他珍惜這重塑的琉璃寶身與力量，更是點醒他勿要在追尋力量與真相中，迷失了最初的本心。他回身，向著渡厄消失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穿過無間道，再次踏出那麵“無相冰鏡”時，外界的風雪已然停歇。天色微明，黎明的曙光為蒼茫的雪原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金邊。那兩具機關佛傀依舊靜立原地，如同亙古不變的雕塑。
辨明方向，兩人施展身法，向著大昭寺所在疾馳而去。
重塑後的琉璃寶身，賦予了玄覺遠超以往的速度與耐力。他不再需要央金攙扶，身形飄忽間，竟能穩穩跟上央金全力施展的速度，甚至猶有餘力。腳下積雪彷彿成了無形的階梯，踏雪無痕，禦風而行。
央金暗暗心驚，這笨南瓜此番際遇，當真是一步登天。她甚至能感覺到，玄覺體內那股新生的、帶著七彩琉璃光澤的真氣，品質極高，隱隱對自己的吐蕃密宗真氣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吸引與共鳴。
然而，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就在他們翻越一道高大的冰梁，即將進入相對安全的河穀地帶時，異變陡生！
咻！咻！咻！
數道淩厲的破空聲自下方密林中尖嘯而至！是淬毒的弩箭！角度刁鑽，封死了他們所有閃避的空間！
幾乎在破空聲響起的瞬間，玄覺的靈覺已先一步捕捉到了危機！他甚至無需思考，身體已然本能地做出反應——手腕一翻，那枚一直沉寂的須彌鈴已落入掌心，手腕以一個極其玄妙的角度輕輕一抖！
叮鈴鈴~！
鈴音不再擴散，而是凝練成數道無形無質、卻快如閃電的音刃，精準無比地迎向那幾支弩箭！
噗！噗！噗！
音刃與弩箭在半空中碰撞，發出沉悶的碎裂聲！那精鐵打造的箭簇竟被無形的音刃瞬間震得粉碎！餘勢不減的音刃更是沒入下方密林，傳來幾聲悶哼與樹枝折斷的聲響！
一擊奏效！
玄覺自己都愣了一下。方纔那一下，他幾乎沒耗費什麼真氣，全憑對鈴音心振的精妙掌控，以及對危機近乎本能的預判與反應。這琉璃寶身，不僅賦予了他強大的力量，更將他的六識感知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央金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眼神一冷：“有埋伏！小心！”
她話音未落，下方密林中已竄出十數道身影！這些人並非血蓮教徒眾的裝束，而是穿著統一的、便於雪地隱匿的灰白色勁裝，臉上戴著隻露出雙眼的皮罩，手中兵刃寒光閃閃，行動間配合默契，殺氣凜然，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是‘雪狼衛’！”央金一眼認出，“吐蕃境內最臭名昭著的雇傭殺手組織，隻要給錢，無所不為！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活著回到大昭寺！”
為首一名殺手，眼神陰鷙如狼，手中一柄奇形彎刀直指玄覺：“目標確認！殺！”
十餘名雪狼衛如同群狼撲食，從不同方向悍然發動攻擊！刀光劍影織成一張死亡之網，罩向兩人！
“來得正好！”央金清叱一聲，藏刀出鞘，化作一道雪亮匹練，迎向撲來的殺手。她的刀法狠辣淩厲，每一刀都直取要害，瞬間便與數名殺手纏鬥在一起，刀鋒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而玄覺，則成為了大部分殺手的目標！顯然，雇傭者對他的“興趣”更大！
麵對四麵八方襲來的殺招，玄覺深吸一口氣，眼神沉靜。他不再慌亂，也不再依賴蠻力搖動鈴鐺。腳下步伐流轉，竟是暗合了某種佛門身法的精髓，於刀光劍影的縫隙間從容穿梭，每每於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
同時，他手中的須彌鈴時而輕顫，發出乾擾心神的音波，讓對手動作遲滯；時而凝音成束，如同無形暗器，專攻敵人招式銜接的破綻與真氣運轉的節點！
他彷彿一夜之間，從一個隻會幾手粗淺拳腳的小沙彌，蛻變成了一個身法精妙、戰術刁鑽的高手！
一名殺手覷準空檔，彎刀悄無聲息地抹向玄覺後頸。玄覺卻彷彿背後長眼，頭也不回，反手一指點出！指尖縈繞著淡淡的七彩琉璃光澤，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了對方持刀的手腕脈門上！
“哢嚓！”輕微的骨裂聲響起。
那殺手慘叫一聲，彎刀脫手，整條手臂瞬間痠麻無力，眼中充滿了驚駭！這是什麼指力？！
另一名殺手從側麵揮刀橫斬，玄覺不閃不避，左手握拳，拳麵上琉璃光華一閃，徑直轟向刀身！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中，那精鋼打造的彎刀竟被他一拳砸得彎曲變形！巨大的力道順著刀身傳遞過去，震得那殺手虎口崩裂，連連後退，看向玄覺的眼神如同見鬼！
琉璃寶身，初試鋒芒，便展現出其恐怖的力量與防禦！
玄覺越戰越勇，體內真氣流轉不息，毫無滯澀之感。他感覺自己對力量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須彌鈴的運用也更加精妙。他不再僅僅滿足於防禦和乾擾，開始嘗試著將心燈火種那絲溫暖的力量，與鈴音相結合。
他手腕再次抖動，鈴音響起，卻不再是清脆，而是帶著一種低沉的、彷彿能滌蕩心靈的嗡鳴。一道混沌色的音波漣漪擴散開來，並未直接攻擊殺手肉身，而是掃過他們的心神。
那些正瘋狂進攻的雪狼衛，動作齊齊一僵！他們眼中嗜血的殺意如同被清泉洗滌，瞬間出現了片刻的茫然與掙紮，彷彿內心深處某種被壓抑的良知被短暫喚醒，出手的招式也變得猶豫和混亂起來！
趁此機會，央金刀光暴漲，瞬間抓住破綻，劈倒了兩名對手。玄覺也身形連閃，或指或掌，或音刃突襲，迅速將另外幾名心神失守的殺手製住。
戰鬥很快結束。
十餘名雪狼衛，除少數幾人見勢不妙倉皇逃竄外，其餘非死即傷，躺倒一地。
央金收刀歸鞘，看著氣息平穩、甚至眼神中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玄覺，心中感慨萬千。這家夥，真的不一樣了。
玄覺走到一名被製住穴道、眼神依舊凶狠的殺手頭目麵前，蹲下身，平靜地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那殺手頭目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獰笑道：“哼，雪狼衛規矩，死也不…”
他話未說完，玄覺已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一絲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心燈之力，混合著琉璃真氣，透入其識海。
殺手頭目渾身劇震，眼中的凶狠迅速被恐懼取代。他彷彿看到了內心深處最畏懼的景象，意誌瞬間崩潰。
“…是…是‘黑市’的中間人…我們隻接任務，不知道雇主是誰…但…但報酬是…是血蓮教專用的‘血玉髓’…”
果然與血蓮教有關！而且，對方竟然能請動雪狼衛在如此靠近大昭寺的區域設伏，其滲透程度和決心，可見一斑！
玄覺與央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前路，依舊殺機四伏。
玄覺站起身，望向大昭寺的方向。晨曦之中，聖城的輪廓已然在望。
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流淌的嶄新力量，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責任。
琉璃寶身已成，心燈火種未熄。
是時候，去麵對那席捲而來的風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