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劍魄 第12章 風雪辭行赴中原
丹增法王的靜室彷彿與世隔絕，將外界的風雪與喧囂都隔絕在外，隻餘下沉重的使命在空氣中凝結。法王的話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玄覺與央金的心頭——尋找龍樹逆生之根與鳳凰涅盤之灰，穩固心燈，而後憑借觀星燈指引，踏入那有去無回的歸墟。
離開靜室，重新踏入風雪之中，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一股決絕的意味。寺內的氣氛依舊肅殺，武僧巡邏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宇間回響，更添幾分山雨欲來的壓抑。
“何時動身？”央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對她而言，目標既定，便唯有前行。
玄覺握了握懷中那盞重新變得冰冷沉重的“觀星燈”，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內那絲與碎片達成微妙平衡的心燈火種，沉聲道：“越快越好。寺內封印不知能支撐多久，我們耽擱不起。”
兩人徑直前往戒律院尋貢喀上師。聽聞他們即將離寺，遠赴中原尋找那縹緲無蹤的神物，貢喀並未感到意外，隻是那古井無波的臉上，憂慮之色更重。
“中原之地，廣袤萬裡，宗門林立，局勢複雜，遠非雪域可比。龍樹逆生之根與鳳凰涅盤之灰皆是傳說之物，尋之如同大海撈針。”貢喀沉吟道，“老衲可修書幾封，予你們帶上。少林寺乃玄覺師門，或可提供助力。另，江南‘天工坊’精於機關訊息，或許對解讀‘觀星燈’有所助益；巴蜀‘藥王穀’醫術通玄，常收集奇珍異草，或知龍樹根之下落。至於鳳凰灰…昆侖墟虛無縹緲，或許可先從一些古老世家或隱世門派處打探訊息。”
他取來紙筆，迅速寫下三封言辭懇切的書信，蓋上戒律院首座的印信，交給玄覺。“切記，中原非是吐蕃，行事需多加謹慎，莫要輕易暴露身懷異寶，尤其是…那碎片之力。”
“晚輩謹記。”玄覺鄭重接過書信收好。
央金則開口道：“上師，拉姆婆婆如今何在？她或許還知道一些關於血蓮教，甚至寂滅星庭在中原的聯絡點。”
貢喀點頭：“拉姆施主傷勢已穩定，神智也清醒了許多，正在後山藥廬靜養。你們離去前，可去一見。”
辭彆貢喀，兩人又去見了強巴與桑傑措兩位長老。強巴長老依舊麵色沉肅，隻囑咐了一句“遇事莫慫，但也彆莽撞”，便揮揮手讓他們離開。桑傑措長老則目光深邃地看了玄覺許久，最終隻化作一聲輕歎：“守住本心，方見彼岸。”
最後，他們來到了後山的藥廬。
拉姆婆婆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雖然眼神深處依舊殘留著驚懼的陰影，但那份屬於母親的堅韌已然回歸。見到玄覺和央金，她掙紮著想從榻上坐起，被央金輕輕按住。
“婆婆，您感覺如何？”玄覺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多謝二位恩人，還有寺裡的活佛們…”拉姆婆婆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清晰了許多，她看著玄覺，眼中充滿了感激，“我那苦命的貢布…他…”
央金與玄覺對視一眼，還是由央金開口，將貢布最終在藥師大殿解脫的事情，以儘量溫和的方式告訴了老人。
拉姆婆婆聽完，沉默了很久，渾濁的淚水無聲滑落，卻並沒有崩潰，隻是雙手合十，低聲念誦著超度的經文。許久，她才抬起頭，眼中是沉澱後的悲傷與一絲釋然：“解脫了也好…也好…總比被那些魔鬼永遠控製著強…謝謝你們，讓他最後…能像個真正的吐蕃勇士一樣離開。”
“婆婆，”玄覺趁勢問道，“您之前被他們關押，可曾聽他們提起過，在中原有什麼據點？或者，與什麼中原勢力有過來往？”
拉姆婆婆凝神思索，眉頭緊鎖：“那些穿紅袍的魔鬼…很少直接提及中原。但有一次，我隱約聽到兩個看守的魔徒低聲交談，說什麼…‘黑木崖’的使者又要來了，要交接一批‘貨’…還提到一個詞，叫…叫‘聖火令’…”
黑木崖？聖火令？
玄覺與央金心中同時一凜！黑木崖，那是中原明教的聖地！而聖火令，更是明教至高無上的信物！血蓮教竟然與明教有勾結？！
“還有嗎？”央金急問。
拉姆婆婆努力回憶著，搖了搖頭：“其他的…就記不清了…他們很警惕，很少在我麵前說這些…”
雖然隻有隻言片語，但這無疑是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明教勢力龐大，教眾遍佈中原，若他們與寂滅星庭或血蓮教有所牽連，事情將變得更加複雜棘手。
辭彆拉姆婆婆，兩人回到聽竹苑做最後的準備。央金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漢地女子服飾，將藏刀巧妙隱藏。玄覺依舊是那身半舊僧袍，隻是眼神中的懵懂早已被沉靜取代，氣息內斂，若不細察，與尋常行腳僧人無異。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風雪稍歇。
兩人悄然來到大昭寺側門。貢喀上師已在此等候，除了一個裝滿清水與乾糧的行囊，他還遞給玄覺一枚用黃布包裹的、觸手溫潤的物件。
“此乃‘金剛橛’仿品，雖無正品那般降魔偉力，但蘊含一絲佛門金剛真意，關鍵時刻或可護身辟邪。”貢喀低聲道，“寺內會密切關注中原動向，若有訊息，會通過特定渠道傳遞給你們。一路…保重。”
“多謝上師。”玄覺與央金齊齊行禮。
沒有過多的告彆，兩人轉身，邁出了大昭寺的側門，身影迅速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向著東方，中原的方向，疾行而去。
風雪再次漸漸大了起來，覆蓋了他們留下的足跡，彷彿要抹去一切痕跡。
就在他們離開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大昭寺最高處的金頂之上，丹增法王的身影悄然出現。他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手中撚動著佛珠，金色的臉龐在晨曦微光中顯得愈發肅穆。
“因果之線，已然拋向遠方…”他低聲自語，目光彷彿穿透了重重雪山與時空，看到了那波瀾壯闊卻又殺機四伏的中原大地，“願我佛慈悲，護佑這兩個孩子，能在那萬丈紅塵中，找到那一線生機…”
他緩緩抬起手，一道純淨柔和、卻蘊含著無上願力的佛光，自他掌心升起，如同黑暗中最後的燈塔，遙遙照向東方，為遠行的旅人，送上無聲的祝福與加持。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
一座終年雲霧繚繞、氣象萬千的險峻山崖之上，一座完全由黑色巨木搭建的宏偉殿堂內。
一名身穿繡著熊熊烈焰紋路黑袍、麵容籠罩在陰影中的高大身影，正把玩著手中一枚非金非木、刻著火焰紋路的令牌——聖火令。
一名下屬恭敬地跪伏在地，稟報道：“啟稟教主，吐蕃方麵傳來訊息，計劃受阻，‘穢孽之心’被毀，萬佛閣封印未能完全破除。目標人物已離開大昭寺，疑似…前往中原。”
那黑袍身影動作一頓，陰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哦？來了麼…”
他指尖輕輕敲擊著聖火令，發出篤篤的輕響，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
“傳令下去，關注所有入中原的要道。本座…很想見見這位身懷‘源核’的…佛門新秀。”
“是！”
風雪漫卷，前途未卜。
玄覺與央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地平線上。
而中原武林這潭深水，也因這兩顆意外投入的石子，即將掀起新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