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劍魄 第40章 鈴振心淵破邪障
廢棄古宅內,刀光如匹練,勁風呼嘯!央金身形矯若遊龍,藏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道精準致命的寒芒,與兩名邪徒殺手激烈纏鬥。對方招式狠辣刁鑽,配合無間,更兼刀身喂毒,逼得她不得不全力周旋,一時間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塵埃碎木四濺。
然而,更讓她心悸的,是腳下那黑黢黢的洞口深處,不斷傳出的、越發急促瘋狂的扭曲吟唱!那甜膩腥臭的香氣也愈發濃鬱,彷彿有什麼極其不祥的事物正在被加速催生!必須儘快擺脫糾纏,衝出去報信!或者…至少打斷那該死的儀式!
心念急轉,央金刀勢陡然一變,不再一味閃避格擋,而是帶上了吐蕃密宗金剛伏魔般的剛猛霸烈,以傷換傷,強行猛攻!嗤啦!一名殺手的肩頭被她刀尖劃過,帶出一溜血花。但同時,另一人的彎刀也幾乎貼著她的腰肋掠過,劃破了衣衫,險之又險!
就在這激烈搏殺的關頭——嗡……一聲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嗡鳴,彷彿自遙遠的天邊傳來,又彷彿直接響徹在她的心湖深處!
那聲音…是鈴鐺?是玄覺那笨南瓜手裡的須彌鈴?!
這感覺玄妙難言。並非通過空氣震動傳播入耳,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直抵心唸的共鳴。隨著這聲嗡鳴,一股難以形容的、清涼而純粹的“靜”之漣漪,無視空間距離,倏然蕩至!
正在瘋狂圍攻央金的那兩名殺手,動作猛地一滯!他們眼中狂熱的殺意如同被冰水潑灑,瞬間出現了一絲茫然與混亂,彷彿突然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出手的招式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和破綻!
就連地下那瘋狂急促的吟唱聲,也像是被無形的手猛地掐住了脖子,驟然中斷了一瞬!彌漫的邪異香氣都彷彿淡了一絲!
機會!央金雖不明所以,但戰鬥本能讓她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戰機!“破!”她一聲清叱,藏刀爆發出璀璨光華,如同黑夜中炸開的閃電,一式精妙絕倫的突刺,直接貫穿了左側那名因恍惚而門戶大開的殺手咽喉!手腕一抖,刀光順勢迴旋,如同新月般斬向右側另一人!
那殺手畢竟訓練有素,在生死關頭猛地驚醒,怪叫一聲,拚命向後翻滾躲避,雖避開了要害,但持刀的右臂卻被齊肩斬斷,鮮血噴濺!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重重摔倒在地,瞬間失去戰鬥力。
央金毫不停留,看也不看結果,身形一閃便已掠至密室洞口。她不敢貿然下去,反手從腰間皮囊掏出數枚藏地特有的、用於驅邪鎮魔的“崩雷子”,用儘全力砸向洞內深處!
轟轟轟!幾聲沉悶的爆炸聲在地下空間回蕩,伴隨著隱約的驚呼和怒罵,以及器物碎裂的聲音。那詭異的吟唱被徹底打斷,混亂的聲響中,似乎還有某種東西破碎的脆響。
濃烈的硝煙混合著那甜腥香氣湧出洞口。央金屏息凝神,持刀戒備,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人再衝上來。洞內反而陷入一種死寂,隻有隱約的、壓抑的痛哼和急促的腳步聲似乎在向更深處退去。
他們想跑!央金眼神一冷,正要不顧危險追下去,徹底搗毀這個窩點,忽然——嗚——嗚——遠處傳來了低沉而威嚴的號角聲!那是大昭寺方向傳來的、代表緊急集結與支援的訊號!顯然寺中高手察覺到了這邊的能量波動和爆炸聲,正在迅速趕來!
央金腳步一頓,權衡利弊。下麵情況不明,己方援軍將至,此時孤身深入風險太大。她果斷放棄追擊,迅速退出古屋,身形幾個起落,便隱沒在附近的陰影中,靜靜等待。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十數道強悍的氣息便如同獵鷹般撲至這片荒廢區域,為首者正是日間那位中年喇嘛。他們迅速控製了現場,發現了屋內的屍體、斷臂的俘虜以及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密室入口。
……
大昭寺,禪院內。玄覺對外界發生的這一切渾然不知。他依舊沉浸在那種初窺“心鈴合一”門徑的玄妙狀態中。
方纔那一聲無意間引發的心鈴共鳴,耗去了他大量心神。此刻他臉色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彷彿剛剛經曆了一場劇烈的奔跑。但他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充滿了驚奇與一種懵懂的喜悅。
他“聽”到了!雖然極其模糊,極其短暫,但他確實“聽”到了——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狀態”。一種強烈的、混亂的、充滿殺意與邪唸的“狀態”,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與他手中的須彌鈴,與他剛剛寧靜下來的心湖,發生了劇烈的、針刺般的碰撞!正是這種碰撞,讓他無意識地、本能地催動了剛剛領悟的那一絲微妙聯係,引發了須彌鈴的自主“回應”。
而鈴響之後,那遙遠的、令人不適的“狀態”彷彿被淨化了一塊,瞬間減弱了不少。這…這就是須彌鈴的力量嗎?隔空撼動人心?玄覺看著手中恢複平靜的古鈴,心中震撼無以複加。這鈴鐺,比他想象的要厲害…也要可怕得多。
禪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丹增法王緩步走入。他顯然已經知曉了城外發生的事情,看向玄覺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與探究。“你方纔,可是搖動了鈴鐺?”法王的聲音依舊平和,卻比平時多了一分鄭重。
玄覺回過神來,連忙將剛才那奇妙的感應和不由自主的回應仔細說了一遍,末了擔心地問:“法王,我…我是不是又闖禍了?我感覺到那邊好像打得很厲害…央金姑娘她…”“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丹增法王打斷他的擔憂,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無心插柳,卻恰好助央金脫困,更間接打斷了一處邪教重要儀式的進行。此乃善緣。”
他走到玄覺麵前,目光深邃地注視著他:“須彌鈴能映照心念,放大心音。持鈴者心靜,則鈴音可靜他人之心;持鈴者心亂,則鈴音亦可擾他人之神。而若他人心念極度強烈(無論是善是惡),亦可能跨越虛空,引動鈴響。你方纔所感,便是遠方激烈殺念與邪念對鈴鐺的衝擊,而你的回應,則是鈴鐺本能加之你初悟心唸的驅邪靜心之力。”
玄覺聽得似懂非懂,但大概明白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做了件好事,這才稍稍安心。
“然而,”法王話鋒一轉,神色變得極其嚴肅,“此鈴玄妙亦伴隨大風險。今日你能感應到的,他日修為更高深的邪魔,或許也能感應到‘你’!此鈴在你手中,如同黑夜明燈,既照前程,亦招飛蛾。你之心境修為,便是燈之罩籠。罩籠不固,則光焰搖曳,非但不能照明,反會焚及自身,更恐引來滔天巨魔。”
玄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感覺手裡的鈴鐺更燙手了。
這時,院外傳來腳步聲,央金在那位中年喇嘛的陪同下,快步走了進來。她身上帶著夜風的寒氣和淡淡的血腥味,衣衫有幾處破損,但眼神銳利,精神奕奕,顯然並無大礙。
一進門,她的目光便首先落在玄覺身上,帶著一絲驚奇和審視:“笨南瓜,剛才真是你?”玄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訥訥點頭。
央金又轉向丹增法王,神色凝重地稟報:“法王,那處據點已被控製,俘獲數人,但主要頭目似乎從其他密道逃脫了。我們在密室深處發現了一些東西…”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是一個未完成的邪陣,中央供奉著一尊…黑色的、倒懸的血蓮雕塑,周圍散落著不少孩童的衣物和玩具…還有這個…”
她從懷中取出一件被小心包裹的物事,開啟。那是一塊半焦的、顏色黯淡的羊毛織物,上麵用彩線繡著一種獨特的吉祥圖案,雖然被煙火熏燎,但仍能看出其精細手工。在圖案一角,繡著一個細小的名字縮寫。“這是在邪陣核心、那黑蓮下方發現的…似乎是從某件衣袍上撕裂下來的。”央金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看這工藝和圖案,像是…像是衛藏南部‘帕措’(家族)的風格,而且…是女性長者才會使用的樣式。”
丹增法王接過那塊羊毛布,手指輕輕拂過那個名字縮寫,閉上眼,默然片刻,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瞭然與悲憫。“果然…與她有關。”他看向央金和玄覺,緩緩道:“貢布的母親,來自南部一個古老的、以紡織技藝聞名的帕措。這個圖案,是他們家族為尊貴女性祈福時特有的徽記。貢布成年從軍後,將他母親親手所織、繡有此徽記的袍子視若珍寶,極少離身…”
話語未儘,但意思已然明瞭。那塊在邪陣核心發現的、本應屬於貢布的母親、卻又出現在邪惡儀式中的布料,幾乎無聲地訴說著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貢布的母親,或許並非簡單的失蹤或被害。她很可能與那邪陣,與血蓮教,存在著某種極其不幸、極其黑暗的關聯!
貢布最後那聲絕望的“阿媽”,背後所隱藏的真相,恐怕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殘酷和悲涼。
禪房內,一時間落針可聞。隻有玄覺手中的須彌鈴,似乎感應到那羊毛布上殘留的微弱而邪異的氣息,極其輕微地、自主地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低沉嗡鳴,彷彿一聲歎息。
夜,更深了。線索似乎再次浮現,卻指向了更加深邃恐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