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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心劍魄 第49章 殘燭微光照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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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熹微,風雪漸息。納木措湖邊緣一處天然形成的淺洞內,寒意依舊刺骨,但總算隔絕了外麵肆無忌憚的狂風。洞壁結著厚厚的冰霜,呼吸間帶出白茫茫的霧氣。

篝火重新生起,驅散著狹小空間內的黑暗與部分嚴寒。兩名“明鏡台”喇嘛傷勢不輕,一人肩胛碎裂,簡單固定後仍不斷滲出血水,另一人內息紊亂,臉色蠟黃,都在盤膝運功,竭力穩住傷勢。

央金撕下內襯相對乾淨的布條,蘸著融化的雪水,仔細擦拭著玄覺額頭的虛汗和手上因過度緊握鈴鐺而勒出的紅痕。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微弱,顯然精神力透支到了極限,仍在昏沉之中,偶爾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彷彿夢中仍在經曆那場可怕的湖心之戰。

而被他們拚死救出的貢布母親——那位名叫“拉姆”的老婦人,則靜靜躺在鋪了氈毯的角落,依舊昏迷不醒。她的麵容蒼老而憔悴,深深的皺紋裡刻滿了苦難與風霜,花白的頭發乾枯如草。即便在昏迷中,她的眉頭也緊緊蹙著,嘴唇無聲地囁嚅,彷彿沉溺在無法醒來的噩夢深處。她的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令人心揪。

央金處理完玄覺,又立刻來到老婦人身旁,再次探了她的脈息,依舊細若遊絲。她嘗試著將一絲溫和的真氣渡入其體內,試圖喚醒她的生機,卻發現老婦人的經脈如同乾涸龜裂的河床,脆弱無比,且被一種陰冷的、糾纏不去的邪異能量所盤踞,不斷蠶食著她本就微弱的生命力。

“好惡毒的咒力!”央金收回手,臉色陰沉。這絕非簡單的**術,而是一種更為陰險、旨在緩慢榨取生命本源、直至油儘燈枯的邪法。血蓮教留下她,恐怕不僅是作為人質,更是將她當成了維持那邪陣運轉的“燃料”之一!

時間,每拖一刻,拉姆活下來的希望就渺茫一分。可是,如何才能驅散這附骨之疽般的邪咒?強行驅除,以她如今的狀態,恐怕會立刻殞命。

就在這時,玄覺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空洞了片刻,才逐漸聚焦。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渾身酸軟無力。

“彆動。”央金按住他,“感覺怎麼樣?”

“頭…頭痛…”玄覺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像…像被掏空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懷裡,觸碰到那枚冰涼而沉寂的須彌鈴,才似乎安心了些許,但眼中隨即又湧起後怕和茫然,“央金姑娘…後來…怎麼樣了?那個…那個怪物…”

“被你的鈴鐺嚇跑了。”央金言簡意賅,沒有過多描述那神跡般的景象,現在不是時候。她將水囊湊到他嘴邊,“喝點水。我們暫時安全了,但拉姆的情況很糟。”

玄覺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冰冷的水,精神稍振,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角落昏迷的老婦人,心立刻揪緊了。“她…她…”

“邪咒纏身,生命力快耗儘了。”央金語氣沉重,“我們必須想辦法救她,否則她撐不了多久,而且…她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玄覺看著老人那痛苦的麵容,想到她兒子貢布最後的悲嚎,一股難言的酸楚和衝動湧上心頭。他笨拙地在自己懷裡摸索著,除了鈴鐺,就隻有那棵一直蔫頭耷腦的混沌金菩。

他拿出那棵蘿卜,它此刻光澤黯淡,葉片軟垂,似乎也因先前湖心之戰消耗過大。“它…它好像能吸那些不好的東西…上次在寺裡就是…”他看向央金,眼神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望,“能不能…能不能讓它試試?”

央金看著那棵看似普通的蘿卜,眉頭微蹙。這玩意確實有些神異,但能否吸收如此陰毒頑固的咒力,她毫無把握,且風險極大。

就在她猶豫之際,那棵混沌金菩似乎感應到了拉姆身上散發出的陰冷邪氣,無精打采的葉片竟然微微顫動了一下,頂端那點青金色的嫩芽,向著老婦人的方向稍稍傾斜,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的、帶著渴望的波動。

有反應!央金眼神一凝,當機立斷:“試試!小心控製,一有不對立刻停止!”

她小心翼翼地將拉姆的手腕抬起少許。玄覺深吸一口氣,將混沌金菩的根須輕輕觸碰在老人乾枯的手腕脈搏處。

起初並無變化。幾個呼吸後,那混沌金菩的根須尖端,漸漸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混沌色光暈。拉姆手腕處的麵板下,似乎有數道陰冷的黑氣受到吸引,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向著根須觸碰的位置流動、彙聚!

有效!但過程顯然極為痛苦。昏迷中的拉姆發出一聲模糊的痛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眉頭鎖得更緊,額角滲出冷汗。

玄覺嚇得手一抖,差點把蘿卜扔掉。“穩住!”央金低喝,一隻手按在玄覺肩膀上,給他支撐,另一隻手則虛按在拉姆心口,渡入一絲真氣護住她脆弱的心脈,“慢一點!再慢一點!”

玄覺咬牙,努力集中精神,試圖通過那微弱的聯係,“引導”著蘿卜吸收的速度。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彷彿通過蘿卜的根須,觸及到了一片冰冷、黑暗、充滿絕望和痛苦的泥潭,那便是侵蝕拉姆的邪咒之力。他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抽取”著那些黑暗能量。

混沌金菩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逐漸恢複一絲光澤,但那青金色中,也漸漸摻雜進了一絲不祥的灰黑紋路。它像是在吞噬毒藥,雖然能壯大自身,卻也承受著反噬。

時間一點點流逝。洞外天色大亮,陽光透過冰隙射入,在洞內投下斑駁的光斑。玄覺額頭再次布滿汗珠,精神力本已枯竭,此刻完全是憑意誌強撐。央金也全力輸出真氣,護持著拉姆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終於,當混沌金菩幾乎大半葉片都染上灰黑之色時,拉姆手腕處流出的黑氣漸漸變得稀薄,最終徹底消失。

噗!混沌金菩像是吃飽了一般,猛地從拉姆手腕上彈開,落回玄覺手中,葉片上的灰黑色迅速內斂沉澱,它整體似乎大了一圈,光澤卻變得有些晦明不定,像是吃撐了需要消化,再次陷入了沉睡。

而拉姆,則猛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小口發黑的淤血,一直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變得平穩悠長了許多,臉上也恢複了一絲極淡的血色。那致命的邪咒,竟真的被暫時拔除了!

“成功了…”玄覺虛脫般向後坐倒,大口喘息,隻覺得眼前發黑,比跟人打一架還累。

央金也鬆了口氣,收回真氣,仔細檢查拉姆的狀況,確認那陰冷邪力確實消失了,生命跡象正在緩慢複蘇。她看向玄覺手中那棵變得有些詭異的蘿卜,眼神更加複雜。這玩意,看來遠不止是能尋寶那麼簡單。

等待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拉姆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渾濁、滄桑、充滿了無儘的疲憊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但在那恐懼的最深處,卻還殘存著一絲屬於母親的、堅韌不屈的微光。

她的眼神茫然地掃過洞頂,逐漸聚焦,看到央金和玄覺陌生的麵孔時,瞬間被驚恐填滿,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蜷縮後退,卻虛弱得無法動彈。

“彆怕,老人家。”央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我們不是壞人。是我們把你從湖心那些邪徒手裡救出來的。”

“救…我?”拉姆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破舊的風箱,眼中充滿了警惕和不信。

“是的,婆婆。”玄覺也湊過來,努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您還記得您的兒子,貢布嗎?”

“貢布…”聽到這個名字,老婦人渾身猛地一顫,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淚水卻渾濁而痛苦,“我的兒子…我的貢布…他…他怎麼樣了?那些惡魔…他們把他…”她激動起來,呼吸變得急促。

“貢布他…”央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隱瞞貢布已然犧牲的噩耗,“他一直在找您。我們也是受人所托,來尋找您的下落。”

拉姆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她似乎從央金遲疑的語氣中明白了什麼,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癱軟下去,眼中一片死寂的灰敗。許久,她才喃喃道:“沒了…都沒了…都被那些佛爺身上的魔鬼…奪走了…”

佛爺身上的魔鬼?央金和剛剛結束調息、注意著這邊的兩名喇嘛心中同時一凜!

“什麼佛爺?婆婆,您說的是什麼?”央金急忙追問,意識到這可能觸及核心。

拉姆似乎陷入了某種恐怖的回憶,身體再次顫抖起來,眼神恐懼地望向虛空,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景象:“他們…他們穿著紅色的僧袍…看起來那麼莊嚴…可一轉臉…就變成了青麵獠牙的魔鬼!他們抓走了貢布…又抓走了我…逼我們…逼我們看著…那湖裡的…怪物…”

她的言語混亂而破碎,充滿了極大的恐懼,但關鍵詞卻讓所有人頭皮發麻!穿著紅色僧袍的佛爺?!吐蕃佛門中,高階喇嘛和法王通常身著紅色僧袍!

“是哪些佛爺?您還記得他們的樣子嗎?或者有什麼特征?”央金強壓震驚,耐心引導。

“特征…”拉姆努力回憶著,痛苦地搖著頭,“…看不清…他們都戴著…很可怕的麵具…像佛…又像鬼…有一個…有一個的手背上…有一塊紅色的…像火焰一樣的胎記…他說話…其他魔鬼都聽他的…”

紅色火焰胎記!一個關鍵的特征!

“他們抓你們做什麼?那湖心儀式到底是什麼?”央金繼續追問。

“血…他們要我們的血…貢布的…”拉姆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說是什麼…‘聖裔’之血…能開啟…開啟‘門’…迎接他們的‘佛母’回來…把雪域…變成永恒的…血海蓮池…”

聖裔?門?佛母?血海蓮池?每一個詞都令人不寒而栗!

“佛母是誰?門又在哪裡?”央金的心跳加速。

“不知道…我不知道…”拉姆虛弱地搖頭,“隻隱約聽他們說過…‘佛母’沉睡在…最冷的雪山深處…需要…需要‘鑰匙’和…‘祭品’才能喚醒…”

最冷的雪山深處?鑰匙?祭品?線索似乎再次指向了廣袤而危險的雪山!

就在這時,洞外遠處,隱隱傳來了幾聲悠長而詭異的鷹隼啼叫,其韻律節奏,絕非尋常鳥類!一名傷勢稍輕的喇嘛臉色驟變:“是血蓮教的搜捕訊號!他們追到附近了!”

洞內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拉姆也聽到了那叫聲,臉上再次浮現極致的恐懼,死死抓住了央金的衣袖:“他們…他們又來了!不能被抓回去!不能!”

“放心,婆婆,我們絕不會讓你再落入他們手中!”央金安撫著她,目光迅速與兩名喇嘛交流。

必須立刻轉移!然而,帶著一個重傷未愈的老人和一個脫力的和尚,如何擺脫精銳邪徒的搜捕?

央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棵沉睡的、顏色變得晦暗的混沌金菩上,又看了看懷中那枚依舊沉寂的須彌鈴。殘燭微光,雖照亮了迷途一角,前路卻似乎更加凶險未卜。

雪山的陰影,如同巨獸般,匍匐在遠方,等待著他們的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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