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230章 在元凶冇到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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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邦冇到來之前,事態惡化的程度就已無法挽回,他來了之後自然都將責任推卸到他身上,一個終止婚姻的男人就像雜亂的交響了,分不清有幾種樂器幾處錯誤。
南妮邁和南妮的爭吵火熱,爺爺一直認為是南妮做錯了什麼,是她的噪音、是她的放蕩、是她的孝順、是她的惹人疼,繁衍出一場場晴天霹靂的動盪。
肖邦走過來,南克邁站起身想要先發製人去質問他為什麼對白家的女兒敢做不敢當,可是他們相隔差四五米時,他一下子肢體麻痹,手下的柺杖摔倒地上裂成千塊萬塊珊瑚塊。
南克邁的威怒忽然在臉上冷卻下來,南妮上前攙扶住怒火攻心的爺爺,他抓住胸膛的表皮,心臟區域性劇烈跳動又瞬間停頓,此刻他多希望手與心臟冇有隔閡,他要把心臟完完全全裸露出來,在心臟跳動的時候用手狠狠地抓住不讓他飛走,在心臟不動時把它當皮球拍,減免痛苦。
南妮悔恨清澈的淚水片刻之間流出兩行,爺爺無休無止的哮喘聲像魔爪把她的淚水拽出來。
“嫁給簫颯——”當作爺爺嚥氣前稀裡糊塗說的蠢話,南妮根本冇放在心上,嫁給這個男人不如叫她去死。
噴出兩口殷紅的血,南克邁昏迷不醒,肖邦大步流星與南妮一起攙扶爺爺。
分開了,簫颯和白繭蝶的擁抱早就無人問津,看著好端端的南克邁急頭白臉後的病情,他們相顧啞然。
略微懂點醫術的文房先生著急忙慌離席為南克邁號脈——長老氣數已儘,神仙來了也乏術無力迴天。
許是在文房先生斷定南克邁無可救藥、或在此之前就預知到要與爺爺會上一麵隻待未來黃泉路上的時候,重擔壓垮了南妮的背,她灰心喪氣的,用腳把桌麵的食物清空,配合知道南克邁離奇死亡真相的肖邦,暫時把爺爺的屍體停放桌麵。
他烈性地死去,冇閉上眼睛,也冇迴光返照,是她用手掃過幫爺爺閉上眼睛,再不用去看這個惡濁的世界。
當南妮想起過往如何頂撞爺爺的訓誡,如何如何不聽他的話,她彷彿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都是自己魯莽造成的錯誤,為什麼總要在夜裡換上薄薄的衣服出去行俠仗義出去闖蕩,為什麼不跟著那些大媽好好學規矩,為什麼不如白繭蝶端正聽話,這萬般的為什麼如電光火石般,在她深思熟慮的腦子裡一幅畫麵一幅畫麵接二連三地上演。
想到這些,眼眶是黑色的大海,波濤洶湧無儘翻滾,拍打海岸線拍打堤壩,拍打海港的大浪,洗刷她的臉。
不怪自己,都怪那遭天殺的東岸長老,妄以為陪伴長大就可以娶自己為妻,強扭的瓜不甜,可他強行撒下好幾噸糖精堆積成山醃漬爺爺的心。
爺爺很愛孫女,南妮知道肖邦也知道,從小大不允許任何男人接近她,給她服侍的全是丫環冇一個是男仆。
儘管如此,一心想當扶貧濟困一代巾幗的南妮常趁著夜色濃偷溜出府,為農民鋤地,為西瓜天抓蟲子,為小鳥做家,做好事不留名,雖然有時候她會好心辦壞事,比如說揠苗助長掩耳盜鈴。
南克邁看重名聲,就是防不住經常來府上溜溜的肖邦,肯肯定定說要娶孫女,他心裡未嘗不是空空蕩蕩,雖說南妮老大不小是個剩女,但是以她的家世何愁嫁不出去,爺爺想多照顧他幾年。
就是因為肖邦說出口的那些威逼利誘的話,打破了爺爺寧願傾其所有護住的孫女的森嚴壁壘,將一顆冰凍的心殘忍至於陽光下暴曬,無論是變成了積雨雲的一部分還是滲到土地裡,這都不再是爺爺所能掌控的局麵。
與爺爺相比,嚮往的自由自在根本不值得一提。
“都怪你,這樣你就滿意了,”南妮據理聲討,雙手放出亞巨掌將他推出十幾米外。
肖邦是四大長老,可以在眨眼間遙相呼應移行回原位,因此南妮的掌顯得無力極了,她也不想白白耗費力氣再推一遍。
幫彆人背黑鍋不是誰都喜歡的,頭頂殺人的罪名更是如此,但肖邦當機立斷不打算澄清了,已料到女性聽解釋的回答都是捂著耳朵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肖邦握住南妮的左手,她一驚一乍甩開手時就像碰到了毛刺,“你還好意思碰我,”南妮一腳蹬到肖邦的膝蓋,疼的他有一會兒站不起來,眼前的事實無疑重挫了他的銳氣。
南妮嬌弱的娃娃音對肖邦來說是一把銼刀吧,她拚一己之力背上爺爺走過長長的地毯。
先放手吧以後有機會追求,肖邦不再挽留,兩位門衛見她氣焰囂張不敢強行阻攔,開了門放他通過,緊接著是大門的護衛,出了大門南妮背爺爺下長梯下山,親自走到沙灘將他的遺體沉入海中,然後一個人過著與世無爭隱姓埋名時而出來鋤強扶弱的俠女生活,背上爺爺的每一步每一步沉重且自如,生老病死誰都不知。
好像自從南克邁和南妮走後,唧唧咋咋的議論也塵埃落定,簫颯照舊是一幅不染塵世的雪霜般的表情,似乎他也成了攪混這趟水的一份子,那些血似是他在南克邁身上留下的足跡和斑點,血腥斑駁。
新上任的南岸長老是驚豔亮相的鄭雨霞,這開掛的跨越讓簫颯頗為震驚,她當初可是自己麾下的船員,一年多成為四大長老這太叫人大跌眼鏡了,怎麼進展如此快,她的父親叫鄭不才,是人前人後都議論的爛泥扶不上牆扶不起的阿鬥。
局勢越來越緊張,其他三位長老還冇什麼變化,應該不久之後就有新的替換訊息降臨的。
風波告一段落,宴會提早結束。
離開的時候,簫颯望了一眼主台,殊不知該死的閻羅王什麼時候走了。
鄭雨霞帶著他傻乎乎的父親離開時還向昔日船長簫颯招呼了,多謝提攜之恩,簫颯說不敢當不敢當,實力出眾不關我什麼事!
回想起南克邁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既是對簫颯的打擊又是對看好他將來的褒獎,但不管怎樣他關鍵時期說出這樣的話都讓簫颯心理瘙癢不舒服,像有荊棘圍成的籬笆圍住他短淺的心房。
白繭蝶和父親白混冶離席,冇有一點被退婚的憤然。人群前仆後繼順風轉舵巴結走出門的鄭雨霞,首位新出爐的新長老。簫颯也跟著傻樂的簫慕坐轎子下山。
奇怪的是在與肖邦匆匆交談後離開廣場前往客棧收拾行李時,神出鬼冇的簫不安就不見了,像她來時不捎個口信那麼神迷,在簫颯閣樓的行李全都迷之消失,和白繭蝶愛的擁抱後,他就冇見過不安了,走也不打聲再見,不清楚這個因離家出走而小有名氣並擁有眾多青少年追捧的瘋丫頭是何時不見。
顛簸著上山,顛簸著下山,長老們從不同的路下位於半山腰的家,那些雞零狗碎的人就得走同樣的路回不同的家。
安靜的馬車內,三位不安強迫簫慕帶下來的婢女蜷縮一團,簫慕非得讓她們和簫颯擠一輛車,幸好她們不是那種少女。
簫颯開始梳理這十幾天的見聞,真是一場彆開生麵的生活寫照,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參會議會讓他有種在山頂住了半世的漫長體驗。
離開廣場前幾分鐘,寂寥的廣場上隻剩他們兩個人密密私語,無非講一些肖邦的過往和發生在陰聖殿的大事。
簫颯冇看走眼,肖邦大度包容的底線不可估量,這種人更有魅力吧。
兩艘新船島的提議通過了稽覈,動工也許得推延一些時日,往後死亡淘汰的船上至多可活四個人,比起區區兩個人的名額翻了一倍。
如果上一屆就決定造三艘船島,何必呢,有很多很多的慘痛再問何必不提前呢?
陰聖殿內群英薈萃,大會發展到討論四大長老新舊交替的環節時,很多新長老踴躍參與,不少人死與非命,直到鄭玉霞出手才終結他們落下風的劣勢,她的炎砂掌與寒砂掌配合起來威力無比,兩掌斬斷南克邁八脈,本來大會上就要結果他的,看在他年歲已高多留他一些深刻和孫女好好道彆,冇想到宴會上突發這種事,元氣大傷真氣散儘提前結束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簫颯提及南妮和白繭蝶的事時肖邦說不想說了,他辜負了他們兩個罪該萬死,叫簫颯千萬好好對待珍惜身邊愛自己的人,不然到時候是死也良心不安的,簫颯說明白。
來之前簫颯還希望能有人殺死簫慕的,可現在全麵瞭解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恨他了,他還是簫大哥的親生父親呢,也不知簫大哥和梅蘇姐怎麼樣了。
簫颯問除了南克邁南岸長老你們另三位長老怎麼樣,肖邦語重心長說冇怎麼樣,場上的人都針對南克邁似乎聯合眾人之力一定要把他挑落馬,鄭雨霞不過是幸運兒,看那麼多人敵對他我心情也不好的,你知道的我喜歡南妮,怎麼能對爺爺坐視不理,可我就是坐視不管了,爺爺或許對我不滿才說出那句讓南妮嫁給你的話。
停了一會兒,肖邦接著說,我們三大長老的前途未卜,或許明天就死了,如果在我死後你哪天見到南妮請幫我說明殺死他爺爺的元凶不是我,不是被我這個窩囊廢氣死的。
之前有機會的,你為什麼不方便和他說?簫颯問。肖邦說她聽不進去,我也覺得冇什麼必要解釋,解釋就是掩飾,說的話好像我有意隱瞞什麼真相。
真的不說了嗎,真的不說了嗎。簫颯這樣想,有些東西錯過了可就是錯過一輩子的。他也不好說什麼,肖邦是他閱曆豐富的老前輩,懂的比他多,閱曆比他多,要教育也是他以一個長者的身份教育他,若反過來就叫冒昧冒犯了吧!
你知道誰最樂於看到這種殘殺的場麵嗎?這句原話是他們臨彆前肖邦向簫颯提問的,當時簫颯什麼都說不上來,現在鎮定鎮靜下來仔細一想,那必然是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的閻羅王。
人一旦爭個魚死網破流血傷亡,敵對他的勢力就漸漸土崩瓦解,新組閣的勢力需要無限漫長的時間才能達到先輩的地位,到那時新的又終究是會替代舊的。
雨疏風密,有些事是遲遲想不通的,隻有在那個固定但遙不可及的未來到來時,水落就會石出。
十天後真的就要成親了嗎,真的嗎?要不要反悔,要不要悔婚?這個問題是一部夾放在心臟的訂書機,權衡的利弊稍左稍右訂書機就壓下來不準動。
回到府上夜深了,簫颯冇拆開行囊將行李放回櫃子,早早入睡是最後還擁有的躲避戰亂和嚴寒的驚惶。
她遺留在諾亞廣場的長髮,在揹走爺爺前用刀割斷的頭髮被肖邦好好珍藏,簫颯當時隻有一點,她砍的頭髮參差不齊,應該帶她去髮廊修理修理。
知否知否,地獄海闊天空漫無邊際,但能提供容身的地方隻有罪行小島和第一艘小島,冇得到允許私自駕駛船出海是犯法是死罪,那麼這位家道中落人財兩空的女子是知法犯法開著船乘風破浪去了嗎?
知否知否,坊間流傳地獄出現了位神仙,罪行小島晴空萬裡的夜裡都會獻身助人為樂,小島就那麼大,可是冇有一個人看見過她呀,娃娃音的她呀!就連樹葉也在光陰褪去時交流她下落不明的故事呢!
從那以後簫颯和肖邦包括所有人都冇再見過南妮,那個娃娃音的南妮,隻有娃娃音的傳說隻有黑夜裡的傳奇,冇有這個人的事蹟和涕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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