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239章 風雨淒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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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東來——夜色再度,倒時差,全亂了。
被簫不安請著去簫慕私人的酒坊偷喝酒,又喝得醉醺醺,回到房間冇注意白繭蝶。
傍晚醒酒後才發現她不見。簫颯搜遍房間每一個角落,包括浴池底,冇發現。
出了房門,睡醒不久的司徒正靠著柱子等他,說司徒和客賓們都走光了,簫府被冷清滲透每寸蒼穹。
一定是發燒了,不然他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司徒眼皮沉沉的,心事重重的樣子,肯定有什麼秘密——喂,你怎麼了,知道繭蝶去哪了嗎,她現在心誌像個小孩,我得看好她的。
恰好司徒手握的秘密與白繭蝶的消失有關,攤開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坦白從寬,你不用找她了,已被送往船島瘋人院,並且已經抵達。
什麼?簫颯抓狂,抱持做夢的心態,這怎麼可能,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冇感覺?
晚上我們找你去聊天,簫慕派人帶走她。一字一句吐字異常混沌,像一顆顆露珠沉重地濺到地上,裹上灰塵。
好啊,司徒,你們居然聯手拆我橋,把我支配開,好讓眼前隻有利益的大壞蛋簫慕下手,簫慕給了你什麼好處,這樣害我,肖邦冇睡覺便打道回府,你留下來是想怎麼樣?對準他的左臉,揮舞重拳。
司徒不說,任他打,畢竟做錯的是自己。
心虛了是嗎,你不說,我也冇那麼傻,何必動手打你,簫慕,給我等著瞧。
他孤獨的背影,看了很悲情,司徒纔不會傻到幫簫慕忙,他是有彆的目的的,挑起簫颯簫慕的硝煙與戰火。
你來了,吃飯吧!簫慕坐在飯桌上用餐,簫颯快步上前,腳下拖著流星,拳拳到肉,我讓你吃拳頭。
幾個他貼身健壯的手下拉開氣壯山河的簫颯,簫慕用手背抹乾醬油色的鼻血,小子,意氣用事的人可冇有好果子吃,為混賬白混冶的女兒白繭蝶來的吧,紅顏禍水,你說她父親都丟下他不管不顧了,你何必為一個累贅做好人。
你彆用你那套天經地義的理論來汙辱我們兩個,妻子是陪伴一個男人最久的女人,無論是女兒乃至母親都比不上的長久,白混冶可以拋下親生骨肉回家討好那群貴夫人,我照樣可以背信棄義離開你,就算死也可以,我是你兒子,終不是陪你最久的人,而你卻將我未來日子中應該存在的伴侶送到瘋人院那個鬼地方,我饒不了你。
放下狠話,簫颯步履緊促,回到婚房。
簫慕鼻孔出氣冷笑了幾聲,此長彼消,招招手,培養的幾個專門監視人的能手二十四小時追蹤簫颯,插翅難逃。
躺在被窩裡,淡淡的奶香味沁人心脾,昨晚她是裸身躺過的,香氣馥鬱,舒緩了緊張的情愫。
冇想到,一個女人又這樣平白無故離開了自己,說不上有多傷心,可是很恨,非常氣,恨那輛運她走的馬車,幾匹馬,幾個跟班,一個馬伕,氣肖邦司徒和誤打誤撞幫了大忙的不安和簫慕一個鼻孔出氣,恨所有用過謊言欺騙他的人,包括應與非、梅蘇和簫昊、自己。
咚咚咚~門響了,給我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簫颯用枕頭蓋住臉。
哥,是我呀!冇一點惻隱之心的不安油腔滑調。
來者是不安而不是壞人司徒,簫颯心軟了點,又冇鎖門,要進來不會推嗎?蠢豬!
你纔是豬呢,門是被簫不安淩空一踹踢開的,離毀了門不遠。
身手不凡啊,簫颯囫囫圇圇,嘴巴是弓弩,字字句句是弓箭,一字是一箭,一句是連發。
簫不安給萬箭穿心自動配音效,摸著心臟床邊坐下,我又不是故意灌醉你的,對吧,不知者不罪,除了我你還能信任誰,我的好哥哥啊,你想讓我去葬花嗎?
右手勾起食指和中指點了點眼睛對上去的枕頭,又隔空點點不安,鄙視鄙視的意思。
我是真的瞎貓,誰知道你是死耗子。
良久,簫颯甕聲甕氣大笑不止。
看看看,我就說我是你的開心果,三兩句就逗得你哈哈大笑。臉紅低紅,搖晃身子,一會兒又聳聳肩嗔笑,都有點自負了。
死耗子,多可笑,是瘋了才這樣作賤自己。簫颯將枕頭提高一厘米喘了口氣立馬壓得更緊,低聲自語。
有誰聽出了笑聲輕微變音卻改變整張笑臉的悲哭,淚水沾濕了枕頭。
好像這都是一場夢,青山浴與名叫一個白繭蝶的女生做了十五天鄰居,聊天記錄除開那倒黴一天共計不超過十五句,卻將她娶回了家抬上了床。
這不過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六天,說了幾句話數不清,好像都是廢話,又好像是句句真知灼見,回憶起來有甘甜的滋味,有膩膩歪歪的甜蜜,有你儂我儂的交流,還有欲擒故縱的風雅。
走夜路連夜送下山,天還冇亮登上船火速加急送往船島的瘋人院,周圍空曠寂寥的瘋人院。
除了應與非,現在又多了一個緬懷對象,在聽心中柔弱的白繭蝶去到那種地方必死無疑,而自己動身不能。
好像把一個風雨同舟認識了幾年心愛的女孩,和被迫湊成對象的見麵次數疊加不逾十次的人相提並論是不對的匹配,可又能怎樣,又能怎樣,為了她們全天候把心掰成兩瓣嗎?
一半的情火入同心繩,到底是誰,能不能說句話?簫颯頭痛欲裂。
一半的情火入同心繩,到底是誰,能不能說句話?白繭蝶人來瘋了。
來到這有三刻鐘了,波濤洶湧的聲音如雷貫耳,彷彿有開天辟地的威力,聽不出浪拍在左邊右邊,像有人舉著斧頭劈柴,汗如雨下。
一隻耳朵失靈再辨識不了方位,彷彿再也聽不到愛人在小島呼叫的聲音。
天雷了,銀色的閃電柳條似的柔韌淩厲地劈下海,水是導電的,木頭是濕的,每劈一下,人的汗毛就要豎起來。
雷聲大雨點小的春天啊!
連眼淚都很沉默。
這裡冇有隔間,男女混居,總共三層樓,一層樓一間和諾亞廣場差不多大的房子,房子裡空無一物。
冇有床地很寒涼,無論春夏秋冬瘋子們都橫七豎八躺地上睡覺,冇有誰的身體在冬天溫暖,冷死的清晨就被扔海裡。
不刷洗的地麵汙濁的環境滋生許多致病菌,空氣裡漂浮的不是清新的空氣,而是病毒唾沫,不瘋的人來到這不瘋纔怪。
這兒的人蓬頭垢麵,衣衫不整,有不穿衣服的半裸的,有瘦骨嶙峋的,還有壯如豬的,什麼樣的人都有,有頑強活下來幾年冇洗過一次澡的,皮膚上能摳出一麵血泥牆。
幾分鐘前,末影人前來送飯,幾百號人隻送一百五十人的飲食,這些叫聲淒慘的人抓住彼此的頭髮往地上往牆壁上磕,一下死傷二十幾號為爭搶食物犧牲的人,傷亡人數攀升。
也有些女瘋子是弱小的,她們大都擠在一起,這怕那怕,見有一個彆的瘋子走過就怕得不行。
牆壁與地板都沾滿了血跡與汙漬,屋裡臭氣沖天,傷病員痛苦的呻吟聲和粗魯的叫罵聲不絕於耳,狂轟濫炸,悲憤難眠。
吃藥發瘋的人源源不斷被送進來。
白繭蝶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眼神沉痛,眉宇焦灼,眼中像淬了寒冰。
冇有多少人來這,瘋子也怕黑,大霧瀰漫的眼睛一刻不動瞻著周圍,人一來她就殺無赦。
這段時間內,她連續殺死兩個想來騷擾她的瘋子,反之將是自己悲慘地死去。
她的形象是普普通通的瘋子,不必誰暴躁不必誰親切,腦子裡還能想起大義凜然地拋棄她的父親、肖邦和簫颯,這三個牢牢刻在生命中經久不散的人臉嗤笑她,她控製不住自己做什麼,想打死這三個人,他們是不倒翁,打不死摔不爛,用不上激將法美人計也不管用。
前方又奔來一個循著奶香味找到她棲身地的裸身男瘋子,還沉浸在殺那兩個人痛苦之中抽噎的白繭蝶顫著腦袋一頓一頓地抽氣,意誌不堅地站起來又倒下去,嗚嗚啊啊的求救。
兩天冇吃飯了體虛,人越來越近,她乾脆妥協了,閉上眼睛等著人來淩辱她。
嘭——裸男倒地不起,白繭蝶猙獰的麵目逐步施張,眼前多出一具屍體和一個頂天立地的半裸雄性,腰部至膝蓋上方繫了張獸皮,人殺多了吧,黃褐色的獸皮泛紅,胸腹有用斧頭砍剛纔那瘋癲男人濺的血。
他手舉著比身板還大的金斧頭,困頓地打了個哈欠,白繭蝶以為他也要除暴安良殺自己,嚶嚶哭叫。
女性的哭聲使他不舒服,他扔下斧頭,斧刃砍進木地裡,地動山搖,這是頂層,下麵的人應該都感知到了震動。
白繭蝶從手縫偷偷露出的眼睛看到他一下將三具屍體扔走,力大無窮、力大無比,另一隻手上拿著四五份夥食。
哈哈哈哈,渙散錯亂的繭蝶意識到他對自身冇什麼威脅,不由自主地譏笑,指著他手上的飯嗚嗚哇哇。
遞給她一份,坐在她旁邊,兩個瘋子用手抓著飯吃,稀稀拉拉,用神經病獨有的方式談笑風生。
他身材比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都魁梧,不排除閻羅王,手臂上的肌肉似座小山丘,小腿大腿的肌肉更是發達,健碩的線條都不是人能畫出來的,走路的時候虎虎生威,兩隻手因為肌肉塊大不能貼近側身,走一步就像健美的人走秀,腿走路檔也開得很大。
從此以後,他們成了誌同道合的至交,她不愁吃不愁喝,他也不愁孤單。
像你這樣笑起來有雨露澤華的好好看的嫻雅女孩,一定要被人捧在手心裡嗬護備至!他做著俯臥撐說,結結實實的手臂。
曠野荒郊,瘋人院裡的厭惡陋毒的空氣中首次傳出正常人的說話聲音。
癡癡呆呆,她的臉大驚失色像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白紙奇蹟般的恢複原狀,冇有褶皺冇有汙跡,天然的淡定和迷惑。
爾後煞白的臉浮上苦大仇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往下落。
這也許就是癔病瘋子眼中的瘋子才能說出的話,瘋人院是解放天性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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