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259章 壞事變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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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照舊陰沉沉的,雨像在雲層中安家落戶,遲遲不降下,悶熱的壓迫抑得人呼吸難受。
從啞口無言的狀態中驚醒回來的主持人,嘴巴開開合合發不出一絲音音,但他那囫圇吞棗的表情和表示愣住乾嗎還不搬石塊救人的招手動作,已被跟隨他多年的手下們領悟,他們飛也似的衝上去搭手幫忙。
看到幫手就位,八字鬍的主持員用手拍著胸口,一屁股倒在椅子上,動作滑稽得宛如一位突然心肌梗塞的老頭,萬一出事故還不得怪到他頭上,揹負彆有用心的罪名,是不是大難臨頭除了看他的造化還得看簫颯。
紅岩是有靈性的,比不上普通的輕質岩石,同等體積同等大小的紅岩與鉛塊或其他重金屬相提並論,總是紅岩的質量大。
天塌下來了,簫不安隻能搬動拳頭大小的石塊,比這重的石頭隻能用滾動或推動的方式移除,多虧有他們來幫忙,幾時便將堵住他頭部叫他呼吸困難的雜石搬走。
顧不了在公眾麵前留下的好印象,不安就地趴下像個伏擊在草地裡的偷襲者,她動手捧住簫颯的下巴,嘴角的血流下來落到她的手心,捧著個灑血的水龍頭似的。
那幾個壯漢堅持不懈地合作抬石頭,落雨前的氣溫總是悶熱的,清理了一半砸在他身上的石頭,擠出毛孔的汗便濕透了襯衫,他們舉手擦擦汗又繼續賣力乾活。場下的人嘰嘰喳喳,交頭接耳。
奇怪的血腥味鑽入鼻腔,不安歪頭咳嗽了幾下,回來目光又看到他滲血的牙床、鼻孔流血,顴骨一塊青一塊紫,臉部幾條深深的血痕,心如刀絞,低聲喚著簫颯簫颯。
石塊搬運完成,水墨畫般的積雨雲開始褪色,大雨也降下來,冇有前奏,冇有小雨,肯定是龍宮的王爺漱口去口臭時不小心嗆到了,一下子將雨全部降下,眼睛看不到一米之外。
人群散開,像一朵被風吹散的烏雲朝四麵八方遊走,簫不安慌裡慌張將哥哥的手從肩膀拉過身前,瘦小的身板貫注能耐將他半背半托到就近的屋簷下避雨,讓他受到重擊的腦袋枕在她的腿上。
風也很大,流雲怕被追到於是快逃不及,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百米衝刺。
被雨洗過的空氣像清晨的空氣一樣清新怡人,涼涼爽爽不熱不冷,陽光的澄澈替代了雨的洶猛,地上帶著餘溫的水流像水幕整張整張地流到排水口,留下大小不一的積水潭映著瓦藍的天空和稀量的白雲霧,如此透明的藍天和陽光隻是缺了一道彩虹就可叫做十全十美了。
不安不閤眼地瞪著鼻青臉腫的簫颯,生怕他什麼時候就離開人世,可在他眼神發矇中他深墨的雙眼已然睜開,感慨萬千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你冇死啊,”不安像抱著一團臭烘烘的牛糞,撲麵而來的惡劣氣體,順手將他一推。
簫颯拍拍後腿的灰塵,臟器受損,於是扶著絞痛的胸口倔強地站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對比有些強烈,不安也起來握空拳咳嗽了幾下,化解短淺的尷尬,有感而發,“你冇什麼大礙吧!”
“身體髮膚之強健無人能比,我能有什麼閃失,”他捋了捋她濕漉漉的頭髮,用柔暖的眼神注視,“倒是你,會不會感冒啊!”
天氣這麼好,我免疫力蹭蹭往上跳,”不安指著頭部說,“你看到冇,水分正快速蒸發,一團一團的熱氣縈迴而交錯呢!”他一看驚奇,確實如此,昇華的人似是有了生生不已的氣息。
“我怎麼老是覺得我膝蓋比我腦子傷得好重?”這是自我感受上唯一的美中不足。
“那你想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嗎?”不安心中打起小九九來,說是揹他入屋簷其實也不是,背上他這個大烏龜不能健步如飛,至此想到一個天衣無縫的方法,那便是拖著走,正好他是膝蓋著地,不傷也得傷。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是他首次體會到什麼叫四肢傷得比頭腦重是最好。
群人紛紛迴歸,大會的支援者舉起麥克風宣佈選拔繼續,靠屈打成招的長老們接著他們暴力的所作所為。
簫颯和不安站在原地等候。主持者傳言說測靈門已被損毀,其他未能走過門的選民隻能等待下一屆到來。場下未能登場眾人議論紛飛,口誅筆伐滔滔不絕。
主持者見多識廣,天塌不驚、寵辱不驚得人怕什麼聲討。
高等末影人能登峰造極變成凋零,因此回憶和人的麵貌不會發生很大的改觀。
到了該宣佈獲勝者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主持者的眼神先是朝大傢夥環視一圈,接著一口氣念出了簫颯的名字。
或許是實至名歸,簫颯仍是吃驚和意外,受到很多人的矚目,可他的眼神卻直直地望著那堆倒塌的石門,台上人員聲稱是他能量輸出過大導致測靈門受損,難以置信,從來冇想過能力能夠自己飛躍性提升。
即使依然如此受重視,卻是承載過很大恥辱,堂堂一個能將測靈門震倒的人,反然被磚石壓得動彈不得暈厥昏迷,這真是可笑至極,他心裡分明十分清楚不發揮出實力根本連自己都勸服不了。
青年抬起手撓了撓後脖子,毛森森的似是長成了一片冰冷的原始森林,為剛纔的昏倒感到真真切切的羞辱,於是攥緊拳頭,骨節因用力過度,在靚麗陽光清洗下白中而泛點澀澀的青。
有幾個潛在的競爭對手非常不服這個結果,測靈門能檢測人的綜合實力並保留記錄,但憑什麼是冇走過完整流程的簫颯勝出。
雖然主持者說簫颯蘊含的能量過於強悍,能讓測靈門瞬間崩潰,但大家仍舊忙著睜眼說瞎話,為爭取那個席位做最後的示威。
許多人在發泄對權貴的不滿,都說他為最後贏家是仰仗的不安的光,都說主持者是光天化日之下故意巴結不安。
這些鬨泱泱有眼無珠的人著實可恨,簫颯十分惱火且深惡痛絕。
在以為自己給他造成累贅和麻煩的不安茫然的目光中,想以實力力求光明磊落的簫颯闊步步上高台。
希望能有證據證明此事是秉公處理的主持者見他果斷站上高台,心中大喜,不用勞煩自己卑躬屈膝請他上來以能耐正言。
“那好,簫颯已在眾目睽睽下站在高台,你們中有誰認為自己武功能高過他的,請上台來一決高下。”萬萬冇想到,這裡就這樣成了擂場,像星分孢落的雪花在熔爐裡生長。
有幾個膽大的黃頭髮的、綠頭髮的、藍眼睛的、紅眼睛的人捲起袖子,氣勢洶洶地登上高台,眼神不屑一顧地凝視著他。
連個裁判也冇有連擊鼓聲也冇有的打鬥,就這樣以一敵多的開始了,他們三腳貓的功夫連受傷嚴重的簫颯汗毛都觸不到。
先是用強而有力寬闊背部壓製住一人,左右手分彆拽住兩人手腕左右一旋,隻聞哢嚓兩聲前來挑釁的兩人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因疼痛而猙獰著的表情。
隨後衝來的是個莽夫,隻一雙爆筋有力的拳頭向著他的腦門揮舞過來,儘量括長手怎能比過腿長,簫颯一腳蹬到他小腹以下部位,痛得他抱著那個地方跪在地上噢噢叫。
眼下,空有其表的三人便都跪地求饒了,在伏擊他們的罅隙簫颯的無神的瞳仁冷冷地掃下台,那幾個叫的最大聲的男人都乖乖閉上嘴巴,好似一切都冇發生,也不敢妄自登台挑戰。
晦暗的陰笑,他快活地笑了聲,鼻子噴出讓你們不服氣的切音,然後繼續對付躺了很久直不起腰的人,背部肌肉抬起十厘米左右,卻像是蓄了十噸的力往背下之人重重一沉,那人便臉著地摸著腰哀叫連連。
四人抱著胳膊或抱著其他受重傷的軀乾狼狽逃竄,人群中響起對簫颯的歡呼與對蹩腳四人組的唏噓。
場上獨留的青年也就是勝者,看上去載有利氣的雙唇圈成個小橢圓,黑黑的洞口輸送出一陣涼氣,這是長長的歎息。叉著腰的不安也學著她圓著嘴唇泄氣,瀉走所有苦惱與擔憂。
人多勢眾算什麼,不懂什麼叫人多手雜嗎?
拍了拍手上的臟灰,簫颯輕而易舉反盤,一招定乾坤製服他們,幾個人趴在地上哎呀呀叫痛。場下的反對聲逐漸壓下去,冇人再有勇氣指責他趨炎附勢。
主持者見風使舵,對簫颯大加讚賞讚不絕口,呸呸地罵那幾個打起來就投降的孬種,罵他們冇實力還好意思競爭高等末影人,可笑至極。
儘管他言之有理,但是簫颯儘然不愛他這種針對性強有失修養的說話強調,就像落到地上冇人要的歪瓜裂棗,隻會耍嘴皮子。
白淨的臉蛋,像新鮮出爐的蒸蛋,透出誘人的嫩滑與光澤,像凝固的牛奶一觸就化,彎彎的一雙眉毛宛如夜幕中蹁躚的黑葉,水汪汪的一對眼睛,明亮皓若熹星晨光!
如今位高權重的簫不安,樣貌和身姿都似比往日妖豔起來,有濃豔玫瑰的風采,又有無害一朵百花的純潔,在簫颯製服幾個狂徒之後,這朵玫瑰這朵百花的折墮霎那間恍如新生綻放。
傍晚有雨後晴朗的晚霞,輝映著大海的蒼茫和陸地的人海茫茫。
一年一度的大會落幕,簫颯稀裡糊塗成了優勝者,不是對實力冇有絕對的自信,而是這一切來得太奇妙了,好像是安排好的內定的。
左會場落敗的人死去,右會場冇在測靈門破碎之前參加的人也掃興歸家,場上剩下的人不多了,也就是二十個熱情似火的長老半晉級候選人,和幾百個無話可說也不會說話的半末影人。
低等末影人和中等末影人在本質上無多大區彆,隻是任命的崗位稍有不同,低等的大都搬運死人,中等的乾些輕鬆的雜活。
簫颯的外在基本上冇什麼變化,可內部某些特征形狀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開始有末影人潛在的特質在騷亂。
由候選長老和半進化末影人組成的大隊伍浩浩蕩蕩地向青山進發,一年一件親民的大事吸引來很多圍觀的貧民沿著路邊散開觀看,當走上陡峭的山路時,人跡罕至。
不安和簫颯走到一塊,她嘴頭上說陪他一起走是為他保駕護航是慷慨和義氣的體現,他明白這隻不過是款款而談,順路上簫府就一塊走了唄!說大話不可怕,把大話當成真話說真是可怕。
他認知中的不安比以前更是皮光肉滑,像塊浸了水的肥皂抓不住,想來是當長老以來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滋潤。
果不其然走到山頂與簫府的分叉路口,她便隻身拐進小島打道回府。一個人默默走在佈滿碎石的路上,無法立下鋤頭不碰撞沙礫發出高響的誓約,好像隻有複雜的情感可以耕耘曠野。
簫颯的身影混在一群冇有心誌和思想的半進化末影人中,連妙語連珠的功能都不能發動,周身是叫人凝息的呼吸和無神的瞳仁。
早就天黑了,上到山頂午夜已過,漫天的星星像流動的螢火在綢布一般的暗淡中使儘全力地閃爍。
因彙聚了多少人的失望,故月光難登大雅之堂,所以老天爺也酷愛在夜裡彷徨。
身邊是一群靈魂出竅的妖魔鬼怪,不僅僅是他的感覺,是確定的感知是切身的感受。
跟隨大部隊登上石階走進大門然後又走進直通諾亞廣場的大門,眾位俯首帖耳地站在廣場上,四岸的長老候選人和末影人就此彙合。
主台上有個威猛高大的身軀,即使在空明一如積水的月光下,照例識得出那清晰的龐大是閻王爺所獨有。
閻羅王舞動寬大的袖袍儘力一揮,彷彿頃刻間將天下的萬物薈萃點燃並收入囊中。
他這一揮撒下萬千閃閃爍點遊蕩在半進化末影人群體中,那些光亮快速歸位到每個人**中,隻見廣場上一陣熱鬨的火樹銀花在眨眼間冷卻凍結,半進化末影人成了全進化末影人,穿著黑黑的袍子,有著偉岸挺拔的身材和幽光閃現的眼睛,像天下的星星落入凡間,將燈籠點綴為他們的雙眼。
新晉的末影人們被幾個末影人押送到東岸等待上船勞作,上千末影人的轉瞬即逝灑下更多的淒楚和冷清。
縱觀場上,還有幾百號爭奪一百名小長老的人以及四名高等末影人。
今夜那些人不能休息,得在諾亞廣場角逐上一天一夜分出勝負,任何人可以殺誰任何,將人數範圍縮減至一百方可休止。
有一位黃髮垂髫的管家將四人集合送往一個名叫末影人小寨的地方,這裡麵積不大但一應俱全,無論是練功還是衣食住行都是不錯的。
不用帶上什麼行李,換洗的衣服備好,他走進自己獨立的寢室,看到幾張沿牆擺放的貨架,上麵是琳琅滿目的藝術品、古董或一些能加強或鞏固人體體質的晶石或植物血。
他取下一瓶的藥水想處理自己的傷口,卻奇蹟般發現深淺不一的傷口自動癒合,無需後續治理、治療。
簡單的淋浴後,簫颯躺在床上,最不想做的事都勉強做了,前路還有什麼可畏的。
越是深入閻羅王的內部越是察覺到瓦解二字的奧妙,這些日子做什麼事都一帆風順,幾陣毫無來由的冷氣卻極速侵入骨髓,像是預示前路那茫茫的征途,艱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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