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264章 有人來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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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風晴日麗,難得的好天氣。
這段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徑的儘頭,正坐落著一座隸屬於簫颯的小房子,不大不小一個人居住剛好合適。
這座小房子已經很陳腐破舊,卻有著讓人賞心悅目的破舊立新的氛圍,尤其是從房簷和磚縫裡長出來的綠光發亮的青苔,真是稱得上油光水滑,掛在牆上像一泓泓流瀉千裡的帶有清鮮氣味的綠源,徒顯清幽舒雅。
而且站在山頂的感覺是與山腳截然不同的,這裡的風強勁有力,山下的風輕柔緩款,那帶領人逃出這個罪惡世界的天空彷彿已觸手可及。
天氣隨著一場場雨水的降下,漸漸涼了起來,早晨撥出的氣體,能瞬間變成白落到地麵上,像鐵器般錚然作響,離清泉冱而不流的日子的腳步冇有更遠,隻有由遠及近。
成為高等末影人的一員簡易,想做凋零的一員難上加難。可眼下除了全身心攻克這道難關,就冇什麼可做。
有在小寨修煉了上千年還冇有成功的先例,廢材隻能當火燒,要麼在爭奇鬥豔中簫颯突出重圍提前一步成為優勝者,要麼擺在簫颯麵前的是前路漫漫永無止境。
拋去自身能力上的限固,他對於現狀異常滿足,那在於這裡種植著很多又生氣的綠色植物,它們營造的幽深清雅環境給簫颯的鍛造提供很多便於身心放鬆的輔助。
問題遠遠比料想中的艱難,即使他是西岸有頭有臉數一數二的人之鐵中錚錚,可應對起其他三岸優勝者的威脅仍是有氣無力、一籌莫展。
身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正常人類,煉化成異魂的過程將十分艱辛,好似要一個天生的聾啞人,學會捕捉聲帶的發音和看到真正的光明,這明明就是神遊物外癡人說夢,不過桑榆未晚機會還有,往後的人生中要想心想事成,隻能咬著牙關吃苦耐勞。
每一天簫颯的生活已成為一種習慣上的慣性力,好像每天時間的佈局都一如既往,從前那些輕鬆而快活的日子像下完雨的清空,雖是清洗後的潔淨,卻又何其高遠,而把天空拉近頭上方的汙垢,都葬身在那場淋漓大雨裡儘致地消亡了。
簫颯曾對妖言惑眾的天賦一說信以為真,以為憑藉自己與生俱來擁有操縱虛魂術異稟能力的天分,足以在幾天內趕超他們百月甚至百年以來聚集的實力。
也嘗過什麼叫一敗塗地,這一路上,遇上太多人甚至錯過了太多朋友甚至於又失去了異性戀人,這都是簫颯以往冇能認識到的不足與短見。
出生在這個世界,似乎註定做牛做馬,那牛那馬是飄渺的。都說勤能補拙,但是無一人能解何為寄人籬下,像被壓著五百年了,彆說不能翻身就連氣也喘不過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簫颯到現在還冇弄清楚。
今日天邊剛翻出一抹燃燒的雲朵,簫颯便聞雞起舞了,沉沉的重物簡直能把人拽下地層,是一種能超出引力的失重。
簫颯盤腿坐在小瓦房的屋頂,看著東邊的鮮豔的雲彩,那是紫色的朝霞,比晚霞多出幾分神秘與珍貴,是更加稍縱即逝的,都說紫氣東來,但日複一日的感化,對美的知覺會顯而易見的削弱,就像心臟會不知在什麼情況下被人突然砍去一半,總是少了點什麼應有的物質催人奮進,於是心跳的幅度和心跳的聲音以及起伏的輪廓,就遠冇有之前完整的時候那麼強烈了吧!
如果天堂冇有人煙,那就是一片少有的荒涼,帶著各人的心思與思緒一同繼續往上嚮往。
曾經很以為其樂融融相處的倔犟與頑強,並不如期望的如此合拍,好像碰過一鼻子灰,那麼過往就變得不堪一擊,未來就變得不可預見,現實是一把頓了刃的劍,有風中抽鞭的聲響,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正確的落點。
即使在這樣靜悄悄的清晨,簫颯也不得安生多久,隻要試著睜開眼舉目四望、眼觀四路去感受這個世界的日新月異或隻是循規蹈矩,都能發現四周同樣陳舊的房子閃耀出各種微弱的光芒,在灰暗的天空中找尋唯一的出路,人們都在努力著,為了爭取立足的大地,即使他們已經比常人地位高貴太多。
東邊紅光滿麵的人又如何練習新招,西邊天庭飽滿的壯漢如何神似巨獸,北邊長得地角方圓的人又如何動用內功擊碎幾百米外的巨石,很多很多有顏色的嵐氣飛來飛去,很多在空氣中模糊出形狀的武器,將專門為末影人設立的泥潭砸出具實的凹陷……五花八門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地獄怎麼可以這樣子形形色色。
這一切的光彩都讓簫颯覺得晦暗不已,他不得不認同一點,冇有哪個假裝狼心狗肺的少年能不向黑勢力低頭,更何況當初那個風度翩翩懷有執唸的少年已長大成人,幾近而立之年,每天裾衣博袍、袍笏登場,人前是那樣靚麗且光鮮,於是讓平凡的生活多了份墮落。
混進一群可怕的人群中,作為西岸優勝者的簫颯照例不敢懈怠,哪怕在正常的休息中,他也像隻森森的貓密密地注意周圍情況,生怕細小的風吹草動後就有一把利刃刺入自己單薄的胸膛,也許不是單薄而是厚實,自然衍生出一係列抗敵的訣竅。
催魂液是一種致命的藥劑,隨時可以誘發肌體排除異己的本性,造成萬劫不複的過敏症狀。
門檻甚至窗邊,簫颯會設置千絲萬縷看不見的細線連著床頭的鈴鐺,但凡有個動靜他就會大驚小怪怪叫著起來偵查周圍情況,但一般他都像個神經病人般四處摸索,而事實上這不過是狂風颳的。
還有在窗台下,在床旁邊以及許多入室者沿途的必經之地,有放很多老鼠夾,像鈴鐺一樣,被老鼠夾夾住的腿一般是他自己。
每當被自己設計的各種陷阱作弄到,簫颯大概率會憤恨不滿地扯下所有玩意兒,並清空任何距他十米範圍內的物體,然後抓著頭髮咆哮好好發泄一頓,之後再將全部環環相扣的環節歸位。
高等末影人像凋零進化的競爭一般而言冇什麼激烈碰撞,像登上這種高度的人殺人滅口主要靠暗殺,每年能順利進化為凋零的末影人是有名額的,他們必須魚死網破,那些走在前麵與凋零近在咫尺的人,不一定就比還能有什麼起色的人有能耐,所以為了避免前者高人一等鯉魚躍龍門,後者往往會聚合起來將眼前的障礙掃除,這也是難登桂冠的原因之一。
因此簫颯為了預防他們強者也會聯手反咬後者一口,所以在屋裡屋外設下重重關卡。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愚不可及,眼看就要一腿邁進三十歲的人了,卻可憐得像個五歲的娃,父母不在身邊的情況下,會去人跡罕至湖邊、遮天蔽日的山林中以及其他各處隱蔽的角落嚎啕大哭,直到眼淚流乾,直到稀釋的液體成了晶體,直到半徑一米內的雜草都被無處可躲的手拔得一乾二淨,直到喉嚨嘶啞,直到眼眶裡的那輪火球夕陽似的紅日,將永遠不會在落下灰色的澤濘。
心裡從未忘懷的清楚,像決堤的淚水義無反顧。那些上空嵐氣生龍活虎的屋宇裡,那些說句話都音浪超強的人,決不會把家中零散的小機關放在眼裡,他們幾乎不用動手指就能將弱者趕儘殺絕,簫颯卻固執地想要自我安慰。
一時弱小一時強大,一時強大一時弱小,高低起落快速得像帶人衝破大氣層的煙火在一瞬間炸膛,人冇被炸死而卻在高空中墜落,剛開始還看不見陸地的大致景象,直至眼中砸出鮮紅的鮮血,才發現剛好對一切說再見。
其實,大家都明白,每個人都想在這個世界出人頭地,在完不成這個宏偉的壯舉前,他們開始以現實為基礎另辟蹊徑抓捕一個小到微乎其微的夢境,開辟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於是為了達到這個小得可憐的夢奮不顧身拚儘全力,在有了立足之地時他們不會料到,現在的他們已經與當初的想象背道而馳,因為當有了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之後,他們並冇有獲得以前想要的滿足感,嚮往更大的江山與財富,他們疏忽了這個世界有一種利慾薰心能致人死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於是在不斷膨脹的野心的驅使下,他們走向自毀滅亡的道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簫颯把捲上胳膊的袖子扯下來,蓋住蒼勁的手臂,並揮袖擦乾凝在臉上的露珠,臉部濕冷得冇有一絲殘存的餘溫。
許多年後,回想起現在,也許都會苦痛而驚慌,會閃過一秒生不如死吧!如果提前知道高等末影人的日子無聊得壓力山大,他是死也不會來的。
不知為何,他心中疑似湧湧生成了一股可以預知未來的鏡子,照映出不久以後的壯觀的淚灑當場的畫麵和幾十年後的揮淚場景,好像未來就冇有一點愉悅的事情。
好似他的未來就這麼躍然紙上了,不帶有一點奧秘,**裸的呼朋引伴,向人招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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