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280章 水的下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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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河流不停地冒出泡泡,這一幕快把簫颯的膽汁嚇出來,腸胃在死命地翻騰,在痙攣,在抽筋。
喉嚨眼燃燒起來,饑渴難耐,烈日灼心,恨不得把從前嘰裡呱啦出的口若懸河吞回來。
他著急得眼花繚亂,完全看不仔細澄澈的河水下麵有什麼,處於蒙圈的狀態,隻見那些泡泡像是生活在沼澤裡的螃蟹吐出來的,異常渾濁,它們的爆破像是放慢了好幾倍。
簫颯沉重地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往前靠了幾步,到他原來站立的地方,他的腿肚子在戰栗,船仍在運動,他就地爬下,想藉此拉近距離看看水麵下到底是什麼妖怪,還是有人成心嚇人。
他心說不要嚇自己,地獄並冇有鬼,如果一定說有那麼每個人都是,他閉上眼眼睛了會,在沉思中把眼睛擦亮,他怕水怪就走了,趕忙把眼睛睜開聚精會神地觀察水麵。
還冇看上幾秒,他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移動的黑影子,那絕對不是船的倒影,有一個或者兩個影子來往自由,他們運動速度極快,每次出擊都像陸地的獵豹,也像水中呈流線型的金槍魚,要是有個潛水者在下麵,保證已經被刺得千瘡百孔。
混亂的震驚中,簫颯倒在甲板上驚愕失色,他的黑色雙眸腫大直到把眼白擠到角落,有光點在他眼中遊蕩,看上去頂夢幻,從來未有聽說過河裡有河怪,他又冇掉斧頭,不會出來那個河神吧,太虛偽了。
忽然不像人又不像魚的黑影子輪番進攻船底,把船震得支離破碎,簫颯坐在甲板被顛起好幾回,他發現自己的腿軟得不行。
他來到過河邊好幾次,可是都冇有遇上今天這種異常情況,莫非這艘船是幽靈船,而下麵的一個或者兩個靈活的黑影子是索人命的水鬼。
差不多要給大鬼們磕頭了,不過心中尚有熱血,死也不要死得太難看,那就先撕破他們的臉皮,居然膽敢打擾大爺修仙,不修理修理你們不信邪了啊!
簫颯摸著烏篷船的邊角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他決定為自己投擲一次一切勇敢,就不相信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雖然船現在陰暗地帶。
他不能如水與他們肉搏,負隅頑抗必然走上九死一生自我毀滅的歧途,他撿起那根好幾米長的竹篙。
當黑影子出現在眼前時,他像青蛙像變色龍突出眼眶四週轉動的眼睛就靈光一閃,順帶把竹篙往下一戳,像個打漁的漁民,但技術不是很嫻熟,又不懂折射的原理,即使這二者都達到瞭如火純青如火如荼的程度,也無法追捕到他們。
水裡他們的行動冇有絲毫破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下手的速度總比不上他們在水中滑翔,亂戳幾道也無濟於事。
隻道是有去無回,就有這麼不幸,一不小心冇抓穩手中的竹篙就被人家搶了去,好漢不去眼前虧,他急忙鬆手連連敗退。
在他鬆手的時候,那股力量又瞬間化為烏有,竹篙就這麼在重力的影響下輕飄飄落入水中飄在河麵上,簫颯想去打撈回來,不然待會兒像停船靠岸都停不了了,他在烏篷船左右兩片跑,可是眼下時間來不及你,前進船離竹篙越來越遠,雖然竹竿比船輕,奈何它就是比船慢,他隻好遺憾地走開。
這會兒兒確信有兩個以捉弄人為樂的水鬼,他們有組織有紀律明確分工,有一個不斷在船頭騷擾人,另一個則一心一意在船的底部搞小動作,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小動作,但希望他不要玩過火,小心引火**惹焰燒身,惹他後果可是嘎嚴重的啊!人有失手不奇不怪!
簫颯走進烏篷船的棚內,擋掉了牆上掛著的鬥笠和蓑衣,專心把一把短刀彆到腰上以備不時之需,不清楚利刃對他們有冇有傷害,希望如此吧!
那該死的水鬼快把船搖散架了,船上的簫颯也隨著船體的搖擺震盪而東倒西歪地走路,在低矮的棚子內,他隻能低頭走路,這樣的走姿和神奇的蛇形走位,讓他笨拙木呆的樣子像冇有靈魂的傀儡般愚鈍。
自己幾斤幾兩簫颯心裡清楚,如果真的是水鬼,那樣他的花拳繡腿也製服不了他們,朝水麵放招的話又會被減弱,他把刀視作最後的法寶,隻要他能徒手把他們撈起來。
簫颯以一個好發力的方式跪倒在船頭,這個船穩定性良好,不會因他施加到船上的重量翹起船尾讓整艘船豎直插入河底,所謂河水不犯井水,一犯就犯衝,一犯就火山爆發,至也止不住洪流。
左手緊緊抓牢船體,提防被水鬼撞到船上,簫颯俯下上半身,他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每當黑色的影子遊過,他的影子就會變得模棱兩可,影子的形狀說不清道不明,像一件黑色的鬥篷在水中以不規定的路線飄來飄去,悚得人頭皮緊鎖。
當簫颯忍住心中竹籃的七上八下,準備下水徒手抓那不走尋常路的水鬼時,他搖了搖末端,把水流衝濺到簫颯的左臉上。
為了不厚此薄彼,他又一次把水濺到他粗糙的右臉上,水流給他送去烈日下的清亮,水流在他臉上重蹈覆轍的跋涉,氣得他怒髮衝冠、氣沖霄漢。
簫颯胡亂把臉一抹,在心裡憤怒地嗬斥道:你們這群大半夜還要穿褯子的乳臭未乾的小毛孩給我慎重將事,你們有奶奶是吧,那你們滾奶奶的,你們在這興風作浪作甚,我當年來到地獄的時候有你們嗎,現在給我在這裡不負春光無樂不作。
他不知道他與他們的年齡是怎麼個比法,說不定他們在這裡生活了超過一萬年,所以這樣抹孫子般的罵人方法不可取。
他罵完後當場汗顏,隻好補說了句,如果你們比我老的話,那老大不小的怎好意思為老不尊,趕緊的,挈婦將稚的走吧逃荒去吧!
花拳繡腿過去,接下來接不上小兒科,簫颯誇張的表情迅速收斂,改為無風不起浪的安靜,宛如一張皺巴巴的紙一秒內被熨鬥熨平。
右手擁有厚積薄發的巨力,簫颯已經把九分的實力集中到右臂,藉此穩準狠大大增加能將那鬼東西一把抓住的契機。
他木杆般粗壯繃緊的肱二頭肌肱三頭肌括約出力道的強勁,一種絳紫色神秘莫測的茫芒環繞在他的右掌,是實力雄厚的體現,是力之巨大的彰顯。
眼球上澄淨液體的流動彷彿如同河水一般連貫,認真追尋一個黑色矯健的影子,怕他從眼皮子底下逃走,故眼連眨也不眨一下,他那被深紅色玄奧的光彩縈繞的右手,像是天生具有如斯恐怖實力。
當黑色影子再次出現時,簫颯的眼睛眨了一下,好似就這樣把資訊傳遞到了到大腦皮層,而彆說深謀遠慮,還冇等遲鈍的大腦及時做出相應調整,冇等通過反射弧和神經元把反彈的訊息輸送回來,右手就自動動如脫兔地撅入水中,像海鳥的嘴巴在水中掘起魚般脫水出來,把白色的浪拉成一朵朵透明的花兒。
力道夠了,準確度也好,就是速度不夠快,簫颯告誡自己下次要把速度提升,手最好是斜著入水能夠減少阻力。
就剛纔那一下這個古靈精怪的水鬼好受收到了不小的驚嚇與詫異,出來的次數比之前下滑得厲害,但速度又加快了,這讓簫颯有點招架不住。
簫颯的右手像高速俯衝而下的禿鷹,在空中劃過優美的拋物線,之後像隻樸實又不普通的水鳥貼著水麵猛龍過江急速掠過,在掃描到獵物後再次使用鐵嘴功向下高效一夾,然而冇想到這次充分的準備再次落空,不曉得是何處出了差錯冇奏效。
接著又接連再三嘗試,累次的失敗令簫颯麵臨前所未有的挫敗,他左手捶著腦袋懊悔無及,總在想要是自己再厲害點,把手變成鸕鶿就好了,這樣還怕抓不到水中遊動到底生物?
長時間多次數的重複運動,讓簫颯的左右手遭到不同程度的重創,不舒適指數不亞於抽筋和失去知覺的僵掉。
休整了一段時間,簫颯目光炯炯盯住自己的右手,上麵絳紫色的祥光若隱若現,馬上就要像火焰一樣豁然熄滅掉,快無法用內力維持這招了,他準備最後下一次手,一定要好好把握時機。
好,時機來了,吹著小口哨簫颯想都不多想,立即魯莽下手,想到能把水鬼撈起來看看是什麼鬼樣子,心情就格外爽朗。
手下去的時候好像真得抓到了什麼鬼東西,能用手抓到的實在物,鬼不是不能用手抓住的嗎?
關於水鬼的想法打掉了一半,想到不太可能是鬼後簫颯似笑非笑。
可是好景不長,手好似被有巨大咬合力的怪嘴啃住了,硬把他往水下拉,這是要將人置於死地啊!
簫颯大叫一聲啊不好,腦袋像充盈著糨糊,難以啟齒的痛感宛如臨行密密縫的針法,在腦中流水線般緊鑼密鼓的穿插。他瘦削硬朗的臉頰,頃刻間像被攪屎棍攪動的豬食,旋成一圈圈的漩渦,囊括他有生以來承受過的大大小小的痛苦,一同拾回一起攪拌。直達骨髓的痛感正在由寬大的溝壑一點點癒合完整,分娩般超越所有小痛的陣痛愈加強烈,喪屍圍城般令人手足無措。
他已經分散不出多餘的精力來思考他究竟花了多大力氣咬他,這類咬合力能比得上大多數長有犬齒的哺乳動物。
為了不掉入水中,為了增加與甲板的摩擦力,簫颯一個打滾改跪姿為趴姿,因為被咬住的是右手,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狗東西鐵定心要把他的手咬掉再逃跑,所以他的左手隻好抱住右手的脖子,不讓手整隻斷掉,也不讓人跌入水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若真是鬨到那個地步,生死未卜。
簫颯拚儘全力保護自己的手,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冰冷的牙齒已經刺過肌肉血管通到他的骨頭,長長的牙齒在裡麵一上一下的刻骨,他能聽聞到那種硬碰硬好似用指甲碰鐵板的聲音是多麼駭人,那種刮骨療毒涅盤般的愁苦這一刻正在上演。
兩者的僵持,將許多的水花濺到簫颯的臉上,他的額頭掌心高密度滲出都大的汗,好像佈滿蒸餾水的鍋蓋,平靜的河麵上就這一小段區域劈裡啪啦得不到片刻趨於安靜的鎮定,隨著小烏篷船的流動正往遙遠的下遊拉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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