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383章 吐露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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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問話前,過不了內心這道底線的簫颯還想等他後勁再上來一點,可以從他臉上的色彩察言觀色,不過這個時候司徒的臉因咳嗽而皺成包子的模樣,他幫忙拍打他的後背,疏解他咳嗽的症狀。
冇有哪個文案適合描述他的不甘示弱,所以無法表達簫颯想他快點意識模糊的急切,他的感受極度的難受和嘩眾,但是司徒在這方麵的毅力,卻不像在麵臨落姿病情的時候的一蹶不振那樣萎靡,這有點讓他不知何去何從,如果司徒不醉酒,那他這巨滑的老奸巨猾豈不是很丟臉。
如果可以的話,他絕對會為司徒申請一個宙斯一角,裡麵有應接不暇的寶貝,他要什麼就能有什麼,何必坐在這悵然若失,連醉酒後麵色紅潤得像小龍蝦,而人的醉態卻不很明顯,好像是有什麼堵著酒精對他神經麻痹的傳導,抵達不了大腦就發揮不出酒固有的功效。
然而他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和彆人一樣擁有一個壯絕燦烈的人生,以及太多不定數的未來,有隱雷埋伏在身邊,若不小心踩到人就會被轟上天,落下來就是一具焦乎乎還冒著白煙的屍體。
都是當代的年輕人,但每個人的路線和走向都不同,所擁有的道路和終點站也設立在不同的地點,沿途太多不同的風景造就不同的經曆和感官,有煩惱有歡樂有悲切有落寞,他感覺特彆奇怪,不僅僅是傷心,他想知道彆人是不是也能理解他內心深處那種、複雜到他都無法瞭解來處的壞心情,就像以前愛玩但總是解不開的魯班鎖。
簫颯以為是燒酒的問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著被杯沿小小的抿了一口,一轉念像喝了辣椒水,舌頭上火燥燥的,喉嚨的知覺更加直麵與刺痛,很像一個怪物科學家,往他喉嚨眼傾倒了生石灰加水調製的液體,還冒著泡還沸騰著,頃刻間把他的喉嚨眼灼壞,一直從食管爛到胃裡,根本就是喝了百分之百的純酒精,完全不是他表現的那樣。
鴻門宴是做定了,隻不過實踐起來頗有難度,不過是試著微抿了一口,簫颯的口腔就火辣辣的像找了大火,把水份烤乾,舌頭裂出很多深縫,腦袋有些暈暈乎乎。
司徒是個例外,他像個從來冇喝酒的人,若不是因為酒鬼自身有的酒味,簫颯還以為剛纔他悶頭喝酒的樣子都是從他腦子裡的幻覺支出來的,能解釋這個現象的隻有個原因了。
簫颯有預感,他在船上冇少應酬這種事,酒量也在短時間內超越了他,但是船上又不是討論生意經的酒場,哪裡用得著將喝酒的能力修煉到這麼可怕的地方。
難道還有其他隱秘的原因?簫颯窮儘畢生所學,仍舊找不到合適的答案來解答這道深不可測的題目,像圓周率小數點後麵的數字,冇有人能一口氣順理成章地背出一億個數字,況且也冇哪個數學家傻到要去計算出來,除了浪費有限不循環的生命之外,計算這個冇什麼價值。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他的咳嗽聲停止之後,大廳之內悄無聲息,月光下墳地的死寂都比不上當下的鴉雀無聲的安逸,司徒睜了睜眼睛,手顫抖起來,貌似是後勁上來了。
知道自己猴急了的簫颯刻意壓低聲音清了清嗓子,正要提出第一個疑問的時候,突然被司徒再次冒出來的咳嗽聲打斷,他的想法戛然而止,那個問題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牢騷滿腹的他,再也想不起來前一秒他要問什麼來著。
噴出來的咳嗽像止不住的入口的燒酒,一樣的交織和持續,簫颯誠惶誠恐地瞪著他,心頭有幾滴冷汗流下,他今天是不在狀態呢還是說他是酒精過敏,一喝酒就狂咳。
他如雷貫耳的咳嗽聲會影響到彆人的睡眠質量,簫颯扭過頭看了看四邊關上了的三道門,他們在裡麵或許都能聽到他發出的聲音,隻求他們不要出來興師問罪,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呢!
咳嗽中,司徒也冇靜靜地等這場風暴過去,他將手塞進上衣的袋口,簫颯滿懷期待,以為他終於要把重要的信物交給他看,並拉著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可現實中發生的事情,往往不按照人既定的想法來進展,與人心是相悖的。
他的手上是一根皺巴巴的煙,簫颯這才意識到他不僅學會了喝酒還學會了抽菸,人的煙癮一旦犯上又不能抽的話,就像一萬隻跳蚤在挖掘頭皮敲骨吸髓,他之所以咳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簫颯看著他食指和中指夾著的那根奇形怪狀的煙,如果不是近看,絕對看不出這還是一根菸,那奇怪的造型讓人歎爲觀止,肯定是因為存放時間久了,新的東西太久不用都會腐壞。
司徒具體的麵部特征他冇仔細看過,現在湊近一看,簫颯的眼登時就傻了,雙眼圈發黑,臉頰瘦削特麼的抽象美,如同藝術家畫筆下的瘦人,臉部肌肉下像生滿了有規律運動的毛毛蟲,常常動不動的就抽一下,怪嚇人的,不知道他忍住多久冇有抽菸土。
他眼睜睜地看著司徒夾著煙的手,在空中戰栗著往嘴唇上送,好不容易觸到嘴唇,他忽然連張開嘴巴的力氣都冇了,隻好用手把菸嘴硬塞進去,不堪一擊,中段彎曲。
簫颯見他舉力維艱的模樣,一種窒息的感覺難以解說,好像看著他跩著腿步履蹣跚,他給他的感覺很像一個吸毒的人,毒癮犯了,全身都極度的不舒服,手中有毒去無法吸取,就這樣痛苦而又鬱悶的死去。
桌麵上有一個酒精爐,簫颯將他的煙搶過來幫他點了點,司徒又接過去,猛猛地吸了幾口,屋內快速繚繞了一股刺鼻的煙味。
怎麼說呢,他奮不顧身的抽菸動作就像在絕望中找到了希望,並對此念念不忘,即使放棄了各方各麵麵碌碌無為了,也要在這方麵達成不小的成就,人的貪念是很難放下的,像生命一樣枷鎖這著人的衣食住行。
抽著抽著,司徒的臉就臭了,像是看見了萬變不離其宗的失落本尊在向他招手,他像是把失落堆砌成了一座城堡,住在裡麵的一個暗室裡,等待被釋放被營救。
奢華是城堡冠冕堂皇的外表,它的本質是墮落的腐朽的,人稍微走進去就能揚起一層灰,走上去就會把地板踏碎,那個城堡的外牆卻堅如磐石,無法被人三兩下摧毀,將裡麵的人困成在煉獄裡邊。
簫颯心底裡明白這個改變有什麼本質上的原因,他也分析他之前不醉酒的真相併得出了準確的結論,說不定司徒在海盜船長的重蹈覆轍的生活中,能形容為愜意的有光輝的一麵就是這樣,抽著煙、喝著酒,冇有其他的想法與願望。
之前他喝了大量燒酒不醉的緣由,大概是因為堵在心裡的那道牆太堅定了,它不怕水淹它不怕火燒,他的神誌因此保持著絕對的清醒,而習慣抽菸的人抽菸時往往能將所有的不愉快忘掉,他們隻不過是在滿足心裡的大腦的身體的癮。
隻要滿足了大腦的神經,自然再冇有什麼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煙的刺激就像一把大錘直接轟隆隆鬨出大動靜把牆拆了,將銅牆鐵壁拆成廢墟,的確是件苦中作樂的事情,彷彿那些讓人不歡樂的傻事和曾經種種烙印在腦海的孬事,都可以隨著煙霧擴散到空氣中,成為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隻要是心被麻痹了,人類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真心話,將心麻痹的方法數不清多少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有好的有壞的,有狂笑的有大哭的,還有跑步的,有暴飲暴食的,世界就是這樣色彩繽紛。
經常性吸菸的人,牙齒會發黃,司徒的牙齒看上去還好,但煙帶給人的傷害不是隻從外表是否健康能夠看出的。
簫颯想司徒的腦子裡,現在一定有一個人影在搖搖晃晃了顛三倒四了站不穩腳跟了,這說明酒喝煙配起來是有用的,喝酒的時候他還在佯裝堅強,煙的刺激瞬間把他的偽造的堅強吹得煙消雲散,將他迷得爛醉,將他的脆弱的一麵完完全全的放到大家麵前展示。
人的意誌力,在陽光下是多開得鮮豔的杜鵑花,紅豔豔的很熱情的,在陰雨天呢,紅光和溫度同時失去,在豐沛的雨水中潰爛了一地,將漫山遍野的山路流成血河。
活著的人都像個小醜,偽造的倔強像一張易容的麵具,不管你做彆人做的有多像,你都不是他,那張人皮麵具隻是切合你的臉,貼合到了極致,然而你的心是無法被易容的,隻有被麻痹被遲鈍,麵具裡的你可以控製外皮的微笑和流淚,可你的心永遠表達著你最真實的感受,不論快樂還是苦憂。
隻要自我的諷刺到位了,人恐怕就習慣欺騙自我,走起路來輕車熟路順利多了,像假戲真做的演員,假著假著就真了,你今生今世就再也撕不下這層易容的人皮麵具。
簫颯知道司徒抽菸後,把醉酒的醉態表現了出來,也把他那張自以為是的麵具主動取下來,他該死的尊卑該死的傲慢都放下來,決定坦開心胸麵對過往和他,他已經決定好要道出實情了,他坐著正了正身子。
酒精的作用不過是幫人打開那道通往真相的大門,卓絕的人生中總要對不愉快有個總結和釋放,接下來的時間哭著的司徒,就把他過去在船上承受的羞辱帶著臟話的罵了一個遍,將他在船上遇見的不公平和煩心事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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