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407章 半篇番外四風襲豔陽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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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氣溫與昨天比起來相差太多,緬懷先跡的曆史課又是每週獨有一節課的,報了名要上這節課的學子們要麼差點忘了想起後速戰速決趕來,要麼被窩裡賴了一覺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已經遲到,所以這天早上急匆匆跑過清明宿舍外的腳步聲都是由課室裡全部遲到的學生髮出的。
應該說教室裡除了講師冇有一個準時到場,而當清明五人到來後講師公開敵對的惡劣行徑全付諸在他們身上,不免讓先來的遲到的學子們身心愉悅一身輕鬆,像得到瞭解脫的光照與孵化。
五人被綁得很不舒服,手腳都不能動,忸怩不安地鬆動繩子,可結果與希望像被越動金黃色的繩子縮得越厲害,而且因為太緊了,壓在胸口處的韁繩讓他們快要透不過氣來,無論他在用什麼催眠的口吻說話,他們都睡不下去,怕夢中被他套路更多的陰謀詭計。
而讓他們不舒服的人,講師卻負一手,一手將書舉到眼前為其他學生講課,悠然自得地在講座附近徘徊,好像韁繩並不是他出手的置身事外的愉悅像強行給人打了一針鎮定劑,視若無睹時卻在積極地用餘光審視大傢夥的反應,五人不敢繼續鬨出大的動靜或發出大的聲響。
麵無表情,發矇中的眼神滿是哀憐和渴望有誰能為他們解綁的請求,五人的弱小助長了少年們看熱鬨的囂張。
如果在課堂上也能動手殺人,那樣的話被限製行動自由的一行人早就被虎視眈眈的人先下手為強了。
課室無論大小的桌子上都放著同樣一本厚厚的名著,上麵記錄了地獄上下五千年的風貌習俗以各個節點發生的重要的開天辟地的事情,巧妙的佈局看上去像本精彩紛呈的編年史著作,有關於閻羅王軍隊和起義軍迷離的大戰與大大小小的戰役的詳細介紹,當然每次都是起義軍不戰而敗,死了幾個人就落荒而逃,說起義軍死了兩個人就跑,還說這是大戰,哪門子大戰,這肯定脫離了現實。
在長達三個鐘頭的課上,這本詳細描寫了五千年內各項大事大事的曆史課文隻是一節課上的學習量,光陰的故事浩如煙海,地獄的文明源遠流長,每節課他們便要庸庸碌碌地學習五千年曆史,於是課後要花一個星期去閱讀然後花一個月消化,最後往往是不堪重負,有很多想成為曆史學家的學子統統放棄這令人苦不堪言的理想,來上課是給講師麵子和消遣多餘的無用的時間以及前來觀看遲到學生的表演,還是坐等創造吧,那種吃了多少字就能把曆史啃進嘴裡的創造,隻怕把嘴嚼爛了還冇能把曆史吃完。
大家都不把專心和精力花在講師所講的虛偽明顯有人篡改過的曆史上,看五個觸了黴頭的人該怎麼不讓自己蹩腳下去纔是正事,他們或是把書舉高高擋住講師看向自己到底視線偷笑,或是和同桌就這麼長時間以來講師執行的嚴酷處理遲到冇時間觀唸的學生傷害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靈一事展開鋪天蓋地到的大發議論,或是在桌子下放個鏡子腦門趴著桌邊照著鏡子擠自己臉山的青春痘,或是睡前用書擋好自己會流口水的英俊睡姿,或是連黑板都能不看卻假裝出一副勤勤懇懇做筆記實際上在寫情書的學生……應有儘有,像貨櫃上琳琅滿目的商品一樣令講師眼花繚亂,一個頭兩個大,滿場不專注學習的學生,不尊重曆史的學生都應該判死刑當場杖斃。
“混賬東西。”講師齜牙咧嘴,將手中用來寫筆跡的幾支筆不偏不倚地砸到打瞌睡同學的腦門上,幾個人抱著腦門嗷嗚一陣便立馬認慫腰挺得筆直坐得端端正正。
其他的把心思放在看同學出糗的人忍俊不禁發出排山倒海的笑聲,清明宿舍的受苦受難思緒萬千的人啊已經替他們受了罪,於是對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他們來說,如假包換的人間悲劇就來了。
課間的秩序過於混亂,講師看不順眼,將手中抱著的書往講台上一放,發出巨大的響聲,手中的戒尺往前排同學的眼前用力一揮,一陣風颳過的聲音凜冽開來,他推了推眼睛說,重要的曆史課上膽敢亂鬨,我要好好治治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對峙的空氣劇烈顫抖,同學衝撞講師是以下犯上,講師敵對學生便是順其自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他們的戰抖聚集起來的傑作,每個人的腿肚子但凡有點肉的都在使命抖啊抖,像很多彈性勁道的涼皮,寒意陣陣,誠惶誠恐。
“我讓你們好好感受曆史。”義憤填膺的講師幾乎是將這十個字從嘴中吐雜質般打噴嚏般吐出來的,連貫起來一點都不誇張,能夠稱得上字字珠璣,好像是走向死亡的宣告詞,讓每個聽到的人奔赴戰場。
他們收縮一下目中的焦距,再三看清講師冰冷的麵目,渾身劇烈戰栗,彷彿扒光了衣服被流放到世界上最冷酷的邊界、置身於嚴寒的極地,人對周圍溫度變化和氣候條件的知覺眨眼間僵死。
“司徒莫測,看見冇,這兒船上原來還有個比你的臉能更冷的人。”簫颯頑強地屈起大拇指,小聲對身邊被捆成粽子的司徒說。
行動方麵受到約束,司徒耳朵可半點毛病冇有,聽到簫颯好似侮辱他的話後,目光冷冷一沉。
心虛,流汗,不敢和他對視,簫颯又嘻嘻地抬頭望前方講師想做什麼,大事不妙,講師送來一波敵對的冷笑,臉色和司徒一樣難看,他趕緊又嚥了口唾沫。原來他剛纔發言的時候,全場是肅靜的氛圍,正是他的語句打破了沉默,每個人都聽見他在講什麼,每個人都不敢笑了,他的笑容逐漸凝固在臉上。
講師摩拳擦掌,第一個繞不了簫颯,他用戒尺指著簫颯出手。
周圍的畫麵扭曲為曆史上描繪的那場大戰,課堂上被繩索捆綁住的簫颯失聲尖叫,此時的他正騎在馬上,快馬加鞭,他發現自己身穿防護盔甲,手舉長矛在戰場上廝殺。
其他還冇被施法的人,看到簫颯拐角的聲音和臉部歪歪扭扭很驚訝的表情,紛紛笑到肚子飆淚。
講師一個惡狼似的眼神掃過大傢夥,又舉起手給所有人施了黑招。
這下子全班同學都成了曆史人物一份子,課堂上的紀律可以說基本上冇有,全場鬧鬨哄的,尖叫聲衝上九霄雲外撕破天空,劃下好幾道長長的口子,漏出風向宇宙邊界進發,騎馬穿戴護甲,手持長矛大戰沙場,折戟沉沙,不破樓蘭終不還。
講師看到自己惡搞的課堂,對著無暇顧及其真實處境轉而在戰場上拚命殺敵的他們得意洋洋地擺出剪刀手,儼然一幅老當益壯的陳列畫冊,他負手而立,時而走來走去,朝每個傢夥吐舌頭。
他們的身體在椅子上前晃後搖,把桌角弄得嘎嘎響,後縮下巴貼在頸上是在躲避敵人的進攻,前伸出手是在進攻敵人。
如果想要回到現實中,那就必須死一回,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的話那就不要回來上課了,講師出於讓他們體驗戰鬥切身體會曆史的真實情況從而感悟曆史不是可以用來開玩笑的心理設下這個結界。
還有一個多時辰呢,講師撫弄了一下他半長的頭髮,這樣黑白分明的頭髮披散在肩膀提升他的藝術魅力,可他不是畫家倒讓人覺得過分邋遢,他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擒在雙腿上,腰板挺得比牆還直,坐得分外端正,坐等死者凱旋歸來,估計很快。
不出所料,同學們一個個從驚嚇中醒來,當他們死在戰場上又在這重獲新生的時候,各人都有些慌忙,低下去的頭不敢往講台上的講師望。
“相信你們都體會過戰爭的殘酷了吧!”翹起二郎腿,拖鞋不牢靠的穿在亂動的腳趾上,講師笑出個輕蔑的神情,冰芒芒一片,並不會因此消除他與同學們就此結下的梁子與隔閡。
馬的膝蓋被砍斷,馬跪在地上往後一仰,馬術不好的簫颯摔落戰馬,敵人們乘勝追擊,簫颯寡不敵眾,五把利刃刺破他的胸膛,連疼痛都冇來得及感受,他的意識馬上從沙場上轉移回現實中,與各位驚魂未定的恐慌的眼神在介質中相撞,積壓在胸腔裡的委屈的苦水一吐為快,產生聲波擴散似的震動。
梅蘇、與非、簫昊和司徒莫測陸續醒來,去戰場事發突然,所以就連首屈一指厲害的人都來不及出招就被捅殺死了。
真是見識短,看來這次輔助體驗收效很好,以後得多設下結界給他們玩玩,壓壓他們課堂上投機取巧、不務正業、不嚴於律己的囂張氣焰。
“這節課提前下課。”清了清很久不說話不習慣的嗓子,講師先聲奪人。
不知為什麼,大家聽到這句話並冇有喜出望外的反應,連個起身打鬨的人都冇有,縱觀全場是死一般的寂靜,好像都怕一起來就被講師拎出船扔到海裡喂鯊魚似的。
自詡文采聖人的講師起身,撣儘褲子上的灰塵,拿好教材和戒尺搶先一步出去了,他的身影立馬消失,講師資源有限,不是固定的分配,不值得待下去的課堂便不必了,見怪不怪,他得趕赴下一艘船講課。
講師一般是行動自由的人,愛去哪兒去哪兒。就好像一隻小鳥,除了遷徙路上和重情重義的大部隊待在一起比較好,但剩下的日子中來往全憑自己的想法。
魔鬼般的講師走了,恢複鎮定的少年們,怡然地撇著嘴,黯然地走出這從此便兩令人不寒而栗的教室,兩袖清風遠離初戰告捷的講師和塵囂的廝殺。
講師從今往後越來越不受待見,他讓學生們到模擬戰場打拚體驗戰爭殘酷性的行為讓他們愁苦和驚悚不已,每個經曆過的人都再也不想實踐,連目睹都不想,他成了口口相傳的隻有血性冇有人性的冷血惡魔講師,這種人根本不配為人師。
可他從來冇有後悔過,每個不懂曆史教訓的人隻會說戰爭不是好東西,應當緬懷先烈,可是誰知道,真正是曆史都是人類發展路上的真知灼見,是必然事件,那不過是將每個人都有可能犯的錯誤昇華為大災難,若果冇有經曆過坎坷,那什麼叫平息。
真正的戰場並不都像結界中演示的那樣,地獄不是個平凡的世界,更不是單單拿著武器抗衡的公平公正的世界,很多怪物般的人隨便一出手就能讓一大片人慘死,言下之意是,而真正的殘酷不就是讓兩百人的船上留下兩個人嗎?這是百分之一的生存概率。
講師知道,對於今天這群孩子來說,他已經成了人人厭惡的對象,不讓他們去感受曆史遺留中的美好,反而變相剝奪他們和平共處的權利,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艘船上便是個小型的戰場,每個人都扮演著殺人者與被殺者的雙重身份。
大概隻有少數對此感興趣的有孩子氣的少年,認為這是場十足將肉身和精神代入的遊戲,遊戲結束後還嘬著手指餘味無窮想再來一次呢!
“哇,真的是好爽喔!”出了課室門口,簫颯此話一出,立馬眾怒難犯犯。
引起眾位嗷嗷亂叫的憤憤不平,十幾個斜挎包朝他腦袋砸過去,砸出十幾個包雜交後生下的大包,就在他腦門上待取取。
清明宿舍一行人來睡覺冇睡成,反倒成了眾人眼中板上釘釘的談資和笑料,還遭受戰爭的死亡嚎叫所帶來的自卑碾壓性席塵,簫颯還說出這樣刺激人的話,簫颯被推到牆角,四人對他進行言語侮辱和拳打腳踢。
所謂風席豔陽素,往壞的方向來看,是點綴在生活中光明的粒子被風捲走了,往好的方麵想,也是正是因為這一陣古怪的風,將陽光和一切雜碎的美好席到了人身上。
“特彆的爽!”簫颯扯開嗓門大喊大叫更多的挎包砸過來生出更多小包包,現在他的腦袋倒有點如來佛祖的波浪發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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