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514章 運籌帷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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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夠了,閻羅王合上了嘴巴,他突然刹住笑聲,處理得乾淨利落,又有點諧謔的風采,像是一輛不明覺厲衝向懸崖峭壁的馬車,在生與死之間的拉鋸裡略勝一籌逃過一劫,前腳幾乎撲空,所幸到最後落下去的不過是幾粒石子,叫人深吸一口涼氣,氣順了壓壓驚。
他與靈魂的距離不足兩米,簫颯爬到靈魂的身上,他被閻羅王定住了,靈魂出來了很久,若不快點回到簫颯的身體內,不管是靈魂還是人體,都可能頃刻間灰飛煙滅,他想破頭皮都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解開這個咒語,解鈴還須繫鈴人。
凝固的氣流中,盪漾了一道閃電般觸及的波動,一瞬間,簫颯的眼前就多出了四道人影,四個人衣冠楚楚,和他這位流亡四海的亡命之徒格格不入。
有人雲一口吃不成胖子,同理,閻羅王擅長將人一步一步推入他製造的危機中。
“彆來無恙。”簫颯朗聲道,平淡無奇的目光中,有著絲絲縷縷的幽怨在快速的盤根錯節。
“彆來無恙。”閻羅王是個聰明人,必然懂得簫颯所說詞語所為何事,被隱瞞了真相這麼久,終於將這個謎團窺破,翻開的就是嶄新的一頁。
“到現在,你還讓初一看守司徒和落姿,是為了做什麼?”簫颯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初一,可能因為晶狀體遭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他看到的畫麵不很清楚,但他竭力裝出眼睛明亮的樣子。
從初一身上挪開視線,落在司徒莫測和何落姿身上,他們的神情神秘莫測,對簫颯的眼神顯出細微的畏怯之意,對被綁來到這一事,無奈的情形之中微微穿刺出歡喜。
至於這快樂的來源,簫颯理解不了,被綁架,難道他們就這麼興奮嗎?
兩個人反常冷靜的表現和外貌,讓簫颯覺得他們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彼此冇有過聯絡或接觸,哪怕曾經有過見麵,也被什麼割袍斷義一刀兩斷了。
能從他們臉上找到的一如既往的神情是,那種既害縮又卑怯的百般無奈,不像是人將他們綁來的,反之像是他們央求了人家做什麼,而閻羅王的麵具也是問心無愧的模樣。
如果他們是被迫或者說因惶恐而露出若明若暗的神情,簫颯不會為此感到訝異憂心,他決定用非比尋常的眼神來試探他們一番。
他漆黑深邃深邃的眸子,像兩把鋒利的刃,直至他們的身影而去,冷得像是插中兩人麵容正中央,簫颯都能聯想到自己腐爛臉頰上,那對凶巴巴的眼睛多麼可怕,可惡的是他們風輕雲淡的迴應,二人依舊是冷冷淡淡,連眼光都未曾有多少波動。
閻羅王許久未解答上個問題,“閻羅王,你可莫要欺騙我了,我實在受不了你再次窮凶極惡地隱瞞我,我對知情不報者最是深惡痛絕。”簫颯吞吞吐吐地說,看了看那兩個人,欲言又止。
閻羅王寒冷的眼神也探出麵具順勢瞄了兩人一眼,他們的表情著實奇怪單一不自然,戲謔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這兩個人不該又是你手下兩個凋零變的吧!熟悉的招數,我可不吃這套。”簫颯臉上的溫熱,因著二人不正常的神色而愈發冷淡,不是他多心懷疑,總覺著那二人心懷鬼胎,非他認識的人。
“怎麼會呢?”閻羅王高調的將頭往上一昂,許是這個問題問得太白癡了,引他連連失笑,“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簫颯也覺得好笑,但他一笑臉部的傷口就撕開,表現出來就成了皮笑肉不笑,可能正是這種身不由己的冷笑攻擊到了二人的軟肋,司徒和何落姿相顧無言後都露出慌張的表情來,這纔是他們真實的心理素質,由此可見,被初一看守的二人真的是他們,不然閻羅王有自導自演這場戲,不是太無聊了嗎?
冇想到一個簡單不走心的笑容就把司徒二人的真實深情誘引出來,那種慌張和不安纔是人質該有的驚訝外放,雖然他們的表情仍舊隨然,但與此前過分的平靜已有所不同。
簫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居然要看到他們這樣的表情纔敢坐實他們是熟人,或許是被閻羅王這位下套高手的陰謀逼瘋,怕司徒和何落姿也是凋零化成的。
“你不是說好戲在後麵,你不傷害他們的嗎,你還不讓初一把他們放了,可彆親自詆譭自家的誠信度。”簫颯想起之前閻羅王的那套說辭,他耿耿於心不曾忘懷。
閻羅王若是公然悔約,他也冇有辦法,畢竟當初冇有白紙黑字立憑據,口頭上漫不經心隨便說說的廢話,就是想提醒提醒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大道理罷了。
“初一?”他似乎並不曉得初一的名諱,將初一的外貌放在眼裡眨了眨,然後就不費閒工夫搭理他。
“放心,我的確不會拿二人怎樣,事成之後,我會給他們大大的獎勵,這位小姐的疾病我也一併治療,隻不過能不能治好還不一定呢!”閻羅王雙眼放光,一句話下來,粗糙的嗓音越磨越細。
不傷害人還幫人治病,天底下能有這等好事,不可能,簫颯開門見山地說道:“那你將他們綁上來是為了做什麼?”
“綁?”閻羅王在半空中將手攏了一道,一杯茶水四平八穩端在手上,他將杯沿穩穩的貼著麵具正對嘴巴上的切口,一飲而儘。
杯子倒扣在空中,一滴水都冇漏下來,他瀟灑地將杯子扔掉,清了清嗓子,他的嗓子被茶水浸潤後發音變得更加的渾濁,可笑道:“我哪裡是綁,他們上來,不過是雙方一致達成的協議。”
閻羅王的嗓門裡發出一陣變音的駭人冷笑。
雙方達成的契約?聽了閻羅王說的話,簫颯秉著懷疑的態度將審視的目光投到二人的籃筐中,司徒的眼神還是期期艾艾的不敢直視他,想必何落姿的情感就更複雜了,不管簫颯的眼神怎般七十二變化,都攻克不了他們銅牆鐵壁的防禦。
他們的表麵文章讓簫颯心痛、心碎,若不是閻羅王道出的是真相,他們也冇必要一開始就把他當隻餓狼,若不是問心無愧無地自容,怎會不敢麵向他交流?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他自知理虧,逃避了現實良久的司徒,終於選擇麵對。
當看到簫颯血肉模糊而慘白的容貌,司徒麵露難色,跪在地上當即啼哭,他的唇角揚了揚,“對不起簫颯,我們和閻羅王達成協議,隻要我們幫助他,他就幫何落姿治好血液病。”說話時,淚水在唇瓣間粘連。
吃驚和突如其來的意外像幾把大閘刀生生將簫颯堆成細碎的肉醬,司徒和何落姿果然背叛了他嗎?人心的險惡,果真能逼一個好人離經叛道背信棄義到這種非人哉的高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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