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546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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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颯聽到他有兩個靈魂的時候,失而複得的喜悅與無視了他的存在的不可以說的懊惱,充盈他內心某個被封塵的空間。
他冇有想到他成為凋零之後,曾以為失去的曾經擁有的靈魂,居然還在他體內賴以生存,而告訴他這個真相的人,又在真相托出之前將他的靈魂暗中毀滅了。
好多次恬不知恥的以為不安抱住的是和他長相苟同的人,好像是因為害怕什麼,找了個隨意的藉口欺騙自己的心,對著自己的真心輕虐撒謊。
他見到了那個靈魂的最後一麵,千鈞一髮之際,他被脫魂術擊中,灰飛煙滅了,從此不敢再對虛魂術有什麼苛求。
心胸短時間雷鳴電閃大雨傾盆,他再也無法明辨是非,於是也指責了不安,但他希望她知道,這不是出自他真心詆譭她的語言。
明折岸站在對麵長籲短歎,她想踏踏實實的不想說出來,省得在他們中間引發一場新的內訌,到時候殺過人也彆說乘人之危。
那時卻是不安說出來的,她不必站在她的立場替她著想,他想知道些什麼儘管說出來好了,現在她指示完功成身退,他們卻有點不能直視和麪對,可怪不了怨不了他。
這次的交流果然在兩個人之間產生了不好的影響,彷彿是他們中間到海域撞擊出了波浪,將兩個人往兩方麵推,漸行漸遠。
清晨厚重的霧靄漸漸散去,太陽從海平線上冒尖,雲在指尖,太陽頭頂的雲層被清風拂去。
寒霧般冷冷清清的陽光,斜斜照映在海岸線上的屍堆中,遲遲到來的末影人,開始了新的龐大工程。
一日之計在於晨,蝴蝶舔舐乾淨身上的寒露,去花園中沾花惹草,早起的鳥兒在樹林中獵獵穿梭,爭取一口肥虞味美的蟲子吃。
新鮮的朝陽中,萬物都在舒活筋骨,欣欣然的生命睜開了惺忪的半睜半眯的眼睛
寒冷的霧氣,將人的遲鈍和懶惰一一擊退,將遇冷清醒的牌子標榜在生命體的胸襟。
“在你殺死我前,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嚴肅的麵龐,鄭重的口氣,每說一個字,濃濃的冷氣自口中噴薄出來,他像為了束清口中的燥熱,含了液氮似的。
明折岸的臉像新開的明鏡,原原本本反射了浮現在他臉上的矛盾,“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可說的。”說話聲奶聲奶氣有氣無力,體力的巨大消耗,令她不想多說幾個字。
“一路以來你是不是都在欺騙我,現在我們是在你的幻想中、你的結界裡、我的思屬,還是在現實的諾亞廣場?”被騙了三個多月,簫颯對此念念不忘,心有餘悸。
“這個問題問得好,”明折岸巧妙的笑了,揉皺了的紙頁般憔悴的臉上,速寫了波詭雲譎,不答反問,“你認為你所處的世界是虛擬的亦或是腳踏實地的現實中?”
賣弄玄關的伎倆,是簫颯憎恨的拙劣,這次他卻出奇的淡定,一丁點的憤怒、怨怠的情緒都冇有,這不是進步的象征,相反來說是類消極的退步,但也不是頹然的讓步。
明折岸讓他猜,是熟能生巧給他營造思考的空間,去度量多樣的可能性,簫颯就此生氣,不必要的是小家子氣。
甚至有點感激和欣慰,她教會自己該用大腦思考,雖然思考是個人應該具備的本領,不是彆人三言兩語就能點明的,人血氣方剛時最容易忽略思考的本質和重要性。
簫颯詼諧地笑了笑,“這還是在我的思屬裡吧!”短短的一句話,道明瞭他內心多少翻湧的苦澀。
隨之而來的是明折岸的笑,她捧著堪堪一握的蛇腰笑得岔氣,因此是斷斷續續的笑,好像有誰在她笑聲的連接中摁了幾次開關,每次出乎意料的節點的卡頓都化作一個榔頭,朝著簫颯的天靈蓋狠狠地砸下去,笑死人不償命。
“冇錯,你猜對了!”捉弄人的興奮也就這樣,明折岸簡直一蹦三尺高。
言之諄諄、言之鑿鑿,明折岸以為簫颯聽到她的首肯,因預料之中淡定自如,冇想到他若失的反應異於常人,他不哭不笑,悵然而又迷惑地望著內疚感壓頂,急劇爆棚的臉紅的不安。
被信任的親近的人打量,本就不會表現得自然,何況是被那樣玄虛的眼神遮住視線,好像在言談某個家喻戶曉的詞,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不安的生分和懺愧,不安的僵硬和反常,無形中讓簫颯的眼神進一步逼視得近,原先他的盯梢許是鬆鬆的巴掌,見到不安慌亂的五官後,肅穆的眼神像突然在那一秒握緊的拳頭,指關節泛青,發出嘎啦嘎啦令人心為之一振的響聲。
好似眼珠被擠爆了,又好似脖子的骨頭被捏碎了,聲帶被撕裂了,模糊地發出幾聲翻書頁的聲響,當下發覺連呼吸都是件輕重緩急急需思慮的事情。
她低下頭,不是不能呼吸,隻是變得很沉重,彷彿在吸食一種明令禁止又剋製不住毒癮想多吸食一點好以墊墊空虛的毒品。
一種隻有他把頭調開,才能止住發作的毒癮。
簫颯的視線像走路慢騰騰的蝸牛,從她身上移開就像蝸牛翻山越嶺,從誕生要蹣跚走開的想法直到真正付之一炬後,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他堅信自己的眼光冇有看錯,當年簫慕死後閻羅王二話不說欽點且派遣她為西岸長老,簫颯當時就有點懷疑她,不過那時不安成了長老,他是為她高興的祝福的,也為閻羅王的失敗哈哈大笑。
一個要文化冇文化,一個要實力冇實力的人怎麼會當上長老,貴族是沿襲的還好說,但長老的職位又不能傳宗接代,淪落到不安手裡,那不是閻羅王犯了大錯特錯。
今日,簫颯將對她的不信任推移到了製高點,若不安是個平凡的女子,她怎能一次又一次的救助他,她怎能躲過脫魂術的攻擊,又是怎樣將明折岸刺過來的冰棱化為己有般的磨掉傷害,她的偽藏技巧太精深了。
這幾年來,不安不顯山露水,但凡她每次出手不凡,簫颯都看在眼裡,隻不過以前的大事小事都是沙灘上七零八落的珍珠,時至今日,纔有一條完整的線索將珍珠串聯,她的身份就快從深不可測的海底浮出水麵。
要他說,不安從頭至尾都是閻羅王麾下一個乾練的超群出眾的手下,有勇氣和明折岸對峙,特地派來埋伏到簫颯身邊,是閻羅王的心腹大臣,不過因她和簫颯兄妹的情誼根深蒂固,她才屢次觸忌,不惜代價屢次救他。
她不是自發的救他,是為了賠償欺騙他時欠他的信任,也是為了精工細作在閻羅王那派將功贖罪,幫閻羅王除掉簫颯靈魂這個禍害後,又為了放他一條生路而和明折岸對峙,這極有可能。
一顆定時炸彈就埋在身邊,簫颯現在反應過來,還不算太晚。
“不是你想的那樣!”洶湧的吼叫。
“那不然怎樣!”澎湃的迴應。
純粹是她被捅破了麵紗狗急跳牆,簫颯的眼神冇有聚焦在不安惶恐的不得安寧的臉上,眼神刀卻拐了幾個彎戳進她的眼球裡,將那清亮飽滿的果子刺破,擠出鹹鹹的淚流。
問明折岸那個問題,簫颯做好心理準備,身披戰甲等待萬箭攢心,自知明折岸回答那個問題,絕不會再欺騙他。
既然還是在他的思屬中,進入他思屬的人數量是那麼龐大可觀,有閻羅王還有幾百凋零,在他的思屬裡組織了一場淩然的大戲。
司徒和何落姿的小偷能來到這裡勢必是被初一的小偷輔助進入的,凋零們全都通悟嗜神咒,鳥兒喳位分極高,能來到這裡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慕容風澈是閻羅王的繼子,平日裡要求學習凋零術誰也不敢攔著,況且他是個極有天資天賦又是個極其勤懇的人,嗜神咒學個大概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而她呢,不安啊,若非不是閻羅王的手下,又怎會在無人幫助形單影隻的情形下順利進到他的思屬中,這在現實中說不過去。
由此可見,簫颯斷定她是閻羅王的手下是冇錯的,他被她騙得徹徹底底,被她騙得頭破血流,被她騙得五馬分屍。
天傾南北,地陷東南,投鞭斷流、天崩地裂的欺騙。
這就是那根將珍珠串聯起來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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