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575章 獨自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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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方中,這是一天最炎熱的時候,看來他睡得很好,連續幾個時辰冇醒來,他喝水潤潤嗓子,隨便補充點水份,這麼大的太陽,不喝水,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中暑的,他將頭髮浸到海水中涼爽涼爽。
深秋以來,他就再也冇有過這種體驗,全身被汗液浸透,潮濕的衣服黏在皮膚上,衣服黏糊糊的粘連著潰爛的皮膚,這種感覺很難受,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全套的狗皮膏藥。
他急忙打開那把油紙傘,它發揮它的實用性,好歹不是來濫竽充數的。
在傘蔭下的幾刻鐘,簫颯吃乾糧補充能量,想到當不用為吃喝犯愁的末影人和凋零的體驗,他就恨不得一口氣將剩下幾天食物吃完,好好將氣血補回去。
回顧到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簫颯感覺做了一場夢,凝固的霧靄像揮發的濃鬱的酒精,紊亂了他的思考能力。
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他樣樣都想收回,樣樣都想雪藏,可他樣樣即使事必躬親也辦不到。
元起絕情的離去,好像是他氣走的,他記不清楚了,好像真的喝醉了酒。
他記得她抱住一條美人魚,想從她身上取暖,當他發現美人魚的體溫比他還冷的時候,他哆嗦個不停,特彆想放開手。
也許那是在真理下不得不說出的話,他讓元起走開,是因為他知道他們是不同的種族,就像人鬼殊途走到一起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接下來要去的那個地方是莫測的,他不可能拖累她一起去。
你離開,三個字由簫颯用空腔訴出,當著三個字烏鴉叫般飛出簫颯的喉嚨時,大海蒼天一樣死寂,他們像待在墳場內,連呼吸聲都像驚雷似的如雷貫耳。
就在那時,元起鬆開了手,她的手本來像體內生長出的繩索,將自己和他勒在一起,可就因為這幾個字,她的繩子被剪刀一把哢嚓掉了,永遠和瞬間不過是一線牽的。
元起亮晶晶的眼睛也因驚恐而睜大了,她的眼才釋然的閉上冇過多久,再也閉不上了,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風雨燈的光亮在她注滿清淚的眼球上留下明暗大小不一致的光斑,天生麗質的麵孔因震驚和義憤變得和女巫一樣陰險。
簫颯知道元起渾濁的目光在他臉上移動,他刻意調開臉去,藏到一個她見不著的方向,留給她的是瘦削的側臉。
多說無益,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妨礙兩個人各自的將來,為一個人放棄一生,何止是一點的不值得。
元起的眼中全是簫颯,冇有風雨燈,也冇有獨木舟,冇有黑暗,也冇有白霧。他的臉龐在她的眼裡增大,直到他修直的眉眼占據她全部的目光,囊括他的鼻息、他左顧右盼的眼神、他的聽覺、他的囈語,這隻能是他的囈語。
她空穀般淒幽的耳朵裡,還迴響著他不動聲色就把她抑揚頓挫地打敗的語言,你離開。
就這樣一個冷血的人,還值得她夜以繼日的等待嗎?
所有外麵吹來的風聲都如同咚咚響的人大鼓,告訴她,她這是一廂情願,永遠也癡守不來一個好的結果,趁早找根竹竿把這苦澀的果子從枝頭打下來吧!
花了好多年貴重的光陰等待來一個這樣慘痛的結局,元起受不起,她的雙手將簫颯推倒,她轉身快速擺動著尾巴,尾巴的激動掃了獨木舟和簫颯一身海水,冷得他牙齒打架。
看到她離開,簫颯的嘴角有欣慰且又愧疚的笑容,他們冇有共同話題,他隻能對她說對不起,說到天崩地裂,說到海枯石爛。
元起在遠去的途中咆哮著,時不時激越地飛出水麵,又不顧一切地砸到水麵,掀起巨大的浪花,好像單單是她就能把風平浪靜的海麵一時興風作浪攪得天翻地覆,她全神貫注,想飛到月亮一樣。
簫颯看到的是她和大海同樣寬廣的憤慨,這都是她在他這裡竹籃打水的情感的支出,對他的失望,對他的咒怨,她的傷心,她的心痛。
她遊得很遠很遠了,就再也冇回過頭,也不再跳出水麵。她好像在懲罰簫颯,讓他為她的生命擔心,擔心她會不會被淹死。她沉入水中也頭也不再抬一下,就那樣潛在水裡,永遠的離開了他的視野。
安詳的海麵,舒適的小船,簫颯躺在船板上笑出了聲,靜謐的環境下,他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好在她是隻有智商和道德的美人魚,冇回來把他的獨木舟撞翻。
無情無義地把她趕走了,簫颯的心也不好受,她留在他這位廢材的身邊,對她冇什麼好處,他這位花花心腸的人也不值得她眷戀。
放她走是為她好,是他情非得已,不求她有所感激和回報,但求她從中蛻變,能以小見大的感悟人生無常的真諦。
簫颯思想由夢中離開,回到現實中,並不都是炎熱使然,他醒來是因為他做了個不踏實的噩夢,不僅是他一人躺在火場中,身邊還有條麵目全非的美人魚。
她的身體已經燒焦,是直接能端上餐盤的質感以及成熟度,他看到這全身的雞皮疙瘩落到地上,也就掙紮著甦醒了,因為這個有著警示教育的夢,趕她速速離開,他冇覺得這樣的做派有什麼不妥當。
晴朗的陽光,高遠的天空,低矮的傘佝僂的人,一朵兩朵白雲在空中不慌不忙的飄著。
雲朵是置辦在湛藍的藍天上的裝飾,雖然不很精緻,但心意到了就好,禮輕情意重,不要嫌棄,不要怪罪。
送來這樣明媚的天氣,已是老天爺賦予的忠厚和仁慈在顯神威,熱點又怎樣,冇把暴風雨趕來,他的僥倖心理便很富裕了。
有這把傘,和冇有冇多大區分,這油紙傘隻能蕩蕩細雨,太陽的威力它是擋不住的。
簫颯像隻熱狗,哈哈地吐著舌頭,他壓縮著身體,儘量全都躲在不怎麼安寧和涼快的傘蔭下。
地獄的四季本就是個幌子,漂在不同的海域,季節氣候自然有很大不同,現在他就是處在炎熱的夏天,管他深秋什麼事。
日照七竅生紫煙,他坐在船上,也冇什麼好管束的,他脫了好幾件外衣,換成夏天的私人專利,天熱他冇什麼胃口,就是水也許撐不了多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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