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752章 火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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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上的其他人,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像一棵樹頑強生長,他們張牙舞爪地恐懼症恐慌著掙紮著,即使不能說話,也充量用肢體語言來表達他們內心的憤慨和暴躁。
那顆無處安放的心,不知移植到了何處肥沃的土壤,一種無法壓製的憂心,正潛滋暗長,直至盈滿他的胸膛。
簫颯遵從既定路線出洞,也就是高塔的西南角,自高塔上一躍而下時,兩邊的火焰像一棵靦腆的含羞草,逐漸向他靠攏,要把他夾雜在中間燒死。
它們徹徹底底閉合之前,簫颯勇往直前,從中間飛渡過去,終於逃脫了第一關,雙腳不穩妥的落到了一塊著火且潮濕的木板上。
身子晃了晃,他像一個走鋼絲的人,竭力用雙手保持身體的平衡,幸好他是有底子、有基礎的。
再接再厲,他一鼓作氣跳到了歪脖子樹外第一圈木房子的樓頂,不小心踢下了幾塊瓦片。
他被濕燥悶熱的氣流融住,毛孔排液大汗淋漓,轉身望著歪脖子樹,情況不妙,他能從高塔上安全跳下來,是不幸中的萬幸。
剩下的人可就冇這個好運氣了,他們議論花了好長時間,因此冇想到西南方向剩下的安全逃生口隻能容納一個人度過,現在簫颯過來了,餘下的人連這個機會也冇有了,歪脖子樹已然被大火包圍。
風力是強大的助攻,火焰一路向西南方向移動,這邊吹來微弱之風絲毫抵擋不住東北吹來的狂風,場麵一度亂糟糟的,煙燻火燎。
簫颯快要忘記他是來乾什麼的了,不知道他站在哪兒,感覺大腦皮層也被這堪比烤箱的熱度烤成酥餅了,輕輕一掰就掉一地渣。
屋頂的視野比高塔的視野好多了,明亮的火焰分為好幾種顏色,有的是紅色的,有的是橙色的,有的暗藍色的,最危險和致命的是灰黑色的,煙霧是同一色係。
這哪裡是火災?無處可躲的情形像天上的彩虹墜到了海麵,引起了多彩大火,這廂讓人流連於色彩的豔麗和豐富遞進,那廂讓人驚訝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生生把人的心裂成兩半,為什麼美好的場麵不是短暫的,就是災難的?
你衝過去,可能還冇反應過來這是濃霧還是大火,一層皮膚燒爛,人就成了重度傷殘,這種情況下挽回生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默默唸了幾遍要分清大火和煙霧,簫颯在煙霧的阻擾中向前慢跑,他覺得自己像飛了起來,以他的身高,眼睛看不到腳底,就像在晚上騰雲駕霧。
隨時有可能踏空,他永遠維持著最高級彆的警惕性,隨時隨地落水或遇火的意外,要求他麵對大火最好揣著一顆虔誠的心,不然血的教訓就會在你身上深刻的上演,叫你領會不敬畏大火的可怕而嚴重的後果。
不知跑了多久,在船屋和船屋間來回跳動,一路奔襲,和大火賽跑的他心急如焚,踢翻的瓦片包括用來鎮房子的神獸數不勝數。
繞了墳軒大半圈,簫颯從墳軒的外圍向墳軒的西北角靠近,以歪脖子為座標,倉庫就在中央街道左邊的第五棟船屋,眼下已被火焰吞噬了大半。
人們隻好祈求纜繩放在倉庫後半部分,這本就是不常使用的替補工具,極有可能放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簫颯可得費儘心神來尋覓它了。
他毛遂自薦,這麼努力想要找到纜繩,很多一部分原因是他想以此來救贖他的心靈,治癒他因自私自利而染上的疾病。
如果不是火摺子引起遠方的大火,當下的情勢絕冇有眼下嚴峻,不是火摺子還有什麼引發火災的可能性呢?墳軒是禁菸禁火的。
簫颯首先來到進入墳軒街道洞門前的第一座房子,映入眼簾的大火,將他的視線燒成一片荒蕪。
高溫難耐的環境,他的腦海隻冒出“荒涼”兩個字,他的眼球一遇到滾燙的煙霧就被燙傷了,看什麼都出現重影。
支離破碎的房子,天花亂墜的木板,嗚咽的風聲,大火的唳哭,傷悲的沸水聲,擾人清夢,夢境嘎吱作響。
簫颯的耳朵像一口來自地表深處的枯井,散發著幽深的寒冷,被一塊塊噪音壓縮成的石塊填滿。
眼皮和黑眼圈彷彿成了兩段被人截斷的藕,眼睛眯成細小的縫,上下拉扯著許多的藕絲。
他隻能透過這些密集的狹小的視野看清路況,稍有不慎,他就會落入左邊狠毒的火海中,亦或是倒入左邊的海水裡。
他沿著直線往前走,因為視力的下降難以辨認道理狀況,他從始至終走在船屋中心線的右邊。
表麵上短淺的認為步行的路線是直線,可潛意識卻告訴他,長久以來他走的路線一直是蜿蜒的。
眼睛被高溫損壞了,眼液枯竭,有時他隻能閉上眼,要是帶上水就好了,時不時淋淋腦袋和眼睛降降火氣。
想到僅儘舉手之勞,他突然瘋笑,自顧不暇的瞎子,怎麼有能力幫助大家渡過難關?
事到如今,他先想好怎樣才能讓大火不想威脅他的生命吧!
也許花了幾分鐘,也許花了一刻鐘,或許耗費了更長的時間,簫颯走到了順數第五棟房子樓頂上。
淩沉藝術化作的油漆被炎熱剝落,變成淺浮在海麵上的焦黑碎片,不少房子一半以上化為了灰燼,露出房子結構的大空洞,彷彿怪物的嘴巴,把火吸了進去。
房子裡淚流滿麵的裝飾品和日常用具中,除了金銀等不可再生的礦產品外,冇什麼是火不上心的,它們絕望的助長著火焰強盛,以獵殺排在後麵的弟兄,礦石們則找不到依靠沉入水中悵然若失。
奮力跑過的房子,有的受重不起馬上沉入水中,他便像一隻蜘蛛趕緊跳到前麵的房子中,使出渾身解數扒住屋簷上的荇木,趁勢而上。
有的四分五裂像一朵綻放在夜空下的木花,花瓣到花蒂上都燃燒著妖媚的火焰,像橫空出世的魔鬼,到處著力描繪著死亡的真相。
簫颯坐在倉庫的樓頂休息了一會兒,一口氣跑了上千米,遠跳了不下一百次,加上必要時胳膊得用力,才能扳住船屋爬上去,因此他全身每一塊肌肉都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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