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從頭再來種田 276
多放點
衙門的人怎麼能聽到蠻人就害怕呢?
蠻人再凶也是民,
他們是官府的,這哪行?
盧栩暗暗嘀咕,夥夫害怕還行,
要是官差也怕,那就麻煩大了,回頭得調查一下。
他讓驚恐、震驚的夥夫繼續做餅子,自己則去翻找些肉醬出來。
好歹是個宴席呢,一點兒肉沫都沒有哪行?那不是預示著將來他們吃不上肉麼?
堅決不行。
盧栩叫盧舟一起,
翻了一罐子肉醬,一大捆乾菜出來,
配著縣衙儲存的豆腐鹹菜,
煮了一大鍋豆腐湯,拌了兩盆肉醬鹹菜。
盧栩發現縣衙有些木耳、菌子什麼的乾貨,叫夥夫也泡發了,
小半煮湯,
大半剁碎調餡包包子。
夥夫看他大手大腳地搬東西,心疼得直喊“夠了,
大人,夠了,快停手吧,
這些要留著過年呢!”
盧栩:“沒事,
過年咱們吃肉!”
夥夫抓狂,
哪有肉啊!
他們倆連連勸盧栩去休息,夥房的事,
放著他們來。
盧栩謙虛道:“我不累,
我就想看看你們是怎麼做飯的。”
兩名夥夫也客氣道:“那您離遠點。”“對,
小心燙到。”
趕緊走吧,
再不走他們半個月的夥食就被他一頓吃了!
盧栩往後退兩步,負手看他們倆做飯。
隻見高個子夥夫拿個小木勺,舀出半勺鹽,灑進大湯鍋,蓋上鹽罐子,寶貝地藏回櫥子裡。矮個子夥夫抱著醬油瓶子往鍋裡滴了幾滴醬油,那架勢比三嬸、四嬸煮湯放香油還小心翼翼。
盧栩:“……”
看他們這重在參與、意思意思的放料架勢,盧栩職業病都要犯了。
他忍啊忍,忍不住墊腳看,一大鍋湯,還是清水似的翻滾幾塊兒豆腐和菜葉子,那叫一個清澈,那叫一個剔透,盧栩心裡直腹誹,他們老家豬吃得都比這豐盛。
盧栩歎氣一聲,擼起袖子趕人,“你倆揉麵擀餅去,湯放著我來!”
就這麼喂,那幫官差竟然沒被餓死,盧栩也是歎為觀止。
他不由分說將兩人擠開,抄起他們還剩的半板豆腐全切丁扔鍋裡了,乾菜泡了一大盆,品種混雜亂七八糟,還有些品種他不認識,盧栩聞聞沒什麼奇怪的味兒,乾脆扔進鍋裡亂燉。
他不顧兩名夥夫心疼,拿走一大塊麵團和菜刀,一手端麵一手削,當場給他們倆展示一把刀削麵。
兩名夥夫:“……”
他們顧不上心疼鹽了,顧不上心疼麵了,他們突然開始心疼自己了——
新縣令上任怎麼還自帶廚子呢?
他們是不是要失業了?
中午的接風宴,除了兩個夥夫所有人都吃得無比開心。
盧栩他們一行,從出關到現在,一路過來,風餐露宿,除了在北關縣那天,天天融雪水啃餅子,好久沒吃過熱乎乎的湯麵了。
鎮安、鎮北兩縣的官差們就更彆提了,上次吃到白麵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他們都快忘了白麵吃起來竟然這麼甜,湯麵口感這麼滑。
至於米,人多米少,盧栩乾脆數人頭當菜發,一人小半勺,管吃不管飽。
官差、虎賁軍、朱紀一行,還有兩名縣令和他們的家屬,再加上盧栩顏君齊盧舟,加起來將近三百人,每人也就是嘗嘗味道。
鎮北縣令有個孫兒還不怎麼記事就到了這邊兒,吃到米飯後,好奇地問他母親這是什麼點心,惹得家中長輩鼻頭發酸。
兩位縣令也連連感歎,他們已經兩年多沒吃過這麼好的米了。
他們又忍不住勸顏君齊和盧栩,不要初到此處就這般浪費,“關外補給困難,以後萬萬不可如此鋪張浪費。”
盧栩先笑道:“諸位將士護送我們辛苦,今日又是認識大夥兒頭一天,隻吃些米麵哪能叫浪費?該節儉要節儉,該吃的時候要吃飽吃好,人生在世,吃是大事,吃飽了大家纔有盼頭有努力的希望嘛!”
兩位縣令聽得發怔。
顏君齊也笑道:“二位大人放心,隻今天一天特殊些。”
盧栩連連點頭,十分有經驗道:“吃點兒好的是提升幸福感最快也最節省的方式了!”
他們觀陽百姓是這樣,商路沿途的百姓是這樣,連京城南城的百姓其實也是這樣。
盧栩已經見過許多許多,所以他費儘心思弄來這麼多糧食,全都要帶過來,一袋都不願意留在臥虎關。
關內總還有辦法,虎賁軍能向朝中伸手哭窮,戶部再摳門,也不敢真把邊軍逼到嘩變,真到活不下去,範孝肯定也不會不管。關外無依無靠的百姓,無門無路,比他們更短缺。
兩名縣令聽罷,下意識往院中望去。
平時多少有些愁眉苦臉、死氣沉沉的官差們,此刻全擠在院子裡,或坐或站,還有蹲著的,一個個大口啃著餅子喝著湯,有人連筷子都不用,端起碗往嘴裡倒湯。
他們或高或矮,年齡不一,相貌不同,此刻卻都是一模一樣的鼓著腮幫子狼吞虎嚥,眼中那些光亮,是他們初建縣城,剛剛招募他們時,他們眼中纔有過的,像盧栩說的,希望。
兩人下意識捏緊了碗,望著跟著他們喊了兩三年大人的官差們,心中震蕩。
他們,雖是軍戶,卻並非軍籍。
他們願意風裡來雨裡去,冒著遭遇蠻人的風險,為的其實也不過是吃飽飯,吃好飯。
兩人羨慕地看顏君齊和盧栩帶來的車馬物資。
關外辛苦,他們資源有限,或許讓這些官差們跟著顏君齊和盧栩,於他們而言能更幸福一些。
吃過飯,送完虎賁軍,顏君齊去與兩名縣令交接時,兩人鄭重將縣衙的差役們托付給他們。
官場講究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種小地方也同樣,誰都願意用自己挑出來的親信,人之常情。
若是顏君齊養得起,他們還是希望顏君齊能儘可能多的留下這些班底。
顏君齊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們初來乍到,對這裡不熟,當然需要本地人來引路。
他中午觀察過,這六十來人中沒看到奸猾之輩,至於以後,再慢慢磨合就是。
他在觀陽替盧栩打理生意的時候,觀陽聯盟什麼性格的人沒有呢?
晚上顏君齊還和盧栩說起來,要不要再招募一些人手。
北庭縣是兩縣合並的,麵積實在太大,可不到實地去調查,他總不放心。
盧栩將來也要想辦法開商路,也少不了要到處跑,彆說蠻人,隻防備野獸,隊伍也少不得要用人。
還有維護縣城內的治安,以後到各處去釋出政令等等。
哪兒都需要用人。
提起這個,盧栩也要和他商量了,“我覺得他們都有點兒怕蠻人,這樣不行。”
顏君齊:“嗯。”
盧栩:“我有個想法,你聽聽?”
盧舟聞言,也湊過來,撐著下巴旁聽。
盧栩:“我下午在城裡逛了逛,發現整個縣城也沒幾個商鋪,街上也沒什麼行人,整個縣城也沒什麼活力。”
盧舟:“嗯,我和哥哥問了,官差說,縣裡隻有一個豆腐鋪子,五日才做一次,不下雪時,有些其他營地的百姓會進城換買東西,這就算是集市了。”
盧栩:“他們換也沒什麼新東西,而且縣城內連個藥鋪都沒有,唯一的赤腳大夫,手頭上也隻有一點兒治創傷和風寒的草藥,我瞧他那病人挺多,那點兒藥根本不夠,這樣不行。”
盧舟:“嗯。”
顏君齊聽得心情沉重,“今日張縣令和趙縣令也同我說了,今年冬天來得早,從南方各郡遷來的軍戶們沒有經驗,許多人家沒儲存夠糧食,更沒來得及趕在入冬前打獵,皮毛不夠,柴薪不夠,冬衣也不夠,聽說有些人家將乾草塞進夏衣裡當棉衣穿,我打算明日去看看。”
盧栩、盧舟聽完,默默在心中算起他們帶的布匹。
不夠。
即便布匹夠,他們也沒棉花。
盧栩:“得找蠻人部落交換。”
不然再冷下去,搞不好要鬨出人命來。
盧栩:“我想跟你商量的就是這個,我想從那批官差裡挑一些不怕蠻人的,帶上東西去找蠻人換些羊和皮毛回來……”
於是,第二天顏君齊發布了任職來第一條委任令——
任命盧栩暫代縣尉,盧舟暫時做縣衙文吏。
這裡事急從權,人才匱乏,也沒人去告顏君齊任人唯親,更何況他還言明瞭盧栩隻是暫代,等挑選出新的縣尉後,會馬上卸任。
至於盧舟,那更沒人有意見了。
兩位老縣令一走,讀書識字能處理公文的,滿縣衙就顏君齊和盧舟兩人。
顏君齊帶盧舟和兩位老縣令一起走訪縣內情況,盧栩則將他的新部下們召集到一起,進行上崗動員大會。
除去夥夫兩人,雜役兩人,兩位老縣令自帶的暫充官差的家屬家仆,盧栩手下還有正好五十個官差。
他讓所有人在大堂集合,按個頭大小十人一排排開,詢問起第一個,也是最靈魂的問題:“你們怕蠻人嗎?”
這哪能說怕?馬上有人大聲道:“不怕!”
盧栩:“打起來怕嗎?”
“不怕!”
“去他們部落怕嗎?”
“……不怕!”
盧栩:“好!不怕的向前三步走,站出來!”
官差們麵麵相覷,“啊?”
他們猶猶豫豫,互相觀察,搞不懂盧栩要乾什麼。
昨天剛吃了一頓飽飯,還看見了盧栩那麼多東西,他們實在是不想丟了這飯碗。
於是,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磨磨唧唧往前邁了三小步。
盧栩又問:“有懂蠻語的嗎,向前一步,站出來。”
他們又看不懂了,有人不怎麼自通道:“大人,我會一點兒,行嗎?”
盧栩驚喜,“你會說什麼,說來聽聽。”
三十多歲的官差馬上給他表演了地地道道的蠻語罵陣。
盧栩:“……”
他好歹也和蠻人接觸挺久了,日常用語還是會一些的,這聽來聽去,不都是罵人嗎?
盧栩:“停停停!有沒有會好好說的?”
眾人齊搖頭,他們都是軍戶,見了蠻人要麼跑,要麼打,要麼罵,學他們的話做什麼?
盧栩:“……”
他通商第一步,難道就倒在語言關前麵嗎?
盧栩擼袖子:“來,我教你們,跟我念……”
官差們莫名其妙暈頭轉向跟他唸了小半日的蠻話,天快黑了終於有人問:“大人,咱學的都是啥呀?”
盧栩:“咦,我沒說嗎?”
眾人:“……”
盧栩:“不要緊,你們明日就這麼跟我念就行了。”
官差們大驚失色:“明日?!明日咱們要去找蠻子?”
盧栩:“你們不是不怕嗎?”
官差們牙疼了。
他們忍不住竊竊私語,問懂點兒蠻語的同僚,“咱背的啥?”
懂蠻語的也搖頭,“不知道,好像是羊,羊皮?”
“難不成大人是想找蠻人收稅?”
“那不是虎賁軍收嗎?”
他們又茫然了。
盧栩等他們交頭接耳完,繼續道:“明日我要去找蠻人,真不怕的一早到衙門集合。”
官差們驚呆了,真去呀!
他們表情變來變去,有人一咬牙,問道:“大人想去哪個部落?”
盧栩:“哪個部落比較友好呀?”
他們思來想去,給盧栩推薦了距離四十多裡外的一個蠻人小部落。
這是附近最軟的柿子了!
於是,第二日正午,雪剛停,正在做午飯的德巴克人忽然聽到營帳外幾十人齊聲怒吼“你好,我想和你們交易,我有鹽、糖、茶葉、瓷器,想換你們的羊和毛皮,我們來和平交易吧!”
因為對方的蠻語說得相當不怎麼樣,德巴克人跑出帳篷,豎起耳朵齊齊懵逼聽了好幾遍才聽懂。
德巴克人:“……”
這是什麼新式強買強賣?
還有,你們這怪裡怪氣的嚇人語調是從哪兒學的?!
作者有話要說:
盧栩:正是區區在下!
以最狂野的方式,喊最禮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