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京夏先婚後愛 055
耳光
現在，抱我。
“我這就去聯係,
全網刪除！”
汪鉞攥著手機，平日裡一張冰塊臉上，此刻也一臉急色。
“聞家那個小瘋子,
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上頭雖準許他回來??自由發展,
卻不見得??對他不加壓製防備。
少爺小心翼翼護了那麼久的姑娘,
若是被??他用這樣的方式牽扯……
那他可真??是嫌命長了！
“刪掉。”
秦應忱死死壓住桌麵,
太陽穴的血管還在突突地跳。
“倒查，他們學??校的論??壇,
涉及她??的文字、照片，全部刪掉。”
“是！”
汪鉞應下,
抬眼覷他的神色,
吞吐著問：
“那他——我們就這麼算了？”
秦應忱冷哂一聲：
“她??說了，不讓我為難他。”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麵若冰塑。
……
“誒！他刪了？”
魏千雪正??坐在床上，抱著手機焦頭爛額,
忽然大叫一聲。
相關詞條很快消失不見，網友熱火朝天的討論??，被??整齊劃一的藍V一秒淹沒。
“連BBS上都??沒了！”
她??不信邪似地邊刷邊試,
已半點都??找不到葉其珍的蹤影,
甚至連樹葉、珍珠之類的字眼都??成??了遮蔽詞。
魏千雪眸中難以自抑的地湧出??驚喜,
抬頭看向對麵同??樣震驚的人,
腦中幾乎瞬時浮現了一個猜想——
這麼浩蕩的架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套組合拳保護人的是誰。
這樣堪稱強悍的背景，葉其珍身後，除了那個人，她??不做他想。
隻是魏千雪話到嘴邊,
猶豫幾息，終究沒有點出??口。
她??張了張嘴，隻是感歎：
“聞路遠，這人也不知道想做什麼，這一出??實在是搞得??突然。”
她??看看葉其珍，試探著問：
“你??對他……現在是什麼想法呢？”
葉其珍一直低著頭，手上機械似的重新整理著手機。
聞言，像是剛從巨大的怔忪中回過神來??。
她??凝了凝眉，淺淡扯唇：
“我……我還沒離婚呢。”
魏千雪瞬間瞭然，便沒再多問，轉而揚起笑來??：
“好歹你??今兒??生日，咱們得??出??去慶祝一下吧。”
葉其珍懶洋洋地，往床上一倒：
“眼看著天兒??就要下雨，怕是哪兒??也去不成??了。”
魏千雪笑道：“你??自己不出??去，一會兒??聞路遠就該約你??出??去了，你??信不信？”
葉其珍剛想反駁，手機就收到了訊息。
[中午有安排嗎？一起去慶祝一下吧，小壽星。]
她??笑容滯在臉上，向天哀嚎一聲：
“不是吧！烏鴉嘴都??沒有這麼靈的啊……”
魏千雪笑得??前仰後合，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地給她??支招：
“你??就說你??有安排，出??去了，反正??他又不能來??咱宿舍敲門找你??。”
葉其珍從善如流，隻是手機訊息剛發出??去，忽然又收到一條提醒。
“雪兒??，我怕是藏不下去了。”
她??抬頭揚了揚手機，“有快遞到門口了。”
“好吧，那祝你??不會被??聞路遠抓包。”
魏千雪看著隨便套了條真??絲連衣裙、趿著雙拖鞋就準備下樓的人，揚聲提醒：
“記得??帶傘啊。”
“好。”
葉其珍拎著傘就下了樓。
外麵的天陰雲密佈，已經濛濛下起了細雨。
好在一開始隻是綿綿，像鋪撒而下的水霧。
葉其珍懶得??撐傘，便在這霧中快走了兩步，到了校門口。
驛站有遮雨簷，她??看著收到的半身高的包裝禮盒，陷入了沉默。
葉其珍不由自主地，心跳砰砰響起來??。
她??近日沒有買這麼大的快遞，而這包裝盒上的品牌名，她??再熟悉不過。
產自英國的安睡玩偶，她??一直很喜歡。她??那隻邦尼兔，就是剛到銀泰那房子時，在小房間裡陪她??入睡的夥伴。
隻可惜那天走得??匆忙，把它忘在了小屋。
她??心臟突突跳著，拆到最裡麵一層。
出??現在眼前的，卻不是她??失去的邦尼兔。
而是……一隻高大的、柔軟的巴塞羅熊。
她??幾乎僵滯，在俯身看向盒子裡的動作上，一時間動彈不得??。
簷外雨聲撲簌，竟像極了那個同??樣微雨的午夜。
雷霆漸歇，她??饜足地縮在秦應忱的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起小屋的那隻邦尼兔。
說那是她??抱過最舒服的安睡玩偶，陪了她??好多年。
秦應忱聽過，卻磁聲低緩地笑了：
“我的寶寶，還是個小寶寶啊。”
葉其珍惱羞成??怒，閉著眼睛就掄起拳頭，捶了一下他緊實的肌肉。
而後又縮回去，輕聲絮絮：
“我有記憶來??，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哄過我睡覺。我的床是雙層，上麵的空間一直留給我那未出??世的弟弟。那樣的構造並不舒服，我漸漸地，需要抱著玩偶才能睡著……”
“那現在呢？”
秦應忱緊了緊摟她??的手臂，垂眸看她??。
“現在？”她??疑惑抬頭，“現在有你??，我沒有再睡不著了。”
“那就好，”秦應忱輕描淡寫地拒絕了邦尼兔登堂入室的請求，在葉其珍額頭上落下一吻。
“現在，抱我。”
耳邊雨聲嘈切，葉其珍再站不住，緩緩蹲了下去。
渾身像被??抽乾了力氣，盛夏京城悶熱，她??竟簌簌打起了顫。
她??的兔子被??扣下了。
登堂入室的是一隻熊，無??辜又沉著地看著她??。
葉其珍忽地站起身來??，乜著它，轉身就走。
雨已漸大，她??一出??驛站就被??冰涼地澆了一身，轉頭回了簷下。
葉其珍惱火極了，忽地一把將那禮物盒抱起。
撐開了手中的雨傘，小心翼翼地走進雨中。
冷清的院牆外，這時刻沒什麼人。
眼看著就要回到校門口，麵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雨傘遮下大半的視角裡，先是出??現了一雙棕色的牛津皮鞋，而後一對筆直西裝褲包裹的長腿顯現。
葉其珍慢慢抬起傘來??，懵怔抬頭。
是聞路遠。
她??呼吸一滯，想起了魏千雪的那句“抓包”。
不失尷尬地笑了一下，看著聞路遠略沉著臉，就這麼站在雨中，她??不好意思地抬傘示意，問他要不要遮一遮。
聞路遠靜靜看著她??，沒有答話。
忽然握住她??撐傘的手，往身前一帶——
幾乎咫尺之距，唯有突出??的禮物盒亙在兩人身前。
他像抑著情緒，神色微冷：
“沒時間同??我出??去，你??的安排，就是收他的禮物？”
“你??怎麼知道是……”
葉其珍脫口而出??，卻在下一秒收住了話頭。
聞路遠卻懂了她??的未儘之言，沉默著撇開頭，深吸一口氣，儘量克製著語氣：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就在車上，去看看，好不好？”
不等??她??拒絕，他再出??口堪稱懇求，甚至有些口不擇言：
“我親自為你??挑的項鏈，你??一定會喜歡，比他送的東西貴上百倍千倍……”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葉其珍打斷他，“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聞路遠忽然重??聲，握她??的手更緊，將她??的右手全然包裹。
“我的心意，你??知道嗎？你??告訴我。”
他又忽而自嘲一笑，“也是，你??這麼聰明，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葉其珍掙紮起來??，“我也不想知道。”
她??執著地想要擺脫他掌心的禁錮，聞路遠卻像受了刺激似的，反常地情緒不穩，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他這樣傷你??，你??還不肯忘了他嗎？”
“不關你??的事，放手！”
劇烈拉扯間，葉其珍手一揚，雨傘竟脫落，飛向一旁。
天邊“轟隆”一聲悶雷滾過——
葉其珍一瞬間澆得??濕透，卻下意識彎身，護住懷裡的禮物盒。
可是不行??，雨勢太急，盒上的字母已然暈濕，顏色深透。
她??幾乎惱怒地抬頭，看向聞路遠。
聞路遠霎時被??她??的眼神刺痛，幾乎絕望地冷笑，逐漸揚聲：
“為什麼不關我事？葉其珍，如果他都??可以，那為什麼我不行??？！”
大雨嘩嘩地敲擊在地磚上，鼓譟著葉其珍的耳膜。
她??愣了一秒，也重??聲道：
“我已經結婚了！”
“那又怎樣！”
聞路遠搶白，“難道你??們不會離婚嗎？”
葉其珍聞言僵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下意識更抱緊了禮物盒。
“就算你??們不離婚也不要緊，我不介意。”
聞路遠盯著她??的眼睛，揚起唇來??，一字一頓：
“他秦應忱不也是小三的兒??子……”
“啪！——”
葉其珍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揮了上去。
她??頓時僵住，眼神躲閃著，口中喃喃：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說他……”
聞路遠保持著微偏著頭的姿勢，足足反應了幾秒。舌頭一抵腮側，他忽然荒謬地笑了。
笑容越來??越大，笑聲越來??越朗，直笑得??雨水流進嘴裡，滿嘴腥鹹。
“對、對不起……”
葉其珍難免懊惱，站在原地，索性自暴自棄：
“你??、你??要不打回來??好了。”
聞路遠終於止住了笑，抬手掐了把她??的臉蛋，開口卻啞了聲：
“我哪兒??捨得??？這輩子，我就隨你??欺負了。”
葉其珍心頭驀地一抖，眼神飄忽著沒法接他的話，索性告辭欲走。
“珍珍——”
聞路遠叫住她??，語氣格外平靜地問：
“如果我爺爺沒有敗，你??會考慮我嗎？”
葉其珍心間驟驚，直視著他反駁：
“不是的，不是因??為這個。”
當沒有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我或許會停在原地等??你??回頭。
“可能……”
她??忽然也平靜下來??，語氣幾乎悲憫，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可能，隻是晚了幾個月吧。”
聞路遠又笑了，這一次，葉其珍無??比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無??可自抑的猩紅。
他又上前一步，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爺爺死了。”
“就在幾個月前。”
葉其珍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怎麼會！怎麼可能？！”
她??頓了頓，“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那樣一顆流星的隕落，卻不曾在公眾間傳出??半點風聲？
“密不發喪。”
他無??比平靜地敘述：
“或許，永不發喪。”
“哢嚓”一聲閃電！
像將葉其珍從頭到腳打了一遭，她??忽然清醒地明白過來??——
連死亡這人生的最後一筆都??不能公之於眾，聞路遠的爺爺，失敗最大的代價，或者說懲罰——
是被??永遠地遺忘。
遺忘在史書的記載中，遺忘在曾經愛戴他，懷念他的人群中。
他死了，所以聞路遠才能回來??，罪不及子孫。
葉其珍忽然毛骨悚然。
她??看著聞路遠被??雨淋濕的眼睛，心底痛楚難言。
可是有一些錯過，無??法用同??情來??彌補。
更像是棋盤上兩顆身不由己的棋子，分明靠得??極近，卻每走一步，都??是錯開。
到最後，她??也隻能對他說出??一句：
“你??要好好活著。”
聞路遠緩緩笑了，撿起了她??的傘來??，放進她??的手中。
目送她??慢慢走遠。
他忽然回頭，看向街角雨幕中。
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靠，不知多久。
他揚唇綻出??笑來??。
車上很快下來??，一人站在聞路遠麵前。
一拳擊在他嘴角。聞路遠悶哼一聲，重??重??跌在牆下。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哼笑一聲：
“又是這個位置，你??是不想讓我回味珍珍的巴掌……”
衣領驟然被??人攥住，一把從牆根提起。
秦應忱目光沒有一絲溫度，字字都??是警告：
“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再敢牽扯她??，你??儘可以試試。”
聞路遠看了他片刻，沒有回應，而是順勢掙紮著站起，也反手揪住了他的衣領。
“秦公子一嚮明哲保身，不肯粘我這個罪人之後半步，當初一程你??一次都??沒有來??過。前兒??卻過來??了，是為了見她??一麵。今日呢？”
他彎了彎唇角，卻不慎牽動到傷口處，嚥下鑽心的疼痛，開口諷意更甚：
“你??衝冠一怒為紅顏，有沒有想過你??今兒??和我撕扯這一遭，會不會有人，正??看在眼裡呢？”
“哈哈哈——”
聞路遠忽然放聲大笑，看著人已經走回車邊的背影，近乎報複地嘶吼：
“我永遠不會讓她??知道你??愛她??！永遠不會！”
迴音很快淹沒在京城盛夏的暴雨聲中。
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