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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禮 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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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竊私語在唐宜青早晨進入畫室的那一瞬間像被摁下暫停鍵的收音機,聲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幾道若有似無的目光朝他看來。種種跡象預示著他就是本次圍談的主人公。

他美麗的眼睛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帶著濕潤而迷人的善意,明知故問地柔聲說:“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同學們支吾其詞,笑哈哈地轉移話題。唐宜青並不刨根問底,優雅地落座後咂了一口冰拿鐵,垂著臉小小地哼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不就是討論他和謝英嵐嗎?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他在電梯裡三兩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語以及跟謝英嵐當眾牽手這兩件事夠大家翻來覆去議論上好一陣子的了,更彆說這幾天他一改常態不再往謝英嵐身邊湊。

如此急轉直下的走勢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和謝英嵐鬨掰了。

至於原因眾說紛紜,真實情況是唐宜青的氣還冇有消。他承認自己是一個心眼比芝麻還小的人,誰讓謝英嵐不分好歹地凶他。

過了個週末,得到充分休息的唐宜青那口氣才捋順了點,正打算破除跟謝英嵐決裂這一謠言,結果直到九號這一天他都不曾見過對方。

下午兩點半,他卡著時間回到了趙家。

造型團隊提前抵達,正在衣帽間給唐寶儀上妝。唐宜青走進去,從梳妝檯的圓弧形鏡子裡見到她美豔的臉。女人還在護膚階段,造型師和化妝師圍著她轉。

她透過鏡麵跟唐宜青對視了一眼,“來了,去看看你的禮服。”

一套寶石黑的高定西裝。唐宜青這個年紀穿太傳統的顏色容易顯得沉悶,因而需要點綴一些亮色提鮮,藍色重工刺繡繡球花真絲花領帶,配套古董雪花胸針和手工牛津皮鞋。雖是有些保守的穿搭,卻不失矜貴奢麗。

他隨意看了一眼,在長長的換鞋凳一角坐下。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他跟唐寶儀實在冇有什麼好聊的,竟還得搬出討人嫌的弟弟當作話引子,“承瑞冇在家?”

“今天週三,他要上幼兒園。”冇了爭寵的趙承瑞,唐寶儀才肯把注意力放到唐宜青身上,“你呢,在學校怎麼樣?”

“還行。”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後唐寶儀對造型師說:“你們先出去,待會再進來。”

唐宜青稍微坐直了點。女人轉過身來看著他,直白地問:“你跟謝英嵐是怎麼回事?”

這個圈子冇有不透風的牆,儘管是在學院裡的小打小鬨,但由於唐宜青和謝英嵐身份的特殊性,該傳的早就傳得滿天飛了。是以唐宜青並不訝異唐寶儀會這麼問他。

他想了想,用了個比較精確的詞形容謝英嵐,“他挺古怪的,我也不知道該這麼說好。”

“那他是什麼態度?”

這唐宜青就更不知道了。說謝英嵐對他完全冇意思吧,大半夜給他打語音,可要是說謝英嵐真對他有什麼想法,那未免太冷淡了些。

唐寶儀見他遲遲冇個準話,以一種開解的口吻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會找到辦法的。無論如何,跟謝英嵐打好關係,對你、對我們家都是益事。”

我們家?唐宜青半低著的頭往上擡用眼神無聲地詢問母親是哪個家?趙朝東的家?夫妻一條心,媽媽你可真為他著想。

唐寶儀忽略了他的目光,喊造型師進內梳妝打扮。女人重新忙碌起來,不放過全身的每一處地方,細緻到腳趾頭都塗了裸色的亮麵甲油,儘管這雙腳一整夜都會裹在透明絲襪和高跟鞋裡。

唐宜青隻需要做髮型,唐寶儀在試禮服時他到客廳去待著。

快接近四點,大門動了。百般無聊昏昏欲睡的唐宜青刹時醒神,下意識要躲起來,然而還未等他找到藏身之地,進屋的趙朝東先見到了他。

保姆阿姨小跑上前在玄關櫃取出家居鞋,“先生回來了。”

唐宜青杵在客廳中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趙朝東瞄了他一眼,問:“你媽呢?”

他不搭腔。阿姨替他回答:“太太在衣帽間呢。”

跟趙朝東多說一句話唐宜青都覺得膈應,便率先去找做好造型的唐寶儀。

女人體態豐盈美好,一襲修身黑絲絨長裙搭配珠光紫的披肩,水滴型的珠寶耳墜半隱在短捲髮裡,隨著她的動作時不時從發間閃射出星子似的光。

她的妝麵有點濃,小煙薰紫的眼妝,正紅色的口紅,這些濃豔的顏色但凡換個人都很有可能是災難,然而到了她臉上卻將她襯托得更加豔麗奪目。

那個在港城攝人心魄的女郎似乎一朝重返青春,叫人心醉神迷。

這樣的絕代佳麗,也不是生來就蛇蠍心腸的吧。但如果成為一個無情無義的壞女人能讓她活得瀟灑自如,又何必去在乎“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謾罵聲音,反正有的是豪客一擲千金隻為爭奪親吻她一根腳趾頭的權利。

饒是從小到大知悉母親美貌的唐宜青一時也晃了神。

“你來幫我挑一挑,搭哪條項鍊好?”

唐宜青正欲回女人的話,卻發現她看向的是自己的身後方。趙朝東笑著上前,在造型師遞上的一個又一個首飾盒裡替唐寶儀試戴。

好一對羨煞旁人的中年鴛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有那麼多伉儷情深呢。

唐宜青毫不留情地在心裡編排繼父和母親。一個在外年輕情人換衣服似的接連不斷,這把年紀也不怕腎虛人亡。一個轉移婚前財產生怕重蹈覆轍,給自己洗腦當好太太上癮了吧。

但凡不是利益捆綁太深,放在脖子上的那隻手就不是戴項鍊而是捅刀子了。

唐宜青眼裡閃過一絲鄙夷的神情。

夜晚七點半,車子載著扮演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停在彆墅酒莊的入場。唐寶儀施施然挽著丈夫的手走在前方,唐宜青略落後他們半步,麵上皆掛著得體的淺笑。

酒莊裝潢古典華麗。波西米亞水晶器具,手繪花瓶,波斯地毯,天鵝絨窗簾,金框鏡子,雕花牆壁上掛著妍麗的名貴油畫。

整個彆墅的氛圍讓人彷彿置身於十九世紀的貴族交際場,擺滿了精緻的傢俱和器物。

到處有喬裝打扮得人模人樣虛偽攀談的賓客,鋪了絲綢桌布的長形食桌上是燃燒著玫瑰芬芳蠟燭的古銅燭台,小巧玲瓏的點心甜品和香氣撲鼻的飲料酒水。

唐宜青從侍應生端著的托盤取下一杯柔滑的半甜白葡萄酒。

趙朝東和唐寶儀已經開啟了自己的社交。唐宜青是這種場所的熟麵孔了,遊刃有餘地應對接二連三的招呼。

“小唐,來,碰一杯。”

唐宜青看著胖得能煉油養活十家餐廳後廚的中年男人,腹誹這年頭豬頭肉也會開口說話啦。

他微微一笑,跟對方碰了杯,左右盼顧想找藉口開溜。後方傳來弱弱的一聲,“宜青”

鄺文詠已經被唐宜青冷落近一個月了。發簡訊唐宜青不回,他不敢打電話,更不敢去美院找唐宜青,好不容易見到人,自然要舔著臉上來求和。

有了豬頭肉的襯托,鄺文詠都顯得冇那麼不堪入目了。唐宜青跟豬精話彆,繃著臉回頭看勉強修煉成人形的鄺文詠。

還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他掃了眼鄺文詠的腳,好歹是有進步冇穿運動鞋。

鄺文詠癡癡望著他,“你今晚真好看。”

唐宜青最煩他說些人儘皆知的廢話,扭頭就走。

他故意走得很快,鄺文詠跟哈巴狗似的追著他跑,那模樣彆提多滑稽,成功把唐宜青逗笑。

其實事情過了那麼久,唐宜青心裡有氣也早該消了,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鄺文詠挺倒黴的,被鄭方泉言語侮辱還受他的怒火牽連。要是換個要點臉麵的人,哪還會往他跟前湊。

做人做成這樣這輩子也算是完了,不知道鄺文詠他爸媽有冇有二胎的想法?

唐宜青難得地可憐起這個無能的卑賤的男人。他在稍微空曠些的地方停下來,轉身佯怒道:“誰讓你跟著我的?”

“我,我”鄺文詠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什麼?”

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個盒子,獻寶似的遞給唐宜青。

唐宜青還想拿喬,然而餘光一掃,好幾天冇見的謝英嵐姍姍來遲地出現在會場。

作為晚宴的東道主,他一露麵像是有一道光從頂頭落到他身上,意氣風發得每走一步都不自覺地吸引賓客的目光。

謝英嵐穿著正統的墨色暗紋西裝,連袖釦都是低調的深藍色,全身唯一的鮮亮是接近左心房的金銀鑽石水仙花胸針。

挺闊熨帖的製服使得他比往常更加持重內斂,也愈發的氣場不凡。即便冇有身世加持,在這樣一個場所裡也必然成為焦點。

唐宜青心裡卻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怎麼又是水仙花?

眾人遊魚覓食一般紛紛朝謝英嵐靠近,唐宜青帶著疑問越過一個又一個或高或低的肩頭注視著他。

隔著遙遙的鬢影、長桌的鮮花、耀目的燈光,周圍的一切似乎被模糊化,唯有謝英嵐的身姿明朗得像被放大的長焦鏡頭逐漸推進到唐宜青眼前,而謝英嵐的目光精準地給予回望。

太清晰的目光,以至於產生了銳利感,讓唐宜青有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心驚。

鄺文詠還朝聖一般給唐宜青進貢,臉上的表情諂媚又癡纏,等待著被接納。溫良的唐宜青怎麼會叫人為難?

他收回目光,露齒一笑,長指一伸接過了鄺文詠的盒子。

鄺文詠簡直是驚喜若狂,“宜青,你、你原諒我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唐宜青變臉比變天還快,一派和氣地笑道,“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談什麼原諒與不原諒?”

鄺文詠麵色愕然,也冇想到唐宜青會如此的變幻莫測,一時呆若木雞無言以對。

這蠢材愣著乾什麼?

唐宜青烏黑的眼仁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顯得異乎尋常的大,“你不會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吧?”

明明知道這是一朵淬了毒汁的花,淺薄無知的人卻還是死心塌地被他的美麗麻痹。

為了繼續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鄺文詠丟魂失魄,呆呆地蠕動嘴唇,“我,不是”

這就對了。唐宜青笑意更濃,他纔不管鄺文詠是什麼想法,但要是害得他有毀形象,他一定跟鄺文詠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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