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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禮 第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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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裝打扮的賓客三三兩兩地乘車離去。

三樓一扇窗被緩緩推開,居於高位輕易將夜景人像收納眼底。倚立在窗樘的謝英嵐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精準捕捉到了唐宜青的身影。

由於視覺偏差,唐宜青不能夠發現謝英嵐,自然也就不能夠知道謝英嵐正用逼近解剖時冰冷而又炙熱的專注眼光在分析他。

扭曲的性格、貪婪的**和執著的野心,這些在世俗並不被認為高尚的品質卻讓唐宜青在濃稠的夜色裡像一團永不熄滅的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把謝英嵐淺薄的、枯燥的生命一併點燃。

唐宜青走了,卻在謝英嵐的夢裡隆重登場。

用愛慕虛榮、矯揉造作、柔聲媚氣激起他的**,喚醒他的渴望。

他把在小花園裡捕捉到的滿口謊話的馴鹿拖拽回自己的巢xue,肆無忌憚地打量那雙白花花的被黑色腿環勒緊的大腿,坦誠地用大掌揉抓。

一隻手指勾住彈力帶再鬆手啪嗒一下彈回去,白嫩的腿肉頓時多了一條曖昧的紅印子。

唐宜青用烏黑的眼瞳含羞帶怯地看著他,天真又稚氣地問:“我這次冇有笨手笨腳了,你有冇有被我勾引呀?”

那些被刻意壓服的秘密嗜好頓時化作無法抑製的瘋狂徹底爆發。

謝英嵐掐住了唐宜青脆弱的脖頸。唐宜青大張著嘴,因為缺氧美麗的麵龐一點點紫漲。他嗅到了死亡迷人的芬芳,夾雜著一股溫暖的甜香。

有一個亢奮的聲音在他腦腔大聲叫囂,“謝英嵐,殺了他,殺了唐宜青。”

一隻昏頭轉向的飛鳥子彈一般撞死在了透明的玻璃上,迸發出的血漿像一朵豔麗的花。緊接著,一隻又一隻的飛鳥衝撞上來迎接一場又一場的暴亡。玻璃成了血流成河天然的屠宰場。

謝英嵐接住最後一隻飛鳥的生命,牢牢地抓住它的翅膀,感受依偎在他掌心處從胸膛裡活蹦亂跳的脈搏。

“不會。”

他斬釘截鐵地反駁恐怖的指引他下墜的低吟,從幻覺裡解脫,那隻掐住唐宜青脖子的手倏然鬆開,轉而握拳揮向有形的空氣。

謝英嵐用淩厲的目光嚇退高大的黑影,起誓般一字一字堅定地道:“我不會殺了唐宜青。”

這是很偶然的一天。謝英嵐的靈魂像一片平靜的死海,漠然地在血管裡流淌,沉悶陰鬱,忽然間,有一束光穿透冰冷的海麵直達深處,讓他變得澎湃浩瀚、翻騰不息。

謝英嵐確信擺脫誘惑的最佳解藥就是正麵誘惑,然而他冇有辦法再欺騙自己,明白事實是他把引誘的機會交到了唐宜青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穿他的各種拙劣的小花招後,卻依舊無法抵抗跟他見麵的強烈渴望。

黑夜過去了。

清晨第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像蝴蝶振動的翅膀停駐在謝英嵐高挺的眉骨上,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從一個夢境裡逃離又陷入了新一輪夢魘。

梁管家找到謝英嵐的時候,他正在小花園的玫瑰園前看蜜蜂采蜜,很胖乎努力的一隻熊蜂,小小的翅膀還冇有圓滾滾的肚子大。

他蹲下來支著下巴,拿手指輕輕地戳一下它毛絨絨的身體,“好胖。”

年輕個十來歲的梁管家兩鬢還冇有明顯的花白,好一頓功夫才從茂密的花叢中找到五歲的謝英嵐。

他有點兒不忍心叫住這個臉上難得有笑容的孩子,可主人家的命令不可違抗。

謝英嵐已經發現了他,摸著褲子站了起來。

“先生在找你。”

謝英嵐哦了一聲,點點頭,走到白色大理石洗手檯將碰到泥土的手洗乾淨,繼而問梁管家,“是媽媽又生氣了嗎?”

常年壓抑的家庭環境讓他顯現出超乎同齡人的成熟,他好像有些苦惱,但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還是聽話地跟上梁管家的步伐。

謝家在海雲市的地位非同小可,產業遍佈全球各地,出入謝家門檻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名門大家,而如今,大半個謝氏集團都掌控在年僅三十二的謝既明手中。

六年前,他力排眾議跟家境普通的宋雲微結了婚,為此險些跟家族決裂。若非當時還在世的謝家老太爺力保他,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哪還能穩坐商業帝國的寶座。

謝既明和宋雲微的結合被當作打破世俗偏見的典範,而隻有真正見識過他們相處的纔會知道這段姻緣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

在謝家當差二十多年的梁管家對大家族的秘辛諱莫如深,隻敢在深夜暗自心驚。

他親眼見識過謝既明的瘋狂。宋雲微是個剛烈的女人,剛被帶到這裡時用不吃不喝抗議,後來謝既明軟硬兼施,迫使她不得不接受現實,甚至生下了謝英嵐。

緊閉的起居室大門裡傳來激烈的爭吵,女人挑尖了的嗓音像指甲在黑板上抓撓,謝英嵐對此卻見怪不怪,連小臉都冇皺一下。

謝既明猛地把門打開,拖著謝英嵐細瘦的手腕,將他推到情緒崩潰的宋雲微麵前,企圖用謝英嵐來喚醒她的理智,“雲微,你冷靜一點,看看我們的孩子,他還這麼小這麼可憐,你不可以拋下他。”

床上的女人披頭散髮,有一張蒼白的卻清麗的臉。

她談不上有多麼驚天動地的美貌,卻有無可匹敵的如茉莉花一樣幽然恬靜的氣質,隻不過此時她溫柔的麵孔被無邊的恨意取代,指著謝既明破口大罵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瘋狂。

謝英嵐從來都不怕她,不管她是沉靜還是失常,都是他的媽媽。

哪有五歲的小孩不渴望母親的愛?他自己走上前,試圖用雙臂抱住她。

宋雲微一見到血脈相連的謝英嵐,先是安靜了十幾秒,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恢複神智時,她卻突然衝上去掐住了謝英嵐的脖子。

謝英嵐還稚嫩的身軀被她摁倒到床上,女人兩隻手死死地扣著他的咽喉,眼裡的怨恨化作利刃將他千刀萬剮。

他痛苦而微弱地發出喑啞的叫聲,“媽媽,媽媽”

梁管家最先反應過來,驚叫著讓女傭將宋雲微和謝英嵐分開,而謝既明彷彿一點兒不在意宋雲微是否真的會失手殺了他們的孩子,被解救出來謝英嵐倒在地上大口地咳嗽,他卻隻是上前擁住了呆滯的女人。

“我知道你捨不得。”謝既明一下一下撫摸著女人柔順的長髮,“英嵐還小的時候,你總是抱著他。他第一次叫爸爸媽媽,第一次學會走路,第一次拚積木,你都記得的對嗎?雲微,為什麼要假裝不愛我們的孩子,為什麼要假裝不愛我”

“閉嘴,閉嘴!”宋雲微淒厲地打斷他,掩麵哭泣起來。

謝既明使了個眼色讓梁管家帶謝英嵐出去,門即將關上的時候,謝英嵐見到父親正柔情地親吻母親的嘴唇,聽見他低聲地說:“雲微,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過去是怎麼樣的呢?

很久以後的謝英嵐才知道其實那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卻摧毀了三代人的一生。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他隻懵懵懂懂地察覺到他的降生是不受歡迎甚至是災難性的,無論是謝既明還是宋雲微都不愛他。

源於一場愛,他在恨的海洋裡長大。

宋雲微在和謝既明最相愛的時候,發現導致她父親因爛尾樓而自殺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謝家,母親受不了打擊突發腦溢血躺在醫院,幾次下病危通知書,再救回來人就糊塗了。

那個工程出了大問題,官商勾結壓了下來。一輩子打鬥付諸東流的宋父還未等來賠償款先精神崩塌。

工程並不是謝既明負責,非要論起來這跟他冇有多大關係,但宋雲微跟他在一起揹負的是親人離世的煎熬。宋雲微當機立斷提出了分手。

偏執的謝既明卻把她關進了莊園裡,用宋母威脅她留下。之後的事就是眾人所知道的了。

謝英嵐出生之後,宋雲微有過兩三年的妥協。那麼可愛的小小的一團窩在她懷裡叫她媽媽,一聲一聲軟化了她枯萎的心。

然而好景不長,謝英嵐的五官長得越來越像謝既明,特彆是那一雙眼睛用充滿依戀的眼神望著她,這無疑在提醒宋雲微這個孩子是懷揣著怎樣的血淚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冇法不恨一意孤行的謝既明,冇法不恨謝既明的孩子謝英嵐。

當謝英嵐嚮往常一樣咯咯笑朝她要一個擁抱,宋雲微惡狠狠地推開了他。

童稚無知的謝英嵐不能夠理解媽媽突如其來的惡意,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貫穿了他的整個童年時光。

他逐漸習慣了父親冷漠的眼神,母親怨恨的遠離,習慣了當他無法讓崩潰的母親冷靜下來時父親濃厚的責備,習慣了很偶然的時候母親施捨他一點溫柔卻反覆無常的厭惡。

可悲的是,在這座莊園裡,能夠帶給他一點家的溫暖的居然是跟他毫無血緣關係的梁管家。

六歲,他的一幅亂塗亂畫無意中得到了黃教授的青睞。這位油畫大家斷定他有過人的天賦,成了他的啟蒙老師。

痛苦是藝術的絕佳土壤,謝英嵐將噴薄的無人可傾述的秘密全凝聚在畫筆之下。有時候為了逃避殘酷的現實,他可以不吃不喝在畫室裡待上一整天。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當一個平庸到俗氣的蠢材,用所謂的天分去換取一份正常的愛。

上帝似乎聽到了他卑微的禱告。那是一個晴天,宋雲微推開了畫室的門,像一個深愛母親的孩子安靜地陪著他。謝英嵐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呼吸就把美夢吹散。

宋雲微最包容的聖母似的將他抱在懷裡。從那之後,女人常常來看他作畫,也不再神誌不清。

對於女人的變化,謝既明既驚喜又動容。隻要宋雲微能想通,他們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他冇什麼不能答應的。

【】

此後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們好似真正組成了一個雖然談不上溫暖但和諧的家。年幼的謝英嵐捧著得之不易的裝滿快樂的脆弱玻璃瓶,興高采烈地以為迎來曙光。

他太得意忘形,帶著易碎品滿屋子、滿花園地亂跑,留下一連串快活的笑。

不留神,腳下一顆小小的石子絆住了他。他猛地往前撲到,眼睜睜看著珍惜的玻璃瓶抓也抓不住地從手中脫落。

哐當——

玻璃瓶碎了,謝英嵐的美夢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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