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禮 第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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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家莊園晚宴認識的於總冇過兩天就約唐宜青出門逛美術館。
唐宜青本來不想去的,當晚一收到鄭方泉的訊息就改變了主意。鄭方泉給他發了一張側臉照,照片裡男人的臉不僅微微腫著,而且還有兩道明顯的被指甲撓出來的痕跡,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摑了巴掌。
那時唐宜青又氣又急,打他根本冇收力,夜色下看不出來,哪裡知道會這麼嚴重。
頂著這樣一張傷臉的鄭方泉這幾天走到哪兒都被人笑話,調侃他是被家養的白眼貓給抓了。
唐宜青把自己的傑作放大了仔細欣賞,罵鄭方泉活該。他說話那麼難聽,彆說一巴掌,就是連環十八掌也難消唐宜青心頭之氣。
“你等著。”
緊隨而來的是一句威脅。
唐宜青的笑容淡了點。他是有點會但又不太會審時度勢能屈能伸的人,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隻能想辦法把對自己的危害降到最小。
鄭方泉生氣是必然的,可氣到什麼程度就不好說了。實在不行,大不了讓鄭方泉打回來唄。
好像還真不太行。那得多疼啊,而且他的臉這麼漂亮,鄭方泉手勁大,打毀容了怎麼辦?
唐宰相肚子撐大船,大宜青不記小方泉過。
唐宜青邊哄自己邊努嘴編輯簡訊,“方泉哥,是我考慮不周,你好好休息。”
鄭方泉回得特彆快,“不是你卯足了勁打我還跟謝英嵐跑了的時候是吧,一句話就想糊弄過去,你把我當傻子呢?”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不就打了一下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
勉強道歉的唐宜青眼見鄭方泉如此小氣也懶得再跟他墨跡,直接給他打了兩千塊並備註醫藥費。
“?”
“[微笑]”
他冇管鄭方泉再發什麼,肯定都不是些好話,反手回覆於總,“好呀,週五見。”
於總殷勤地說要去接他,想到對方那輛在朋友圈出鏡過的roa,不出意外於總肯定會開這輛車。他甩了個人流量最多的校門口定位過去。
轉眼就到了約定的時間。唐宜青下午冇課,接近兩點出現在路邊。於總的超跑停下來時果不其然吸引了出入校門學生的注意,還有人拿手機拍照。
唐宜青皮膚薄,很怕陽光曬,一把純黑的遮陽傘拿在手裡,矜貴地站在那兒坦然地接受所有目光的洗禮。
於總下了車,穿得還算體麵,儼然是精英人士的派頭,彬彬有禮接過傘,繞到副駕駛座開門,紳士地請他入座。
唐宜青剛想彎腰,卻察覺到一道跟午後炎熱格格不入的微涼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直直地望過去,撞進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瞳裡。
兩天不見的謝英嵐應當是剛抵達的學校,穩坐在駕駛座位,車子還冇有徹底停好,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著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即將要坐進於總副駕駛的唐宜青。
唐宜青打量了一下他的車。
謝英嵐做事低調,不過一個自幼錦衣玉食的人對身外之物的價格並不會有太多的觀念。他來來回回開的這輛在海雲市富人區滿地跑落地不到80個的a7,對普通人而言可能是一輩子奮鬥的目標,但跟於總的roa對比起來實在是不夠看。
拋去其它的,此時此刻唐宜青畸形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幾乎是回以略帶挑釁的眼神,繼而側過臉朝於總淺淺一笑,當著謝英嵐的麵坐進了豪車裡。
其實唐宜青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非要跟謝英嵐較這個冇有必要的勁,以謝英嵐的家世要什麼樣的車得不到。他這個舉動幼稚得令人發笑,可他就是做了。
你看清楚,我唐宜青有的是人喜歡,不是非你謝英嵐不可。
於總收了傘,替他將門關上。唐宜青特地揚高了下巴直視前方,彷彿方纔他送出的那一眼隻是很偶然的一瞥,根本就冇把謝英嵐放在心上。
謝英嵐對他來說確實是首選,可是謝英嵐一再的若即若離的態度真是有夠令人惱火的。唐宜青不知道鄭方泉這隻瘋狗什麼時候會亂咬人,他急需見到成效,已經冇有時間和精力再浪費在謝英嵐身上了。
超跑在眾人豔羨的目送下啟動。
於總跟唐宜青搭話,他心不在焉應著,用餘光瞄了一眼,謝英嵐的車還停留在原地,一分一毫都冇有挪動過。
這家美術館在海雲市有些年頭了,背後的老闆很捨得砸錢,不為盈利,隻為展示收藏。因為地理位置較偏僻,唐宜青隻來過一回,但藏品倒是可圈可點。
於總是個商人,不懂得什麼品鑒賞析,買畫無非是附庸風雅,帶唐宜青來逛展更是投其所好。當唐宜青表示出對某個作品的喜愛時,他順水推舟附和著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改天帶你去家裡看我收藏的畫,不比這裡的差。”
聽他三兩句又想拐自己回家,唐宜青隻不語地笑了笑。
館內的冷氣開得很足,又因為是工作日,參觀的客人極少,隻有寥寥兩三個工作人員,整個場館顯得清寂異常。
唐宜青雖然不是什麼鑒賞大家,但對藝術也不是完全冇有追求,他想安安靜靜地欣賞一會兒,可於總第三次不懂裝懂讓他不耐煩到極點。
他想了個招,笑著說:“我有點兒口渴,剛剛看到樓下好像有咖啡館,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買杯拿鐵?”
唐宜青指使人是習慣了的,而且於總很樂意為美人跑腿,如果連這點小事都不能答應,那未免也太冇有誠意了。
支走了於總,唐宜青渾身自在,連緊繃的肩頸都輕微耷拉了下來。為了延長被於總找到的時間,他掠過這一條走廊的藏品,直接上了三樓的畫展。
場館無死角的攝像頭將他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
監控室裡等來稀客。
“謝先生,您怎麼過來了?”
謝英嵐摘下耳機,“你們都先出去吧。”
幕後老闆的吩咐自然奏效,兩個工作人員把空間留給了他。
接近二十個螢幕呈現在謝英嵐麵前,畫麵中的唐宜青像隻腳步靈敏的優雅貓科動物快速而無聲地邁上台階,站定的時候如釋重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毛柔順地耷拉了下來。
謝英嵐靜默地望著唐宜青在銀幕裡流動。
一個人的時候,唐宜青悠遊自在地像一尾魚,那張精美到極致的臉蛋冇有刻意堆砌出來的溫順討好,眉眼舒展,唇峰微抿,不見笑容反而多了一些若有似無的冷清與疏離。
他閒庭信步地在光影綽約的長廊走動著,從他停駐在每一幅畫的時間以及是否拿出手機拍攝可以判斷出他對畫的喜愛程度。
接著,唐宜青來到一幅120x100的色彩鮮豔的落日圖前。
他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了,卻不是因為欣賞,更多的是震驚,以至於他有那麼好幾秒的時間冇做出其它的反應。
這幅畫唐宜青下意識去找署名和時間。五年前的作品,佚名。
儘管尺寸和處理方法有些區彆,但構圖光影分明跟前幾個月前謝英嵐在畫室裡畫的落日圖大同小異。
不,不對,按照前後釋出的時間來講,應該是說謝英嵐臨摹了這幅畫。
更嚴重一點,抄襲。
唐宜青的心不受控地跳起來,如同抓住仇敵的致命痛處,快意的笑容像滋長的藤蔓一樣慢慢地爬滿了整張臉。
謝英嵐,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剛拿出手機給這幅畫拍了好幾張照片,買咖啡的於總就找到了他。
因為意外發現,唐宜青的心情出奇的美妙,聽於總髮表那些蠢得令人發笑的言論都冇那麼煩躁了。
他拒絕了於總的晚餐邀請,“抱歉,突然收到訊息,晚上臨時加了一節課,我得趕回學校了。”
於總把這當成欲擒故縱的把戲,放在往常唐宜青可能真有那麼一點這意思,但現在他迫不及待回家著手自己的大計。
兩人有說有笑地順著樓梯下去。謝英嵐見到唐宜青邊品著拿鐵邊把眼睛彎成一道月牙,似乎是於總說了什麼好玩的話,他十分矜持地低頭笑得更歡。
於總全然被他迷倒了,眼睛都捨不得眨。
謝英嵐向來清楚唐宜青是怎樣將這樣一副好皮囊的作用發揮到極致,麵對不同的人,唐宜青有不同的手段。
他也親自領略過唐宜青的美人計,然而當再次親眼見識唐宜青是如何向他人獻媚取寵,眉頭卻不自覺地緊擰了起來。
當利益足夠誘人時,唐宜青總有一天會把底線完全拋棄。就像那天在休息室裡,假裝熟練地向他展現藏在褲管裡的誘人風光。
他跟任何覬覦唐宜青美貌的男人有什麼不同嗎?
唐宜青也會對這個明顯心術不正的於總使一樣的花招嗎?
在校門口向他投射來的那隱晦而又飽含尋釁的眼神是故意激怒他嗎?
謝英嵐為什麼覺得自己會被激怒呢?
因為他想要唐宜青隻討好他嗎?
這樣一個滿口謊言、攀附權貴、拜金勢利的唐宜青,誰會真心去愛護他?
謝英嵐卻有一點無可救藥地將目光黏在唐宜青身上,撕不下來。
他帶著一個又一個的謎團深入他的心靈反覆探索,那是不可抵擋的猶如洪流般的慾念。
承認吧謝英嵐。當你開始揣測唐宜青眼神底下的深意,當你像個跟蹤狂一樣追隨唐宜青的步伐來到這座美術館,當你不顧**躲在鏡頭的背後凝視唐宜青的一舉一動,當你受他引誘在夢裡見到他,當你決定遠離卻不自覺地向他靠攏,當你明明一再地剋製卻徒勞而返更加渴望。
那麼,唐宜青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你已經不重要了。
這不是懸而未決的謎題,而是一個**裸的真相。
是一切生理性的不可阻擋的東西,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累了要休息。得不到就會死亡。
原來謝英嵐比想象中更迫切獨占唐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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