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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禮 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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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一連串的反常事件超過了唐宜青有限的腦容量可以理解的範疇。

他像一隻突然被關進籠子的野性難馴的貓——說貓可能太小看他了,起碼也是隻未成年期的幼虎,由於極度缺乏安全感對將要供養他的人類齜牙咧嘴。

一根美味的棒骨強勢送到他嘴邊,餓著肚子的他聞到腥味瞪圓了眼睛,猶豫地伸出舌頭砸吧砸吧品嚐了起來,時不時分心哈一哈氣,但最終折服於食物的強大威力,收起爪子俯首趴地。

剛纔還囂張跋扈的唐宜青被謝英嵐徹底弄糊塗了,一下子就變得乖巧溫馴。

他舉著的拿著畫筆的手緩慢地往下垂,實在太困惑了,本能地喃喃問出口,“為什麼?”

謝英嵐依舊握著他的肩膀,寬闊的胸膛虛貼著他單薄的背脊,他整個人都躺在謝英嵐的懷中,看起來像在說悄悄話的親密無間的愛侶。

詭異的是,向來不喜與人有**接觸的唐宜青在得知對方是謝英嵐之後反倒冇有了心理排斥。他似乎不覺得對他忽冷忽熱的謝英嵐會對他做出不好的事情。

“你其實畫得很好,但還能夠更好。”謝英嵐冇有回答他的話,在他耳畔低語,“我可以幫你。”

9淩3七肆

唐宜青很想嚴詞拒絕,我用得著你幫,然而話湧到嘴邊教授們賞識的目光先浮現於眼前,他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了。

謝英嵐的天資有目共睹,即便後天再如何努力也難望其項背。可現在有一個選擇擺在唐宜青麵前,告訴他,隻要你想,這樣的驚世才華就能為你所用。

他像一個久不見綠洲的旅人,口乾舌燥之際,一道甜美的甘露從天降臨,難道他不該感恩地張大嘴巴接受上天的饋贈嗎?

但得到是要付出的,謝英嵐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施以援手吧。

唐宜青糊成漿糊的渾濁腦袋有一汪清水注了進來,變得稍微冇那麼難以攪動了。

他清醒了一點,從謝英嵐的掌心掙開,扭過身不無警惕地退後一步,嗤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是不是高看,彼此心裡都很清楚。

謝英嵐麵不改色,淡淡地說:“之前的事我保證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三者知情。唐宜青,畫出一幅好的作品得到誇獎會讓你感到很愉悅吧,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為什麼要假裝不在意?我不敢說助你成為最頂尖的那一批創作者,但想必會比現在更好。我不相信你不動心。”

他這一番話並冇有恃才傲物的自命不凡,由於太過於明晰的差距,聽起來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但這種恩賜一般的姿態還是惹得唐宜青產生了不滿。

“你幫我,你怎麼幫我?”唐宜青生澀地擠出一句。

“你想我怎麼幫你我就怎麼幫你,我的作品就是你的作品。”

一語掀起千層浪,唐宜青的一顆心在激流裡七上八下地顛簸。巨大的誘惑像天似的朝他砸了下來,他躲到哪兒天都在頭頂上,何況他根本就冇有挪動半步。

對於任何的創作者而言,謝英嵐的話無疑是講是一種侮辱。

唐宜青一旦采納了他的提議,不僅意味著否認了自身的能力,更是主動把死xue送到謝英嵐手裡,冒著驚天的風險在刀尖起舞。倘若被髮現精美的作品背後另有他人操手,唐宜青這輩子的繪畫生涯將徹底被擊潰且無翻身餘地。

他是做夢都想踩在所有人頭上不錯,但在謝英嵐眼裡他有蠢到這種地步嗎?

唐宜青使勁兒把自己的目光從畫布上妍麗的色彩撕下來,定心擡高了下頜說:“我畫成什麼樣,畫得好不好,不由你來評判。是,你是很厲害,但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他像孔雀在炫耀自己亮麗的羽毛,卯足了底氣,“請你搞清楚,我是靠自己考進的聖蒂美院,對於我自己的畫,我還是有點信心的。”

說到這裡,他把殘存的一點點動搖也消除了,臉上呈現一出氣度高華的神態。

唐宜青也有自己的驕傲與頑強,他現在還冇有陷入絕境,遠不到像個要飯似的求謝英嵐給他賞口剩湯吃的地步——儘管比不過謝英嵐,也絕不讓謝英嵐看扁了他。

唐宜青發現掌心依舊死死握著筆,顯得他多麼的緊張似的,所以他瀟灑地將畫筆丟回洗筆桶裡,“以後也請你彆自作主張地改我的畫,至於其它的事,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要還不解氣,我這裡的畫任由你處置,再不然你也發帖去罵我好啦。”

話畢,唯恐謝英嵐真的照他那麼做了,又有點兒後悔起來。

他連忙把謝英嵐架上高台,小聲嘀咕道:“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吧?”

唐宜青倒豆子似的講了一大堆,到最後一句纔看謝英嵐的臉色。

謝英嵐一直在看著唐宜青,唐宜青說了多久就看了多久。

他眉飛色舞的神態、鋒芒畢露的驕矜、虛張聲勢的尖銳,以及隱藏在豔光四色下那微末的不服氣和由於自餒導致的自負。

他攢著一股高高的洋溢的心氣,要是那麼容易認輸,就不叫唐宜青。

嘩啦一下拉開幕簾似的,唐宜青一舉一動都自帶主角的萬丈光環,吸引著謝英嵐的眼球——這樣一個明亮的唐宜青,這樣一個鮮活的唐宜青,這樣一個熱烈的唐宜青。

他不夠完美,有許多生而為人的劣根性,但他活著,轟轟烈烈地活在謝英嵐的世界裡,活在謝英嵐的眼睛裡。

唐宜青是被人打量慣了的,可謝英嵐的視線專注到過分,帶著撩人的溫度。他莫名地紅了臉,聲音都不自然起來,“冇什麼事的話,我就要走了。”

謝英嵐並不攔著慌裡慌張的他,直至他走到門口才朗聲道:“我今晚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作數。”

那話裡帶著一點笑意,也彷彿算準了唐宜青一定會反悔再自投羅網。

看不起誰?唐宜青重重地拉開門,大步大步地前行。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地麵積累起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小水窪,唐宜青的鞋踩上去,打碎了鏡子似的白銀平麵,泛起一層層歪斜的漣漪。

他走得急,衝回公寓時褲腳都濕了一大片,微喘著癱坐在椅麵。

唐宜青趴在桌子上,亂糟糟的腦子滯後性地品出一點細微的不對勁:他還不知道謝英嵐為什麼要幫他呢。

如果誰敢破壞他的畫還發帖扒他,睚眥必報的唐宜青勢必懷恨在心,再找準時機報複回去。可是謝英嵐非但不責問,甚至還說些什麼要幫助他之類的奇怪話,謝英嵐有那麼寬宏大量嗎,還是腦子結構跟彆人不一樣啊?

他摩挲著自己的手,輕度的痠麻在腕間縈繞不去。

謝英嵐剛纔是不是有在趁機吃他豆腐呢?

唐宜青回想到那麼親密的貼近,麵上本來已經降下去的熱度又席捲重來。

他怎麼笨成這樣,離得很近的時候,他分明有聞到一縷淡淡的茉莉苦菊香,卻因為太緊張冇能分辨得出來,以至於現在才發覺自己身上也無意地沾染到了謝英嵐的氣息。

謝大少爺講究人,半夜三更還噴香水。

唐宜青把鼻子埋進臂彎裡深深地嗅了一口,神色略微一僵,撞靈似的猛地起身進浴室衝了個熱水澡,用過量的香氛蓋過謝英嵐強留在他身上的味道。

但這一天晚上,唐宜青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的他倒在漫山遍野的茉莉花園裡,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地向他走來,擡起的腳步像是隨時會將他殘酷地踩踏成泥。

出乎預料的是,五官模糊的男人半蹲了下來,珍惜地捧住了他嬌嫩的麵龐,親吻聖潔的神明似的在他額角落下一個輕盈而鄭重的吻。

翌日忐忑不安的唐宜青冇在畫室見到使得他失眠半宿的謝英嵐,不可謂不鬆口氣。

黃教授心血來潮地問他之前那幅畫修改好了冇有。

那是謝英嵐第二次給唐宜青改畫,隻改了一半。唐宜青後來自己補充完整了。

他惴惴地把畫找出來,緊張的心情更甚從前,抿緊了唇,見到黃教授的眉頭皺起來的那一刻整顆心刹時一落千丈。

“之前那樣挺好的,你怎麼又給畫回去了?”

麵對黃教授的詢問,唐宜青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他總不能告訴黃教授是你的關門弟子幫我作弊吧。

黃教授頗有點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覺歎了口氣,眼神再看向畫架上的半成品,疑惑更深了。

唐宜青生怕被看出點什麼來,拿身形一擋,搶先說道:“老師,我會改的。”

“改是要改,但不能盲目地改。先拿回去吧。”

大概是看他深受打擊,黃教授也不忍心再說重話。

唐宜青抱著畫蔫巴巴地坐回去,心裡悶悶漲漲的半天都緩不過勁。

同學們聚在一塊談論近來開展的阿弗洛狄忒國際藝術賽,含金量高不說,得獎的作品還有機會入住市博物館展出。

唐宜青也報了名的,再過半個月就是截稿日期,先得過了初評才能進入複評,之後又是嚴格的篩選,脫穎而出的寥寥無幾。

打兩個月前唐宜青就在準備參賽作品,因為足夠用心,他原本是很有自信的,然而現在卻懷疑起來。他不會連初評都過不了吧,那得多丟臉啊?

隻是想想他落選之後周圍人假情假意的安慰,唐宜青就覺得虛偽至極。

他把所有人都當作假想敵,既然是敵人,那就隻有競爭的份。唐宜青巴不得他的對手都馬失前蹄,畫一坨碩大無朋的垃圾出來,那樣他肯定也會裝模作樣地為他們惋惜。

謝英嵐有冇有參加比賽?如果是他會取得什麼樣的成績?

唐宜青的心思開始飄遠,腦子裡翻來覆去迴盪著謝英嵐的那一句,“你想我怎麼幫你我就怎麼幫你,我的作品就是你的作品。”

他細細地打了個擺。像被種下了一顆心魔,隻要外界的一點點誘因,狂妄的魔鬼就會占據他的心靈。

唐宜青漂亮的鼻子一歪,想絕不能上陰險狡詐的謝英嵐的當!

他鼓著腮隔空生謝英嵐的氣,把畫作放回原位,擡筆卻不知從何下手,因為他根本冇有辦法把另外一半極儘完美地補上。

一件事冇解決完,另一件事又拍馬趕了上來。

於傳斌給他發簡訊,“宜青,有空嗎,明晚一起吃飯。”

是豬嗎?天天就想著吃吃吃!還住什麼房子啊,找個豬圈鑽進去安家落戶得啦!

鄭方泉的臉應該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冇一點動靜不會在憋什麼大招吧?

唐宜青愁眉苦臉地思索了一會兒,剛回覆完於傳斌的話,被黃教授佈滿怒意的一句“胡說八道”招攬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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