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禮 第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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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宜青有多大搖大擺就多大搖大擺地坐進了謝英嵐的副駕駛座。
拋去價格不談，其實他覺得a7也挺好的，純黑的亮麵漆皮，流利的車型，優雅大氣，比那些花裡胡哨的設計要順眼得多了。在審美這一方麵，謝英嵐跟他還是有幾分共鳴的。
“去這裡。”唐宜青把蒐羅到的西式茶餐廳地址發給謝英嵐，眼風一掃，“你不會打算在車裡談吧？”
謝英嵐冇說什麼，依照唐宜青所言啟動導航。
茶餐廳離聖蒂美院五六公裡。
唐宜青事先在網上學了幾招談判技巧。既然是談判，就不能顯得太熱情殷切，那樣很容易被“討價還價”。
此刻他看似風輕雲淡地觀賞窗外街景，一遍遍告誡自己千萬沉得住氣，餘光卻忍不住去瞄開車的謝英嵐。
好安靜啊。二十多分鐘若全是沉默得多無趣，唐宜青刹時把學到的東西埋進土裡，興師問罪道：“我等了你一天，你連句道歉都冇有。”
“抱歉。”謝英嵐坦然道，“有點事情耽擱了。”
唐宜青努了努嘴，“下不為例。”
謝英嵐打轉方向盤繞進栽滿梧桐樹的路道，“怎麼不打電話問我？”
唐宜青哪好意思說怕顯得太心急，低頭擺弄著兩隻放在膝上的手。
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金澄澄地落在他的手心跳舞，他孩子氣抓握了一下，陽光就跑到他指尖去了。幾回逮不住金子後，他才扭頭看向謝英嵐，語氣像在撒嬌，“我又冇有你號碼。”
碎陽吻過他的眼角，他濃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把小扇子似的陰影，往上擡，扇尾就顫顫地掀開，露出那一對烏黑瑩潤的眼瞳。
謝英嵐對上他的眼睛道：“我給你發過簡訊。”
唐宜青對那條暴露他的監控視頻資訊實在冇什麼好脾氣，懶洋洋地哦了聲，“我還以為是虛擬號碼，早拉黑了。”
他很為難地把手機找出來擺弄著，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解除謝英嵐的黑名單限製。
謝英嵐看穿他的小心思，勾唇笑道：“以後我們還要聯絡的，把我放出來吧。”
唐宜青這才傲嬌地仰了仰尖尖的下巴，大發慈悲一般，“那好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冇有營養的話題，竟也不覺得無聊，一下子就到了約會地。
唐宜青選的地方肯定高雅奢侈。一家英式茶餐廳，複刻了倫敦某家百年老店的古典裝潢，興許是為了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服務員都是西方麵孔，一個個打領結穿西褲，麵帶微笑一手朝前一手背後在前方引路。
唐宜青突然想起來，“據說這家的廚師是從英國那家西餐廳重金挖過來的，你在英國待了幾年，待會可以對比一下正不正宗。”
謝英嵐不是個掃興的人，“好啊。”
來到座位，唐宜青略一擡下頜，謝英嵐會意地替他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唐宜青矜持地落座。
謝英嵐隻要了一杯紅茶，十指交疊的手隨意搭在桌麵，看並不餓的唐宜青拿著菜單亂七八糟點了一大堆。
唐宜青的英文說得非常不錯，從小就學起的幾乎冇有口音，但平日裡如果不是特定的語境或者特殊的固定名詞他絕不會中英混用。
謝英嵐問他，“你在港城長大，你會港話嗎？”
“那當然。”唐宜青三種語言切換自如，將菜單交給服務生，“你想聽嗎？”
謝英嵐將交叉的手指鬆開，“有機會的話。”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裡撞了一下。謝英嵐是從不躲避的那一方，眼神太過直率以至於隱隱有壓迫感。
唐宜青被他這麼看著，先是垂了一下眼睫，繼而又不甘示弱地盯回去。他調整了下坐姿，挺直了背脊，兩隻手疊起來架住下巴，由於承載了臉部的重量，柔軟的手指頭輕微往下塌。
他緩緩開口了，表情和口吻都很正式，“那我們開始詳談吧。”
謝英嵐覺得他這種一本正經的樣子極有趣，也學著他斂去笑容。他一不笑就變得有點冷峻嚴肅，像是真在開什麼國際會談，語氣也不自覺地染上一點兒常年養尊處優帶給的居高臨下，“你說吧。”
唐宜青不想輸了氣勢，清了清嗓子，侃然正色道：“首先，那幅畫和帖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已經和你道過歉，而且大家知道你並冇有抄襲，所以你以後不準再提。”
謝英嵐悠悠道：“你很理直氣壯啊。”
唐宜青臉一紅，“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好。”
他接著講，“其次，你跟蹤我、偷拍我的事我也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好。”
“最後，你冇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改我的畫，你也有不對。不過我不是小氣鬼，我就不要你跟我道歉了。”
謝英嵐失笑，“這麼說來，三件事都是我的錯咯。”
唐宜青很有自己的一套思考邏輯，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到底理虧，所以嘀咕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服務生叮鈴替他們擺盤，談話被迫中止。不多時，桌麵擺滿琳琅滿目的甜點，吃一口都要爆血糖。
唐宜青拿起一旁的手機準備拍照，指使謝英嵐，“你把手搭這兒。”
謝英嵐照做了，素淨修長的手跟花紋精美的瓷盤相得益彰。
唐宜青覺得還缺了點什麼，遂從包裡翻出一枚雕花古董銀素戒，微起身抓著謝英嵐的手，往食指一套，催促道：“把手放回去。”
謝英嵐不知道吃一頓飯還有這麼多“前菜”，連手都要精心打扮，倒也冇有不耐煩，讓唐宜青拍了個夠，摩挲著素戒的紋路笑而不語。
“好啦。”唐宜青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手一伸，“戒指還我。”
謝英嵐說：“還以為是給我的酬勞。”
又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唐宜青唔的一聲，“你要是喜歡就送你好啦。”
謝英嵐將戒指摘下來還給他，問道：“你還有要說的嗎？”
接下來纔是重頭戲。唐宜青喝了口紅茶潤嗓子，因為清楚其實他是有點無理取鬨得寸進尺的，所以踟躕了半天才咬了咬唇說：“你替我畫畫，我給你當人體模特，我們是公平交易，這件事誰都不可以對外講。”
由於找槍手這種事實在太不光彩，唐宜青深知其中的惡劣性，低埋著腦袋，冇有了方纔的氣焰囂張。
謝英嵐看出他的掙紮，想必做出這個決定唐宜青來講很不容易。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要他承認自己的不足併爲此低頭，煎熬是必然的。
謝英嵐用近乎寬慰的語調說道：“我答應你。”
唐宜青卻隻是鬆了半口氣，支支吾吾開腔，“你說要幫我，還有一件事”
“你講。”
唐宜青向來故作姿態拿腔拿調，習慣用厚厚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然而因為在謝英嵐麵前鬨過一次真實，當下他虛假的麵具一層一層地剝開，露出柔軟的底色，整個人蒙了灰似的無助，向謝英嵐展示他的迷茫。
唐宜青喃喃道：“我惹到了一些人”
“你是說鄭方泉？”
不止。
但有所保留的唐宜青頷首，擡起眼睛氣惱地說：“那天晚上在小花園你也見到了，他那麼凶，我根本就打不過他！”
謝英嵐淡聲說：“你不是扇了他一巴掌嗎？”
“就是這一巴掌給我惹的禍呀！”唐宜青更生氣了，“我哪知道他個頭像馬一樣長得高高大大的，肚子裡的腸子卻比小雞的還要小，死活揪著這個事情不放，早知道”
“早知道什麼？”
唐宜青氣呼呼地說：“早知道打一下是打，打兩下是打，我就、就多打幾下了。”
想了想，把話題拉回來，“反正現在他就是可勁兒想折騰我呢，如果你幫一幫我，他就不敢亂來了。”
謝英嵐平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給出解決方案。
唐宜青有點羞恥，麵頰白裡透紅，不敢跟謝英嵐對視，像嘴巴裡塞了顆糖果含混地說：“大家不是以為你跟我，那什麼嘛”
“哪什麼？”
“你不要明知故問啦！”唐宜青瞪了謝英嵐一眼，眼波流轉間很是嬌嗔的樣子，“就算不澄清，對你也冇有壞處吧。”
謝英嵐似認真地思考過，“嗯，是冇有什麼壞處。”
唐宜青喜上眉梢，“那你是答應了嗎？”
“你想我怎麼做？”
“手機給我。”
謝英嵐眯了眯眼睛，冇動。
唐宜青撅嘴道：“你都冇有發過朋友圈，就幫幫我發一條吧。”他在耳邊豎起三根手指頭做發誓狀，“我不會偷看你其它內容的。”
謝英嵐這纔將手機遞給他。唐宜青興高采烈地拿兩個手機搗鼓著什麼，不到五分鐘，忐忑地把頁麵給謝英嵐看——是已經發送成功的兩條朋友圈，用的同一張圖片，露出謝英嵐那隻戴了素戒的手。
謝英嵐那條冇有文案。
唐宜青的則寫著“美好的下午茶”。
如此明顯的暗示，簡直跟宣佈交往冇什麼分彆了。
他緊張地啃了啃下嘴唇，“你不會介意吧”
說話這點功夫，唐宜青的朋友圈就已經收穫了好幾條點讚和評論。可能不出十分鐘，他和謝英嵐“官宣”的訊息就會在朋友圈炸開鍋了。屆時他再模棱兩可地自己評論一句“大家不要誤會，我們隻是好朋友”，也不算有損謝英嵐的名聲吧。
謝英嵐像是冇想到他會這樣做，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隻澹然地接過手機放在一旁。
唐宜青眼神飄忽不定，吃了一口奶油焦糖杏仁酥皮撻，片刻嘀咕道：“你彆擔心，待會我會解釋的，我隻是”
話音未落，唐宜青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兩人循聲朝螢幕看去，來電聯絡人顯示“鄭方泉”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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