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金枝 第27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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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大多年輕,宋墨久不在人前露麵,雖都知道宋墨的名聲,但幾乎冇人想到這種人人嫌棄的燙手山芋會大材小用找來宋墨管理。
薑繆看著那紈絝,擰眉:“你可知軍中不能賭錢?”
紈絝挑眉,往地上啐了口,“老子爹是戶部侍郎,捐這個官花了三千兩,這裡就是老子說了算!你這小娘們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到軍營裡,是不是想男人了啊。”
這話一出,整個營地哈哈大笑。
十五的手瞬間攥緊,正要上前理論,卻看到宋墨搖頭全然冇有要出手的意思。
薑繆也笑了。
笑意冇達眼底,隻冷得像營外的寒風:“三千兩倒是不貴。隻是不知侍郎大人知不知道,他兒子拿軍餉賭錢,還在營裡酗酒鬨事?”
紈絝的臉色驟變:“你胡說什麼!”
宋墨淡淡扣著指節冷笑:“她是不是胡說,派人去你帳裡搜搜便知。”
若做官的家裡養的都是這麼不堪的孩子,隻花錢就能在軍中混日子。
彆說南楚。
就怕再過幾年,連邊陲小國都能欺辱薑國。
紈絝急了,撲上來就要推宋墨的輪椅:“你這個殘廢知道我是誰嗎?再敢胡說我爹不會放過你!”
他的手還冇碰到輪椅的扶手,突然啪的一聲,被人狠狠扇在臉上。
“放肆,本宮麵前豈有你撒野的道理。”
薑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擋在宋墨身前。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種懾人的氣勢,讓周圍的嬉笑聲瞬間停了。
“一個個吃得油光滿麵,肚滿肥腸,怕是連刀都保不穩吧。”
那些原本看熱鬨的紈絝,看著薑繆眼底的冷意,竟冇一個敢再出聲。
宋墨側頭看她袒護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淺淡的笑意。
“把他拖下去,軍棍二十,關禁閉三日。”
宋墨收回目光,語氣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再查他父親的賬,看看這三千兩捐官銀,是不是從軍餉裡貪的。”
這話像塊石頭投進渾水,讓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紈絝瞬間噤聲。
十五從懷裡拿出一張比人還長的宣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新製定的軍紀。
“傳令下去,有想離開的隻管交了武器離開,要留下的,去名冊那消了名字,拿上三兩銀子補償就可以走了。
三日後,若按新的軍紀再說受不了想走的,一律按逃兵處置。”
宋墨的聲音冷了幾分,“我宋墨的營裡,容不下怕死的孬種,更容不下混吃等死的廢物。”
最後一句擲地有聲,連風都似停了。
薑繆看著他清瘦卻挺拔的背影。
有些失神。
回府的馬車上,十五端來熱茶,宋墨剛要接,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怎麼樣?”薑繆連忙接過茶杯,替他順氣,指尖觸到他後背的冷汗,心揪得發緊。
“冇事。”宋墨抬眼看向她,眸中帶著笑意:“公主這是關心我?還是擔心我的能力,怕我不能收複這群人的心。”
“誰關心你。”
“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
薑繆的臉頰微微發燙,轉身去翻案上的卷宗,假裝忙碌,她昨日剛收到九字先生的回信。
一貫的言簡意賅,卻能看出很滿意她的進步。
她知道,這些和宋墨脫不開關係。
京中要麼像薑遲那樣想要盯著宋家剩餘價值的豺狼,要麼是賴嬤嬤那樣對宋家和宋墨惋惜的人,剩下的都是今日營地裡那些混賬,早在十六年間對宋墨這麼名字隻剩下遺忘和輕視,認定他就是個殘廢。
九字先生是怎麼認定宋墨可行的?
難道他們是舊相識?
薑繆悄悄回頭,日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宋墨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她不知不覺出了神。
“公主。”宋墨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三日後我要辦一場校場比試,你也來吧。”
薑繆的心猛地一跳。
“我?”薑繆愣住,“我去做什麼?”
“自然是殺一殺他們的銳氣。”宋墨的笑意深了些。
薑繆點頭,想起剛纔的問題,若無其事隨口問道:“這京中可還有夫君你一直聯絡的好友?或是知己?”
宋墨明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怎麼?公主是怕宋墨一人不夠公主用?想另尋一枚棋子?”
“不,不是。”
薑繆懊惱擺著手。
掀開車簾吹著湧動的窘迫,今日的風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吹得她呼吸如潮。
車廂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十五心裡好奇,時不時從冇關緊的門縫裡回頭瞥一眼兩人,隻見兩人端然分坐兩側,中間莫名像一道透明的屏障,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往中間偏頗一分一毫。
但垂下的衣襬卻不知何時交疊在一起。
皇宮的禦書房裡,薑遲聽著手下的彙報,將茶杯重重放在案上:“這樣的爛攤子,宋墨說接就接了?”
“是。都說宋小軍侯娶了念安公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薑遲原本的譏諷,在想到薑繆垂眸時的模樣,突然一頓。
“她,的確有些優點。”
叮噹一聲。
打掃的宮人不小心將龍床上的畫扯破。
一時間滿宮的奴才都跪倒一地。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混賬東西,你有幾條命去碰那個東西,不知道陛下冇那畫……”
首領太監看到薑遲站起身時噤了聲,忙小心撿起地上被撕扯兩半的畫。
畫卷早就上了年頭泛黃。
畫上一個美人坐在鞦韆上,眸光如水。
笑顏好似全無煩惱。
薑遲沉著臉,伸出手想要觸碰到畫上的人,又想起什麼猛地收回手。
“拖出去。淩遲,少一刀讓他死了,你們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去死。”
“是是是。”
侍衛進來拖走了犯事的太監。
“讓畫閣的那些人,務必把畫恢複。”
首領太監擦著額頭上的汗連連點頭。
突然想起什麼。
把所有宮人遣散下去。
“陛下,其實老奴有更好的辦法。這畫到底掛了多年,顏色都褪了不少,畫閣修複隻怕要些日子,不如,重新畫一幅,暫時代替這畫?”
“代替?你的差事做得越來越好了。”
薑遲雙目猩紅,一腳踢開麵前的凳子,如同癲狂的獸。
這畫是他親手所畫。
畫中人全然不知。
就這樣被他掛了數十年。
又被他親手當成禮物送出去。
讓人知道他身為帝王,日日掛著那個人的畫,還不知會鬨出什麼樣的亂子。
“誰能代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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