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表裡不一 第第1章 稀罕他那股溫柔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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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他那股溫柔勁。
“小姐,那宋郎君不過提了一嘴新栗糕好吃,您未免也太認真了些。”
冬青樹上覆蓋玉屑白霜,雲容冱雪,簷下晶瑩凝成了冰柱,洇洇熱氣順著窗柩縫隙飄了出來,又很快便被一陣寒風吹散。
穿窄口半臂衫,梳雙垂髻的婢女正懶散抱著托盤倚在灶台邊,“小姐,奴婢說話您到底有冇有在聽?”
“昨日奴婢又去驛舍取了信,夫人催您回京已經催了三四回了。”婢女將瓷盤放在灶台上,指腹輕點灶台邊緣。
“停,春桃,說彆的我還能忍忍,今日我心情好,你不許再提阿孃催我回京一事。”
商月楹答了話,露出皓白手腕,試探著用浸濕的布裹住手,去掀開在冒滾滾熱氣的蒸屜蓋子。
屜內糕點蓬鬆鮮香,商月楹笑吟吟撫掌,“春桃,將窗戶推開,這新栗糕涼一些了我纔好裹糖霜。”
春桃撇撇唇,拖步走去廚屋的窗邊,不緊不慢將緊閉的窗戶往外推了三指寬。
尋一根粗枝抵窗,春桃複又勸道:“小姐,奴婢知道說這些話您不愛聽,可那宋郎君再好,長得再俊,也是個眼睛看不見的呀!”
“他又在揚州,小姐是汴京人,老爺與夫人如何會同意?”
商月楹打簾去了屋外。
蒸屜上飄散的霧氣洇濕她的額發,正一綹綹貼著她的鬢角。
寒風嗚咽,商月楹仰眸掃量簷下垂落的冰柱。
她擡手擦拭鬢角,聲音清麗,“浮生一夢,過得一日是一日,我可不是京裡那些恪守成規的迂腐人,不試試,又怎知阿孃與爹爹不會同意?”
春桃被她這話一噎,匪夷所思擡起眼皮子瞧她,“小姐,您是這般想的?”
“行了,好春桃,彆整日憂心忡忡的,”商月楹掐一把婢女腮邊軟肉,笑笑:“這新栗糕難做,今日總算叫我成功一次,你該多誇誇我,若再提什麼汴京,我可就要罰你了。”
而今天冷,來回講話不過幾十息,再往灶邊一睇,新栗糕已涼上許多。
商月楹伸指探探,估摸著不會再燙手後便抓一把糖霜往麵上灑。
提著食盒出來時,商月楹臉上的笑意更甚,“我回房換身衣裳,你去折幾支紅梅,那青梅酒釀也備上,都準備妥當後,去門口等我。”
春桃繃著下頜抿唇,明顯還想說些甚麼。
但見商月楹不過單單去見那宋郎君一麵都要重新打扮,那些勸阻的話在舌尖繞了幾圈,還是重新嚥下去了。
轉角廊下探出個灑掃小婢女的腦袋,見春桃提著食盒立在原地發愣,遂匆匆跑來。
“春桃阿姐,小姐又要出門了?”小婢女歪著腦袋問她:“小姐方纔嘴裡還哼著曲呢,能讓小姐這樣高興的,除了隔壁的宋”
“胡說什麼!”春桃驀然回神,狠狠剜去一眼。
“小姐的事,豈是你能妄議的?小姐不認識什麼姓宋的郎君,你是秦家從牙行買來臨時伺候著的,若再胡亂攀言,當心再回牙行去!”
她將最後一句話咬得極重,要以此震懾住這小婢女。
見小婢女被她三言兩語唬住,春桃定了定神,又催促一聲:“聽明白了麼?”
小婢女結結巴巴應下,縮著腦袋不再吭聲。
春桃提著食盒從她身側走,“記住我今日說的話,便是秦家的人來問,也不許說,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拐了幾個彎,直至消失在小婢女的視野裡,春桃才驀然鬆口氣,眼眉立時拉開一絲憂。
一麵是她服侍了十幾年的主子,一麵是主子雙親的叮囑,她如今愁得夜裡都睡不踏實了。
早知商月楹來了揚州,會將芳心暗許給隔壁那姓宋的瞎子,方入夏時,她就不該在商月楹麵前提起揚州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商月楹乃家中獨女,商父與商母都出身商賈,祖籍在離揚州不過百裡的嵊州。
商家祖上最盛時做過皇商,專供綢緞織物進宮給貴人享用。
到了商太爺那一代,商家開始漸漸往入仕之路靠攏。
輪到商父時,商太爺用金銀堆砌,幾番厚臉皮請了早已避世的大儒親自教導商父,商父果然一舉得中進士,帶著剛娶進門的新婚妻子秦意搬去了汴京。
商月楹年歲尚小時,商父不過末流小官,商月楹及笄後,商父便坐到了翰林院侍讀學士的位置上。
雖並非權臣,但商家在汴京城也占得一席之地。
商家冇有潑天富貴,可祖上的產業擺在那兒,商月楹自幼吃喝不愁,商父從未缺過她什麼。
尤其商月楹的母親秦意,對商月楹百般疼惜。
聽聞商月楹往揚州小住,臨行前特書信一封送與孃家,叫秦家人騰出幾座在揚州置辦的宅子來。
隻商月楹初到揚州那日,頓覺大宅空曠,故而才選了這座二進小院。
可熟料這小院隔壁竟住著個俊俏郎君。
商月楹喜愛一切長得不錯的東西,是以,她頭一回見到隔壁宋郎君那張臉時,隻一眼便陷進去了。
哪裡還管他那雙眼睛瞧不瞧得見。
春桃撇著嘴去剪紅梅,心中輾轉幾回,思襯著要如何勸商月楹將心收回來。
畢竟,商月楹的條件在汴京也稱得上一句不錯了,合該配個世宦子弟纔算妥當,與這空有一副好皮相的宋郎君到底不是良配。
最後一支紅梅落進懷裡,身後有人踏雪而來。
春桃不作細想都能曉得商月楹換了件什麼式樣的衣裳,她捧著紅梅回眸,饒是已猜中商月楹會打扮,見到那張過分明媚的臉時,還是不免晃神。
時下女子愛在眉心沾彩墨綴花,桃花也好,紅梅也罷,都是在秀麗麵龐上多增幾分豔色。
可商月楹寧可避開這些。
她膚色本就白皙,氣血又足,唇不點而紅,換了這身繡著蘭花紋樣的亮色短褙子後,搭著混色八破裙,愈發襯得麵容嬌麗,如朝霞映雪。
愣怔間,商月楹已自顧將食盒從她手中提過來,“好啦,阿孃的信我會看的,但不是現在,我這會要去隔壁送新栗糕,你不是說這天愈發冷了麼?去房裡歇著,我很快就回來。”
春桃擡手將商月楹圍在脖間的毛領緊了緊,“小姐,宋郎君又看不見,你何必花這些心思”
“這你就不懂了,”商月楹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兩片嘴皮子,“女為悅己者容,他看不見又如何?我自己心裡痛快就行,再說了,他身邊不是還有對雙生小廝麼?他二人看得見,自然會與他說的。”
言罷,商月楹拂去春桃麵上那點寒霜,唇畔含笑,旋身開門往右拐去。
站在宋宅前,商月楹凝神貼耳聽了會兒,裡麵還是一如既往的靜寂。
她屈指輕敲門,聽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響起,複又垂目掃視身上的裝束,再三確認好看後,這才又重新揚起唇。
門被拉開,露出一張冷臉來,商月楹唇邊完美的弧度倏地僵住。
“元青,我來找阿時。”一霎,她僵起唇畔與這冷臉小廝打招呼。
被喚作元青的小廝目光在她臉上隻落了一瞬,瞥了眼她手中提著的食盒後,稍稍側身讓開了條縫隙。
待商月楹進門跺腳震去裙邊殘雪,他這才反剪胳膊將門掩緊,旋即越過商月楹在前麵帶路。
商月楹落後他幾步,不停擡眸去打量他寬厚的肩背。
她險些又給忘了,這元青是雙生小廝裡的兄長,平日瞧著就凶巴巴的,不如他弟弟元澄招人喜歡。
饒是她已來過多回,每每見到這元青都還是怵得厲害。
天曉得她頭一回在宋宅見到元青殺雞,見他冷著那張臉擰斷了那隻雞的脖子,雞血濺了他一身也不拿帕子擦乾淨,她裙襬之下的雙腿顫得有多厲害。
但,幸而阿時對她是溫柔的。
即便雙眸被玉帶遮住,也抵不住她稀罕他那股溫柔勁。
方出神想著,元青停了下來,商月楹陡然回神,匆匆停住了腳步,暗呼一聲好險。
她可不敢撞上這冷臉小廝的背,瞧著就會將她鼻子撞得生疼。
元青側了身子,垂首盯著她手中的食盒,麵無表情,“秦小姐,請。”
商月楹垂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蹙秀眉,她覺著這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過防備了,好說歹說她與阿時相識已半年有餘。
若要害他,何至於還等到這種時候?
她麵上不顯,再擡頭時又噙著無害的笑,“元青,我做了新栗糕送來,你要先驗驗麼?”
商月楹緊盯著元青垂在身側的手,暗窺他手指蜷縮幾下,她心中愈發不滿,又逼近一步,“要不要驗?不說話我可進去了。”
元青到底是冇伸出手,頗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去。
商月楹心內嗤嗤一笑,暗笑他這擰巴樣,轉而清了清嗓子,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推開了身前的這道房門。
方一進門,商月楹就輕聳鼻尖,聞到了幾絲熟悉的藥味。
是宋清時身上獨有的味道。
她笑盈盈將門掩上,放輕步子往屏風那處走去。
繡著山水迢迢的屏風架子將後麵那道身影映得模糊,隻能瞧見人是坐著的。
愈靠近,商月楹的腳步愈淺,她想出聲嚇唬他一下,靠坐在案前的身影驀然動了。
男人輕側腦袋,雙眸被月白色雲紋玉帶遮住,挺翹鼻尖下生了一張恰到好處的唇,似聽清了商月楹的腳步聲,無聲扯開唇畔笑笑,指尖有規律地在案上敲了幾下。
宋清時極有耐性,商月楹不動,他也不出聲喚她。
直到商月楹忍不住笑意,溢位來幾聲,宋清時這才朝她伸手,“檀娘,你又調皮了。”
他啟聲,嗓音低沉卻無冷冽之意,反而低醇又溫柔。
檀娘是商月楹的小名,她那間宅子外麵被春桃掛了木牌,用娟秀小字寫了個‘秦’字。
剛與宋清時相識那日,被問及姓名,他身邊那個叫元澄的小廝眼尖窺到了那個‘秦’字,便自顧猜測她是否姓秦。
她本想否認,春桃卻一口應下,言明她叫秦檀。
與宋清時的關係更進一步,好到能耳鬢廝磨後,宋清時便愛‘檀娘’‘檀娘’地喚她,聲音柔得似在她心內蕩起一汪春水。
商月楹時常聽得恍惚,有那麼幾瞬,竟覺得‘商月楹’三字亦冇那麼好聽了。
她眼眉彎彎,三兩步走到宋清時身邊,將食盒打開,夾出一道新栗糕抵在他唇邊,“阿時,你快嚐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宋清時不能視物,嗅覺變得極為敏感,糖霜的甜膩鑽進鼻腔後,他張唇咬了一口,麵色閃過一瞬古怪,複又恢複如常。
他知商月楹就站在身前,摸索到她一片衣角後就順勢輕攬她的腰,笑意明顯:“檀娘自己可曾嘗過?”
宋清時這張臉實在生得好,商月楹即便看了多回也忍不住再伸手去撫摸,她指尖在他下頜處流連,一時又忘了答他的話。
男人猜中了商月楹心裡那點小心思,手下用力將她往身前一帶,“嗯?”
商月楹‘呀’了一聲,抵著他的胸前站穩,“我冇吃,想著第一口給阿時,我是照著珍饈鋪的方子做的,味道應當差不到哪裡去”
宋清時低聲輕笑,胸腔震得她指尖微麻。
他起身,身高帶來的差距立時讓商月楹覺得有股壓迫感從頭頂襲來,宋清時雙手撐在她兩側,以半包圍的姿勢將人圈進了懷裡。
“那檀娘便嚐嚐。”
話落,他指尖順著商月楹的肩頸往上撫,精準攥住她小巧光滑的下巴,輕柔緩慢地在她唇上貼了貼。
他動作雖偏強勢,吻卻輕飄飄的,唇齒廝磨不過一瞬,商月楹伸出舌尖捲走那絲苦澀。
她擡臂攬住宋清時的脖子,語氣茫然:“發苦?我放了不少糖霜呢!”
男人笑歎一聲,抱起明媚的牡丹花往桌案上放,又捉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啄吻。
“苦是苦了些,但與那些湯藥相比,還是甜的。”宋清時扯下商月楹頸間的毛領,將臉貼在她的頸窩裡,過於熾熱的呼吸噴在肌膚上,商月楹冇忍住輕微顫了顫。
她擡手輕拍宋清時的背,調侃道:“我方纔進門就聞到了那湯藥味,這新栗糕對阿時來說,是不是稱得上一場及時雨?”
宋清時‘嗯’了一聲,自顧收緊了擁抱,“很及時,難怪檀娘前幾日都冇過來,原來是去學著如何做這道新栗糕了。”
帶來的幾支紅梅被商月楹插進了案邊的玉瓶裡,她的後腰被宋清時的手禁錮,隻好騰出手去給自己倒了杯青梅酒釀。
杯盞剛放下,宋清時的吻又纏了上來。
窗外明晝,男人銜住她的唇珠反覆廝磨,直到她耳後溫度升高,才肯就此放過她。
平複好呼吸後,商月楹將臉埋上他的肩,“郎中可有說,還要喝多久的湯藥,你的眼睛才能好?”
她知道宋清時並非生來就不能視物,卻也隻知他是生了變故才遭此一劫。
元青與元澄兄弟二人閉口不談,宋清時也偶爾迴避,商月楹隻當這是宋清時心中的坎,不願被提及罷了。
她便也很少去問。
可她今日不知是不是聽了春桃那些話的緣故,此刻被宋清時抱在懷裡,心內竟隱隱生出些煩悶。
那句‘你何時娶我’也幾度衝破唇縫冒出來。
隻要宋清時肯說出何時娶她,眼睛再重新能視物,她爹爹與阿孃定然會同意的。
她不是傻子,元青元澄的穿著打扮瞧著就不像普通小廝,宋清時身上的衣裳用料也極好,並非是那等家貧如洗之人。
商月楹自以為將情緒掩飾得很好,豈料宋清時握緊她的手,直言:“檀娘,再等等,等我好全。”
“等我不用再靠這雙手去感受你,我就”
“郎君,元澄回來了。”元青忽然叩響窗戶,打斷了宋清時的話。
宋清時動作一頓,將話咽回喉間,靜息片刻,重新撫上商月楹的臉,柔聲哄道:“檀娘,你先回去,明日再來,如何?”
商月楹知道他有些秘密,但她對那些秘密冇甚麼興趣,隻攬著他的腰站定,揚唇靠近他的臉頰‘啵’地親了一口。
她將宋清時重新按在椅上,“既然阿時覺得這新栗糕好吃,可記得都要吃完,我明日來檢查。”
宋清時輕笑:“知道了,我儘力。”
“不要儘力,要一定吃完。”
“好,我一定吃完。”
商月楹又直勾勾盯著宋清時的側臉看了好半晌,方捉裙往屏風外走。
外頭不知何時又飄飄灑灑飛過雪花,她睇眼看去,元青立在拐角的廊下,身側還站著個同樣小廝打扮的圓臉少年。
這便是雙生子裡好說話的那位元澄了。
他二人生得一模一樣,商月楹靠他們麵上的神情去區分,倒也冇出過差錯。
元澄‘哎’了一聲,忽地想到什麼,旋身跑進雪地裡,往角落裡翻出一把嶄新的油紙傘,又踏著沙沙腳步聲走向商月楹。
“秦小姐,又下雪了,雖說隻有一牆之隔,但還是不要被雪打濕頭髮纔好。”元澄笑嘻嘻將傘遞了過去。
商月楹與他熟悉許多,投了記讚賞的眼神過去,“就你機靈,盯著阿時吃完那些新栗糕,我明日再來。”
元澄忙應下,目送著商月楹往門口走去。
她向來是離開宋宅時順手將門給帶上,元青元澄便冇有去關門,轉而都進了宋清時的屋子裡。
這廂,商月楹站在簷下,撥弄了幾次油紙傘都冇能將傘撐開,她咕噥幾聲,覺得這傘也用不上了。
每回元澄進去,元青都會在外麵守著,想著元青在,她便轉身重新進了宋宅,打算將油紙傘給還了。
以及她方纔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她的名字,她也想告訴宋清時。
那句被宋清時咽回去的話是什麼,她能猜到,他既想娶她,她也不該瞞著他。
她還想叫宋清時下回與她一起去做這道新栗糕呢。
可她原路折返並未窺見元青的身影,隻好將傘放回角落裡,轉而準備去遠處等著。
“暫時還冇查到什麼蛛絲馬跡,背後之人藏得太好,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些人的確是死士。”
屋內傳來的說話聲引得商月楹腳步微停,‘死士’二字聽得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這是宋清時的隱秘之事,她不該在此處偷聽,可心內有道聲音在催促她窺探更多屬於宋清時的一切,那種感覺彷彿絲線纏繞,將她牢牢縛在原地不能動彈。
方纔是元澄的聲音。
良久,才聽元青接話,“那些人想要您的命。”
商月楹聽見宋清時冷笑一聲,這聲音聽在耳裡格外陌生。
還有些令人畏懼。
宋清時語氣聽不出喜怒:“我的命,不是那麼好拿的。”
“郎中說興許再鍼灸幾次就好了,幸好冇傷及根本,郎君重見光明那日,正是我們回去的好時機。”元青接過話來。
他的話隔著厚實的窗柩,傳出來其實有些模糊,可不知怎的,商月楹聽清了。
元青有些遲疑:“屆時我們回去,隔壁那位秦小姐”
元澄也搭腔:“郎君,您是怎麼想的?現在用的到底不是您的真名與身份,秦小姐若是知道您騙她”
騙她?
商月楹有些恍惚了,寒風肆虐,在她身上見縫就鑽,原有些混沌的腦袋硬生生被冷得清醒無比。
她冇想過自己折返回來會聽見他們談論自己。
元澄的言下之意便是宋清時的名諱是假,而宋清時方纔那令她陌生到極點的語氣足以證明他在她麵前的溫柔小意也是假。
所以,他從頭至尾都在她麵前演戲。
宋清時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被騙了。
商月楹擡眼,沉默往身前空地一望,藏在衣袖中的雙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若元澄元青二人此刻出來,定能瞧見她沉得發黑的臉色。
宋清時,你最好說出句什麼話來讓我消消氣。
屋子裡許久都冇傳出什麼聲音,久到商月楹以為宋清時不會回答了,她憤然轉身,打算直接推開那扇門,麵對麵與他質問一番。
剛邁開一步,宋清時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道:“騙她一事,她不必知道,我自有打算。”
一霎,商月楹隻覺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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