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表裡不一 第第37章 生氣 後勁 失控 懸崖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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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
後勁
失控
懸崖勒馬
夜裡幽靜,
一水整齊的婢女在廊下掌燈,廳內燈燭微黃,席間,
幾個姑娘仿若忘性大,轉首將齟齬忘卻,笑吟吟端坐一處悄聲耳語。
“欸,那竇小姐瞧著孤零零的。”因著白承微與商月楹早就認得彼此,故而二人比鄰而坐,白承微咬一口蒸魚,屈肘搡一把商月楹,朝她低聲咕噥。
婢女奉菜,商月楹側身答道:“你瞧她是願意與咱們坐在一處的模樣麼?”
薛玉拉著寧儀然與章令姝獨占一方,
薛江林與章蘭君坐上首,她與白承微坐章蘭君身側不遠,倒是竇婉君與當姑父的薛江林做得近些。
薛江林時不時低聲囑咐她多吃些,省得出嫁前連嫁衣都撐不起來。
擺足了姑父的姿態。
商月楹扇幾下眼皮,掃量章蘭君一眼,隻道今日請竇婉君來,怕不是她這二嬸的主意,隻不過竇婉君搬出侯府,薛江林這做姑父的想叫侄女湊湊熱鬨罷了。
白承微笑一笑,
乜她一眼,“這敵意細了瞧,
連我都覺著莫名其妙,都怪男人,回頭你好好調教調教他。”
她一把嗓壓得益發低,商月楹聽及‘調教’二字,
耳根稍稍紅了些,輕咳一聲,忙垂首喝湯以作掩飾。
“阿玉頑劣,今日鬨了些笑話給你們瞧,”章蘭君宛然笑笑,捧杯起身,不忘睇薛玉一眼,催促她敬酒,“來,我帶著阿玉先敬你們一杯!”
薛玉撇開臉努努嘴,尚還算曉得分寸,不好再叫白承微這個外人笑話,一張俏臉在朱唇輕張時略微有些僵硬地笑,“嫂嫂,白姐姐,吃阿玉一杯酒罷?”
既都起身,薛江林識趣,索性當先仰頭喝下一杯,而後襬擺手招呼,“幾個孩子慢用,我還有事,便先離席了!”
他雖為長輩不可缺席,但說這席麵上皆是女子,想來說話間多會顧及他是男子,放肆不得。
果真,薛江林這廂方走,寧儀然與章令姝這兩個姑孃家立時輕拍胸脯,互相睇眼,長舒一口氣。
商月楹輕抿一口杯盞裡的酒水,覺著有絲李子香,笑吟吟擺首問:“二嬸,這酒可是您自個釀的李子酒?”
“就你這嘴皮子會嘗!”章蘭君故作嗔態,複又招呼另幾個姑娘吃酒,“都小酌幾口罷,待會席散了,侯府套車送你們回去,隻是這酒貪多了有些後勁,可莫要覺著我手藝好便做那饞嘴貓兒!”
一絲酸一絲甜,酒水發酵的味道鑽進唇齒,商月楹歪著腦袋輕晃杯盞,覺著章蘭君誇大,她往日愛嘗幾口青梅酒,便是喝罷四五杯,照樣臉不紅心不跳。
戌時半刻,方饜足,席散。
薛玉心內忿忿,捧手一杯接一杯喝,兩個腮酡紅,打著酒嗝,歪了身子往寧儀然和章令姝身上靠,“不若今夜彆回去了,差婢子送個信,講你二人留在侯府與我一同睡。”
二位姑娘哪敢在侯府歇息,自個冇吃多少酒,尚清醒著,忙攙她起身。
章蘭君扶一扶額,暗說她這阿玉日後姻緣難料。
雖這般想,回首瞧一眼白承微時仍赧然,“好孩子,今日當真叫你瞧了笑話,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有些話往往不用講得太明白,白承微不甚在意擺擺手,“侯夫人放心罷。”
章蘭君方暗暗鬆一口氣,眼波流轉,換了副臉皮捉起她的手,“好,好,今日晚了,恕我招待不週,改日請了泠仙樓的廚子來侯府,我定要再與你推杯換盞痛快一回!”
拉扯到了侯府門口,門房垂著腦袋過來回稟,說是裴侍郎下了值,正侯在偏門等白承微。言語甫一停,車軸聲輾轉響起,裴家的馬車方停穩,便有道身影挑簾躍下,三兩步湊了過來,俯身作揖,“永寧侯夫人。”
商月楹立在廊柱旁,借了廊柱遮掩去瞧白承微的夫婿裴宿,見他雖長得俊,體態卻說有些圓潤,不免笑一笑。
與白承微初見那日,她便聽玉屏提過幾嘴。
講是這裴宿原先亦是芝蘭玉樹般的才子,乃白父的得意門生,一來二去與白承微漸生情意,躋身工部不過兩載,就迫不及待迎娶了白承微入門。
工部瑣碎之事頗多,當值一日未免勞累,白承微偏又愛張羅坊市小食,尋常吃的玩意在油裡滾幾圈,裹些粉麵,再炸得酥脆金黃,如此反覆,倒叫這裴宿益發圓潤。
那廂,章蘭君回了半禮,笑吟吟開腔:“都講小裴大人愛妻,正好,今日都吃了些酒,有小裴大人來接,自是最穩妥的。”
裴宿不與她多寒暄,隻含笑點點下頜,忙朝白承微擺擺手,“夫人,回家了!”
裴家的馬車在沉默中駛離銀口巷,章蘭君目光遙送至瞧不見馬車的影,方回首衝商月楹道:“月楹,二嬸瞧你是套了馬車來的?”
商月楹微笑,“是,二嬸,我這便打算回去了,阿玉今日瞧著吃了不少酒,二嬸快些進去罷!我這不打緊!”
窺一眼元澄套馬車過來,章蘭君隻好訕訕笑,“你阿玉妹妹被我寵得不知好歹,今日那些話,二嬸替她與你賠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成麼?”
商月楹哪敢托大受著,忙擺一擺腦袋,“一道吃了酒,那事我早忘了!”
拉扯半晌,總算半哄半送章蘭君回身進府,商月楹暗暗沉息,方拐了步子鑽進馬車。
坊市燈火晃得厲害,斑駁光影出其不意鑽進馬車裡,商月楹閉目幾息,覺著心內有股躁意拂不走,索性挑起車幔一角,瞧外頭的流螢,窺馬車外那些攜手逛坊市的尋常夫妻。
馬車輾轉進了綠水巷,甫一停穩當,商月楹自顧挑簾躍下。
走幾步,擡眼一瞧,反剪雙手立在門前瞧她的這人,不是薛瞻又是誰?
很奇怪,她見了他,那絲躁意像著了火,心內似平地燎原,無論如何都不得平息。
二人一個立在原地冇動,一個立在石階上認真瞧她,倒說是元澄先拉轡趕車去了偏門。
幾晌動靜,薛瞻方跨步下來,湊近了,才聞出她周身的酒味,“飲酒了?”
商月楹:“二嬸邀我去侯府賞荷,夜裡留我在侯府用晚膳,請我品嚐她親手釀的李子酒。”
有薛瞻在,榮媽媽忙領了兩個婢女先進去。
瞧商月楹一雙腿似被釘在原地的模樣,曉得她吃了酒,興許有些不適,薛瞻稍稍伏腰,手往她的膝彎抄去。
熟料她釘住的雙腿一霎拔了出來,飛快往旁的空地一挪,語氣生硬:“不需要你抱。”
伸出去的雙手懸了半晌,薛瞻偏目細瞧她的神情,“怎麼了?”
到底在門口拉扯不像話,商月楹固執縮著腳,他靠近一步,她就挪遠一步,心內燎原燒得劈啪作響,最終狠狠一跺腳,重重哼出一聲,伸手搡他一把,提了裙往府內跑。
適逢元澄丟了馬車過來,卻見薛瞻一人侯在門口,不免抻頭四下瞧瞧,“大人,夫人呢?”
“她今日去侯府,發生了何事?”薛瞻回首望他一眼,語氣稍沉。
元澄抿抿唇,思及自個趁著侯府開席的時辰去跟蹤那個婢子,輾轉要將訊息告訴薛瞻,方一張嘴,又見薛瞻道:“算了,不必說與我聽,我自去問她。”
商月楹鼓著兩個粉腮一路七扭八彎拐進花韻閣,匆匆丟下句‘都不許進來伺候’,而後重重一聲將門合緊。
稍刻,喘息方止。
連著幾杯冷茶下肚,商月楹仍覺著澆不滅火,對鏡一瞧裡頭人兒的神情,躁意益發深重,索性拂裙坐在鏡前拆起髮髻來。
一瞬,門被叩響兩聲,“夫人。”
握了梳篦在手裡,商月楹眼神往緊扣的門上一落,淡聲道:“何事?”
春桃與秋雨姐倆好地躲在暗處,抻著腦袋瞧,就見都督立在門前靜息半晌,最終輕聲問出一句:“今日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惹夫人不高興了麼?”
半晌不聽屋內回話,春桃偏耳去聽,秋雨亦歪著腦袋探著,二人正犯嘀咕,不曉得夫人為何忽然生氣,互相睇一眼,忽覺身旁有腳步聲。
一擡眼,都督沉著臉尋了過來。
春桃心內發怵,烏溜溜兩個圓眼軲轆一轉,忙伏腰輕禮,而後啟聲道:“都督,夫人今日吃了不少酒呢,侯夫人講那酒後勁大,奴婢覺著,夫人許是有些難受,夫人方纔交代過,叫奴婢與秋雨不準進去伺候,可”
她憂了眼眉,往那頭眺望,“奴婢擔心夫人獨自在裡麵不方便,都督”
秋雨忙跟著點頭,“是啊,都督,況且夫人今日在侯府可是受了氣呢,想必正難受著。”
“受氣?”薛瞻敏銳攥住字眼,重複一遍,“她受了誰的氣?”
春桃下意識要答,被秋雨扯了腰後的半截衣裳。
秋雨抿抿唇,思襯稍刻,答道:“媽媽講,夫妻之間最好莫留隔夜仇啊怨的,都督何不自己去問問。”
春桃忙瞪圓一雙眼瞧她,那眼神仿若在講,夫人回來將門栓了,都督如何進去?莫非爬窗?
想是她猜中,薛瞻立在原地不過一瞬,當即拐廊而去,身形一閃繞去了寢屋後頭。
春桃:“”
這廂,商月楹曉得是薛瞻追了過來,她偏不願見他,她鎖了門,料想他亦不敢撞門闖進來,揉揉酸脹的眼,自顧拉開八寶櫃,取了寢衣往浴房去。
先洗罷一身酒氣再說。
浸過熱水的身子愈發紅,取了皂豆的泡沫在身上打圈,商月楹垂眼一掃量,暗暗咋舌,才曉得章蘭君並未誇大,這李子酒當真後勁有些足。
好在她半靠在浴池裡,腦子裡那絲混沌也能輕易被拂散。
閉目感受著肩頸後的微涼池壁,心內那片燒得寸草不生的燎原倒漸漸被撲滅。
“白姐姐說得對,”滿室靜謐,隻餘蕩蕩水流聲,商月楹擡臂一拍池麵,四下漸起水珠,“都是男人的錯。”
複又泡了半炷香的時間,商月楹遂扶著池壁起身,淅淅瀝瀝落一地水珠,腳尖踏上去,弓身挑挑揀揀,才恍惚發覺迷糊間忘了拿小衣與短袴。
幸得隻有她一人。
憶起外頭的門被她落了栓子,商月楹擺一擺首,捉了寢衣就往身上套。
出去再尋小衣與短袴穿上吧。
熟知在浴池待上的時辰太久,一推門而出,竟覺有幾瞬頭昏,商月楹忙伸著雙手撐在妝台前,合目幾息,方緩過神來。
用力甩去混沌思緒,商月楹伏腰湊近銅鏡,伸出手指輕戳鏡中的自己,小聲咕噥道:“再氣仔細夜裡睡不著!不就是冇學那裴宿一般來接你麼,有什麼好氣的,你又不是冇套車過去。”
“他就是塊木頭,你可是都督夫人,不與他計較!”
收回手指,攏了梳篦來順理濕漉漉的烏髮,商月楹忽覺有甚麼講不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當先擺頭往身後一瞧,手一抖,梳篦‘啪嗒’一聲落在腳下。
他是何時進來的!
薛瞻靜靜窺她仿若瞧不見他一般從浴房推門出來,又自顧埋怨他半晌,恨他是塊木頭。
但見她受驚滑落梳篦,隻好起身幾步立在她身後,伏腰撿了梳篦,指腹撥弄妝匣,另尋一把乾淨無塵的梳篦替她梳理,“怕什麼?不是說我是塊木頭麼?”
“你如何進來的?”
“翻窗。”薛瞻答得坦然。
商月楹僵著身軀坐在圓杌上,兩瓣臀想挪又不敢動彈。
她底下甚麼都冇穿!
他翻窗進來,還替她梳髮,她要如何去取小衣與短袴出來!
眉心暗暗擰緊,商月楹遂歪了腦袋,道:“我此刻不想見你,你出去。”
趕他走?
薛瞻未搭腔,尋了帕子替她絞著髮絲,不答反問:“所以,夫人是在氣惱我今日冇去侯府接你?”
商月楹鼻腔裡哼出綿綿一聲,涓涓聲線像貓爪撓在心尖上,酥癢軟麻,“休要胡說。”
薛瞻又道:“兩個婢女說你在侯府受了氣。”
“是我思慮太多,冇考慮夫人,我以為,夫人不會想我時刻掌控你的去向。”他冷不丁攏緊她的肩,稍稍使力,將她轉過來麵對他。
商月楹唯恐他窺見甚麼,忙‘啊’了一聲,飛快起身欲往簾後去。
熟料這般動作落在薛瞻眼裡便是逃避,當即彎腰坐下,桎梏她的手腕,自顧扯進懷裡,將她整個人都束縛住,“說說,受了什麼氣?不說出來,我便不鬆手。”
“你鬆開我!”商月楹兩瓣軟嫩的臀落在他精壯的大腿那一霎便僵硬極了。
她往回拽幾下,腕間的力度仍鉗製著,一瞬發急,竟‘嘖’了一聲,另一條胳膊擡起,不輕不重往他臉側拍了個響。
一巴掌落下,她呆了幾息,忙道:“我不是故意要打你!”
薛瞻捉起她掌摑的那隻手,又往臉側拍了個響與她聽,“我得罪夫人,夫人打我便是。”
商月楹即便使出吃奶的力亦掙不過他,那絲不自在的感覺益發明顯,她仍掙紮著從他腿上起身,“我不打你,我冇受什麼氣,你先出去!”
她愈這般,薛瞻愈覺著她在與他鬨性子。
為免她再掙紮,索性扣緊她的腰往上一提,雙膝屈進她的腿間,換了個姿勢,叫她跨坐在他身上。
一手禁錮她的後腰,一手稍稍使力,攏緊她兩個白皙的腕。
商月楹立時瞪大眼,當即啞聲。
後腰的炙熱手掌撫著背一下下順,方聽他道:“既然夫人說冇有在侯府受氣,那便是兩個婢女在撒謊。”
商月楹滾一圈咽喉,頗有些氣惱,僵著身子撇開臉,“彆以為激我幾句我就上當。”
後背被一股力推向他,商月楹忙往後拉開距離,卻仍不可避免地雙唇輕貼他凸起的喉結。
一霎,商月楹隻覺身下有些緊繃。
方纔離得近了,掙紮間,攥她手腕的指骨輕輕在柔軟處一擦,薛瞻方有所反應,視線冇忍住往下一落,還未探尋到甚麼,被她倉皇一聲打斷。
複又窺她羞得不能再紅的軟腮,他總算明白,她為何在他懷裡掙紮往外逃。
她就像一尾通體渾紅的魚,無措間被兜住,逃不出去。
巧的是,眼下,他亦被兜住了。
默息半晌,商月楹臊著一張臉皮埋首,道:“先放我下來,我說與你聽。”
薛瞻未吭聲,回答她的隻有不疼不癢的輕輕一擊。
大約是渾身太燙,將李子酒的後勁激上頭,商月楹僵著身子,未再催促他鬆開她,隻道:“我冇受誰的氣,幾個妹妹說幾句罷了,我、我已經仗勢淩人欺負回來了。”
“那便好。”薛瞻再啟聲,一把嗓低沉暗啞,許是為了轉移甚麼,問:“今日都有誰在?”
商月楹臀下的薄薄料子仿若在火上烤,炙熱得厲害。
她無心思與他講都有些誰去了侯府,隻一晃在腦中閃過竇婉君的臉,驀然輕哼一聲,一雙眼四下亂轉,忽窺清在他身後擱置的一根髮帶。
是方纔他手指撥弄妝匣尋梳篦時連帶出來的。
憶起白承微那句‘調教’,商月楹覺著大約是酒意在作祟,竟瞧著自己趁他不備使力拽出雙手,摸了那根髮帶,纏繞幾圈,複又將他的手捆住。
薛瞻垂眼放任她捆綁自己的雙手,泄出一絲笑來,“這也是夫人對我的懲罰麼?”
商月楹七扭八拐打了個死結,輕哼道:“白姐姐講得真對,男人就是欠調教。”
她稍稍眯眸,睞他一眼,冇忍住,又補充一句,語氣飄飄,“有誰在?你的好表妹在。”
言語甫落,當即俯首,一口咬進他側頸的肉裡。
“咬死你。”一把清麗嗓音細細,沾了醉意更甚。
就這一口,薛瞻下頜立時繃緊,眼眉輕皺。
回頭金鑾殿與裴宿相見,定好好向他討教,平日在府邸與他那夫人都做些什麼。
短短一日,她便學會了調教,還揚言要咬死他。
側頸的虎牙磨著他的皮肉,卻因遲來的酒勁上來,力度漸漸綿軟。
不疼不癢,卻勾起人最原始的妄念,想掐緊她胳膊上的軟肉,用唇舌,與襲擊他側頸的罪魁禍首交鋒。
不知是二人之間的誰先噴出厚積薄發的熱氣。
亦不知那根髮帶是何時被震成碎片撒落一地。
被扣著後頸,用雙唇與之碾磨時,商月楹隻來得及擡起兩條綿軟的胳膊勾緊他的肩。
很奇怪,她分明不在浴池,為何渾身都隻覺被洇透。
她分明未踏足浴房,耳側一下下飄進來的水聲又是從何處傳來的?
貼得近了,隻覺貼著火爐。
她像有甚麼務必要完成的緊要事,必須依靠火爐去做,可靠得近了,火爐粗糙的表麵卻燙得她覺得蔽體的薄薄衣料將要不複存在。
她鮮少采摘的紅厘果似乎熟了,蓄勢待發,鉚足一股勁,欲往外衝。
“不要”她還未弓身去摘,紅厘果被眼前這人捷足先登,隔著薄薄衣料,捲進一汪溫泉裡反覆清洗,品嚐殆儘。
商月楹覺得呼吸急促,淩亂,險些難以換氣。
可就是在這樣的空檔裡,她竟還能想著,李子酒的後勁,未免太大。
她的呼吸聲變得重極了,可仿若有一道更重的呼吸聲將她蓋過。
身下硌得慌,商月楹無措間抓了一塊布料,“我不要坐著,不舒服”
沉默中,溫泉消失不見,紅厘果又還給了她。
卻聽有人道:“夫人覺得哪裡舒服?”
商月楹答不上來,一雙眼努力睜開,想瞧瞧說話的人,卻沉重得緊。
迷糊間身子懸空,她瀕臨懸崖,失去傍身的繩索,隻能依附手腳攀住岩石,不至於掉落深淵。
稍刻,商月楹覺得自己得救了。
她被一雙手從懸崖處救下,像為了安撫她,將她輕輕放在了綿軟的草地上。
身子輕飄飄的,退散的溫泉複又重新將她包裹,耳側,肩頸,手心,都被輕柔清洗著。
半晌,稍稍回神,瞧見薛瞻放大的眼眉,感受唇被他輕啄著,硬挺的鼻尖一下下磨在她的腮上。
啟聲,是她從未聽過的嗓音,一絲顫,一絲綿,“薛瞻”
他倉促應聲,眼瞧他合目幾息,忍耐得鬢邊青筋迸出,幾滴汗順著他的下頜線砸落在她的領地,心內仿若急促拉扯著。
最終,扣了她的雙腕,近乎蠻橫地封住了她的唇。
從前在揚州,她並非冇有與他吻過,數次都是察覺她耳根發燙,就將她鬆開了。
而今,商月楹生出絲絲陌生又奇妙的感覺。
兩片紅唇被磨得發燙髮麻,可她並不覺著難受。
她的舌被捲入熟悉又陌生的領地,被迫探索著,竟也無排斥之意。
模糊間窺清帳頂,意識漸漸回籠,鈍化的五感被放大,從未有過的顫栗感一霎襲向全身,激起一聲軟綿纏人的輕哼——
隻此一聲,薛瞻及時放過彼此,卻仍抓著她的手腕,被**浸染的眼眸牢牢鎖著她。
四目相對,後知後覺的羞赧悄然浮現,瞧一眼他亦通紅的耳根,商月楹一時啞了聲,隻餘兩腮暈滿緋色。
險些意亂情迷交代彼此。
這李子酒,當真後勁太足。
不知過去多久,商月楹動動發麻的手腕,“你先鬆開我。”
薛瞻立時鬆開她,近乎狼狽地翻身坐在床沿,沉靜幽瞳早已掀起巨浪,稍刻,懊悔捏緊膝上的雙拳,心內一陣後怕。
他雖非正人君子,卻仍想在她全心全意自願的情況下進攻。
若非她哼出一聲,他的意誌險些被**擊敗。
“那個,”身後有細碎起身的聲音,又無比艱難咬字,“我出了很多汗,能不能、能不能去櫃子裡替我找套乾淨的寢衣,我想重新沐浴。”
稍稍一頓,又小聲補充道:“包括裡麵穿的。”
薛瞻滾一圈喉結,閉了閉眼,點點頭,“好。”
眼瞧他略微僵硬起身去翻找,商月楹忙垂目窺一眼。
感覺做不得假,可真窺清洇濕的一圈料子時,她甚至能回想,它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那廂,薛瞻已翻找齊全,旋身往床榻走來,將寢衣與小衣都丟進她的懷裡。
下一瞬,又抄起她的膝彎,抱她往浴房去。
商月楹瞪圓一雙瞳眸,雙腳無力踢踹,“你”
薛瞻步履不停,亦未垂目瞧她,隻目視前方,“我抱你過去,你洗好再出來,我不進去。”
他如何夠膽再與她進更逼仄的一方天地,已經險些淪陷了。
抱她去,是怕她在他麵前不緊不慢地晃,他再難壓住難以控製的欲。
畢竟,她隻單單穿了寢衣。
這懲罰,未免是場酷刑。
商月楹悶在浴房半炷香,再出來時瞧著清爽不少。
擡眼睇去一眼,薛瞻坐在書案前的太師椅上,仰麵靠著。
聽見聲響,薛瞻稍稍調整情緒,起身湊近她,神色平靜地替她再度絞乾髮絲。
大約是為了找話拂散尷尬,商月楹撇開臉,咬唇半晌,將白日裡在侯府與薛玉幾人衝突之事都說與他聽了。
提起竇婉君時,言語間有一絲連她都尚且察覺不到的怪異,似坊市常賣的李子糕,用青果揉成泥去做,吃進嘴裡,酸極,膈應至極。
明角燈的燭火搖搖晃晃,薛瞻散開她的烏髮披在肩頭,捉來她的手握在手心,扯了唇畔的笑,“阿玉是被慣壞了,楹楹,你做得很好,另外兩個,你也不必當回事,她們嘴不老實,家中長輩自會教她們如何老實。”
“至於竇婉君,”言語一頓,他道:“我會與二叔說,侯府日後不會再有她這樣的親戚了。”
他的目光實在直接,商月楹方壓下去的一絲羞赧再度冒尖,“我今日將阿玉得罪了,你不怪我麼?”
熟料薛瞻隻笑一笑,“怪你什麼?你有哪句講錯了?”
“整個都督府都在你股掌之中。”
歪著腦袋在她臉側輕啄一口,又道:“薛瞻,也歸你管。”
商月楹匪夷所思瞪他一眼,“又親,彆以為無事親我兩下,我就又喜歡你了。”
薛瞻吊起一側眉梢,忍俊不禁,低低笑出聲來,“嗯,不喜歡我,夫人若不喜歡我”
“吻你時,你在羞什麼?”
“你閉嘴——!”商月楹一霎起身,冇忍住推搡他,這廝卻瞧她模樣可愛,冇忍住吭笑幾聲。
“日後,隻要我得空,夫人去哪,我就去哪接夫人。”
商月楹索性不與他這冇臉皮的模樣計較,自顧翻了套衣裙套在身上,旋身打簾出去,喚一聲元澄。
見他視線落過來,商月楹稍稍扭捏道:“我今日去侯府可不是吃喝玩樂的,你該感謝我,我可是發現了一樁隱密。”
她三兩句將發現冬鶯收了薛江流銀票的事說與他,果真見他逐漸平了嘴角,未答話,隻靜候元澄過來。
元澄腿腳快,曉得薛瞻在屋內,垂著腦袋,將探查的訊息儘數告知給商月楹。
薛瞻耳力好,自然全須全尾聽了明白。
那冬鶯乃倪湘身邊的一等婢女,倪湘進府時就派去伺候著。
她乃侯府從汴京西市牙行尋來的婢女,並非家生子,家裡有個小她兩歲的胞弟,以及一對尚能做活的父母。
如商月楹所料,趁著侯府開了席麵,冬鶯藉故稱倪湘備的頭油所剩無幾,尋由頭出了侯府。
元澄一路跟她至城郊,但見她俯身在一處狗洞旁挖了片刻,複又將下晌得的幾張銀票撥出一半扔進去。
仔細掩埋後,方在城內輾轉回了家中。
將餘下的銀票交與父母。
待到時辰差不多,她便又買了倪湘常用的頭油揣進懷裡,匆匆回了侯府。
元澄再度兜轉回城郊,將那處埋銀票的土鬆一鬆,險些咋舌。
替自個倒了杯冷茶呷一口,商月楹幽幽道:“八百兩,可算不得小數目了,公爹當真銀錢多,竟對倪湘身邊的婢女如此慷慨。”
再去窺薛瞻神色,便見他垂目不知想著甚麼。
“誒,你講,冬鶯都替公爹做了些什麼?春水講的封口,是不是與婆母有關?她若是塊硬骨頭,從她嘴裡撬不出東西來,又該如何?”
“夫人莫怕,”稍刻,薛瞻方擡頭,目光沉沉,“骨頭是硬是軟,動動刑就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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