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早就知道 盈歌
盈歌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第六天天黑時分到了臨安城城外。因為血手盟在此的殘忍行徑,臨安城城門口的盤查嚴格了許多。
馬車沿著隊伍慢慢移動,等了許久才輪到他們,為首的大漢忙碌一天耐心已是不足:“什麼人?從哪裡來的?來臨安城要做什麼?”
一個耳熟的聲音響起:“王大人,這些是林某的舊友,受林某之托前來協助調查,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大漢立刻道:“既然是林密使的朋友,我也信得過,快快有請吧。”
那人拱手道:“多謝!”隨即翻身鑽進了車廂。
林瑾瑜早就聽出他的聲音,此刻一打照麵,簡直喜出望外:“大哥!你特意來城門等我們的嗎?”
林齊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許久不見了,怎麼不在家好好待著,跟來這裡做什麼?”
“我想來看看。”
林齊光點點頭。那日林瑾瑜的一番話他爹已在信中詳細轉述給他,看著弟弟變得如此有擔當和氣魄,林齊光頓感欣慰與驕傲。
祁君曜把林瑾瑜往自己這邊帶了帶,淡淡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聽說出事前你就在臨安了。”
“我自然是有事在身,”林齊光不甘示弱,也伸手去拉林瑾瑜,“送清漪走出去沒多遠就遇到了給我送信的朝廷密使,我就讓清漪跟他回去,自己接了任務往這邊來。”
“秦無赦出關了。”林齊光壓低聲音,“魔教教眾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毒後前些日子出現在揚州,隨後流竄到了臨安,我奉命來捉拿她。天闌國的金蛇公主也來了這裡,目前住在流音閣。”說罷他意有所指地瞟了林瑾瑜一眼。
林瑾瑜被看得困惑不解。
林齊光繼續道:“自錢家一事發生後,我與玄鏡司的幾位兄弟和臨安城的守衛便加強了入城盤查,應當是沒有可疑的人物進出的。”
祁君曜“嘖”了一聲,道:“這可難說。”
“你討打?”林齊光話音未落,拳頭便直衝祁君曜麵門而去,祁君曜擡手格擋,林齊光擡腿欲踢,祁君曜剛好抵住。
林瑾瑜朝後挪了挪,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剛還相談甚歡的二人拳腳相向。
二人纏鬥數個回合,直到馬車穩穩停下,才默契停手。
林齊光掀開車簾,看到碩大通紅的燈籠上印著的“流音閣”三個大字,又瞟了林瑾瑜一眼,躊躇道:“果真要住在這裡?”
祁君曜理所當然道:“自然,我師父與老閣主也是至交,若投宿客棧,豈不是顯得太見外?”
林齊光不死心,又道:“不然瑜兒與我住在官府吧,那裡清淨。”
“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
“夫人呢,想住在這裡還是官府?”祁君曜將選擇權交給他。
林瑾瑜撩起車簾,流音閣大門敞開,從此處就能看到閣中輕羅紗裙的各色美女,或翩翩起舞,或撫琴弄簫,恍如天上仙子,人間難見。他掩唇咳了下,斬釘截鐵道:“就住這裡。”
林齊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林瑾瑜:?
進門後,祁君曜熟門熟路地領著一行人上了二樓雅間,林瑾瑜不住地轉頭透過窗子看向樓下,輕羅煙紗的少女們身姿曼妙,麵容嬌俏,真是賞心悅目。
又憶起從前讀大學時,會計專業就是女多男少,年輕的姑娘們一個個打扮的青春靚麗,花枝招展,養眼得很,隻可惜女孩子們很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從來看不上同為會計的精明算計的男同學。
“好看嗎?”祁君曜看他入神,冷不丁道。
林瑾瑜點頭如搗蒜:“自然。”
祁君曜冷笑一聲:“哦?那要不要挑兩個中意的今晚到你房間?”
林瑾瑜本以為這裡是個正經樂坊,原來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嗎?他心裡頓時有幾分不舒服,怔愣著問道:“真的嗎?”
祁君曜雙眼幾乎噴出怒火,咬牙切齒:“好啊,林瑾瑜,你真有這個打算。”看來也不必等腿大好了,他今晚就要日死這個小色胚。
“當然不是,我隻是……”
未等他說完,一股若有似無的清冽花香傳來,雅間的門口一人蓮步輕移,緩緩入內,那人身材高挑,麵板白皙,身著天藍色衣裙,露出一截白嫩的腰肢,如一朵盛開於高山之巔的藍蓮花,待她走近,才聽到她腰間係著的玉石珠串禁步正隨她走動而輕靈作響,給人冷然不可侵犯之感,林瑾瑜看得呆了,久久無法回神。
她鳳目一挑,眼神淩厲,聲音寒冷如冰:“在我流音閣便要守我流音閣的規矩,若是誰一雙眼看得我們姑娘們生了煩告到我這兒來,我便剜了他的眼睛;若是上了手,我便剁了他的手;若是再有什麼逾矩之行,便扒光了掛在流音閣門口示眾,讓來往的大夥都瞧瞧你的醃臢。”
她的視線在林瑾瑜身上逡巡一遍,林瑾瑜隻覺遍體生寒,頓時夾緊雙腿,正襟危坐。暗想這姑娘看著好看,嘴巴竟如此之毒。看來書上說得沒錯,越漂亮的女人越惹不得。
她恐怕是聽到了祁君曜的話,把他當成喜歡上下其手的登徒浪子,林瑾瑜內心大呼冤枉,正欲開口辯解。
林齊光側身擋在他身前,拱手賠笑道:“君曜和瑜兒不過是幾句玩笑之語,還請閣主不要見怪。幾日未見,盈歌仙子姿容無雙,更甚從前。”
盈歌臉色又冷了幾分,語氣淡淡,帶著些不易捉摸的嘲諷:“不敢當,棲霞山莊纔是人才輩出,三位公子無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盈歌仙子”這四個字聽著有些耳熟,林瑾瑜這纔想起來這人也參加過比武招親,隻是從沒在他麵前出現過,現在看來盈歌完全對他沒好感啊,真是奇怪。他從林齊光身後探出頭來,也拱手保證道:“盈歌仙子所言,在下記下了,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會出錯。”
“記住便好。”盈歌臉色好了一些,點了點頭道:“諸位遠道而來想必是為了錢家滅門一事,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流音閣定當竭儘全力相助。隻是閣中近日還有西域來的貴客,說話行事不同於中原人,還請諸位小心行事,不要招惹他們,以免發生衝突。”
“我有事先走一步,仙樂,你招呼好幾位貴客。”盈歌微微頷首示意後,轉身步伐輕盈離去。
林齊光衝仙樂擺了擺手道:“我們在此稍坐片刻,仙樂姑娘請便。”仙樂識趣地走到雅間外候著。
看著林瑾瑜直到盈歌背影徹底看不見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祁君曜臭著臉哼了一聲。
林齊光問道:“如何,這位盈歌仙子?”
林瑾瑜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委婉道:“我有些怕她。”盈歌方纔全程冷臉,對祁君曜是視若無睹,對他是口出惡言,對他大哥也很是輕慢;實在不知她哪裡來的這麼大脾氣。
他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她實在是美麗動人,脾氣大些也無妨。”
麵前的盤子裡擺著各色精緻點心,林瑾瑜撿了塊綠色的塞進嘴裡,沒吃晚飯,有些餓了。
祁君曜哼得更大聲了,冷笑道:“貪財好色。”
林瑾瑜這才注意到身旁的祁君曜麵色黑如鍋底,如果不是此刻林齊光在場,他絕對忍不到現在。
林瑾瑜腦袋飛速運轉,突然靈光一閃,麵不改色道:“你相貌實在俊美,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生你的氣。”
林齊光:……
祁君曜麵色稍霽,卻還是不依不饒道:“難道不是因為‘貪財好色’形容你十分中肯貼切?”
“我承認,”林瑾瑜麵色坦然,“但是對金錢和美色的追求是人的天性。”他不動聲色地拉過祁君曜的手並在手心撓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所以我才會喜歡你。”
但再低也逃不過林齊光的耳朵,他頓覺尷尬,他摸了摸鼻子,扔下一句“我去讓人送飯菜進來。”就快步離開了。
“我錯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祁君曜拍拍腿,林瑾瑜從善如流地坐上去,小聲重複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祁君曜緊繃著臉不答,林瑾瑜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你知道的,我失憶了,之前一直都在山莊裡,雖然前段時間山莊裡很熱鬨,但是跟我沒什麼關係,絕大多數人我都沒見過。好不容易出一次遠門,什麼都覺得新奇,自然想多看兩眼。”說著說著,他自己都覺得有幾分委屈了,“你還不樂意了,跟我甩臉色。”
祁君曜:……
怎麼反倒成他的不是了?祁君曜捏著林瑾瑜的下巴,沉聲道:“再有下次……”
林瑾瑜迫不及待打斷,“沒有下次了,絕對沒有。”他湊過去扯了扯祁君曜的臉,“彆沉著臉了,笑一個。”
“嗬,我憑什麼信你!”
林瑾瑜四指並攏,“我發誓!”
聞言祁君曜總算肯露出點笑意,他拉過林瑾瑜的手慢慢摩挲,目光灼灼地看著懷中人。
林瑾瑜眼睛立刻亮起來,連呼吸都滯了一瞬,他舔了舔嘴唇卻半天沒等來動作,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猶猶豫豫半晌,湊過去吻上祁君曜的唇。
林齊光扣了三下房門,等裡麵慌亂的腳步聲和落座聲停下後,他才目不斜視地走進來。
林齊光努力忽視掉弟弟紅潤的嘴巴,問道:“你想好要住哪裡了嗎?”
林瑾瑜覺得林齊光一遍遍不嫌麻煩地問他,以及那複雜的目光必然是有原因的,而且他能感覺到盈歌似乎有些討厭他,他好奇問道:“大哥你直說吧,我與盈歌姑娘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過節談不上,”林齊光道,“不過她不是很喜歡你。”
……應該是非常不喜歡吧。
林瑾瑜更疑惑了,“可她之前明明還去參加比武招親了。”雖然他並沒有在山莊裡見過她。
“她是為了見一個人。”
林瑾瑜豎起耳朵。
“歐陽百會。”
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林瑾瑜頓時來了興趣,想不到冷若冰霜的美女也會有心心念念想見的人。
“這名字,”他捏著下巴,思索道,“似乎在哪裡聽過。”
祁君耀提醒道:“就是將你列為江湖第一美人的人。”
“啊,”林瑾瑜恍然大悟,這下便說得通了,盈歌喜歡歐陽百會,自然會厭惡歐陽百會心中排名第一的美人,“這個歐陽百會是否患有眼疾?”否則不說祁君曜,大哥和盈歌的外貌也是要勝過他的,況且各花入各眼,這個榜單能存在就很扯淡了。
林齊光道:“何出此言?”
“也興許他是個斷袖,偏愛男子?否則不論怎麼看,盈歌仙子都要更好看一些。”
林齊光敲了一下他的頭,“歐陽百會並非斷袖,也不曾患眼疾,他隻是比你更貪財罷了,爹給了他一大筆錢,他便將你排在第一了。”
林瑾瑜一時有些無語。
“不過在為夫心裡,瑜兒就是天下第一絕色,無瑕公子,清雅絕俗,其餘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你一根頭發絲。”祁君曜見縫插針地深情表白,眼神溫柔地能滴出水。
“你正經一點,”林瑾瑜反手捶了他一下,扭頭問他大哥,“可是爹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然是為了你的婚事著想,你一不肯練功,二不會經商,整日冷冰冰的,還有血手盟在暗處伺機而動,實在不好給你說親事。”要不是他突然失憶,事情還真不知該怎麼處理。
林瑾瑜:……該說他爹深謀遠慮呢還是病急亂投醫呢?
他瞪了一眼在一旁憋笑的祁君曜,將話題引回去,“盈歌怎麼會去我們家找
“歐陽百會的師父是袁行客,像你比武招親這種程度的大事以往他是一定會去湊熱鬨的,所以盈歌才會想著去我們家找人。”林齊光搖頭,“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來。”
祁君曜在一旁道:“或許是為了躲開盈歌。”
“難道他不喜歡她?”
“歐陽百會和盈歌是兩情相悅的,”林齊光感慨道,“無奈袁行客不同意,師命難違,歐陽百會隻好跟他一起浪跡天涯。”
“為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
話說完,林瑾瑜也有了決斷,“我決定就住這裡。”
“為何?”
“盈歌雖然因為歐陽百會不喜歡我,但不是什麼大事,解釋清楚就好了,住在這裡總比官府方便,而且也省得給大哥添麻煩。”
林齊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半晌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