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早就知道 遇蛇
遇蛇
這天,楊柳來房裡找他,林瑾瑜將賬本放到一旁,問他有什麼事。
楊柳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我想問哥哥,你能幫我重新取一個名字嗎?楊柳這個名字是我爹給我取的,可是他對我不好,還把我賣掉了,我不想再用他起的名字了。”
“取名字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慎重對待。”林瑾瑜頓了一下道,“等你傷好了以後,還願意待在這裡嗎?”
楊柳點頭,輕聲說:“願意。”
“你不覺得我和祁君曜的關係奇怪了嗎?”
楊柳連忙搖頭,“不,一點都不奇怪,我覺得你們很好,你們在一起很開心,沒有誰欺負誰,我在這裡也很開心,這裡是我待過最好的地方。”
“你真的想好了嗎?”
“真的,”楊柳急著證明,眼淚都快出來了,“這裡特彆好,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幫著乾活了,我什麼都能乾的,也不要工錢。”
林瑾瑜將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拭去他眼角的淚水,“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是江湖人士,過得是刀口舔血打打殺殺的日子,不比尋常百姓平淡從容。在江湖上,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遇到危險,有時還會危及生命。就比如我,之前被仇人害到跳崖,後來又被一個和尚逼到跳崖,在來這裡的路上,在樹林中被人放冷箭,你確定你想過這種生活嗎?”
不等他回答,林瑾瑜繼續說道:“如果你想過平常人的生活,我會幫你找一戶好人家,讓你衣食無憂,你可以讀書,以後考取功名做大官,或者你也可以過平平淡淡的安穩日子。”
楊柳是個很乖的小孩,林瑾瑜很喜歡他,但不能幫他做影響他一生的決定,隻能將利害關係說給他讓他自己做決定。
“那,哥哥,你為什麼要過江湖生活?”
“我?”林瑾瑜苦笑一下,神色黯然,“因為我爹就是江湖中人,我小的時候就被捲入江湖的漩渦中了,其實我也想不理會這些,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可那些人不肯放過我,一直在追殺我。”
“你看我,自己都身不由己、朝不保夕,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寄人籬下、被人追殺嗎?”
“嗬,嗬,嗬。”房門被推開,祁君曜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禁冷笑連連:“我倒不知你有這麼委屈!身不由己?朝不保夕?寄人籬下?就算被人追殺是真,我難道護不了你周全嗎?”
林瑾瑜震驚地看向門口,抱著楊柳的手緊了緊,他怎麼也沒想到祁君曜竟然會在房門外把他的話聽了個正著,而且似乎並沒有聽全,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張口反駁。
因為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給祁君曜聽,不然他會很難為情。
大不了晚上再解釋清楚。
祁君曜氣急,見他隻愣愣地坐著,絲毫沒有哄自己的打算,怒氣衝衝地拂袖轉身走了。
“哥哥。”楊柳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你不追出去嗎?”
“沒關係,他氣消了就回來了,我們繼續說。”
楊柳滿臉擔憂地看著門口,真的不要緊嗎?
“聽我說,”林瑾瑜強迫他看向自己,“在我性命攸關之際,每次都是祁君曜救我,我受傷了他對我不離不棄,一直照顧我,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是兩世對他最好的人。
這樣說好像顯得他有點渣,果然楊柳的眼神也變得不讚同起來。
“咳咳,我的意思是說,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永遠都會優先顧我,就算是死我們也是死在一起,所以我義無反顧地跟著他。這臨安城中就有我們的仇人,你留在這裡可能會有危險,你確定還要留下嗎?”
楊柳想也沒想就答道:“要,哥哥救了我,還有祁門主和踏月哥哥,你們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想留在這裡,我還想學武功,以後保護哥哥。”
“那就留下吧,我會幫你好好想個名字的。”
“名字不急,哥哥還是先去哄人吧。”楊柳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這小孩,懂得還挺多。
在書案前坐了許久,但賬卻是一頁都看不下去。林瑾瑜扣著手心,獨坐到日頭西斜。
祁君曜怎麼還不回來,這麼久了還沒消氣?
林瑾瑜把自己剛剛說的話又回味一遍,身不由己,寄人籬下,噫,真的好過分。
看來祁君曜肯定是氣極了,林瑾瑜站起身來,打算在閣中找一找。就算祁君曜不在這裡,流音閣好歹也算大門派,隻要他不出去,應當還是很安全的。
流音閣占地廣闊,修得十分精緻,亭台樓閣隨處可見,花池、假山讓人目不暇接。林瑾瑜逛了一會兒就迷了路,他走走停停,又過了許久,腳都要酸了,終於看到熟悉的院門。
“算了不找了,總歸會自己回來的。”林瑾瑜自言自語著,邁步走了進去。
“什麼人,敢擅闖此地!”伴隨著一聲嬌喝,一個胡人打扮的女子從樹上滑下。
她長相頗有異族風情,高鼻深目,濃黑的頭發微微捲曲,身姿挺拔,著裝開放,麵板是漂亮的深色,妖豔動人。
這院子門口和他們住的一樣,內裡陳設卻完全左右相反。
林瑾瑜內心感歎她的美貌,拱手道:“在下棲霞山莊林瑾瑜,近日住在流音閣中,我方纔在閣中散步,不慎迷路,就走到這裡來了,還請姑娘勿怪。”
“原來你就是中原第一美人無瑕公子,”女子繞著他走了一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摸著下巴笑道:“果真有幾分姿色。”
“姑娘過譽了,姑娘纔是美……”
女子打斷他,“不過你爹倒真是搞笑,明知你有仇人在暗中虎視眈眈,卻不教你武功自保,反而養在深閨,還搞出什麼天下第一美的名號。在我們那裡,彆說兒子,就是姑娘也沒有這麼養的。”
林瑾瑜乾笑一聲,“在下自幼體弱又懶惰,實在難成氣候。”
“不錯,至少很誠實。”女子挑眉,“你可知我是誰?”
“在下孤陋寡聞,並不知道。”
“你看看這個。”女子指了指他的雙腳。
林瑾瑜感覺雙腿一緊,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低頭定睛一看,卻見一條赤金色碗口粗的蛇正沿著他的雙腿盤旋上升,蛇口不時吐著信子,他頭皮發麻,麵色發白,“你是金蛇公主?”
“不錯。”
林瑾瑜冷汗直流,險些嚇得暈過去,駭然失色道:“蛇,蛇,求公主快點把它收走。”
林瑾瑜的雙手也被纏住,蛇頭盤旋上升至與他平行對視,林瑾瑜想起祁君曜評價這位金蛇公主的話,黃金大蟒身長數米,是她曆任情郎的歸宿。
也就是說這蛇會吃人。
蛇很配合的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顆明晃晃的尖牙,不時嘶嘶吐信子。
林瑾瑜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金蛇公主戳了戳他的臉,“這麼沒用。”她拍開湊過來的蛇頭,“這人可不能吃,你吃了他,會惹大麻煩,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
金蛇公主開啟一個小藥瓶放在他鼻子下麵,沒一會兒,林瑾瑜悠悠醒轉。
視線裡金蛇公主和黃金大蟒一左一右,二者見他醒了齊齊湊過來,林瑾瑜兩眼一翻又要暈時,金蛇公主連忙伸手撐住他的雙眼,“彆暈,我不會傷害你。”
但林瑾瑜沒聽到她的話,隻看到她手腕上各盤著一條手指粗細的表麵黑亮的蛇,然後他就又失去意識了。
金蛇公主:……
她還什麼都沒做呢怎麼就暈過去兩次了。
金蛇公主腦子飛速運轉,終於有了主意,她用異族語高聲喊道:“阿古,快點出來。”
一個比右護法還要魁梧雄壯的異族男子跑了出來。
“把他背起來。”金蛇公主指了指地上的林瑾瑜。
阿古麵露困惑。
“我不小心把他嚇暈了,你把他背起來,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他回去,到時候他就會以為是自己做了噩夢。”
阿古站著不動。
金蛇公主催促:“快些阿古,不然被人發現了就麻煩大了。你快點把他背起來,我先去外麵看看情況。”
阿古看著蘇醒過來的林瑾瑜,想到公主的命令,擡起一掌朝他後頸劈去。
林瑾瑜聽不懂異族話,見金蛇公主嘰裡呱啦說了一堆,這個大塊頭就要打他,隻覺得他要命喪於此。
為什麼每次才離開祁君曜一會兒他就會變得這麼悲慘啊。
江湖真的是太危險了。
林瑾瑜悔不當初,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不要離開祁君曜半步,林瑾瑜絕望地閉上眼睛,預想的疼痛卻沒有發生。
“瑾瑜,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傷到?”林齊光扶著他,麵色焦急,而那名壯漢已飛出去數米,摔在地上。
“大哥?”
“你感覺如何?”
“沒事,”林瑾瑜緩了片刻,才借著林齊光的攙扶站起來,他揉了揉頭,才道:“他沒打到我,我就是被蛇嚇到了。”
“真沒事?”林齊光將他翻來覆去檢查,看著沒受外傷,但被汗浸濕的額發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他強忍怒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迷路了,不小心走到這兒。”
林齊光麵色緊繃,顯然怒極。
與林齊光一同回來的還有一位異族男子,他同樣身姿高大挺拔,高鼻深目,帥得很有異族風味。
此刻他用力拖拽著金蛇公主走過來,將手重重一甩,“這是怎麼回事?”中原話說的很是地道。
金蛇公主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麵,眼睛從指頭縫裡偷偷看林瑾瑜,朝他使了個眼色。
“快說!”
“王兄,我錯了。我正在院中跳舞,林公子不知為何突然走進來,他被我的蛇嚇暈過去,我怕被你責罰,就想偷偷見他送回去,我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醒過來了。”
金蛇公主偷瞧他王兄的臉色,突然拔高聲音,帶著哭腔道:“王兄你罰我吧,是我做錯了事,你拿鞭子抽死我吧。”
金蛇公主從腰間抽出鞭子,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王兄毫不遲疑地接過,林瑾瑜連忙去攔,“公主說的句句屬實,是在下迷路無意間闖入這裡,在下膽小怕蛇,故而暈了過去。公主雖有錯,但不至於鞭打懲罰。”
“還不快謝過林公子。”
金蛇公主起身,輕眨了下眼睛,“多謝你。”
“林公子,妹妹她太過嬌縱,做事衝動魯莽,我在此替她賠個不是。”那人從懷中摸出個小盒遞過來。
金蛇公主驚道:“大哥……”從天闌宮逃出時,母後將僅剩的兩顆九轉回魂丹交給他們,如今怎可如此輕易地送給這個中原人。
王兄給了她一個閉嘴的眼神。
林齊光臉色稍霽,將鞭子盤好遞給金蛇公主,“瑜兒是家中老幺,從小嬌慣著長大,難免膽小嬌氣些,既已無事,我便先帶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