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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他早就知道 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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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考

林瑾瑜睡得並不安穩,夢裡全是祁君曜被圍毆的樣子,祁君曜見狀,一手在他背後安撫地輕拍著,另一手則被林瑾瑜緊緊抱在懷裡。

“沒事了,我一切都好。”

林瑾瑜皺著的眉頭漸漸鬆開,頭埋在他肩窩裡。

然後,在他肩窩處留下一片濡濕。

林瑾瑜醒來時,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擡眼對上祁君曜含笑的雙眼,他更不好意思了。

“我睡了多久了?”

山洞裡黑乎乎的,見不到太陽,連時辰都難以分辨。

“沒多久,大約三個時辰,再睡一會兒吧。”

“那你就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祁君曜繼續看他,“我隻比你稍微早醒來一會兒。”

林瑾瑜覺得他麵色好了一點,一雙生來多情的桃花目也有了往日的神采,他抿了抿唇,惹來一聲輕笑,林瑾瑜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半晌,林瑾瑜喘息著退開,一轉頭,卻見一旁夢先覺正微笑撫須,不知道站了多久。

夢先覺促狹一笑。

林瑾瑜硬著頭皮找藉口,“我在給他檢查身體。唔,麵色紅潤,氣息綿長,恢複的很不錯。”

“確實不錯。”

林瑾瑜跳下石床,“你們吃了吧,我去餓飯。”

祁君曜以拳抵唇,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不急,”夢先覺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山中的野雞,被大火炙烤,香不香?”

“香!”林瑾瑜狠狠吸了一口香氣,有了這個補身體,祁君曜就能好得更快!

“外麵如何了?”

夢先覺歎息道:“山火彌漫,生靈塗炭,河對岸還有人把守,林含章心思當真歹毒,簡直令人發指。”

“嗬,他就是如此不擇手段。”

夢先覺看了眼在灶台旁忙碌的林瑾瑜,“他家老大、老二如何?”

“與他不是一路人。”

“那便好。”夢先覺點點頭,又問:“你恢複的如何了?”

“還不錯。”

“隻是……”祁君曜擡手,稍一運轉內力,丹田驟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經脈也似寸寸斷裂,激得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間浸透重衫。

“胡鬨!”夢先覺一指疾點他膻中xue,截斷紊亂的氣息,“連你也急!內傷未愈,怎可運功?”

祁君曜疼得咬住下唇,半晌,才聲音發顫道:“無妨,我隻是……不明白,在不運轉內力的情況下,究竟要如何修煉返照滄溟。”

他垂眸望著自己空蕩的掌心,那曾吞吐山河的內力如今隻餘一片死寂。丹田的修複需要內力溫養,經脈的疏通需靠內力衝刷。

可這一切的前提,偏偏是他此刻最匱乏的東西。

這分明是個無解的悖論,一個將他永遠囚禁在廢墟中的死迴圈。絕望如同洞窟深處最冷的暗流,緩緩漫過他強撐的鎮定,連指尖都透出冰涼的死氣。

謝歸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本打算等你身子徹底恢複好了再說的,真是片刻都不想等,”夢先覺忽然將他的手掌按在冰涼石壁上:“聽見什麼?”

“……石壁無聲。”

“再聽。”

“用心聽。”

祁君曜闔眼凝神,許久,指尖忽然微顫:“水滴……在東南三尺七寸處滲入岩縫……有三道細微裂隙往西延伸……”

“是了。”夢先覺抽回手,“沒了內力,還有感覺。空穀聞風嘯,寒潭照日月。你如今丹田空空,纔好裝下整條星河。”

他戳了戳祁君曜心口:“等你何時不再想著‘運轉內力’,而是像石頭感知雨、像樹葉感知風那樣,用你這身碎瓷爛瓦去‘吃’透天地呼吸,纔算摸到門邊。”

祁君曜盯著手心,手掌虛握了握。

“不僅如此,滄溟神功的前麵九重功法都與水息息相關,死了才能消。

祁君曜不在乎彆的,隻怕他氣大傷身,甚至,像夢先覺說的那樣,會走過入魔。

沉默良久,林瑾瑜忽然開口:“我太沒用了。”若是從前他不曾偷懶,若是他肯練武,若是他能像大哥一樣厲害,當日就可以救下祁君曜,而不是任由他被吸乾內力,變成……如今這樣。

“林含章來此堵截,就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你我二人,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的。幸而阿瑜聰明果斷,不僅反殺對麵一人,還救我逃離危險。”

祁君曜語氣輕快,林瑾瑜聽了卻更難受。

“雖然不知他是如何掌握我們的行蹤的,但我總覺得與我脫不了乾係。”隻是唯一與此沾的上邊的芳香蠱已解,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林瑾瑜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見林瑾瑜還要說什麼,祁君曜伸手捂上他的嘴,輕聲喚道,“寶貝。”

林瑾瑜怔住。

“這段日子害你跟著我提心吊膽,操勞,辛苦你了。”

林瑾瑜搖頭。一點都不辛苦,從前一直是祁君曜照顧他,現在他可以反過來成為祁君曜的依靠,他覺得……算了,這麼想不好。

“關於返照滄溟,我已有了些頭緒,但是,寶貝,你懂得很多,所以我想找你幫我一起想。”

林瑾瑜眨眨眼,潤濕的睫毛跟著抖動,“我?”他對武功一竅不通,怎麼想。

“沒錯,返照滄溟作為滄溟神功第十重,必然與水有關。而我現在丹田空空,經脈受損,無法以尋常方式練功,”見林瑾瑜神色又開始變得不對勁,祁君曜趕緊道,“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林瑾瑜歪著頭思索,說到水,最先想到的便是“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意思是水滋養萬物而不爭強好勝,滋養,林瑾瑜靈光一閃,或許可以用水來滋養經脈。

但祁君曜現在連內力都沒有,滋養經脈更是後話了。

“山不讓塵,川不辭盈。”高山不拒微小塵土而成就其巍峨,江河不嫌細流彙入而彙聚其浩瀚,意在說明積累的重要性。

“萬川歸墟”的真諦可能就來自於此,祁君曜如今內力虧空,或許可以從外部積累,隻是要怎麼做,他這個對武功一竅不通的人怎麼可能懂!

等林瑾瑜回過神來,祁君曜已經將碗筷都洗好了。

“你,”林瑾瑜又氣又自責,“你能不能也稍微依賴我一下,”他搶過那些冰冷的碗筷,指尖都在發顫,“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搶著做這些,我還能做什麼?”

“你可以幫我想……”音未落便被驟然打斷。

林瑾瑜幾乎是吼出來:“我根本就不懂武功,一點也不懂,我也不想懂,我隻想做些我能做的事,你讓我做點事吧。”

祁君曜怔住了,久久凝視著林瑾瑜通紅的眼眶。他擡起手,輕輕搭在林瑾瑜微顫的肩上,將半身重量交付過去。

“好。”他聲音低沉,“那便勞煩阿瑜,扶我四處走一走。”

林瑾瑜沉默地撐住他,兩人沿著漆黑的水岸緩緩前行。水聲潺潺,映著彼此起伏的呼吸。

“方纔……抱歉。”林瑾瑜忽然極小聲道,目光垂落在粼粼水光上。

祁君曜停下腳步,指尖撫過他下頜:“你我之間,永遠不必說這兩個字。”

“你是心疼我,我知道。”林瑾瑜擡起頭,眼底映著幽暗的水光,卻亮得驚人,彷彿要看到祁君曜靈魂深處去,“可你也該明白,將心比心……我疼起來,不比你好受半分。”

祁君曜在那目光中靜默良久,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額頭輕抵上他的。

“好。”這一個字,褪去了所有逞強與掩飾,隻餘下全然交托的溫存,“往後……有勞阿瑜寶貝了。”

說對武功一竅不通是真,但不想懂是假,自從祁君曜將重任交給他,林瑾瑜連夢裡都在思考水的哪些特性可以用來指導練功。

這夜祁君曜正沉眠,忽被一陣急促的搖晃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見林瑾瑜披散著頭發坐在一旁,眼皮還睏倦地耷拉著,手指卻固執地扒開他眼簾。

“醒了沒?快醒醒。”

待確認祁君曜已然清醒,林瑾瑜先自顧自地打了個哈欠。

祁君曜緊跟著也打了一個。

林瑾瑜閉著眼睛唸叨,“我剛突然自夢中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必須趕快說出來,否則睡醒就忘了。”

祁君曜頓時睡意全消,撐起身肅然道:“是什麼?”

“你記一下。”

祁君曜洗耳恭聽:“請賜教。”

“唔,水要趁熱喝。”

祁君曜:……

林瑾瑜說一完,人便歪倒在他肩頭沉沉睡去。

唯留祁君曜仰頭對著洞頂,將那句“至理名言”在齒間嚼了又嚼,終是化作一聲哭笑不得的歎息,輕輕攬住肩頭那人一同墜回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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