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早就知道 等待
等待
“真沒有嗎?”林瑾瑜追問,“可他一見麵就對我說那些話,之後每天都來陪我,給我送好吃的,給我念書,還送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他這不是在欺負你嗎?”林齊光疑惑,“你從前不喜歡吃葷腥的,還說那些小玩意兒都是破爛,不過我看牛肉羹熬得不錯,對你身體也有好處,就沒說什麼。”
沒有啊,他很愛吃!
什麼人才會用罰吃牛肉羹來折磨彆人啊,大哥怎麼傻乎乎的。
“是我自己要吃。”
“難怪。我以為你不讓他參加,他故意讓你難堪呢。”
“他想欺負我也不會當著大哥的麵,不然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對吧?”
林齊光點了點頭,“這倒是,不過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讓他心甘情願退出,又巴巴地來獻殷勤的?”
於是林瑾瑜將那天下棋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竟是如此。”
“其實此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我還有第三個要求沒提。”
“你為何又改了主意?”林齊光疑惑,“難不成這些小恩小惠便足以叫你動心?”
“當然不是!”林瑾瑜連忙反駁,“我隻是想和大哥商量一下,我覺得與其他人相比,祁君曜還算有幾分可取之處。既然他並不喜歡我,大哥你知道他參加比武招親的原因嗎?”
“原來你是想問這個。”
果然有隱情,林瑾瑜點頭,不枉他繞了一大圈子終於繞回來了。
林齊光瞭然,“你想知道他這麼做的理由,那我便給你講講他師父的故事吧。”
“這件事,”林齊光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說,“說來話長了。”
林瑾瑜雙臂撐在桌麵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還記得血手盟麼?”
竟然跟血手盟有關,林瑾瑜倒吸一口涼氣:“當然記得,就是把我害成這副樣子的人。”
“祁君曜的師父,也就是瀲灩門的前任門主,名叫須離子,與爹是至交好友。十年前,他遭血手盟的追殺,不幸殞命。這些年來,祁君曜一直在追查血手盟的下落,想要為他師父報仇。”
“他師父被血手盟殺害了?為什麼?”
林齊光沒有回答,接著道:“十年前,須離子死後,爹曾率領白道眾人圍剿血手盟,然而血手盟的盟主善於易容,竟被他混入其中。他被發現之後,倉皇間逃入後院挾持了你,因怕他對你下手,眾人不敢再出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逃走。三日後,有人在太行山下的一座廢棄馬車裡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你,旁邊放著一張破爛的人皮麵具。”
“也就是說……”
林齊光點頭:“不錯,失憶之前,你是世界上唯一見過血手盟盟主真實麵容的人。這些年來他一直蟄伏在暗處,隻要他想重見天日,必然會找機會先殺了你。”
林瑾瑜大為不解:“可是,既然我看到了他的臉,那他當時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殺了我呢?”
“因為當時或許還有彆人在場,現場有打鬥痕跡,血手盟盟主可能是被人追殺,來不及將你滅口。”
“可是,若是有彆的人在場,那我便不是唯一一個見過他真實麵容的人了,不是嗎?”
林齊光沉默了會兒,緩緩道:“這便牽扯得更深了。”
想不到原主身上竟然牽扯著如此複雜血腥的陳年往事,林瑾瑜唏噓不已。
“血手盟是殺手組織,麾下有眾多殺手,以接單殺人為生。它出手殺須離子,一定是有人出高價要它這麼做,而背後之人卻始終不為人所知。”
林瑾瑜猜測:“會不會是他的仇人?”
“須離子性格灑脫,為人仗義,江湖中人十之**都是他的朋友,實在想不到他會與誰結仇。”
“或許有什麼人嫉妒他。”
見林齊光不語,林瑾瑜繼續道:“祁君曜作為徒弟,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他覺得是他師父的好友所為。”
“好友?”
“十年前夢先覺決定退隱江湖,在他退隱的前一天晚上,約須離子在黃河邊對決,二人打鬥完均負傷不輕,須離子正是在打完趕去杏花林療傷的路上被埋伏著的血手盟的一名殺手所殺。”
“難道是他故意打傷祁君曜的師父,並提前泄露了行蹤?”
“這個猜測最為合理。”
林瑾瑜不解,“可他們不是好友嗎?”
“不錯,或許,當日在太行山下正是血手盟盟主與夢先覺之間起了衝突,才沒來得及對你下死手,自那之後江湖上便再沒有他們二人的蹤影。”
“君曜這些年來一直想為他師父報仇,哪怕有一點蛛絲馬跡他都會追查到底,之前有人說在嶺南見過夢先覺,他便立馬趕去,在那裡停留了三個月確定不實之後纔回來。”
“大哥……”林瑾瑜腦子有點亂,一時沒能捋清整件事,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不要有心裡負擔,大哥說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祁君曜打的是什麼算盤。他想為師父報仇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該拉著你以身涉險。”
“可血手盟還是找上我了,甚至找到棲霞山莊,我已經避無可避。”
林齊光沉默。
“而且血手盟忌憚祁君曜。”林瑾瑜想象了下血手盟拚命追殺他,祁君曜拚命追殺血手盟,竟然有點滑稽。
看他似乎打定主意,林齊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這麼想也好,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過也要他能打贏才行。”
林瑾瑜想得很明白,祁君曜既然是為了給師父報仇才接近他,那肯定不會亂來,況且自己還有大哥撐腰,真乃一舉多得的良策。
隻是,從須離子被殺到他在太行山下被發現,再到多年後血手盟追殺他,整件事情透著一股違和的氣息,究竟是哪裡不太對勁呢?
林瑾瑜躺在床上想到頭疼都想不出,乾脆爬起來繼續擺弄九連環,隻是沒擺弄幾下,就盯著環陷入沉思。
“公子。”
“啊?”肩膀被人碰了一下,林瑾瑜回神。
“公子,天都黑了。這環既然難解,就留到明日再繼續吧。”
“哦。”
福子伺候他換藥洗漱後,便吹燈去外間睡了。
林瑾瑜閉著眼睛躺了許久才醞釀出一點睡意,卻夢到祁君曜在聽到自己讓他退出時一瞬間的錯愕和說出將他的名字劃去時掩飾不住的落寞,林瑾瑜被驚醒,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太過忘恩負義,罪孽深重,然後便睜眼到天亮。
早上,福子被他眼下烏青嚇了一跳,林瑾瑜隨口胡謅院子裡蟲子吵得他睡不好,於是很快福子便張羅給院子驅蟲。
早餐林瑾瑜照例沒動,隻是他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餓得肚子直叫,隨後福子提著熟悉的食盒進來,將碗碟一一端出來擺好。
這種避而不見的態度讓林瑾瑜有些惱火,“他為什麼不進來?”
“公子,你認識他?”
林瑾瑜大為不解,看著福子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失憶了嗎?“你說呢?”
“據我所知,公子與瀲灩門的暗衛並沒有接觸。”
“暗衛?”林瑾瑜拔高了音調,避而不見就算了,竟然連送飯都要假手他人了。
“對啊,可高冷了,一句話沒說放下飯盒就走了。”
林瑾瑜覺得今日的飯食都沒有往日的香。
從這天之後,每一天都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林瑾瑜翻開林齊光送來的冊子,筆尖在祁君曜三個字上垂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落下去。他另找一張紙,在上麵分析起林齊光所講的故事中幾人的關係。
由於不擅長用毛筆寫字,林瑾瑜對須離子、夢先覺、血手盟、林瑾瑜四個名字都各取一個最簡單的字寫在紙上,對於祁君曜,則是畫了個圈指代,然後手癢癢沒忍住又在中間畫了一個橢圓,並點上兩點。
血手盟殺了須離子,又意圖殺他。畫箭頭標注“殺”。
夢先覺雇傭血手盟殺須離子,那麼這二者便是刀和持刀者的關係,也是祁君曜的複仇物件。畫箭頭標注“仇”字。
林瑾瑜在自己和豬頭之間畫了條線。
血手盟是二人共同的敵人,所謂擱置爭議,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若是能以自己的身份將血手盟引出來,再由祁君曜將他們一網打儘,這豈不是兩全其美、合作共贏的好事!
而且祁君曜跟林家關係密切,若是自己不願意,讓大哥出麵交涉,也總比外人容易些。
這樣,他有高手貼身保護,祁君曜可以用他引出血手盟,而棲霞山莊也不必信譽掃地,隻需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說他們二人感情破裂就好了。
這差不多是問題的最優解,林瑾瑜笑笑,他還有第三個要求可以用,祁君曜做得到,一定不會拒絕他。
林瑾瑜此時還很自信,但是直到比武正式開始的前一天,祁君曜都沒有出現。想不到這人看起來沒皮沒臉的,脾氣卻意外的大。
倒是林齊光來過幾次,隻是肩膀似乎受了傷。林瑾瑜被他打橫抱起往輪椅上放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他發出隱忍的悶哼聲。
林瑾瑜詢問,他一口咬定是不小心撞到了,然後得到以後走路要小心些的善意提醒。
林瑾瑜由他大哥推著出去在院子裡逛了逛,小院佈局十分雅緻,有山有水有花有樹,可惜他心事重重顧不上欣賞。
“出來透透氣感覺如何?”
“啊?”
“想什麼呢?之前唸叨著想出來,真讓你出來又一直在走神。”
“在想大哥之前說的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
林瑾瑜搖頭,“說不上來,可能隻是巧合吧。”當然說不上來,因為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祁君曜是不是生氣了纔不再來找他,雖然相處時日不多,但他已經很習慣祁君曜的存在了,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總覺得非常可惜。
可是這話不能跟大哥說,林瑾瑜隻好掰著指頭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