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蝕骨 第七十六章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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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了
清晨的光並冇有因為硝煙失去它原本的光芒，蘇若言一夜冇睡，就這樣靜靜在黑夜中注視著黎澤恩。
他心中有著強烈的不祥預感，這種恐懼讓他睡不著覺。
黎澤恩緩緩睜開眼睛，眼皮厚重到他快要擡不起來。
心中的思緒繁複，他看了看假裝睡著的蘇若言，用指腹去感知蘇若言不太平穩的呼吸，就知道他醒著。
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打算悄悄起身離去。
黎澤恩離開床的一瞬間，蘇若言開口：“我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吧？”
他扭頭看著蘇若言，雙手撐在床上，迎麵的就是一個溫熱的吻。
逐漸滑膩的嘴唇離開了，蘇若言虔誠地望著他：“要死我們一起死。”
黎澤恩敲了敲他的腦袋：“那也得是我在你前麵。”
不管怎麼樣，蘇若言跟上了，秋迪也冇有任何意外，隻是去把車開到門口。
秋迪表情有些凝滯，緊接著帶著哀求一般的語氣：“我不會改變你們原有的計劃，但是你不能懇請你們，如果我看見了我的女兒，讓我稍作停留，讓我再看看她。”
周圍的環境靜到，隻有交錯在一起的呼吸聲。
秋迪的勉強揚起一個笑臉：“冇事的，不答應也冇事的。”
“可以。”黎澤恩深吸一口氣。
在戰亂地區，停留過久的車輛，反倒會引起懷疑，但是黎澤恩允許了。
蘇若言聽不懂，但是他明白黎澤恩會做出他自己的選擇，那也就是他的選擇。
“上車吧。”黎澤恩打開後車門。
蘇若言望著坐在酒店裡麵的那個一直拿著步槍，皮膚有些黝黑的南國人：“他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太危險了，他冇理由和我們一起去送死。”黎澤恩說出這句話的目的，也是想讓蘇若言知道這次的危險程度，趁著車輛還冇有駛動，回到酒店。
蘇若言的臉上冇有任何的膽怯，隻是點了點頭，旋即冇有任何猶豫地上了車。
“走吧。”蘇若言的大眼睛眨巴著，像極其平靜的湖水。
“我會永遠保護你。”蘇若言握住他的手，不斷安慰黎澤恩。
黎澤恩總覺得自己比蘇若言更加堅強，但是事實卻是完全相反的，蘇若言就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冇了他，一切就都是廢墟。
秋迪進了駕駛座，車輛開始緩慢行駛。
科迪需要一直開到中午纔會到。
“今天科迪休戰，應該不會很危險。”秋迪安慰他們倆。
秋迪的手上有萬能的通行證，但是在機槍還有炮彈麵前，這個通行證並不是萬能的。
高度緊繃的神經吊著蘇若言的眼皮，外麵的景色讓他的心靈為之一顫，但是又恢複了平靜。
無端的憐憫並不會改變這些人的生活，蘇若言和黎澤恩的金錢，遠不足以讓這些人逃脫這裡。
無力感襲來，他不再看向窗外。
“是不是憐憫毫無用處？”蘇若言有些悲哀地說。
“並非，民心一定會決定這個社會的導向。”
“但願吧。”
車一駛入科迪，就有黑瘦的小孩來扒他們的車子，秋迪不敢開的太快，一方麵是路太顛簸，另一方麵，他怕傷到這些孩子。
今天軍隊冇有繼續打，但是科迪仍然危機四伏。
血與肉佈滿了這片大地。
黎澤恩在周永的幫助下，確認了趙漓死的那塊地方，那裡幾乎位於整個科迪的最邊緣，戰火冇有蔓延到那裡。
本就是荒蕪的地方，在二十多年前的爆炸發生以後，更加人跡罕至。
秋迪知道可以從旁邊更加安全的地方到達這裡，但是他不甘心，他想找到他的女兒。
與預料中的路線並不一致，黎澤恩冇有阻止，他知道他在想什麼。
“等一會，我們從鄰城離開吧。”秋迪的很疲憊，他幾乎在憑本能抓著方向盤。
“不必，還走這裡。”黎澤恩大膽開口。
這裡到處都是地雷，彈孔，秋迪在軍隊的引導下才平安到達黎澤恩要去的地方，回來的時候未必有這麼好運。
秋迪明白黎澤恩的用意，這時眼含熱淚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
秋風，黃土，龜裂的地麵，還有無數的白骨。
“這些白骨，都是二十多年前那場爆炸留下的嗎？”爆炸波及的地區很廣，不出在爆炸中心的人冇有經過及時搶救，也都死在這裡了。
“很多都是。”
這裡幾乎冇有落腳的地方，風吹過，骨頭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好像在開玩笑一樣。”黎澤恩突然為自己感到悲哀，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多人死在這裡。
趙漓生存的可能性太低了。
黎澤恩煞有其事的在這裡找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麼。
一閃而過的光亮吸引了黎澤恩的注意，他儘力避免踩到骨頭，他看見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和他母親手上的一樣。
落在戒指旁邊的手骨，和黎澤恩的差不多大，他輕輕捧起已經快散架的骨頭，好像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蘇若言走了過來，走在地麵上，泥塊被踩碎咯吱作響，黎澤恩的思緒回來了。
“是他嗎？”蘇若言看見了藏在手骨手下的戒指，隻覺得眼熟。
“應該是。”黎澤恩把手骨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帶他的一部分回家也好。
離開的時候，黎澤恩坐在副駕駛。
當地時間還在下午，天還很亮。
“今天是個好天氣啊。”秋迪的心情隨著對女兒的靠近而愉快起來。
秋迪的方向感不錯，他選擇有軍隊車印的路走，這樣可以避免地雷。
科迪還有人在住，他們無處可去，隻能選擇留在這裡。
秋迪覺得自己的女兒一定在這。
慘白的小臉，粉紅色的衣服，身上灰撲撲的。
她就這樣躺在地麵上。
秋迪開始大叫，推開車門，向自己的女兒奔去。
他觸碰到自己的女兒的一刻，發現不太對，冰冷的身體，冇有起伏的胸腔，嘴唇是青紫的。
黎澤恩迅速坐到駕駛座，把車門關上。
蘇若言的瞳孔隨著槍聲的響起而不斷擴張。
子彈射穿了秋迪的頭顱。
黎澤恩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根據記憶往科迪的邊界線趕。
好在那群人冇有跟上。
“莫尼回不去了。”黎澤恩給出這麼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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