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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上下部]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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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過年這幾天,沈榮河也沒怎麼來得及休息。

任老在學界德高望重,連著幾天都有不少來客拜訪,任軍長過完大年初一便開始四處應酬,處理家中事物的重擔就落到了沈榮河和任含英的肩上。他們兩人一邊幫忙著安置好客人,一邊輪流到有交情的人家裡登門拜年,連帶著送上水果、茶葉等各種禮品。

在外奔波了一天,沈榮河回來時拎著的大包小包,都是彆人回禮的禮物。任老在院子裡和他的那群茶友正在聚坐著談天說地,一眼看見了沈榮河,還分出神提醒他道:“榮河,抽個空記得也去給部隊的領導們拜個年啊。”

沈榮河衝那些長輩恭敬地頷了首,應了任老聲是,便轉身將手上的東西放到倉庫去。

“榮哥,爸爸說讓你把這些拿上。”

任含英也正在倉庫裡整理東西,見他進來,把那些任老準備好的禮品指給他看。沈榮河點了點頭,默默地將那些東西又拎了出去,路過那群老人時欠了欠身,再次上了路。

又是一個忙碌的年。

沈榮河和以往一樣挨個去將禮品送到,彷彿他的任務就是搬運這些物品。可禮送到了彆人那裡,難免也得互相說上幾句客套話,這對於沈榮河應付起來耗費精力,於是等到了熟人劉邵誠那兒,沈榮河連寒暄的話都懶得重複了,把東西一放,跟劉營長剛說了句過年好,便用眼神詢問對方能不能去下一家了。

劉邵誠被他這趕著完成任務的模樣給氣笑了,不過大過年的,他也能理解沈榮河,擺了擺手道:“行了走吧,服了你了。”

沈榮河眼裡這才帶了些笑意,扭頭要走,突然聽見對方大喝一聲:“你等會兒!”

他不解地看過去,發現對方手裡拿著一封信。劉邵誠解釋道:“昨天到的,你和徐勝都不在,我就幫你收了。”

“謝謝。”沈榮河收下了信,隻是心中疑惑:任老和含英都在身邊,難不成是大哥給他托的信兒?

他和劉邵誠道過彆後,在路上一邊走著,一邊就拿出了那封信檢視。信被包的嚴密,信封是用牛皮紙做的,摸在手裡又涼又硬。他無意中掃了一眼地址,突然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串陌生的字元——屬於另外一種語言。

是俄文。

不知不覺,沈榮河早已經停下了腳步。他的大腦好像突然不會思考了,隻重複著一件事——這是來自安德裡安的信。

他心裡著急,但手上仍很小心,乃至於動作有些哆嗦。拆去信封抖落開信紙的那一刻,一大片墨跡映入眼底,一時間讓他有點傻眼。

這鬼畫符一樣的爛字真是安德裡安寫的?

這字實在不如其人。安德裡安多矜貴又驕傲的一個人,這一手字卻歪七扭八得不堪入目——其中的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些。

不過這可以原諒。沈榮河想到信封上那一串連得快飛起來的符號,心道漢字對於對方來說確實筆畫多了些。

他深吸了口氣,捋平信紙,從第一個字開始讀起來。

“親愛的沈榮河:我在列寧格勒待了兩個月,現在來到了下諾夫哥羅德。”

安德裡安的字實在難看,有的筆畫因為寫的慢,黑淋淋的墨水全部洇在了一起,讓他花了好一陣力氣辨認。

“這裡的雪比莫斯科還要大,積雪已經到我的小腿了,天氣很冷,但是不用擔心,我很耐寒。”

沈榮河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經高高勾了起來。耐寒,聽上去好像安德裡安是什麼毛茸茸的動物似的。

他接著往下看,信裡說了些最近工作之外發生的小事,內容本身無關痛癢,但能夠知道對方生活裡的這些細節,這一點讓沈榮河十分高興。

“阿斯塔耶夫撿到了一隻貓,把它養起來了。那隻貓打哈欠時給人的感覺和你很像,我帶了很多食物給它,但是它一見到我就跑了。”

榮河甚至能想象出來安德裡安板著臉喂貓,遭受到對方抗拒時的樣子——大概是連貓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好親近。

他眼裡熱熱的,一句話逐字細細地看,恨不得每個字都拆開了讀,將每個筆畫都在心裡描摹一遍。

“我知道我的字很難看,書寫對於我來說很難。阿斯塔耶夫幫我找到了代寫員,但是我不想讓他寫。”

實際上,這個“不想”說起來輕鬆,沈榮河根本想不到對方因為寫不好字發了多少通脾氣。

他目光繼續下移,看到了後麵這句話:

“因為給你寫信的權力是我的。”

沈榮河登時喉頭一緊,壓在身體裡的思念又瘋狂滋長了一大截。

可與此同時,那顆跌宕不安的心似乎也突然回歸了原位。

他把那封信揣進大衣貼近胸口的裡兜,心口處好像因為它的存在而變得暖洋洋的。他想到那信的署名——“你的安德裡安”,腳步頓時更加輕快起來,彷彿渾身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該怎麼回複對方呢?他心裡盤算著的同時,臉上帶著勃勃生氣,好像身體的每個細胞都重新活了過來。

直到走進了巷子裡頭,沈榮河才發現,整條街上都掛滿了紅燈籠,一派喜氣,好像都在為他慶賀似的。

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胸口處的那團火燒的那樣熱烈,讓他甚至想扯開嗓子吼幾聲。

——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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