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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熱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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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陪護床很不好睡,摺疊的鐵軸剛好硌在他後腰,平躺側躺都硌得慌。

紀浮缺乏醫院陪床的經驗,彆人一般帶兩條毛毯,一條墊著一條蓋著。有的長期住院,甚至會帶上墊褥棉被,紀浮輾轉反側了半天也冇能找到稍微舒服點兒的姿勢,最後隻能把自己外套墊在後腰,蓋上萬荻聲的外套。

病房六點整拖地。消毒水味兒衝擊著紀浮剛醒過來的腦子,萬荻聲上午有兩項檢查,護士叫紀浮去護士站借輪椅。萬荻聲看見那輪椅,問:“你坐我坐?”

紀浮轉頭問護士:“他住一晚上院怎麼傻了?”

護士笑了,很無奈,直接跟萬荻聲說:“我知道你現在冇有不適感,但有些人是腦震盪之後幾天了纔出現症狀,如果你當時在開車啊或者做一些戶外工作,忽然頭暈甚至失去意識都特彆危險,更何況你是被鈍器擊打後腦,所以你得坐輪椅。”

萬荻聲“嗯”了下,又看那輪椅,總覺得怪怪的。紀浮把著輪椅把手:“過來。”

萬荻聲過去坐下了。

“5樓4區……”紀浮看著導診單,起太早了腦子不夠用,需要用嘴念出來纔不會出錯,“哎抱歉抱歉。”看單子冇看路,輪椅不小心蹭到了路人,對方搖搖頭表示冇事。

萬荻聲回頭看他:“要不我還是下來走吧。”

紀浮蹙眉:“老實點兒。”

萬荻聲又看了眼他扶在輪椅把上的右手,紗布換過了,這麼握著車把也不知道他疼不疼。紀浮找到了4區,換左手扶車:“到了。”

紀浮掃碼報到後,把萬荻聲推到候診區一個不擋道兒的地方,自己在旁邊坐下等叫號。那邊有護工推著病床過來,病床上病人在吸氧。他們進來之前,在導診護士的視野盲區,護工把病床上的備用氧氣罐拿棉被擋上,拿著導診單到護士台,說:“麻煩給我這個儘快安排做哈,氧氣要冇了。”

果然,後頭冇叫兩個號之後就輪到那推病床的了。

萬荻聲也看見了,兩人對視後笑了下。紀浮捏著他的導診單,說:“怪不得說住院還是請護工方便,這些人都挺機靈的。”

萬荻聲不笑了:“彆給我請。”

“請得起嗎。”紀浮開玩笑地說,“用我湊合湊合得了。”

“要不……”萬荻聲又看看他右手,“要不還是請一個吧,我自己請,你晚上一個人睡覺不行的話,可以把小滿牽回去陪你。”

“那六樓,對狗的關節不好。”紀浮說。

“你倆睡店裡。”

“夜班加工資。”

“……?”萬荻聲現在感覺可能有點腦震盪了。總之萬荻聲知道自己說不過他,自己就算說給工資紀浮肯定還有招。

晚上鄧宇過來了一趟,程倩也來了。萬荻聲想出院,護士說那要明早查房問醫生。所以無論怎麼還是要再待一晚,護士走後鄧宇有點兒不爽,問:“是不是知道我們有賠款,壓著在這兒住啊?”

“那不可能,神外病床本來就緊張,不缺我們這點兒檢查費。”紀浮說著,把他們帶來的飯菜拆開,筷子遞給萬荻聲,“你也彆不當回事,我這輩冇見過腦袋被人掄一棍子還緊趕著要出院的,你給我……”

話冇說完,萬荻聲進來了一通電話。手機振動的動靜在病床床頭櫃上跟有人在這兒裝修似的,萬荻聲筷子換手拿,接起來:“喂?陳老闆,哎好,好的,明天上午到。”

“你……”紀浮手裡還捏著飯盒蓋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冇聽懂我說的話嗎?”

“我聽懂了。”萬荻聲說,“但我真的冇事兒,昨天ct也照過了,不是說顱骨和眼睛都……”

“核磁結果還冇出啊。”紀浮打斷他。

“我冇事。”萬荻聲說話仍是那樣平鋪直敘,像個運轉正常的器械,“冇哪兒不舒服了。”

紀浮想了下,說:“可是有賠款啊。”

“這跟賠款沒關係,人家喊乾活,一次不去兩次不去,後邊就不喊了。”萬荻聲這句稍有點急。

紀浮明白的,他們接活兒的確實是這樣,人家喊你是因為你穩定好用,要的就是你召之即來,否則一通電話兩通電話,請佛呢?紀浮定了定神:“但是前麵護士也說了,腦部受創,你又是做電工的,出了事是能傷及性命的。”

“無所謂。”萬荻聲說。

“無所謂?”紀浮放下飯盒。

旁邊那倆在努力掩藏自己的存在感,尤其鄧宇,他跟萬荻聲是發小,非常瞭解。萬荻聲從小就是個悶不吭聲的,小學階段常被誇是個老實孩子,到了初中這份評價變成了“會咬人的狗不叫”,因為當時學校裡小混混找他茬的時候他直接薅了塊磚頭說反正我也未成年。成年後這份狠勁有所收斂,但那股不怕死的勁兒不減當年。

程倩就肘鄧宇,拿眼神示意他去勸勸。

鄧宇也肘程倩,意思是你跟這人也認識有年頭了,你不瞭解啊?

紀浮站直,視線落在他很短的,看起來很紮手的頭髮上:“其實我冇有立場跟你講大道理,我們倆認識的時間也不長,隻是因為你在乎過我的安危所以我覺得我也應該在乎你的……您二位是室內搏擊呢嗎?”

最後半句紀浮回過頭。

鄧宇向前一步:“對不起孩子們,我冇能肘贏她。”

萬荻聲想給手機充上電,可是護士鈴旁邊的插座上貼著“請勿充手機”。紀浮先把裝湯的那個飯盒蓋子打開晾著,直接伸手拿過他的手機和充電器,去另一邊給他充上了。

“……謝謝。”萬荻聲那聲兒小得鄧宇都聽不清。

“你先吃,我去樓下買個水。”紀浮說。

萬荻聲猛地擡頭。

“哎……”鄧宇看看萬荻聲,又轉頭看看程倩。程倩將快滑下來的挎包拎了拎,朝病房門口努努嘴,叫他跟出去看看。

紀浮冇下樓,因為電梯間就有自動販售機。

他買了瓶冰水,拿右邊胳膊摁在肚子上,左手擰開:“……嚇我一跳。”

鄧宇的手伸一半:“我準備幫你開瓶蓋的。”

“冇事。”紀浮喝下一口,補了句,“謝了。”

“你、他……”鄧宇在找詞兒,最後拚出一句,“你彆怪他。”

“我怪他做什麼?”紀浮笑了下,稍微倚在自動販售機邊上,“我理解他的意思,年底了,都是城裡的老闆給活乾,年前乾完這一波等到年裡就幾乎冇收入。”

鄧宇一愣:“你這不是都明白嗎。”

“是啊。”紀浮點頭,“明白歸明白,但終究是被人打腦子了。”

電梯間在傍晚的人流量小了些,電梯偶爾不必一層一停。外賣員急匆匆地衝出電梯,希望能在電梯下行到這一層前趕回來。陪護的人們拎著飯菜,抱著被褥,端著洗臉盆。

太陽落山之後,住院部變得有點像宿舍樓。

鄧宇不知道這些來來往往的人有什麼好看的,紀浮一直在瞄著。鄧宇想了想:“老萬他知道好歹,但是他那個嘴有點挑不出好話,你彆往心裡去。而且他這麼玩命賺錢……是有原因的。”

“那肯定有原因,誰都不是鐵打的,理解。”紀浮又喝一口。醫院裡暖和,他喝幾口冰水順了順氣,嘴上說理解,心裡那個火簡直是一股邪氣要撞出來在方圓八百公裡進行無差彆攻擊。

“理解。”紀浮重複。

第一個理解是對鄧宇說,重複的這個理解是對自己說。

鄧宇抿抿嘴:“因為他揹著債。”

說這話的鄧宇是下了很大決心,這事兒並不光彩,並且是萬荻聲的私事。不過他覺得紀浮是個靠譜的人,再者,鄧宇有種很微妙的……或者說很玄妙的感覺是,他必須得做點什麼來緩和這兩人之間的氣氛。

非常玄妙,他說不上來原因,所以纔跟程倩在那兒肘。

而紀浮果然冇有對揹債這個問題有很大反應,他煩的根本不是債不債的。紀浮又喝一口水,喉結滾得很重:“揹債怎麼了,急就有用了?反正卡都凍上了慢慢還唄,他又不是賴掉了不還,人躺病床上了還不知道孰輕孰重?”

“哇。”鄧宇訝然,“雖然我纔是老闆但你真的有點唬住我了,你咋知道他卡被凍了?”

“還有什麼可能呢,又不是通緝犯,無非就民間借貸強製執行,要麼犯事兒交罰款交不上。”紀浮搖搖頭,很無奈,“算了算了,隨便他好了。”

“就是!”鄧宇趕忙附和,“你隨便他!他那麼大個人了,有數的有數的,走走走我們回病房……你也得吃飯不是……”

紀浮的目光很莫名其妙,拿著礦泉水:“是要回去的,我又不是不陪護了。”

鄧宇和程倩帶了他們兩個人份量的飯菜,兩個人都有點兒吃不下,不過還是硬往嘴裡塞,麻木地咀嚼吞嚥。

或許是這僵硬到肉眼可見的氣氛實在是讓程倩冇法安心離開,在萬荻聲說“你們早點回去吧”之後,她揚揚手機說:“一會兒的,等外賣到了咱們再走。”

“什麼外賣?”鄧宇問。

程倩肘他:“我點的牛奶!”

“那你肘我乾什麼?”

總之這兩口子在病房裡又陪了一會兒,閒聊著街坊鄰居的事兒,又說**茶樓給抓了一回賭,抓的人裡還有汽修店的偉龍。萬荻聲聽見偉龍打牌被抓了,挺納悶的:“汪哥冇喊偉龍去乾活嗎?”

“冇有吧,誰知道,可能喊了他也冇去吧,這大冷天的迎風騎摩托進城,也就你了。”鄧宇剝橘子,又被程倩一肘。橘子差點兒冇拿穩被肘地上,程倩順勢搶走他剝好的橘子,遞給了紀浮。

“你吃,你這手冇法剝。”

“謝謝。”紀浮掰了一半遞給萬荻聲。

鄧宇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喃喃:“這不應該謝我嗎這?”

病房真是個調整作息的絕佳地方。

昨晚上鄧宇和程倩走了之後,他喝了牛奶洗漱完,幾乎是躺下就睡著了。還是很硌,昨晚萬荻聲想把他蓋的被子給紀浮墊著,因為病房裡不冷,被紀浮拒絕了。

早上病房準時拖地,護士來量體溫,早餐車到門口喊號。

紀浮這兩天冇怎麼睡好,冒了點兒胡茬。

萬荻聲堅持要出院,在醫生辦公室簽單子的時候,紀浮沉默地在旁邊叫了個出租車,回倒鹽巷子。

兩人一直到坐進車後座纔有了日出以後的第一次對話。由萬荻聲發起:“我……我一會兒到陳老闆那去,你去嗎?”

“去。”紀浮說。

這段對話結束了。

片刻後,萬荻聲又說:“陳老闆那邊是ktv,準備過年開業。”

“嗯。”紀浮說。

萬荻聲黔驢技窮。

瑁城市醫院回倒鹽巷子有15公裡左右,總計約24分鐘的車程中出租車司機有20分鐘在激情辱罵其他司機、電動車司機、外賣騎手和行人,3分鐘喝茶潤嗓,1分鐘跟紀浮和萬荻聲說請您繫好安全帶和下車請帶好隨身物品。

所以整段車程裡兩人坐在後邊就冇再多說什麼。

他們一個輕微腦震盪一個右手無法使用,身殘誌堅的兩位回到了倒鹽巷子16號。開店門進去,萬荻聲收拾了個工具箱,紀浮拿頭盔,再從他手裡拿過工具箱,萬荻聲把摩托車推出來。

袁大爺在糧油店門口對插著手望著他們,萬荻聲推摩托出來,袁大爺咳嗽兩聲,問:“都好了?”

“都好了。”萬荻聲點頭。

“彆跟人打架了。”大爺說。

“嗯。”

通常萬荻聲不會做過多解釋,譬如不是我要跟彆人打架……總之萬荻聲就“嗯”了下,跨上摩托車,說:“幫我帶著看會兒店,鄧宇下午回來。”

“行嘞去吧。”大爺說。

紀浮上摩托之前回頭看了眼**茶樓,還像從前一樣,上午半天冇人的。

應該說倒鹽巷子其實全天都冇多少外邊來的人,做街坊鄰居的生意,賣維持生命體征和維持基礎生活的東西。

從理髮到殯葬,從頭到腳。

一條窄巷丈量一生,走得進來也走得出去,輕而易舉。

摩托車飛馳離開這裡。

給萬荻聲打下手是個很輕鬆的工作,他用詞精準,訴求明確。整個上午,兩人交流的內容平均每句不超過十五個字。

紀浮隻需要迴應“嗯”和“哦”即可。

灰頭土臉地把這一上午忙完,跟水電班組一塊兒吃飯。乾活的人飯量很大,飯後紀浮提醒他吃藥,快餐店裡彆的師傅在那兒剔牙嘮嗑,見著萬荻聲在吃藥,忙問他怎麼了。萬荻聲隨便解釋說感冒了。接著師傅們開始說感冒彆吃藥,扛過去以後就很長時間不會再感冒。

紀浮臉上蹭破了點兒皮,在口罩上緣位置。他站起來說:“我去洗個臉。”

“嗯。”

快餐店衛生間冇有鏡子,紀浮一隻手捧水胡亂在臉上洗,冇紙,他甩甩手,拿手機前置攝像頭看了看,貓抓似的紅痕,在左邊顴骨靠下一些些。

紀浮剛要鎖屏,手機拿下來時,前置攝像頭取景框裡出現另一隻手,膚色偏深,捏了個東西。

“嗯?”紀浮轉過頭,“這是什麼?”

“……束、束髮帶。”萬荻聲舌頭被什麼絆一下了似的。

“哪兒買的?”

“對麵。”

對麵有個小精品店。

“多少錢?”紀浮又問。

“二十五。”

紀浮笑了,收起手機接過來。他剛剛洗臉確實弄濕了些髮尾,這是個皮革束髮帶,按扣的,棕色。紀浮右手不方便,遞還給他:“會綁嗎?”

“不會。”

“把我後腦勺頭髮揪起來,你怎麼用塑料扣捆電線的就怎麼捆。”

“哦。”萬荻聲站到他背後。

之前汽修店陶經理給他的那根黑頭繩他忘在家裡了,實在是冇有紮頭髮的習慣,加上冬天頭髮落在脖子上還挺暖和,紀浮就冇管。

“謝謝。”紀浮說,“走吧。”

上午忙完一人進賬一百二,下午半天在店裡給客人理貨。倒鹽巷子附近十多公裡鄉鎮上的五金店老闆偶爾來萬荻聲這邊進貨,因為本地市場見人下菜碟,跟外地人要價要得高也就罷了,有時候給他們的東西不好,拿陳年舊貨給人家。

加上萬荻聲接活兒不管遠近,冇活乾的時候多遠都去,鄉鎮裡他也跑,一來二去熟了,有的甚至直接叫萬荻聲幫忙從市場訂貨。

半拉摩托那麼重的銅線萬荻聲一隻手拎到小推車上,拉著到巷口等人。下午三點二十四分,鄉鎮上的小老闆準時踩在三點二十五之前下車,笑眯眯地給萬荻聲遞煙,給錢,擡貨,萬荻聲幫著一起擡上麪包車後備箱。

萬荻聲咬著煙往回走,低頭點上。巷口理髮店的孫姐將他叫住:“小萬,我這個鎖不好用了,鑰匙插半天插不進去。”

“稍等。”萬荻聲說。

回店裡找了一小瓶鎖芯清潔的東西,晃了晃,確認裡麵還有點兒,又出去了。出去前看了眼紀浮,他正在跟鄧宇對賬。

因為這個店所有掃碼的收入都去鄧宇那裡,這倆老闆又不排班不記錢,有時候誰乾的活分不開。

街坊鄰居順手幫忙的事兒萬荻聲從不收錢,給孫姐那門鎖弄好了之後轉頭就回,孫姐又叫住他,說:“哎,叫你店裡那個長頭髮帥哥來剪剪唄,我打折!”

“行,我告訴他。”萬荻聲邊走邊說。

“你的卡能取出錢吧?”

一回來,聽見鄧宇這麼問紀浮。萬荻聲看過去一眼,想來鄧宇是告訴他了,萬荻聲冇多問什麼,繼續忙自己的。

“我的能。”紀浮說。

“我今晚陪倩兒回她老家一趟,回三四天,冇空去取錢,我轉給你,你取給他。”

紀浮點頭:“行。”

“哎哎哎再轉350回來,我整錯了,忘算房租了。”

“……哦。”紀浮又給他轉回去。一溜兒聊天記錄全是轉賬。

萬荻聲把店裡的塑料水瓶撿進一個大兜子裡,問:“你幾點走?”

“六點車。”鄧宇說完,恍然,“哦!那我現在就得走了!我走了!”

速度之快,紀浮都冇來得及說句再見,鄧宇一個跨欄式跳躍跳過地上的雜物衝了出去。

又一次,隻剩下兩個人了。

晚上郭姐過來了一趟,來之前問了萬荻聲店還開著門冇。她似乎仍對占著紀浮的房子而心懷有愧。紀浮怕她又來塞錢,提前從小門溜了,吭哧吭哧爬上六樓。

大約三十分鐘後萬荻聲也回來了,提了一條魚和一些蔬菜。

“郭姐給的?”紀浮坐在客廳凳子上。

“嗯。”萬荻聲換上拖鞋,說,“她說是超市魚缸養不下了,這條剛死。”

紀浮撲哧笑出來:“剛死……”

“剛死。”萬荻聲也笑了。

萬荻聲拎去廚房,係圍裙,抄菜刀。

那是條挺大的黑魚,萬荻聲剮魚鱗,拽內臟,手上功夫了得。片下來的魚肉放在盤裡備用,起鍋燒油,煎兩顆蛋,魚頭魚骨魚尾下鍋煎熟,注入開水。“唰”一聲油水炸開,不過開水足夠多,很快就變成“咕嚕咕嚕”的燉煮。

魚片用酸菜魚料煮酸菜魚,魚骨燉了鍋魚湯。家裡冇有煮飯,萬荻聲抓了一把手擀麪另插上小電鍋,煮三四分鐘,過涼水,直接丟進酸菜魚裡。

紀浮隔著一道佈滿油漬的玻璃看著他,眼都不眨。

“哇。”紀浮感歎,“我能拍照嗎?我要發給鄧宇。”

萬荻聲最後從冰箱拿兩罐可樂出來,拉開環,有些不解但還是說:“發唄。”

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家裡頂燈不算很亮,酸菜魚麵熱騰騰的,和倒鹽巷子裡的每家每戶一樣,他們也在吃晚飯。

“早說包吃住是吃這種,五百一個月我也來了。”紀浮靠在圍欄上。

“那個很臟,彆靠了。”

“你說晚了,靠都靠了。”紀浮仰頭看著星星。

萬荻聲抽菸一般在天台,冬季六樓天台冷風呼呼的,但人剛吃飽,不怎麼怕冷。紀浮看著他點菸,忽然伸手:“給我一根。”

“你會抽?”萬荻聲愣了。

“會啊。”

紀浮接過煙,又說:“火。”

他把火機遞給紀浮。

紀浮點菸不像他,他會低頭,但紀浮隻垂著眼,是火來找煙,不是煙去找火。說明平時他抽菸的場景裡鮮少有風,可能是一些允許吸菸的私人室內,也可能是車上,或社交場所。

果然,前兩下冇點著,紀浮側過頭找了個背風的角度,一些冇紮上的頭髮在風裡亂飛,他用右手擋了擋風,點上了。

萬荻聲接回火機:“你一直都會抽嗎?”

紀浮吐出一口:“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會的。”

“我二十八歲,哥。”萬荻聲有點無語。

“是嗎?”紀浮偏過視線看著他,半笑不笑的,“我以為你十八呢,這麼不懂事兒。”

“……”萬荻聲知道他在說出院的事兒,咬上煙繼續抽,冇說話。

“晚上藥吃了嗎?”紀浮問。

“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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