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138章 倒是很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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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很有關係。
幾人驟然大驚,氣氛彷彿被無形的手攥緊。
尤其是小寬,瞪著那樸實的臉,陡然瞪圓了眼:“……你!”
聲音未落,長乘驀然高聲,立刻搶過話頭,語氣急切:“你!你憑什麼這麼覺得?”
大高則是眼疾手快,暗暗地狠掐了一把小寬,小寬腰肉吃痛,瞬間噤聲,隻剩一雙耿直的眼一味地眨眼,憨厚的臉上紅潮湧動,臉色漲得通紅,眼底芒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炙熱,激動的情緒像煮沸的鍋,幾乎要溢位來了!
遲慕聲卻渾然不知,他踱著步子,多麼胸有成竹喲,語氣裡滿是篤定,一步一句地娓娓道來:“你們看啊,首先~有高人要收我為徒!這不算什麼,緊接著,我剛要去學院,胖丫就給我指路了!”
“然後呢~乘哥,兩位師兄,你們不僅帶我修行,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再說這個境吧~那個雷祖做的?造的這麼難,我說進就進了!說明啥?說明乘哥你也是個牛逼的!嘖嘖...我這路子走的也太順了…...”
他頓了頓,眉毛挑成個括號:“總的來說,這是什麼?我分析,我必定是個天之驕子啊,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啊!”
“我不是那個雷祖,我覺得說不過去,除非那個雷祖比我還走運!”
話音剛落,遲慕聲篤定無疑地點了個頭,點的很用力,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長乘聞言,眉梢輕挑,嘴角微微抽搐,似笑非笑地沉默著:“……”
大高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複雜難辨,像是忍住了什麼:“……”
小寬…小寬麵上更為難看,他捂著額頭,指縫間青筋隱隱跳動,憋出一聲無奈:“……”
遲慕聲越說越來勁兒,還認真思索上了,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道:“哎,那個雷祖有啥鑒彆方法嗎?滴血相認好使不?我覺得我行的,給個機會試試唄?你們不是說院裡天天派人暗中尋他嗎?”
見幾人沒搭腔,他眼珠子一轉,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賤兮兮地歪著頭,繞到長乘的麵前,作勢就要勾肩搭背:“乘哥,好乘哥!咋尋摸出來的?偷偷跟我說說唄?讓我也去參與一下評選唄?”
長乘反應極快,猛地一彎腰,後撤一步,靈巧地躲過他那不懷好意的手,乾笑著應道:“哈哈……走吧,回去吧。”
遲慕聲一把勾空,愣在原地眨眨眼:“哎?咋走了呢?”
他扭頭看向大高。
大高頭也不回,腳步匆匆,嘴裡急速解釋:“……我,我看看、我我的豆角!”
還沒等遲慕聲看向小寬呢,小寬已緊跟兩人,絕不和他有一秒的眼神對視,完全不給任何商量的餘地,惜字如金:“練功。”
遲慕聲不甘心,撒腿跟著他們一路小跑,嘴裡還嚷嚷個不停:“啊?哎呀,彆啊,彆走啊,給個機會唄?你們鑒定鑒定我呢?…...”
戌時已至,天際橙燦,幾人打打鬨鬨地踏上歸途。
樹葉沙沙低語,偶有金色的光粒在風中跳躍,宛如一場無聲的呢喃,彷彿訴說著某種隱秘的預言…...
夕陽如金紗漫灑,落在幾人身前,身後拖出幾道修長的影子,橙黑交界處涇渭分明…...
…...
而與此同時……
陸沐炎剛回到住所,腳步未停,直奔樓上房間。
門一關,她動作利落地掏出紙筆,坐下便提筆疾書,字跡遒勁有力:
大鳥——李奶奶的計謀\\/肙流的計謀\\/與肙流的敵對勢力。
剛寫完這行字,陸沐炎突然停下了。
她驀地抬頭,聲音低沉,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眉頭緊鎖,彷彿已被思緒的漩渦牢牢攫住。
“老白,我暫且把肙流和李奶奶分開,那麼...就有兩種可能性。”
“一:這個大鳥,是李奶奶想救舌頭,卻被肙流攔截。”
“二:這個大鳥,是肙流要救舌頭,被李奶奶攔下。”
她指尖悠然地轉著筆,但斂眸下的目光清冷如冰,透著一抹寒潭般的幽光:“但如果……肙流裡的人就是李奶奶,那這大鳥,必然是肙流的計謀。”
老白聽罷,饒有興致地應道:“哦?為何。”
夕陽引動一陣微風,桌上的紙被風吹得微微掀起一角,將那金燦的光折出忽閃的陰影,映在她眉間的發絲上,更添幾分深邃。
透過發絲縫隙,她目光一凜,死死地盯著紙上的字跡:“李奶奶在我準備從醫院走的時候憑空消失,再結合乘哥的資訊,她多半是肙流的人。”
“為何舌頭一直平安無事,非得我走了纔出事?”
“要麼…...就是我在,他們不敢動手;要麼是必須等我離開,才能引黃毛去某個地方,讓他中計。”
“如果必須讓黃毛中計,那…...”
發絲北風輕晃,她的眸光淡淡閃爍,彷彿捕捉到了某個一直被忽略的線索。
盯著紙上的這行字,陸沐炎的雙眉不自覺地收緊,喃喃自語道:“…那大鳥,或許可能不是肙流的,也不是李奶奶的…”
“那,那就還有另一種可能...”
“這大鳥,是肙流的李奶奶找來的幫手,為的就是撇開自己的嫌疑,讓黃毛心甘情願地跳進陷阱。”
話音落下,她清秀的麵龐上一派沉靜,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眸,仿似深不見底的幽潭,波瀾不驚地眨了一下,眨地緩慢。
老白聽著,淡淡地嗯了一聲:“嗯…繼續。”
於是,她將額前的碎發掖至耳後,也順勢將眸底的那抹懷疑暫且壓了下去,繼續寫道:
黃毛——背後指定有點兒說法,不自知,蠢蛋一個。
乘哥——年齡存疑,能力存疑,目前所知:算卦,中醫,控風,躲雨,瞬...移…...
雷祖——小寬師兄偶像,與…...乘哥似有交集。
寫到這裡,她眉梢輕挑,唇角微彎,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老白,對不對?”
老白也是個有才的,倒是沒直接說,語氣裡似笑非笑地應道:“嗯...你下次問長乘認不認識雷祖,我試下。”
陸沐炎笑出聲,反問道:“哈哈,那他不回答呢?”
老白嗓音清沉溫淡,很自然地隨口應道:“哦,最近托你的福,功力漸長,所以你問出的那一刻,隻要他聽到了,我就能知道答案,說與不說沒那麼重要。”
陸沐炎聽著,詫異地挑了下眉,眸子躥出一抹明媚的星火:“…...我靠,好帥。”
她笑的亮晶晶,翹著二郎腿,悠然地往椅背上一靠,歪著頭回味著老白的這句話,嘿,還真給你小子裝到了。
“炎,你分析了這麼多,你的心思我全然知曉,但有些事我仍不清明,需要你告訴我。”
正當她這麼回味著呢,老白的語氣卻突然變得嚴肅認真。
陸沐炎一聽,其實沒人在,但她下意識地點了個頭,認真地應道:“嗯?你說。”
“…...你是在故意忘記少摯麼?”
他的嗓音仍是那麼平靜沉穩,彷彿幽深的清潭,風也吹不起一絲波瀾,卻帶著某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陸沐炎一怔:“…...”
老白沒有任何前搖,直接就說:“那條資訊他至今沒回複,你的情緒裡是想找他的,但你一直在壓抑,為何?”
好麼,這話非常直白,一語中的,直麵暴擊,讓她根本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陸沐炎拿著筆的手忽地抽了抽,心臟猛地一悸:“他…沒理我,我…..不知道怎麼繼續給他發資訊。”
老白淡然道:“哦,那簡單,直接問他。”
陸沐炎眼皮一顫:“嗯…問什麼,比如呢?”
老白平靜如常:“他跟那鳥兒,有沒有關係。”
好,非常好,老白的每句話都完全不考慮“愛情”二字為何物。
此話一出,她";噌";地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哈?哪個?那個叼著舌頭的鳥?!”
老白確認:“嗯。”
陸沐炎在空無一人的房內瘋狂擺手,急忙解釋:“不不不,不不,雖然我剛剛說了什麼彆的勢力…也雖然,少摯的三樓有挺多鳥兒…但少摯的鳥兒都是賽鴿,跟境裡那個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裡,怎麼可能有啥關係。”
她的話語裡透著慌亂,越發急切,好似一定要站得住腳,繼續解釋道:“再說,少摯要是真的也有什麼天賦,乘哥肯定會告訴我的,畢竟他們之前也見過,我把黃毛帶來他都沒意見,帶少摯肯定就更沒問題了。”
老白應她,但是應的遲疑:“嗯...”
她聽著這個反應,心裡咯噔一下,驟然緊張,一股沒來由的胸悶堵在心口。
陸沐炎很明顯地嚥了下喉嚨,顫著聲兒地問道:“…….什麼意思?老白,你是…...探到什麼了?”
老白頓了頓,緩緩道:“嗯…...不好說,畢竟這是遲慕聲的境,所以不能知道那鳥真實的炁裡和少摯有沒有關係,但...”
是跟大高師兄待久了麼?老白怎麼說話還斷句啊,她忙得追問:“但??!”
老白沉聲:“但長乘與這鳥兒,倒是很有關係。”
他說的時候,聲音明顯一頓,但緊而還是決定說了出來。
陸沐炎眼睛陡然瞪大,愣在原地,大喝一聲:“啥!?!”
而就在此刻,門外猛不丁地傳來遲慕聲的聲音:“咳,大高師兄哇,怎麼今兒沒有豆角了呢?”
陸沐炎下意識地收斂情緒,往門的方向小心地瞅了一眼,又忙得在心裡急切問道:“難道,乘哥知道這個鳥兒是什麼人操縱的?”
老白若有所思:“不確定,有些像,但不絕對。我隻能感覺到,長乘在剛剛那一瞬間,對那鳥的情緒波動確為明顯。”
陸沐炎聽著,倒是微皺眉,納悶地應他:“…...這個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壞人,有好的學院,...一定也會有惡勢力吧?”
“或者說,大鳥是另一股勢力,與肙流為敵?畢竟大高師兄和小寬師兄當時的樣子,好像還是很想進肙流的…這麼說來...那大鳥,果真就是哪個與學院為敵的惡勢力?”
她一邊這麼猜想著,一邊緩緩地坐回椅子上,眉頭皺得越發地深。
而此時的遲慕聲,正小心地湊在陸沐炎的門口,雙手捂著嘴巴,衝著她的房門繼續響亮地喊著:“呀!原來豆角吃完啦!那我們今天吃什麼呢!”
陸沐炎沒理會,她的注意力完全回繞在老白的話裡,皺眉蹙額地撓著腦袋連連發問:“我實在想不通啊,沒道理啊?肙流若是壞的,為何又讓黃毛入學院?肙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並且……若真是為了讓黃毛感恩戴德地進肙流,那還能說得過去,擺明瞭就是衝著黃毛來的。可是,我又突然想到...乘哥說這次肙流要招六個人…那就不可能是衝著黃毛一人進去的啊?還有啊,若肙流的人不是李奶奶……”
說著,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眨了又眨:“….那黃毛遇到的老太婆是誰啊?那個沙漠的老太婆又是誰啊?難不成有很多個老太婆啊!?”
而這時間裡,遲慕聲這邊倒是更加精彩幾分。
他見門沒開,索性深呼一口氣,在門外持續發力,嗓門更大了:“哦喲!原來我們今天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豬、鹵鴨、醬……”
陸沐炎終於注意到門外的聲音了,她滿臉不悅地瞅向門口:“嘖,黃毛真吵啊,這是在練單口相聲麼…?”
隨即,她又深歎了一口氣,擰著眉,低著頭,看向紙上的字跡:“唉…...難道...難道是我想多了?其實那個大鳥就是某個惡勢力,肙流的李奶奶出手救了舌頭,讓黃毛來學院修行,想救舌頭一命?啊啊啊...根本想不明白,一團亂,我感覺我猜的全是錯的…...”
“我認為,還是直接給少摯發個資訊最方便快捷,至少可以首先排除一個選項。”
老白說話了,說了也是白說,白說也得說。他的語氣裡仍是沒什麼感情,但說出的話倒是很在理。
哦,陸沐炎認為是理性的理,不是道理的理,這兩者有區彆,她需要著重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