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224章 坤石。
少摯輕笑,風眸泛著溫柔,輕鬆道:“也好,我去找些古琴譜子,看看能不能幫上慕聲。”
話落,他起身,玄衣輕揚,陸沐炎隨之起身,素衣如霜,二人慾離前廳。
可少摯走到門口,忽地轉身,凝視陸沐炎:“炎兒,謝謝你。”
陸沐炎一愣:“怎麼了?”
少摯:“謝謝你伴我至今。”
他麵無表情,此話無波,但漆黑的風眸蘊著情動,彷彿湧動著無數情絲,要將她繞進靈魂深處。
終於,所有隱忍的深情,克製的愛意,在他自認為即將離去的時間裡,短暫地泄了出來。
這句話很輕,易於忽略,但…..
是白帝少昊能給出的全部。
陸沐炎完全不明,隻覺心內一揪,眸內驟然錯亂,忙得問:“伴你至今?你...要去做什麼?要離開了嗎?”
少摯聞言,看著她這副慌亂的表情,風眸一怔,心內猛地抽痛難耐。
轉瞬,他輕笑一聲,眸底瞬時間恢複寵溺的麵具:“瞎想什麼呢,是因為啊...我們一直以來隻有彼此,哪怕有我,你的生活也總是灰色。”
”現在,你有了同伴,有了目標,謝謝你的堅強,撐到了現在,我的炎兒長大了,我終於不用擔心你晚上再做怪異的夢了。”
同時,有一句話,少摯不能說——因為今晚,他便要去將這千年的夢境終結。
陸沐炎看著他這副溫柔良善的模樣,心內慌亂稍稍撫平,隻覺自己太過敏感。
她眸內泛起微波,低下頭,順著他的思緒回憶幾分,喃喃道:“是啊...我們一直以來,都隻有彼此,你也總是不願意交朋友。”
“其實,你剛才說願意幫助慕聲去找琴譜,我心內覺得很欣慰,真的放鬆不少。我很開心你願意敞開心扉,去接觸新的朋友,你也定會開啟新的生活。”
但有一句話,陸沐炎也不能說——因為我知你不凡,定會與我殊途陌路。
二人話落,各懷心思,卻透著同樣溫存的美好,相視一笑。
邁步出門,各自回房。
…….
陸沐炎沐浴完畢,熱水蒸汽氤氳,木桶泛起暖光。
此刻,她清冷的眸子透著一抹隱秘的疲憊,似在悲痛與長乘的囑托間尋一絲寧靜。
長發如墨垂落床邊,她凝視窗外月色,低聲道:“老白,今晚...”
老白:“空白五天。”
陸沐炎輕笑,抬指,凝視指尖,低聲道:“不修行,便要麵對無儘的疲累和心痛…...哈…若我能睡上五天就好了。”
老白頓了頓,沉聲道:“醃豆角,翻地,做飯。”
他這句話,無波無瀾,但卻透著令人心安的溫暖。
陸沐炎唇角微勾,緩緩躺下:“好,做最小的事兒,一拳**。”
窗外,月色清冷,灑滿院落,少女沉沉睡去…...
…...
夜深人靜,風高月黑,最適離彆。
少摯獨處屋內,驀地,動用神力。
頃刻間,身形化作墨影,宛如孤鴻掠月,瞬至鮫淚湖!
湖麵波光幽暗,如墨鏡碎裂,月光如霜,映得水麵泛起銀輝,孤島古樹依舊參天虯曲。
藤蔓垂落如幽影,散發腥氣,夜風拂葉,沙沙低響!
千年佈局,似是到了抉擇之時…...
許是對咬鉤的魚兒懷有幾分眷念,他每往前走一步,心底的刺痛再加一分。
少摯蹙眉,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試圖理解什麼,薄唇喃喃道:“怪哉,今日下午如此,晚上依然…這離火莫非能操控人心?”
“是了,離火精炁能力雛顯,自會引人心緒波動。”
話落,少摯將疑惑掩下,閃現於湖心孤島,俊美的麵容沉靜如水,宛如寒刃劃空,玄衣獵獵。
此刻,他眸內情緒絕跡,寒星滅光,透著一抹義無反顧的決然…...
少摯輕啟薄唇,低喝:“化蛇。”
驀然,化蛇從古樹內竄出,鱗光閃爍,宛如墨龍破霧,衝少摯興奮大喊:“哈!”
它的雙翅如烈焰低吟,熱浪暗湧,宛如寒星引焰,透著一抹詭秘的狂熱!
少摯微微挑眉,低聲道:“哦?”
他的嗓音輕緩,凝思幾瞬,薄唇勾起一抹玩味淺笑:“啄木,尋個生機。”
話音剛落,幾隻啄木鳥迅捷飛至,圍著古樹喙敲,木屑微微飛揚,似在尋覓乾石的脈絡…...
可隨即,他眸內一沉,驀然感知周圍炁場內…...暗暗藏有他人。
少摯不動聲色,仍目光微凝,佯裝一抹訝異的明瞭,喃喃自語:“乾石,原是這裡呐…...”
“嗯?好生奇怪,這乾石…...”
說著,少摯悠悠抬指,似指向乾石,但意欲暗暗指向後方...
指尖,殺意漸顯,透著一抹隱秘的森寒,冷冽而致命!
陡然,一道矮小的身影猛地從湖底竄出!
那人身形實在矮小,袍子遮頭,看不出模樣,宛如墨蛇破水,身上深灰的袍子濕漉,寬大的袍袖滴水淅瀝,似幽影低伏。
抬頭一瞬,那人右臉的刀疤猙獰如蜈蚣,扭曲惡毒,緊貼皮肉。左眼宛如寒淵毒沼,透著一抹刺骨的邪惡。
原是蜈公。
此刻,蜈公嘴角咧開,扯動刀疤的尾巴,笑得陰毒森寒。
他濕漉著身子,袍子貼膚,弓腰諂媚,嗓音尖細,宛如寒芒刺耳:“少昊神首,彆來無恙哈!”
蜈公仍是那副嘴臉,透著一抹低賤的討好,左眼珠滴溜亂轉,宛如毒蛇窺伺,嘴角獰笑,扯動刀疤,真像蜈蚣蠕動,陰毒而猥瑣。
少摯輕笑,鳳眸透著一抹玩味,悠然道:“喲,軟姐兒這是給我送解決辦法來了?”
身後,忽傳一聲冷哼。
軟姐兒自湖中浮現,宛如幽魂破水。
她抬手一揮,炁息如烈焰流轉,瞬息烘乾她與蜈公周身,袍子恢複,獵獵鼓風。
不知是不是錯覺,隻覺得軟姐兒好似更老了幾分。
她的臉,如粗糙的地圖,褐斑密佈,臉頰垂肉下墜,老皮囊裹,嘴角抿成縫隙,毫無血色,皺紋深嵌,耷拉眼皮下,眸子銳利,算計儘顯。
不隻是麵容,下巴至脖頸處,皮囊褶疊數層,透著一抹徹骨的邪惡,神性泯滅的遺骸。
蜈公嗓音尖細,衝著軟姐兒連連感謝:“謝謝軟姐兒~!”
轉而,他諂媚地看向少摯:“不愧百鳥之王,慧眼當真銳利。”
蜈公說著,似生怕有誰聽見,左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刀疤扭曲,透著一抹陰毒的狡猾。
他小心地湊近了些,嗓音森寒,低聲道:“乾石需坤石引動,將坤石置於乾石下方,神炁相融——天地否,二石俱裂。”
少摯蹙著眉頭,捏鼻退後一步,嫌棄地看著蜈公:“…說歸說,離我遠些。”
他眸內劃過一抹沉思,透著一抹隱秘的厭惡,續道:“坤石...若我沒記錯,在哀牢山?”
蜈公連連點頭,嘴角獰笑:“是呐是呐,那群類族手裡!”
聞言,少摯冷哼一聲:“嗬,類族啊…...”
他俊臉上此刻透著一抹邪惡而玩味的笑,看向軟姐兒:“類族還好,我最煩遇到那群蘑菇呢,乾脆蜈公借我一用?”
話音沒落,少摯斜眼瞅過蜈公,薄唇的笑愈發邪魅妖冶:“你最擅流血,也有益於本帝心情。”
蜈公賠笑,連連點頭,嗓音諂媚宛如毒蛇,但說出的話倒不是那麼回事:“哎呀,是,是!但是…少昊神首,院內六千弟子的血,豈不比我一個蜈公頂用呐?”
少摯挑眉:“哦?”
蜈公瞥向軟姐兒,似在請示,得她微微點頭後,蜈公勾著腦袋,低聲道:“玄極六微嘛!”
“這玄極六微…...本就是去尋找坤石呐!”
說著,他嗓音森寒,宛如寒刃刺耳,捂嘴偷笑一聲。
蜈公眼珠亂轉,透著一抹猥瑣的狡詐,宛如毒沼暗湧,將滅世之計娓娓道來:“…...若坤石置於乾石上方,則為地天泰,屆時院內即使沒有其他精石,亦可衍生萬法,運轉生化六微精炁…”
少摯薄唇噙笑,眸底不留痕跡劃過一絲尋覓破綻之意:“不錯。”
他慵懶靠於古樹旁,俊臉透著邪魅,低聲道:“這主意是這代啟明想的?”
蜈公再次連連點頭,尖聲道:“當然是他啦,幸虧是個善良的蠢蛋,也正因為他蠢呢。”
他目光條爾變得陰沉起來,但嗓音仍透著古怪的森寒,桀桀作笑:“這啟明,真以為所有人都願意地天泰呢,哈哈!”
少摯劍眉微挑,眸底探究森嚴:“軟姐兒是想拉我做局天地否?”
可他話音沒落,蜈公忙的連連擺手,嘴角刀疤蠕動:“哎喲喲喲!哪敢呐,隻希望能夠格兒給少昊神首做個墊腳石哈!”
少摯似笑非笑:“嗬,軟姐兒畢竟是息壤神呢,可捨得坤石破滅重歸虛空?”
驀然,少摯眸底一冷,素手輕抬,寒芒凝聚,蜈公驀然跪地!
“砰!”
蜈公雙膝直直砸地,冷汗驟然密佈:“…呃!”
他的刀疤臉猛地扭曲,宛如蜈蚣噬骨,麵部肌肉疼的發顫!
少摯眉眼彎彎,嗓音輕緩,盯著軟姐兒:“這句,想好再答哦。”
軟姐兒斜眼瞥過腳下的蜈公:“表明誠意,無妨。”
蜈公顫聲:“…...否塞不通時,海內自會求助於息壤神…...”
他蹭著膝蓋,爬到少摯腳邊,勾著頭揚起醜臉,扯著扭曲的肌肉,儘量讓自己顯得和善幾分:“嘿嘿,無非就是滅絕嘛,坤石重造,乾石…萬年後自然重啟文明嘍!”
“少昊神首,這事兒與您族類影響不大呢,隻是人類滅絕嘛。”
“人嘛,就好比這野草,最為低賤,春風吹一吹,殺不儘呢!”
話落,蜈蚣眉毛高闊,宛如毒蛇昂首,諂媚的嘴角咧開,宛如惡鬼猙獰。
月下,他露著一嘴參差不齊的黃褐老牙,散發腐腥惡臭,左眼珠滴溜亂轉,閃著狡猾陰毒的幽光…...
少摯佯裝作勢要走,眼睫輕抬,暗劃一抹審視:“五日後,全院前往哀牢山,最終選出玄極六微?”
蜈公弓腰作揖,頭埋得極深,隻有嗓音透著陰險,低聲傳來:“內定艮塵,遲慕聲,少昊神首,白兌。”
“還差兩位,其中之一自然是離火…剩下一位…尚不得知。”
話落,蜈公挑著高眉,扭曲的老臉上暗劃一絲疑惑,倒還真沒說假話。
聞言,少摯眸內劃過一抹訝異,警覺繼起:“也就是說…全院六千,尋一巽炁?”
蜈公點頭如搗蒜,尖聲道:“是呐!”
少摯忽笑,風眸微瞥過一旁的軟姐兒,嗓音戲謔:“嗬嗬,當年,神性未泯的軟姐兒將坤石贈與哀牢山類族,換取乾石,交予第一屆啟明長者,開創易學院。”
他說著,眸底審視愈濃,低聲道:“...如今,你尚不知類族在哪?”
軟姐兒皺巴的唇角猛地一抽,垂肉顫動,宛如枯木裂痕,似是被說中某個不能提及的傷痛,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蜈公忙的招手,透著諂媚地討好:“不然,也不會勞煩少昊神首呐,桀桀…...”
少摯再退一步,實是被這股腐肉腥臭熏得心內煩躁,眼神不悅,低喝:“提供資訊。”
蜈公蠕動著跪著的身軀,往後退了些,又捂著唇,將做小伏低之態演繹淋漓儘致。
緊接著,蜈公低聲續道:“類族得坤石後,便隱世而居,是為——香巴拉。”
“一,需明悟見心者,二,須找到類族令狐,得令狐信任,甘願交付性命。”
“三,將令狐的香髦肉吃下,即能滅除嫉妒之慾,方可開啟香巴拉大門。”
話落,蜈公咧著歪嘴笑開,黃牙下的舌苔隱隱泛黑,似毒沼惡口。
少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風眸無波無瀾:“哦,開啟香巴拉,坤石呢。”
蜈公賠笑:“得令狐信任者,得坤石呐!”
少摯輕笑,唇角玩味儘顯:“夠複雜,若我現在便將乾石毀滅呢?”
這話落下,他嗓音妖冶,鳳眸透著一抹隱秘的試探,似在蜈公的陰謀中尋覓某種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