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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225章 獨下神壇,望儘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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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蜈公似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連連擺手:“實不相瞞呐,少昊神首,…無論乾石碎裂如粉,亦速恢複。”

“除非二石同毀,否則,坤石存世一日,乾坤便相吸運轉。”

話落,蜈公攤手,陰森可怖的麵上,倒還透出幾分無奈的意味。

少摯挑眉,眼底玩味更深:“你又如何得知?”

蜈公聞言,撓了撓頭:“額……這乾石碎裂複原時,軟姐兒如刀刮骨,雖幾日可消,但其中聯係…...”

少摯似乎就在等這句話。

此刻,他薄唇噙笑,邪魅儘顯,直直看向軟姐兒:“這樣呐,若我將你殺了呢?”

話落,少摯素手輕抬,寒芒凝聚指尖!

空氣驀靜!

他眸內似笑非笑,但殺意如寒刃冷冽,陰森致命!

軟姐兒神色一滯,褐斑的眸子銳利如刀,迅速抬手,炁息棕黃,如枯藤纏繞,預備出招抵擋!

蜈公大驚,左眼珠驚顫,透著一抹陰毒的恐懼,急急起身,擋於軟姐兒身前!

他麵色慌亂地擺著手,扭曲的刀疤似要扯裂一般,急忙道:“不可不可!”

可此刻,軟姐兒冷哼一聲:“可笑!你以為我是甘願苟活至今,不願重歸皓空?!”

四目相對,軟姐兒眸底厭惡分明,麵色寫滿了森寒的絕望,似將神性泯滅的悲愴儘數傾瀉…...

恍惚間,少摯似憶起息壤神的那雙眸子,明媚溫柔,透著母儀天下之輝…...

少摯轉身,風眸沉寂,唇角勾著輕蔑,冷哼一聲:“嗬。”

隨即,他墨影沒月,氣息如寒星滅光,瞬息無蹤…...

少摯消失,鮫淚湖孤島重歸沉寂。

蜈公做戲做足,諂媚訕笑未斂,衝著虛空尖聲道:“期待少昊神首的好訊息!”

可轉過身來,他陰騭的老臉驟變,眸內透著毒辣的擔憂,低聲道:“軟姐兒…少昊神首如何得知乾石位置…”

軟姐兒冷哼一聲,耷拉的眼皮下,褐斑眸子閃著鄙夷:“嗬,這幾日,長乘院內的動靜可不小!”

“瞬移至此框來長乘,招雷劫天罰雷祖,引離火來尋乾石,他少昊布的一盤好棋,不就是為了這一步?”

說著,她後退一步,贅皮的老臉微微顫動,嘴角抽搐:“引區區離火就妄想毀壞天基乾石?若真能如此簡單,老身甘願自損千次萬次!”

聞言,蜈公皺眉,右眼固定,左眼珠滴流亂轉,透著一抹詭異的可怖。

他頓了頓,沉聲分析道:“可那少昊...既能如此佈局,不像是不懂世間因果運轉之道啊…方纔,他話裡話外麵色從容。”

“怎的……這麼大手筆的佈局,他最後什麼也沒做,被我們三言兩語就撥弄走了…...?”

說著,蜈蚣嗓音越來越小,似是怕哪一句引得軟姐兒不悅,左眼球暗暗瞥著軟姐兒,透著一抹隱秘的試探,打量她的神色…...

軟姐兒褐眸閃過陰色,正欲解釋:“料想此番…”

驀然!

她眸內一滯:“…?!”

不對,不對…?!

能在世間維持帝尊法力,定是因為深諳因果,絕不主動摻雜!

他白帝少昊不懂因果之道,就不可能在世間維持法力四千年!

軟姐兒枯瘦的身軀猛顫,褶眸死盯少摯離去的方向,透著一抹駭然的震怒!

她低吼一聲:“這該死的鳥族!”

這一瞬,她垂皮的老臉抽搐,枯皮裂響,枯手緊攥成拳,骨節咯咯作響!

實在是大意,不曾想這少昊的一切佈局,本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那他設局引來長乘,攪弄雷祖覺醒,與離火夜晚深情告彆,算什麼…...!?

軟姐兒心內再沉一分!

是了…...

正因他少昊深諳世間因果法則,所以絕不可能主動做局!

即使做局,也得假借他人之手,這樣,他少昊隻需順水推舟,處於因果之內,便不是那個因!!

…...他知,我定會死守雷祖,我會將全部精力放在長乘院落!

正因我在院內佈局多年,正因是衝著我來,所以他不知我有何暗探,不敢妄動!

所以,他在那院子裡的樁樁件件,都會做足戲份!

他隻得從身邊之人下手,但…...!

長乘跟來,是長乘自己多疑。

至於雷罰,是雷祖個人情愛之事。

離火尋乾石,本就是離火急功近利。

但最終,全都為了引我入這因果之甕,引我起了這天地否的因果之頭…!?

所以,在這場天地否的滅世之局內…...他僅僅隻是來了兩趟鮫淚湖!?

好啊,好啊,好計謀……白帝少昊!

此刻,蜈公望著軟姐兒的臉色愈來愈沉,眸色瞬間慌亂,急急道:“什…..”

軟姐兒褐眸燃起怒焰,宛如深淵毒火,咬牙切齒:“他今日壓根就不是要毀什麼乾石,根本就是奔著要拉我們下水,給他提供訊息!”

“因此事是我挑頭,事發後,因果也是我來背...!”

說著,她眉宇間滿是憤怒,枯瘦身軀猛退一步,褶唇顫抖,透著一抹吃了大虧的懊悔!

聞言,蜈公陰騭的老臉上劃過一抹毒辣,驟然明瞭,眸內駭然分明:“...…白帝少昊,夠陰!”

他看向軟姐兒,眸色透著擔憂:“軟姐兒…那咱們還...”

此刻的軟姐兒,透著一抹不顧一切的瘋狂,老皮囊裂,似將所有的屈辱化作滅世之誌…...

她心下一狠,枯手猛揮:“無礙,總歸目標一致!”

“…...隻要能重返海內!”

她憶起往事,眸內染上絕望的痛,如寒淵封魂,枯唇顫抖,喃喃:“孕育水神冥燁,救治大洪水,與禹帝交好,接西王母重任,坤石換乾石,建立易學院….”

“哈哈,…...樁樁件件,好事全是她息壤的!”

軟姐兒的嗓音如枯木裂響,枯手緊攥,骨節咯咯:“輪到我,便隻能設計雷祖扒皮,即使是設計海內,也是讓海內諸神去求助她息壤神!?”

“如何壞事都輪我頭上?!這海內三界,可笑的因果,我背的還少嗎?!!”

說著,軟姐兒眸色絕望,透著一抹撕心裂肺的悲愴。

她是那樣發了狠的陰毒,不甘的瘋狂…...

蜈公那蒼老的醜臉上,泛著心痛的無助,扯著扭曲的唇角:“軟姐兒……”

軟姐兒褶眸一抬,迸出陰騭:“回!”

隨著她枯手猛揮,二人憑空消失,隻留下月色清冷如霜…...

慘白之光灑滿湖麵,寒露凝光,波光幽暗,透著一抹刺骨的肅殺與寧靜。

但那些陰謀與絕望,悄然醞釀…...

…...

此刻,少摯自鮫淚湖歸來,悄然落於陸沐炎的小院。

夜色深沉,天地無聲。

池塘暗波微漾,玉鏡含煙,透著一抹清冷的安寧。

陸沐炎的房內無燈,窗欞暗淡,木門緊閉,月光輕撫,清泉流光,映出屋簷的柔和輪廓。

此處靜謐。

不是此處靜謐,而是心底溫潤。

於是,少摯佇立於院門口,未曾邁步,鳳眸無波。

心內,湧起一股失而複得的溫存,似輕鬆、似喜悅、柔和而綿長…...

是因計劃順利麼?

宛如自我說服一般,少摯自問,心緒似月下微風拂過心湖,泛起漣漪如絲。

一定是,隻有是…...

他不願承認,這溫存源於她的安然無恙。

他慶幸計劃順利進行,仍能與她共存於這短暫的溫存時光…...

此刻,少摯俊美的麵容柔和如玉,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勾著一抹隱秘的慶幸,鬆了一口氣。

他目光凝於她窗欞,風眸深邃,似乎欲穿透黑暗,窺見她的睡顏。

心跳,輕緩。

他完全知道,今晚的決斷意味著什麼,局已落下,將他推向寒淵。

深情,藏於無言的佇立。

他鳳眸微動,宛如寒露凝光,透著一抹不捨的柔情。

他能做的,隻有在此刻駐足,慶幸這夜的安寧,貪戀這片刻的溫存,為她的存在而心動,為她的安睡而喜悅。

月光灑在他的玄衣,清輝流紗,映得他身影如畫,唯美而孤寂。

駐足許久,直到海棠花沾夜露,瓣瓣輕掃他身,在衣角勾勒清香。

怕少女第二日聞得香氣,少摯隻得轉身離去,步伐輕緩,玄衣輕揚,背影孤寂如霜…...

他很小心,小心到連花香都不願留下。

時光珍貴,此刻短暫的溫存,足以一生珍藏,綿長而靜謐。

少摯眼睫微垂,將所有的深情與決斷斂於心底。

獨下神壇,望儘天涯路…...

…...

翌日清晨。

陽光如金液流淌,灑進長乘小院。

青石小徑溫潤光澤,似琉璃碎玉,熠熠生輝。

槐樹枝葉輕搖,晨露滴落,散發草木清香,池塘波光瀲灩,映著旭日的柔光。

然這清晨的明媚,似薄紗一般,難掩屋內的血腥與沉重,透著一抹刺骨的哀愁…...

此刻,長乘垂眸而立,素衣皺亂,袖口沾染血跡與藥渣,疲憊如鉛,徹夜的救治耗儘心力,壓得他俊臉蒼白如霜。

啟明,更顯憔悴。

他束後的墨發早已不複昨日的威風凜凜,透著散亂,沾滿汗漬與藥塵。

啟明深陷的眼眶如墨暈渲染,滿含枯槁倦意,但眸子血絲密佈,透著一抹幾近瘋魔的執拗…...

他袍袖沾滿血汙,緊握一隻木碗。

碗內,盛著黑乎乎的紅漿糊,血腥與各類藥草的惡臭刺鼻,宛如幽泉毒沼。

床上,老縛的軀體如枯槁殘骸,僅餘破布遮掩要害,肌膚儘毀。

雷電的燒傷遍佈全身,留下樹枝狀紅斑,表皮大麵積炭化,呈黑褐色焦痂。

綻開的麵板邊緣捲曲,血管斷裂,凝成暗紅血痂,紅白相間的肌肉纖維裸露,滲出黃濁膿液。

厚敷的血藥漿糊塗滿全身,黑紅粘稠,部分乾涸成硬殼。

她四肢如枯木,麵板剝落,露出濕黏的真皮層,布滿水泡與潰爛,散發腐臭。

神經末梢也徹底壞死,觸之無感,卻仍在間歇性痙攣…...

老縛的那張臉,燒傷極其嚴重。

右頰焦黑,左眼瞼腫脹閉合,唇裂滲血,牙齦暴露,宛如骷髏猙獰,唯餘一息尚存…...

長乘劍眉低斂,看向啟明,鳳眸暗淡,艱難啟唇,聲音沙啞如礫:“湯爺…算了吧。”

啟明似是壓根就沒聽見。

隻見他指節泛白,再次舀出漿糊,猛刮於老縛周身,咬牙低吼:“不夠了,再放點!”

地上,齊寰如屍橫陳,更是好不到哪兒去。

他的墨發淩亂如草,濕黏於蒼白的麵頰,川字紋實在深陷,薄唇無血,鬍渣淩亂。

周身青筋肉眼可見的塌陷,四肢無力垂落,似被死神啃噬,唯餘一抹冷峻俊朗的殘影。

隻有胸膛微弱起伏,呼吸若遊絲,麵板透白如紙。

似被抽乾精血,血脈幾近斷絕,命懸一線,透著一抹刺骨的瀕死氣息…...

長乘看向齊寰,遲疑低聲:“再放,這齊寰也就沒命了…...”

啟明猛地扭過頭,手掌不自覺攥緊木碗,低喝:“齊寰的命重要還是縛蕘的命重要?”

長乘低聲:“若真無力迴天,也是老縛命數如此…...”

他頓了頓喉嚨,斜眼瞥過床上那具麵目全非的焦軀,似嚥下千斤擔,悲愴續道:“況且,即使救回來,以老縛的性子,定不願苟活…...”

啟明血絲密佈的眸子怒焰滔天:“放屁!”

他猛地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瞪向昏死在地的齊寰,橫眉怒喝:“齊寰的精血被縛蕘這丫頭養了二十餘年,二十三年!怎的就隻能續兩天命,連兩年都不成!?”

長乘眸色含痛,遲疑開口:“……湯爺,若老縛一心求死,莫說二十餘年的精血...”

聞言,啟明麵色驟現一抹不甘的狂怒!

他手上一甩,烈血藥的漿糊飛濺,宛如赤墨潑地,濺於青磚,驟然腥臭刺鼻!

下一刻,啟明指尖迸出金光,宛如寒芒裂空,直射老縛天靈穴!

“呃!”

老縛驀然睜眼!

隨著她身軀一震,幾塊血藥漿糊龜裂剝落,露出新鮮的血痕,一陣刺鼻到令人作嘔的氣息,腥臭與藥苦交織,鋪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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