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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願 第226章 “我是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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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再度傳來,如萬針刺骨!

老縛瞳孔驟縮,血絲密佈!

未等她反應過來,啟明死攥她臂膀,怒吼一聲:“縛蕘!”

他血眸怒瞪,

麵容透著恨鐵不成鋼的悲痛,低喝道:“齊寰耗你二十餘年,你尚未親眼見他苦果,豈能甘心!?”

老縛隻被啟明拽著,身如枯槁,眸色慌亂,透著一抹未清明的無措,嗓音破碎:“湯爺...我…..?”

緊接著,她轉過頭,愣怔望向屋內。

麵前,長乘垂首,麵容凝重如鐵,疲憊的鳳眸含痛,似不忍直視。

屋內藥材散落,宛如戰場殘骸,瓷瓶碎裂,藥汁潑地,腥臭刺鼻。

一旁,齊寰如屍橫陳,墨發濕黏,脖頸包紮滲血,麵無血色,隻有胸膛微動。

“齊寰!?”

老縛不可置信地尖叫一聲!

她枯軀預坐起,大片漿糊剝落,全身傷口再次絲絲湧出血漿!

啟明立刻擋於齊寰麵前,沉聲道:“我已將他精血取出,厚敷你全身一天一夜。”

他臉色嚴峻,眸內如刀:“你現在,立即運氣,將體內齊寰的精血吸收。”

老縛隻覺腦內轟地炸了!!

下一刻,她雙手狂亂地抓撓胸膛漿糊,預衝下床,撕心裂肺地大吼:“誰!!誰敢未經我允,放出齊寰!?”

“我!”

啟明怒吼一聲,力如鐵鉗,一把猛按老縛!

老縛瞳瞪如裂,聲音破碎,難以置信地纏著唇:“湯…湯爺……?!”

“完了,完了…齊寰還在昏迷嗎?他醒了嗎?他醒過嗎!?”

她嗓音如刀裂石,血目狂亂,掙紮著喊:“齊寰不能醒,齊寰不能醒啊...湯爺我求求你,湯爺...齊寰不能醒,否則我二十三年,前功儘棄啊啊啊啊!”

長乘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隱隱發顫:“老縛…齊寰尚在昏迷,但…但你再不轉化齊寰精血為己用...”

他的聲音透著濃烈的不忍,哽咽分明,顫巍巍道:“你的血管,將會根根脆斷,神仙難救…...”

可誰知,老縛聞言,血眸驟亮,分明大喜!

她臉上透著一抹旁人難以理解,十分刺眼的慶幸,頓時心安,連連點頭:“尚在昏迷?!那就好,那就好......”

長乘望著她枯唇裂開的笑,劍眉一蹙,難以置信:“老縛?你聽到我在說什麼了嗎?”

老縛神思彙聚,眸底一沉:“湯爺,速將齊寰帶回華東隱境!”

長乘聲音裂帛,怒眸瞪她:“大高已死,雷劫餘威已散,你無需抵命,莫要一錯再錯...”

“大高”一出,老縛心內鈍痛!

她轉頭,直勾勾看向啟明,透著一抹決絕的瘋狂:“……湯爺,我隻說一句,速將齊寰帶回華東隱境!”

說這話時的老縛,周身漿糊持續剝落,血漿不斷涓涓湧出,像是一具乾枯腐朽的黑炭,歇斯底裡地爭著最後一絲執拗的瘋魔…...

啟明指尖迸出金光,直指齊寰頭顱!

啟明聲音低沉,麵如寒霜,透著滔天的怒意:“我隻說一句,你,立刻運氣。”

老縛身軀一頓!

院長…當真氣到無以複加之地…...

她血眸錯愣,淚混合著血,大片地湧出來,撕心裂肺地喊:“……湯爺,湯爺!!我已全廢,何不把修為渡給師父,助他覺醒!?”

她枯瘦猛揮,直指齊寰:“齊寰耗我二十三年,七道天雷將我經脈儘廢,我今世,再也無法修行!!”

隨著她揮手的動作,幾灘漿糊揮灑至床邊、地上、麵板露出猙獰稚嫩的血肉紋理,鮮血快速湧出,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

她眸內透著無儘淒涼,嘴角獰笑,絕望道:“再說,…我這僅存一絲可笑的修為,又能為師父渡出幾分?!”

“我是一心求死!”

老縛猛地砸向胸口,怒音一吼:“湯爺,我縛蕘隻一心求死!”

啟明眸光如刀,冷冷瞥她:“雷祖尚未覺醒,你若死,誰護他歸位?”

老縛神色一滯。

但轉瞬,她不斷搖頭,麵露偏執,咬牙道:“我將修為全力相渡,能有幾分便是幾分,總比這麼平白無故地日漸消散的好!”

啟明聞言,神色佯裝震驚,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嘴角獰笑,嘲諷連連:“哈哈?!一個連師父都認不出的人,要強行將自己的炁渡給雷祖?!”

“就你也配?!你也不怕玷汙了雷祖!”

此言實在太過毒辣,老縛麵色唰地慘白!

同時,長乘臉上也寫滿了難言的尷尬。

誰知,啟明壓根就沒有住嘴的意思,唇角輕蔑,透著濃烈的鄙視:“你因認不出你心心念念二十三年的師父,導致大高慘死!最後,你還要用你那點兒可憐的炁,用你的一條賤命,來換取瀕死前的安心?!·”

“雷祖如此尊貴,需要用你求取心安的殘炁來覺醒?!”

說著,啟明彎腰,盯著老縛看,居然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縛蕘呐,你卑不卑鄙,要不要臉?”

這番舉動,似乎要將她的尊嚴碾為齏粉,嘲諷到無以複加,甚至透著幾分令人心寒的厭惡…...

老縛與長乘,身形雙雙頓住,定在原地:“……”

啟明將碗往桌上一摔,直接轉身:“想渡,我不攔著了!”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遲慕聲,聲音犀利:“我就看,雷祖覺醒後,會不會因你這殘炁而感到羞愧,感到自責!”

老縛聞言,眸內錯愣地順著啟明的步伐,看向對麵那張床。

對麵那張床上,是她自潰多年,日夜入夢的……師父。

遲慕聲,嚴重燒傷的軀體,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當時是抱著陸沐炎入水,此刻的他,雙手雙腳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蜷曲固定,全身的麵板如蠟融化,黏連成片,滲出膿血,令人作嘔…...

臉部麵板呈現出不均勻的灰白色,質感如同乾裂的蠟塊,麵板緊繃,拉扯著眼角和嘴角,使他始終帶著一副痛苦的表情,完全昏死…...

她血眸驟涼,倒吸了一口氣,哽在喉頭,竟是一絲也吐不出來:“…...”

長乘啞著聲音開口:“老縛…...這段因果,你以自殺逃避,之後重修?又能如何?”

說著,他轉身坐下,語氣柔軟:“轉世後,你這一關的因果沒有瞭解,而是被迫中斷,無論幾世,你都得受啊…...”

老縛淚如雨下。

那股劍拔弩張,聲嘶力竭的氣兒,在遲慕聲瀕死的痛苦中,散了…...

她雙睫顫抖,緩緩閉眼,血淚混合,融入麵部漿糊,低聲道:“我現在…能做什麼…”

啟明這才放下心來。

他驀地轉頭,眸內死盯老縛,沉音怒喝:“哼!你現在,若還當自己是雷部唯一正統繼承,就應該好好引導眾人,暗中輔佐遲慕聲,走向他該走的道路!而不是逃避,妄想通過下一世重修!”

啟明話落,重重拂衣,伸手探向遲慕聲脈搏,再沒看她一眼…...

老縛知道,她知道應該這麼做。

她必須選擇這條應該,但卻最為痛苦的道路。

悔恨如潮,瘋魔如鬼,無助如淵,交織成一團撕裂心魂的旋渦。

但誰不是如此?大高不是嗎?小寬不是嗎?誰都在因果的枷鎖中掙紮,沉淪無儘…...

於是,她聲帶撕裂,將所有的痛苦與愧疚壓入心底,深深嚥下血淚,隻吐一字:“好…...”

長乘見她終於想通,疲憊的鳳眸閃過一絲寬慰端起啟明摔於桌上的木碗,輕繼續為老縛敷藥。

可…

還有一件至關重要之事,似寒刃懸心,難以啟齒。

長乘舔了舔唇,麵露遲疑,緩聲道:“老縛,你現在運炁,吸收齊寰精血,看看能吸收多少,若你不介意……”

說這話時,長乘眸內深邃如淵,似在等一個因果落定的回答,鄭重道:“齊寰,今日便與你一命換一命了。”

聰明如老縛。

她怎會不知是這樣一副局麵?

但她,有一件必須確定的事情...

於是,老縛看向長乘:“齊寰,會醒麼…?”

長乘風眸一沉:“你想讓他醒嗎?”

老縛似被長乘的質問擊中心魂,神色一滯,眸內夾雜著看不真切的希翼,愣著了。

齊寰醒不醒,我有選擇?

齊寰,齊寰…...

他若不醒,則在境內稱王,在臆想的世界裡沉淪,隻是睡了一覺,沒再醒來…...

若醒,定視我為死敵。

再見我如今殘軀,尤其師父此般慘狀,勢必狂喜。

以他的修為,製服長乘易如反掌,若拿我或師父相挾,湯爺定落於下風…...

不過,即使長乘與湯爺落敗,再不濟或有艮塵相助。

所以,齊寰便隻有一種結局,醒來後直麵事實——在境內當了二十年的驢。

且,醒來後,他仍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放血,用於治療深惡痛絕的我,在絕望與憤恨中,失血而死。

無論怎麼看,讓他醒來,是最好的懲罰…...

於是,老縛垂下眼睫:“不了...”

她嗓音遊離若蚊,含著某種愧疚,怯懦到不敢抬頭:“不要讓他醒過來…...”

這一聲聽著,心虛極了。

空氣驟然安靜。

啟明正忙於救治的手,微微一頓。

隨後,啟明繼續,他沒有說話,但鼻息內冷哼一聲,透著明顯的不悅,眸內暗暗劃過一抹恨鐵不成鋼的責備,已然表明態度。

但長乘理解她,或者說,沒有人比神更理解人。

長乘輕啟薄唇,聲音細膩,是他一如既往的溫潤:“你放過了自己,縛蕘,我真為你開心。”

陽光撒入窗,空氣中的塵埃清晰可見,仿若薄霧,模糊不清,浮沉顛倒。

生死顛倒的一刻,也使那些過往、因果、對錯、愛恨、都模糊不清......

此刻,三人靜謐無言。

老縛平躺,氣息若遊絲,緩緩沉下呼吸,開始運炁…...

…...

正午,太陽高懸,金液潑地。

刺眼的光芒灑滿小院,倦鳥歸巢,池塘波光閃爍,透著一抹熾烈的明媚。

然這正午的烈日,難驅散院內的沉重,深藏不可知的暗流。

陸沐炎方纔緩緩睜眼…...

一夜無夢,好似隻是閉了個眼睛再睜眼,便是睡到日上三竿。

連日的緊繃如鉛壓心,讓她早已疲憊不堪。

畢竟修為淺薄,仍需睡眠,臨近中午,她才懶洋洋地半睜眼眸,透著倦怠。

陸沐炎摸索著枕下,預尋手機,可忽地睜眼,心內咯噔一驚!

猛然清醒,一摸落空,將她驟然拉回現實…...

是了,睡得太深,甚至誤以為現在是在醫院上班的日子。

這掏手機看時間的舉動,熟悉且連貫,更顯得此刻刺骨而清醒...

老白的聲音卻如炸雷傳來,猛然一嗬:“不對,快出門看看!”

他的嗓音沉穩,透著一抹不容商量的急迫。

陸沐炎心內一慌!

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胡亂披衣,眸內透著恐懼,心內急急追問:“又…又怎麼了?!”

老白直落一句:“去找長乘!”

陸沐炎抬步就往外衝!

陸沐炎衝到二樓門口,卻又猛然頓足,生怕驚擾屋內狀況,隻得強按下心內躁動,輕輕敲門,聲音壓低,卻透著慌亂的急切:“乘…!”

“吱呀——”

門開一縫,未待她喊完,長乘探出身,疲憊的俊臉透著疑惑,低問:“怎麼了?”

他的鳳眸黯淡,似徹夜未眠,聲音沙啞,憔悴不堪。

顯然,遲慕聲與縛師祖的傷勢,定是嚴重至極...

這時間裡,老白立即沉聲:“問,院長去哪兒了?”

陸沐炎張嘴便問:“院長呢?!”

長乘被她這一驚一乍的模樣搞得不知所以然,麵露不解,緩緩道:“院長麼,當然事兒比較多啊,剛被叫走呢,怎麼了?”

陸沐炎再問:“何事?!”

長乘疑惑更深,轉身關門,退了出來。

他一邊往樓下走,語氣慎重:“不知道,我準備將慕聲最後一層藥膏敷完就過去看看,晚點回來告訴你,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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