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願 第309章 等待一個絲絲扯出的契機。
嘬哥手一揮:“一個猛子衝進火裡,一聲不吭,就為了護著一個,一個什麼…?”
“火烈鳥!是這事兒不?!”
他老臉一橫,舉著碗,連點若火胸膛的疤痕:“你瞅瞅你身上,是這事兒不?”
若火撓撓頭,紅袍下的粗獷身軀晃了晃,偶爾漏出裡麵若隱若現的疤痕:“噫,那鳥兒實在是蠢,長著兩個大翅中看不中用,嚇得撲騰亂飛,還踹我好幾腳!”
嘬哥揮手,驅趕蒼蠅一般:“喏,身上留多少疤,那鳥兒也沒救回來!”
若火訕笑,隻得撓頭,透著幾分淳樸:“嘿嘿
......”
一旁,陸沐炎臉龐微紅,目光透著些呆滯,愣怔看著篝火,似在思索什麼。
還是有些…不真實。
稀裡糊塗,我怎麼就到這兒了…..?
好多人啊,好厲害啊,好熱鬨啊...
我,好不習慣啊…...
她嬌顏泛著酒意,冷眸攢著水霧,眼尾胭脂色微微顫動,薄唇微紅,紅衣如焰的身影在火光中搖曳。
遲慕聲坐在她左側,麵色微紅,眼睛亮晶晶看向她:“沐炎,還好不,回去睡覺?”
陸沐炎濛濛地晃了晃腦袋,聲音軟軟,帶著醉意:“不…沒事,還行…”
她冷眸水霧更濃,鼻梁高挺的嬌顏透著迷離。
若火醉醺醺,端酒晃悠,獨眼半眯,盯著陸沐炎看,粗獷道:“離祖…不是,小炎啊,性子爽朗,活脫脫就像在咱宮裡長大似的,我當時一看到她那雙眼睛…...哈哈!”
陸沐炎冷眸閃過一絲慌亂,似不知如何應對,急急端起碗,透著懵懂的彆扭:“哈哈…哈哈…”
若火衝著陸沐炎伸碗,酒香四溢,灑落幾滴,豪邁道:“喝!”
陸沐炎陪著訕笑,身影微微前傾,仰頭,再喝一碗,酒液順著唇角滑落,嬌顏更紅,透著醉態。
另一側,少摯眼睫微垂,遞過一杯水,聲音清冷卻溫柔:“喝太快,少一些。”
陸沐炎聞言,醉醺醺看向右側的少摯,那雙鳳眼褐眸中,彷彿藏著漫天星辰,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他棕色卷發在火光中晃動,挺直的鼻梁下,唇色緋然,正勾著一抹寵溺的溫潤。
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火光下投下柔和陰影,好似變了,好似沒變。
但…總令她心動。
她臉色更紅幾分,急急接過水,頭也沒抬,轉向另一側,看嘬哥,聲音軟軟,透著醉態的懵懂:“那什麼…嘬師祖,咱離宮還有什麼注意事項不…...”
左側,遲慕聲看在眼裡,璀璨的星眸快速黯淡,長睫抖動幾分。
他未言,薄唇緊抿,看著碗裡的酒,仰頭,喝下一口,佯裝若無其事,抓起雞腿大口啃咬。
而就在此刻,少摯直勾勾看向長乘,在他恰好能看到的角度,忽的抬指,微微一旋。
那動作,如畫中仙人揮袖,隱秘而優雅。
空氣中泛起無形波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隔音障驟起。
此刻,長乘與少摯中間隔著玄諫,就預備著這麼明目張膽地說話了。
長乘眉尾一抽,眼神快速劃過眾人,低頭,撥弄篝火。
少摯喝一口酒,眸色無波,遮住唇動的痕跡,泠冽道:“血咒浮石。”
他的聲音冷酷,透著綿延如酒的壓迫,倒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內不安。
長乘撓撓頭,遮住唇動的痕跡,嗓音略顯幾分尷尬:“……我當年閒來無事,編著玩兒的。”
少摯瞥他一眼,酒碗未放,劍眉微皺:“那是離火容器,原因。”
長乘手托著臉,目光看著躍動的篝火,再遮唇動,小聲道:“是啊...帶了這麼個東西,又怕院內真的車成什麼擺件兒。”
“你可不知道…那屆的啟明純是個財迷,真能乾出這種事兒來。”
說著,長乘輕笑一聲,丹鳳眼閃過一絲戲謔:“索性就根據它的屬性,物儘其用麼…...”
忽的,遲慕聲彎著腰,一碗撞過來,吼一嗓子:“乘哥,乾一個!”
長乘薄唇微勾,輕笑舉碗,丹鳳眼眯起,清冽道:“來。”
他起身,與遲慕聲碰碗,酒液晃動,隨即遲慕聲自顧自地喝完,又轉頭找彆人喝。
他桃花眼亮晶晶的,寸頭晃動,透著少年氣的豪爽,但掩不住眸底的落寞,似在努力轉移注意力。
未等長乘坐下,少摯直勾勾盯著他看,聲音泠冽,透著玩味:“蠃母司,真是張口就來呢,沒說真話,也沒說假話。”
長乘坐下,慢悠悠掏出手帕,擦拭嘴角:“你也知道是離火容器,得有的聚,才能容得下。”
他頓了頓,鳳眸看向少摯,麵色無常,透著深意:“這世間離炁,我們這位離火精石,自己都聚不起來。”
陸沐炎猛不丁轉頭:“嗯?少摯,你在說話嗎?”
她醉醺醺的,嬌憨的眼中迷離,望著他。
少摯一愣,鳳眸幽光微閃。
旋即,他手一勾,隔音障驟消。
少摯盯著她看,薄唇淺笑:“沒有,喝醉了?”
他聲音溫柔如酒,近了些,氣息也壓了過來:“還是說,炎兒想讓我說些什麼?”
陸沐炎一怔:“啊……啊沒沒有。”
她臉龐紅暈更深,抓著雞腿:“我好像看到你嘴巴在動,以為你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她聲音慌亂,清冷眸子閃躲,佯裝很忙,低頭撥弄篝火:“那什麼,我我...你還吃不我再烤點兒...”
少摯輕笑,鳳眸深邃,手附上她的手,溫柔接過她手裡的木柴:“放著我來。”
陸沐炎急急縮手,臉紅到耳根,手忙腳亂地拿碗,轉頭看向另一旁,胡亂叫了句:“啊,行,行!來,來若火師尊…..”
一旁,遲慕聲愣怔地盯著少摯手裡的木棍。
火光映的他半臉忽明忽暗。
他的心,也彷彿忽明忽暗。
總覺得心裡刺撓,堵得慌,想重重的撥出一口氣來,卻怎麼都揪在一起,不透徹。
遲慕聲仰頭,再喝一碗酒。
酒液順著下頜線清晰滑落,也將糾葛在唇邊的情愫一並嚥下…..
…...
灼茲紅發兒在火光下晃動,短刺腦袋下雙手叉腰,咬牙道:“哎呀,這兔子烤得真香!艮宮的兄弟們,你們白天挖地累壞了吧?來,來,先敬你們一杯,明兒我那份也代勞了哈~!”
他大咧咧地舉起酒碗,紅袍袖口甩得獵獵作響,透著不羈的嘻哈風範。
山淼聞言,濃眉大眼劃過一抹狡黠,聲音豪邁:“要這麼說,得專門讓你烤肉給咱吃,你那離火操縱的好,肉烤的香!”
淳安劍眉微挑,狼尾高束,發尾挑染更顯深紅,當即回擊:“哎不是?”
“山淼,還有心思吃烤肉呢?嶽姚呢?嶽姚白天可跟咱離祖腚後轉了一天呐~!”
說著,淳安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透著豪放的痞氣:“我早看出來了,嶽姚喜歡咱離祖!”
嶽姚聞言,麵色一紅,嬌弱的身形連連擺手,連帶著肩膀處的麻花辮一齊晃動:“淳…淳安!彆亂說…我,我隻是好奇血咒浮石而已!”
她旁邊,嶽峙濃眉大眼瞪圓,嘴唇寬厚張開,哈哈一笑:“哎呀,妹子,你彆聽他胡說,逗你玩兒呢,不過話說回來,那石頭白天看著真不一樣,陰刻時黑不拉幾的,陽刻這麼亮堂呢?!”
一人:“哎哎哎,這是我烤的!”
另一人:“誰看見算誰的!”
“金龜,瞅瞅,這株草藥裡的艮炁跟旁的都不一樣!”
“哦哦哦,燙燙燙哦哦!”
眾人打趣間,酒碗碰撞叮當,肉香四溢,篝火劈啪作響。
夜風吹來,帶走一絲疲憊,留下滿村的歡聲笑語。
這哀牢山,倒也不覺有多可怕了。
…...
過了半夜,眾人喝得醉態百出,鼾聲在村中央回蕩。
篝火漸弱,餘燼發出微弱的劈啪聲。
有人倒頭睡在篝火旁,紅袍棕袍淩亂,酒碗滾落;
一些人回屋子裡,腳步踉蹌,屋內傳出低聲的談笑與鼾聲交織;
遠處傳來誰嘔吐的聲音,伴隨著喊聲:“我再也不喝酒了…嘔~!!”
那聲音在夜風中飄散,帶著醉後的懊悔,引得幾人暗笑。
淳安歪著腦袋睡在地上,灼茲躺在淳安身上,紅發兒亂糟糟地貼著臉,臉紅紅的,嘴裡嘀咕著什麼:“彆...彆胡說…我我…...”
山淼身軀靠著樹乾,酒碗歪在手邊,嘴裡唸叨著:“嶽姚……”
嶽姚與楚南相互依靠,靠在一旁樹邊,楚南的頭乾脆搭在嶽姚腿上,睡得香甜,嘴角掛著笑意;
嶽峙靠著篝火,鼾聲輕微,偶爾還嘟囔幾句,聽不真切;
眾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村中央隻剩幾堆餘燼,散亂的酒碗與雞骨。
篝火的餘溫漸漸散去,夜風吹過,帶起草葉的沙沙聲,遠處溪流低吟,透著夜的靜謐。
陸沐炎起身,晃晃悠悠,薄唇微紅,嬌顏泛著醉意,聲音軟軟道:“我…我回去了,諸位,晚安…”
她腳步踉蹌,試圖穩住身影。
少摯攙扶著,眸底滿是寵溺,唇色緋然:“慢點,左邊,左邊。”
若火早已躺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紅袍敞開,下頜短須沾滿酒漬,鼾聲如雷;
而遲慕聲,早躺在若火肚子上睡著了。
嘬哥倚著樹乾,煙杆兒斜插在手邊,半仰著臉兒,唇角泛著一抹舒心的笑意。
艮塵見眾人皆未在意,小心地從一旁拿起一條毛毯,動作輕柔地給遲慕聲蓋上。
他長發如墨,在夜風中飄動,棕袍下的身影溫潤端方,眉目清雋,聲音低喃:“慕聲,彆著涼了……”
遲慕聲恍惚,迷迷瞪瞪睜眼,桃花眼半開,聲音軟軟,帶著醉意:“啊…艮塵啊,好人啊…呼…呼…...”
他話音未落,又沉沉睡去,毛毯下的身影安穩,鼾聲漸起…...
…...
轉身,艮塵正預備回房,步伐輕緩,棕袍下的身影在篝火餘燼的微光中拉出修長的影子。
忽見,不遠處樹林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彷彿駐足多時。
那白袍,下擺輕搖,如風中飄動的白蓮,隱隱透著孤傲,轉身,往樹林深處隱去。
步伐雖輕卻帶著決然。
艮塵眸內一沉,薄唇微抿,眉目清雋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隨後跟行。
腳步無聲,融入夜色。
而這邊,小寬坐在長乘一側,自大高離開後,麵色難得漏出幾分波動。
那張清瘦的臉龐在火光下微微抽動,濃眉下眼眸深邃,幾次欲言又止,嘴唇微張又閉合,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透著一股壓抑的思緒。
長乘端坐一旁,悠然喝酒,濃睫微垂,丹鳳眼半閉,透著掌控全域性的從容。
他額前一縷發絲隨風輕擺,似在悠然喝酒,卻分明在等著小寬開口。
火光映照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靜謐的張力。
篝火劈啪作響,夜風下,詭譎雲湧。
各人皆有心結,早已尋覓多日,等待一個絲絲扯出的契機……
…...
樹林深處。
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化作斑駁的光影。
縈縈霧氣,皚皚白霜。
地麵濕滑的落葉散發著潮濕的腐香,空氣中夾雜著泥土與野草的清新,卻透著一抹隱秘的壓抑。
白兌白衣飄然,立於一棵古樹下。
最先入眼的,便是那雙冷眸,如寒星般在月光下閃爍。
艮塵跟至,眉目清雋,長發如墨束在身後,溫潤端方的氣質中帶著一絲沉穩。
月光映出他深邃的眼眸,隱隱透著思索。
白兌開口,聲音不急不緩,清冷如溪流,透著一絲疲憊:“明日便要動身回院,我的兌炁周天,仍未打通。”
她白袍下擺輕搖,目光投向遠處,似在審視自己的無力。
艮塵“嗯...”了一聲,薄唇微抿,眉梢微動,聲音低沉而溫和:“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棕袍在夜風中輕蕩,透著一抹無奈,卻不失從容。
白兌:“我願與你成婚。”
她冷眸微抬,掃過艮塵,語氣平淡,透著一絲宿命的坦然。
艮塵:“嗯。”
他麵色無波,溫潤如玉的臉上並無波動,但眸底,實實在在的晦暗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