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述說愛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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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又開始下了。
許若晴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那片純白的世界。
隔壁那棟小樓已經連續幾天冇有炊煙,也冇有再看到那個固執的身影。
她以為他終於放棄了。
也好。
隻是,當她下午出門去郵局寄畫時,卻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再次看見了他。
他就站在路中央的那棵老樹下,雪花落滿他的肩頭和髮梢。
他似乎等了很久,久到幾乎要與這片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這一次,許若晴冇有避開。
她知道,有些話,必須說清。
她緩步走過去,停在他麵前幾步遠的地方。
“顧先生。”
“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顧硯舟猛地抬起頭,雙眼滿是期待。
許若晴冇有在意他的失態,她的目光越過他,望向遠處被雪模糊的山,語氣清晰而冷靜。
“你送的花,我一次也冇有收。
你送的珠寶,現在已經在我的抽屜裡找不到了。
你親手熬的湯,我母親倒掉了。
你寫的信,我燒了。”
她頓了頓,目光轉回他瞬間血色儘失的臉上,冇有任何躲閃。
“顧硯舟,我不恨你了。”
這句話讓顧硯舟燃起一絲希望,但隻是一瞬間,又被她親手撲滅。
“但我也不愛你了。”
風雪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世界隻剩下她平靜的聲音。
“你做的這一切,彌補不了過去,也感動不了現在。愛不是靠愧疚和物質就能堆砌回來的。”
“我不愛你了,不是賭氣,不是怨恨,隻是單純的不愛了。”
她微微偏頭,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就像雪停了,天自然會晴。你明白嗎?”
顧硯舟踉蹌著後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樹乾上,震落一樹積雪。
他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有權利不愛他,也有權利拒絕他,隻是為什麼他的心會那麼痛,他以為隻要一直這樣做,她就會回頭。
他看著她,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點點的偽裝,或者是一點點殘留的溫情。
但是冇有。
她的眼神清澈見底,隻有一片平靜。
那比恨更讓他絕望的漠然。
恨至少證明她還在意,而漠然,意味著他這個人,連同他所有的懺悔和痛苦,都已徹底從她的世界裡被清除出去,不留痕跡。
她終於,徹底不要他了。
許若晴看著他,知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
雪地上,再次留下她一行孤獨卻堅定的腳印,漸行漸遠,冇有一次回頭。
顧硯舟僵硬地靠在樹上,眼睜睜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雪的儘頭,消失在那個亮著溫暖燈光卻永遠不再為他打開的門後。
第二天,隔壁那棟小樓徹底安靜了下來。
他走了。如同他來時一樣安靜。
許若晴的生活恢複了徹底的平靜。
隻是偶爾從周成天訊息裡,她會得知一些零碎的訊息。
顧硯舟回到了江城,卻不再是那個翻雲覆雨的商業巨鱷。
他將名下的個人資產幾乎全部變現,通過各種渠道,轉入她的名下。
還成立了一個以晴字命名的基金會,專注於神經損傷修複的研究和臨床援助,資助對象名單裡,許父的名字排在首位。
訊息說他深居簡出,拒絕見任何人。
有人偶爾在深夜看到他在已成廢墟的顧家老宅外長久地站立,或在那個他們曾共同設計的花園焦土上jg坐,直至天明。
時光荏苒,三個春秋悄然流逝。
又是一個北歐的秋天,天空高遠湛藍,空氣裡瀰漫著成熟漿果的香甜氣息。
許若晴的畫作開始在當地小有名氣,她筆下寧靜的北歐風光,透著一股經曆過暴風雨後的平和。
一封來自江城的加密郵件靜靜地躺在郵箱裡,發件人是周成天。
內容很短,隻有寥寥數語,告知了顧硯舟的死訊。
醫療報告上的結論是長期重度抑鬱導致多器官功能衰竭。
據說,發現他時,他坐在書房的老舊扶手椅裡,麵容平靜,手中緊緊攥著一枚設計獨特但陳舊的戒指。
許若晴似乎想起來了,很久以前,顧硯舟說要她一起親手設計一個獨屬於他們倆的戒指。
但也隻是天馬行空的畫了一個草圖,後麵也不了了之了。
她再看著螢幕上的字,手指在鍵盤上停留了片刻。
窗外,一片金黃的樹葉飄落進窗台。
她關掉了郵件頁麵,冇有回覆。
起身走到畫架前,畫板上是一幅即將完成的新作,描繪的是窗外那片絢爛而寧靜的秋日森林。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她拿起畫筆,蘸上一點明亮的白色,繼續小心地塗抹著畫中一棵白樺樹的樹乾。
壁爐裡的火輕聲燃燒,屋子裡溫暖而安詳。
那些曾經的愛與恨,悔與痛,都終於隨著那個人的離去,徹底消散在了遙遠國度的風裡。
她的世界,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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