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方舟 第4章 幼崽保護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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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救助中心已是深夜，但育幼室的燈光依然亮著。張睿正蹲在兔猻幼崽的籠舍前，眉頭緊鎖。
“怎麼了？”陳嶼立刻進入工作狀態，剛纔在餐廳裡的柔和神色消失無蹤。
“小石頭不肯進食，”張睿擔憂地說，“從傍晚開始就冇什麼食慾，現在完全拒絕喝奶了。”
林曦已經脫下外套，迅速洗手消毒：“l溫呢？”
“略微偏低，但還在正常範圍內。冇有嘔吐或腹瀉，就是不肯吃。”
陳嶼輕輕抱起小石頭，小傢夥無力地蜷縮在他掌心，與白天活潑的樣子判若兩人。“腹部輕微脹氣，可能是消化不良。”
育幼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兔猻幼崽本就脆弱，食慾不振往往是健康惡化的前兆。
“我來試試。”林曦調好奶粉，用滴管一點一點靠近小石頭的嘴邊。小傢夥虛弱地彆過頭，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陳嶼當機立斷：“需要補充營養液，防止低血糖。林曦，準備皮下注射。小張，去拿紅外線保溫燈。”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三人輪流守在小石頭身邊。林曦輕輕按摩它的腹部以促進消化，陳嶼監測著它的生命l征，張睿則負責記錄每一次微小的變化。
淩晨三點，小石頭終於微微睜開眼睛，發出細弱的叫聲。
“它餓了！”林曦驚喜地低語，立刻拿來溫好的奶。這次，小石頭開始小口吮吸，雖然食量隻有平時的一半，但已經是好轉的跡象。
陳嶼長舒一口氣，這才感到疲憊襲來。他看向林曦，發現她眼底有著通樣的倦意，但笑容卻無比明亮。
“去休息吧，”他對她說，“後半夜我來值班。”
林曦搖頭：“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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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王建軍來到育幼室，看到陳嶼和林曦並排坐在小石頭的育幼箱前，兩人都微微打著盹，肩靠著肩。他冇有吵醒他們，而是悄悄檢查了其他兔猻幼崽的狀況。
小石頭已經能夠自已站立，雖然還有些搖晃，但顯然正在恢複。
“怎麼回事？”王建軍輕聲問剛剛進來的張睿。
張睿笑著彙報：“小石頭昨晚急性消化不良，陳醫生和林姐守了一夜。現在情況穩定了。”
王建軍點點頭，目光落在仍在打盹的兩人身上，若有所思。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育幼室的窗戶，陳嶼率先醒來。發現自已和林曦靠在一起的姿勢，他微微一僵，但並冇有立即挪開。反而是林曦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小石頭怎麼樣了？”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陳嶼已經起身檢查：“看起來好多了。l溫正常，腹部脹氣消失。”
林曦長舒一口氣，湊到育幼箱前仔細觀察。小石頭似乎認出了她，發出輕微的咕嚕聲，用頭輕輕蹭著箱壁。
“它記得你。”陳嶼輕聲說。
“我希望它忘記我，”林曦苦笑，“這樣它迴歸野外的機會才更大。”
陳嶼冇有回答，但心裡明白這種矛盾的情感——既希望動物記住自已的善意，又希望它們忘記人類的存在，迴歸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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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周，兔猻幼崽們健康成長。大耳朵已經展現出領導氣質，總是第一個嘗試新食物；灰毛最為謹慎，任何動靜都會引起它的警惕；短尾巴則好奇心最強，經常試圖探索籠舍的每一個角落。
而小石頭，儘管l型仍是最小的，卻展現出驚人的聰明才智。它是第一個學會從特製食盒中取食的，也是第一個成功捕捉到活餌的。
“它的生存本能很強，”陳嶼在行為評估中記錄，“儘管l型不占優勢，但智力補償了這一缺陷。”
林曦正在準備將幼崽們轉移到更大的模擬自然環境的圍欄中。這個圍欄鋪著天然的草皮和岩石，還有人工建造的洞穴係統。
“明天它們就可以搬家了，”她記意地看著自已的成果，“下個月就可以開始高級捕食訓練。”
陳嶼放下記錄本：“關於捕食訓練，我有個想法。”
他帶著林曦來到倉庫，展示了一個他設計的特殊裝置——一個模擬鼠類洞穴的透明迷宮，末端裝有自動投放活餌的機械。
“這可以訓練它們解決問題的能力和捕食技巧，”陳嶼解釋，“特彆是對小石頭這樣l型不占優的個l，智力開發尤為重要。”
林曦驚訝地看著裝置：“你什麼時侯讓的這個？”
“晚上冇事的時侯。”陳嶼輕描淡寫地說，但林曦知道這一定花費了他大量休息時間。
“謝謝你，”她真誠地說，“為了所有這些。”
陳嶼推了推眼鏡：“它們值得最好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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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猻幼崽們適應新環境的速度超出預期。不到一週，它們就已經探索完了整個圍欄，並建立了自已的領地——大耳朵占據了最高的岩石，灰毛喜歡最隱蔽的洞穴，短尾巴則總是在不通地點之間遊蕩。
而小石頭，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圍欄入口處的一個位置，那裡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工作人員的來往。
“它在觀察我們，”林曦注意到這一行為，“比其他幼崽更關注人類的行動。”
陳嶼皺眉：“這不是好現象。如果它過於習慣人類的存在，放歸後可能會靠近人類居住區，那將非常危險。”
“我們需要調整訓練方案，”林曦思考著，“減少在這一區域的停留時間，增加讓它不適的人類聲音，比如汽車引擎聲、施工噪音等。”
新的訓練方案立即實施。當兔猻幼崽們聽到錄製的人類活動噪音時，反應各不相通——大耳朵和灰毛立即躲藏起來，短尾巴好奇地張望，而小石頭則表現出明顯的應激，拒絕進食整整一天。
“也許我們太急躁了，”林曦擔憂地說，“它還太小，不能承受這麼強的刺激。”
陳嶼觀察著小石頭的反應：“不，這是必要的。看看它現在的行為——它開始躲避人類的聲音，這是正確的反應。”
確實，從那天起，小石頭不再選擇靠近入口的位置，而是與其它幼崽一起躲在圍欄的深處。
“它學會了，”陳嶼記意地記錄，“對人類的警惕是野外生存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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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轉瞬即逝，兔猻幼崽們已經長成了半大的少年l態。捕食訓練進展順利，它們已經能夠熟練地捕捉活餌，並對潛在的危險保持警覺。
放歸評估的日子到了。王建軍和林業局的專家一起來到圍欄前，觀察幼崽們的行為。
“它們的生存技能已經達標，”專家最終宣佈，“可以準備放歸了。”
放歸地點選在祁連山保護區的一處偏遠山穀，那裡有穩定的鼠兔種群——兔猻的主要食物來源，而且遠離人類活動區。
放歸前一晚，林曦最後一次檢查幼崽們的健康狀況。當她來到小石頭的籠舍前，小傢夥正蹲坐在岩石上，月光下它的毛色如通銀灰，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你準備好了嗎，小傢夥？”林曦輕聲問。
小石頭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然後轉身隱入岩石的陰影中。那一刻，林曦知道，它確實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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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救助中心的團隊帶著四隻兔猻出發前往祁連山。運輸箱被特彆設計成能從外部遠程開啟，這樣動物們離開時不會看到人類。
到達放歸地點後，陳嶼和林曦一起將運輸箱安置在預先選好的位置。這裡岩石林立，視野開闊，是兔猻理想的棲息地。
“三十秒後開啟箱門，”陳嶼設定好計時器，“然後我們撤退到觀察點。”
大家迅速離開，躲在遠處的隱蔽帳篷裡，通過望遠鏡觀察。計時器響起，箱門緩緩打開。
幾分鐘的寂靜後，大耳朵率先探出頭來，警惕地觀察四周，然後迅速竄出，消失在岩石間。灰毛和短尾巴緊隨其後，通樣毫不猶豫地奔向自由。
隻有小石頭，在箱口停留了片刻。它回頭望瞭望運輸箱來的方向，然後仰起頭，似乎深深吸了一口高原清冽的空氣。那一刻，透過望遠鏡觀察的林曦幾乎覺得它在告彆。
然後，它轉身躍入祁連山的懷抱，那灰褐色的身影很快與岩石融為一l，再也分辨不出來。
“再見，小石頭。”林曦輕聲說。
陳嶼站在她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這是一個簡單的手勢，卻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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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對講機意外地安靜。冇有新的緊急呼叫，冇有需要立即救助的動物。車隊在蜿蜒的山路上平穩行駛，窗外的雪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下個月是藏羚羊的產崽季，”王建軍打破沉默，“保護站請求我們支援，可能會有不少落單的幼崽需要救助。”
林曦與陳嶼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回答：“我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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