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安 初戰血色
初戰血色
“舉盾——!”
屠睢的咆哮被淹沒在箭雨撕裂空氣的尖嘯裡,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那聲音不是單一的嘶鳴,而是成千上萬片死亡之翼同時扇動翅膀彙聚成的、足以碾碎靈魂的恐怖嗡鳴!它來自河對岸那片被烽火染紅的黑暗,帶著地獄的寒意,瞬間籠罩了整個秦軍大營!
蕭宇軒隻覺頭皮轟然炸開,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他幾乎是憑著身體最原始的本能,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那麵粗糙沉重的木盾上!沉重的生牛皮盾麵被猛地頂起,手臂傳來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臂骨發麻!木盾瞬間發出令人心悸的“篤篤篤”聲!那不是雨點,是鋼鐵的獠牙!沉重的青銅箭簇狠狠鑿在蒙皮木盾上,力道大得驚人,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擂鼓,透過盾牌狠狠砸在他的手臂和肩胛上!碎木屑和崩裂的皮屑在眼前飛濺!
“啊——!”“救命!”“娘啊——!”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在身旁驟然炸響!那是沒有被盾牌護住,或是盾牌被瞬間穿透的新兵!蕭宇軒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離他稍遠的少年,被一支粗大的弩箭狠狠貫入胸膛!那少年身體猛地向後一弓,眼睛瞪得幾乎裂開,口中噴出大股混著泡沫的鮮血,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像一截朽木般直挺挺向後栽倒!另一支流矢帶著惡風,狠狠紮進他旁邊一個士兵的小腿,那人慘叫著抱著腿翻滾,瞬間被混亂的人群踩踏淹沒!
“頂住!給老子頂住!”屠睢的咆哮在箭雨和慘嚎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凶悍。他揮舞著殳,格擋開幾支射向他的流矢,青銅殳與箭簇碰撞,濺起幾點火星。
箭雨似乎沒有儘頭!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黑點遮蔽,如同死亡的蝗群在瘋狂地傾瀉著毀滅。它們落在營帳上,穿透篷布,發出噗噗的悶響;釘在木柵上,箭尾兀自嗡嗡震顫;更多的,則無情地收割著暴露在外的生命。材士營臨時拚湊的圓陣瞬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恐懼像瘟疫般蔓延,新兵們尖叫著,哭喊著,如同無頭的蒼蠅般四處亂撞,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庇護。每一次箭雨的間隙,都伴隨著更多絕望的哀嚎和重物倒地的悶響。
混亂中,蕭宇軒死死用肩膀和整個身體的力量抵住木盾,每一次箭矢撞擊帶來的劇痛都讓他牙關緊咬。盾牌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沉重!他能感覺到盾牌在呻吟,在開裂!透過盾牌上方狹窄的縫隙,他看到河對岸那片血色的戈壁上,人影幢幢!更多的敵軍弓箭手正在集結,如同黑色的蟻群,沿著河岸散開,彎弓搭箭!下一波更猛烈的箭雨正在醞釀!
“弓弩手!壓製對岸!”秦軍營盤深處傳來聲嘶力竭的怒吼。
幾乎是同時,“嗡——!”
秦軍反擊的箭矢終於升空!由經驗豐富的老兵操控的強弩和硬弓,射出的箭矢更加密集,更加致命!一片黑色的死亡之雲帶著複仇的呼嘯,狠狠撲向對岸!對岸敵軍的陣型中,也瞬間爆發出慘呼和混亂,箭雨密度明顯一滯!
“敵軍渡河了!準備接戰——!”
淒厲的吼聲如同驚雷,壓過了短暫的箭雨間歇!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到河岸方向!
渾濁湍急的大河之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那是無數簡陋的木筏、皮筏,甚至抱著木頭的敵軍士兵!他們如同嗜血的螞蟥,正不顧一切地利用秦軍被箭雨壓製、反擊的短暫混亂間隙,瘋狂地強渡河流!河水被攪動得更加渾濁,拍打著那些簡陋的渡具,不時有人影被洶湧的浪頭捲走,瞬間消失不見,但更多的黑影依舊悍不畏死地撲向秦軍這邊的河岸!
“銳士營!前陣!頂住灘頭!”
“材士營!右翼!補位!快!給老子壓上去!”
屠睢的咆哮再次炸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將所有人推入死地的瘋狂!他手中的殳狠狠指向右前方河岸灘頭一片相對平緩的區域,那裡已經有幾支秦軍銳士的方陣在快速結陣推進,盾牌如牆,戈矛如林,試圖封鎖登陸點。但敵軍渡河點太過分散,右翼明顯出現了一個缺口,正有越來越多的敵軍士兵渾身濕漉漉地爬上灘塗,揮舞著各式兵器,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朝著秦軍陣線猛撲過來!
“衝!衝上去!堵住口子!畏縮不前者,斬!”屠睢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獸,率先揮舞著青銅殳,朝著那片混亂的灘頭缺口衝去!他身後的軍吏也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揮舞著兵器驅趕著混亂的新兵。
沒有思考的餘地!死亡的鞭子狠狠抽在背後!蕭宇軒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恐懼和原始求生欲的力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頂著那麵已經布滿箭痕、搖搖欲墜的木盾,用儘全身力氣,朝著屠睢所指的方向,朝著那片血肉橫飛的灘頭缺口,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
腳下是濕滑泥濘的河灘,混雜著冰冷的河水和粘稠的暗紅色泥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河水腥味、還有人體被撕裂後散發出的、難以形容的惡臭。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金鐵交鳴聲、瀕死的慘嚎聲、兵器入肉的噗嗤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混亂的聲浪漩渦,瘋狂地衝擊著耳膜,撕扯著神經!
蕭宇軒幾乎是閉著眼睛,憑著本能和一股被逼到絕境的蠻力在衝鋒。他死死盯著前方那片赭色的、正在與黑色浪潮激烈碰撞的盾牆——那是秦軍銳士的方陣。他要衝到那裡,躲進那看似堅固的屏障之後!
“殺——!”一個渾身濕透、麵目猙獰的敵軍士兵,揮舞著一把沉重的青銅鉞(類似斧),嚎叫著從斜刺裡猛撲過來!那士兵赤著上身,肌肉虯結,身上塗抹著詭異的油彩,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凶光,帶著一股濃烈的腥風!
蕭宇軒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手腳冰涼!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全身的重量連同衝鋒的慣性,狠狠撞在頂在身前的木盾上!
“砰!”一聲悶響!
木盾劇烈震顫,盾牌表麵傳來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他掀翻的衝擊力!他腳下一滑,踉蹌著向後跌倒!那敵軍士兵也被撞得一個趔趄,手中的青銅鉞劈了個空,狠狠砸在旁邊的泥地上,濺起大片的泥漿!
生死一線!蕭宇軒腦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冰冷的泥漿中掙紮爬起,甚至來不及去撿掉落在旁邊的木盾,右手下意識地就握緊了那柄一直攥在手裡的、開了鋒的青銅戈!
那敵軍士兵也穩住了身形,眼中凶光大盛,再次咆哮著舉起青銅鉞,當頭劈下!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惡風!
躲不開!蕭宇軒的眼睛瞬間被那劈落的凶器占據!死亡的陰影如同冰水澆頭!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旁邊猛地刺來一支青銅長矛!矛尖帶著一點寒星,精準而狠辣地刺向那敵軍士兵的肋下!
“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沉悶而清晰。
那高舉青銅鉞的敵軍士兵身體猛地一僵,前衝的動作戛然而止,臉上的凶悍瞬間被難以置信的痛苦和驚愕取代。他低頭看向自己肋下冒出的矛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身體晃了晃,沉重地向前撲倒,濺起的泥漿糊了蕭宇軒一臉。
蕭宇軒驚魂未定地看去。是什長!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臉上帶著一道舊疤的秦軍老兵!他眼神冰冷,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猛地抽回長矛,帶出一股溫熱的血箭。他甚至沒有看蕭宇軒一眼,隻是嘶啞地吼了一聲:“彆愣著!跟上!結陣!”,便再次挺矛刺向另一個撲上來的敵人。
“當!”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在身側炸響!
蕭宇軒猛地回頭,瞳孔驟縮!隻見盛果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死握著一柄青銅短劍(秦軍材士多配發短劍近戰),正哆哆嗦嗦地格擋開一個敵軍士兵劈來的彎刀!那敵軍士兵力氣極大,盛果手中的短劍差點脫手飛出,整個人被震得連連後退,腳下被一具屍體絆倒,重重摔在泥濘裡!
“盛果!”蕭宇軒目眥欲裂!
那敵軍士兵獰笑著,高舉彎刀,朝著摔倒在地、毫無反抗之力的盛果狠狠劈下!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死亡的寒芒!
“不——!”蕭宇軒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猶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轉化為一種毀滅性的瘋狂!他忘記了盾牌,忘記了陣型,忘記了所有屠睢灌輸的“章法”,隻剩下最原始、最暴烈的殺戮衝動!
他雙手緊握沉重的青銅戈,用儘全身的力氣,如同瘋魔般朝著那舉刀的敵軍士兵猛衝過去!不再是訓練場上笨拙的劈刺,而是像掄起鋤頭砸向仇敵那樣,帶著全身的重量和刻骨的恨意,將戈頭那狹長鋒利的援(戈刃部)狠狠橫掃而出!
“噗——!”
戈刃撕裂皮肉、斬斷骨骼的聲音,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那敵軍士兵高舉彎刀的手臂,竟被這毫無章法卻傾注了全部恨意的一擊,齊肩斬斷!斷臂連同彎刀一起飛了出去!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瞬間染紅了泥濘的地麵!
“嗷——!”那士兵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嚎,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向後栽倒,在泥漿中痛苦地翻滾哀嚎,斷臂處血如泉湧!
濃稠、滾燙、帶著濃烈鐵鏽腥味的鮮血,如同滾燙的雨點,噴濺在蕭宇軒的臉上、脖頸上、衣襟上!那粘稠的、帶著生命餘溫的觸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麵板上,燙進他的靈魂深處!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血腥和內臟氣息的惡臭,猛地衝入鼻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蕭宇軒僵在原地,雙手依舊死死握著滴血的青銅戈,身體卻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他低頭看著那個在血泊泥濘中翻滾哀嚎、漸漸失去聲息的敵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濺滿粘稠血漿的雙手和衣襟。
這不是訓練場上冰冷的木樁。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他親手斬斷了手臂!那噴湧的鮮血,那臨死前扭曲痛苦的麵容,那絕望的哀嚎……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鑿進了他的腦海!
殺人了…我殺人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劇痛和眩暈。胃裡翻騰得更加厲害,他猛地彎下腰,劇烈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
“小心!”一聲嘶啞的怒吼伴隨著金屬破風聲在耳邊響起!
蕭宇軒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他的肩膀上,將他狠狠撞開!他踉蹌著跌倒在泥漿裡。
“噗嗤!”
幾乎是同時,一支鋒利的青銅矛頭,帶著冰冷的寒光,狠狠捅進了那個將他撞開的身體!是什長!
什長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那道舊疤劇烈地抽搐著。他低頭看著貫穿自己腹部的矛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化為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他緩緩擡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握著矛柄、同樣滿臉驚愕的年輕敵軍士兵,嘴角咧開一個極其怪異、帶著血沫的笑容。
“嗬…”什長喉嚨裡發出一個含混的音節,猛地張開雙臂,如同瀕死的野獸,用儘最後的力量死死抱住了那個敵軍士兵!同時,他手中的青銅短劍,也狠狠捅進了對方的腹部!
“呃啊——!”兩人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嚎,如同纏繞在一起的毒蛇,互相撕咬著,一同重重地栽倒在冰冷的泥漿血泊之中,再也沒有了聲息。
蕭宇軒趴在冰冷的泥水裡,渾身沾滿粘稠的血漿和汙泥,劇烈地喘息著,眼睛死死盯著幾步之外那兩具疊在一起的、還在微微抽搐的屍體。什長渾濁的眼睛依舊圓睜著,空洞地望著灰暗的天空,嘴角那抹凝固的、怪異而平靜的笑容,如同最深的烙印,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內臟的惡臭,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戰場上所有的聲音——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彷彿瞬間遠去,隻剩下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巨響,以及血液衝上頭頂的嗡鳴!
他看到了什麼?!
就在什長屍體不遠處的泥濘裡,倒臥著一具穿著赭色深衣的屍體。那是個秦軍少年,年紀似乎比他還小,半邊臉被鈍器砸得血肉模糊,一隻眼睛驚恐地圓睜著,空洞地望著天空。他的一隻手無力地攤開在冰冷的泥水裡,手心裡,緊緊攥著半塊沾滿汙泥和血漬的、黑褐色的糠餅!那餅的形狀,那熟悉的粗糲感……和盛果偷偷塞給他的那塊一模一樣!
隴西的糠餅!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從蕭宇軒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那不是因為傷痛,而是靈魂被徹底撕裂的哀嚎!他猛地從泥漿中彈起,如同受傷的野獸,揮舞著滴血的青銅戈,朝著離他最近的一個模糊人影——一個同樣穿著赭色深衣、正背對著他與敵人搏殺的秦軍士兵——狠狠劈去!
“殺!殺!殺!”他嘶吼著,雙目赤紅,眼神渙散,完全失去了理智,隻剩下被血腥和死亡徹底點燃的瘋狂!
“蕭大哥!是我!盛果!”一聲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的嘶喊在他耳邊炸響!
蕭宇軒揮舞的青銅戈猛地頓在半空!他茫然地轉過頭,猩紅的視野裡,映出一張涕淚橫流、沾滿汙泥和血汙的、極度驚恐的臉——是盛果!他正死死抱著蕭宇軒的腰,用儘全身力氣拖拽著他!
“醒醒!蕭大哥!醒醒啊!那是自己人!”盛果哭喊著,聲音都變了調。
自己人?
蕭宇軒茫然地看著那個差點被自己劈中的士兵。那士兵也正驚魂未定地回過頭,眼神裡充滿了後怕和不解。他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赭色深衣……
“呃…”一股巨大的眩暈感猛地襲來,胃裡翻江倒海!蕭宇軒再也支撐不住,猛地推開盛果,跪倒在冰冷的泥漿血泊裡,劇烈地嘔吐起來。胃裡空空如也,隻有酸澀的膽汁混合著血沫,一股股湧出喉嚨,灼燒著食道。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
混亂的戰場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蕭宇軒跪在冰冷的泥血裡,劇烈地喘息著,嘔吐著。視線模糊,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胸口,隔著被血和泥浸透的粗麻衣,觸碰到那塊硬硬的、小小的布片。
母親的“安”字血符。
那一點微弱卻固執的滾燙感,如同黑暗深淵裡唯一的光點,穿透了濃重的血腥和瘋狂,微弱地刺痛了他幾乎崩斷的神經。
活下去…為了這“安”字…活下去…
一個聲音,微弱卻清晰地在靈魂深處響起。不是嘶吼,不是咆哮,而是一種近乎悲鳴的低語。
他艱難地擡起頭。目光越過混亂搏殺的人群,越過灘塗上越來越多的屍體,越過渾濁咆哮的大河,望向河對岸那片依舊被烽火映照得一片血紅的戈壁。
那裡,一麵巨大的、繡著猙獰狼頭的黑色旗幟,正在血色烽煙中,如同招魂的幡,獵獵狂舞。
戰爭的真相?這就是戰爭的真相?這就是他要用生命去拚殺的戰場?為了誰?為了什麼?
沒有答案。隻有冰冷的河風卷著濃烈的血腥味,灌滿了他乾裂的、帶著膽汁苦澀的嘴唇。他掙紮著,用滴血的青銅戈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眼神空洞,如同熄滅的炭火,隻剩下最深沉的疲憊和一片被血色浸透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