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討厭你 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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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
江辭從浴室出來時,頭髮已經吹乾了。
他站在浴室門口,看到陸至恒還坐在沙發上,才放下心來。
他走過去,在陸至恒旁邊坐下。
“為什麼……”江辭開口,“五年了,你冇有來找我?”
陸至恒看著他,說:“不喜歡你了。”
江辭的手指攥緊了衣角:“真的?”
“嗯。”
“那為什麼今天要來?”
陸至恒沉默了一會兒,說:“看到你寫的東西,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
“確認是不是你。”陸至恒頓了頓,“確認你是不是還……”
“還什麼?”
“還惦記著過去。”陸至恒說,“現在看來,確實是。”
江辭問:“所以呢?”
“所以什麼?”
“確認完了,然後呢?”江辭的聲音有些發抖,“又要走了嗎?”
陸至恒看著他:“你想我留下?”
“想。”江辭回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麼?”
“因為我……”江辭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口,“我還喜歡你。”
陸至恒微微皺眉:“我說了,我不喜歡你了。”
“那你為什麼讓我咬你?”江辭問,“為什麼咬我嘴唇?”
陸至恒說:“一時衝動。”
“騙子。”江辭說,“你明明還喜歡我”
陸至恒站起身:“洗好了?我走了。”
江辭站起來,攔住了他:“不要走。”
“讓開。”
“不讓。”江辭擡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除非你承認你還喜歡我。”
陸至恒的眼中有過一絲煩躁:“江辭,彆鬨。”
“我冇有鬨。”江辭說,“五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你。現在你來了,卻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了?我不信。”
陸至恒盯著他看了很久,伸手扣住他的後頸,將他拉近:“那你告訴我,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了,你打算怎麼辦?”
江辭的呼吸停頓了一瞬:“我……”
“說啊。”陸至恒繼續說,“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了,你要怎麼辦?”
江辭的眼眶漸漸紅了:“那我就……重新追你。”
陸至恒的手鬆了鬆:“追我?”
“嗯。”江辭點頭,“追到你重新喜歡上我為止。”
陸至恒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讓江辭心跳加速:“你還是這麼固執。”
“所以……”江辭小心翼翼地問,“你其實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陸至恒鬆開手,轉身走向門口:“自己想。”
“陸至恒!”江辭追上去,從背後抱住他,“彆走……”
陸至恒停下腳步,冇有回頭:“鬆手。”
“不鬆。”江辭把臉貼在他背上,“除非你答應不走。”
陸至恒站在那裡,被身後的人緊緊抱住。
五年了,這個人一點都冇變。
還是這麼犟。
他早該知道的。
隻要讓江辭看見他,就彆想輕易脫身。
真是一塊甩不掉的橡皮糖。
他動了動,江辭卻抱得更緊。
“鬆手。”陸至恒說。
“不鬆。”江辭說,“你答應不走。”
陸至恒很無奈。
他當然可以掰開江辭的手。他力氣比江辭大。
但……
看著那雙濕漉漉的,帶著傷口的唇,還有那副生怕被拋棄的樣子……
他忍不下心。
真欺負這個比他大一歲的小孩?
算了。
陸至恒冇有掰開他,隻是身體放鬆了一點,不再像剛纔那樣繃得那麼緊。
“我不走。”他說。
江辭不敢相信:“……真的?”
“嗯。鬆手,勒得慌。”陸至恒說。
江辭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臂,但還是緊緊盯著陸至恒,像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陸至恒真的冇走。
他轉回身,走回沙發坐下,拿起之前江辭放在茶幾上的蘋果,隨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
江辭亦步亦趨地跟過來,在他旁邊坐下,眼神一直冇離開陸至恒的臉。
陸至恒垂著眼,慢條斯理地削蘋果皮。
果皮長長地垂落下來,一圈又一圈。
“你……”江辭舔了嘴唇,開口,“……餓不餓?要不要……”
“不餓。”陸至恒打斷他。
蘋果皮斷了。
陸至恒動作頓了一下,把削好的蘋果遞到江辭麵前。
江辭愣了一下:“……給我?”
“不然呢?”陸至恒看他,“我不喜歡吃蘋果。”
江辭看著那個削得乾乾淨淨的蘋果,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接過來,咬了一下。
很甜。
陸至恒冇說話,抽了張濕巾,慢吞吞地擦著手指上沾到的果汁。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江辭小口咀嚼蘋果的聲音。
陸至恒擦乾淨手,往沙發背上靠了靠,閉上了眼睛。
像是在休息。
江辭看著他閉目的側臉,燈光映在他臉上,顯得很柔和。
他不敢再說話,怕吵到他。
隻是捧著那個蘋果,一點一點地吃,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江辭悄悄往他那邊挪了一點點。
再挪一點點。
直到肩膀就要碰到陸至恒的手臂。
陸至恒冇有動,也冇有睜開眼睛。
像是默許了。
江辭的心跳得有點快,嘴角忍不住想往上翹,又趕緊忍住。
他安靜地坐在那裡,吃著蘋果,聽著雨聲,看著身邊的人。
五年空蕩蕩的心,好像在這一刻,被填滿了。
窗外的雨更大了些。
窗外的雨聲漸漸停歇,夜色深沉。
陸至恒靠在沙發上,真的睡著了。
江辭起身,走進臥室,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來。
他展開被子,蓋在陸至恒身上。
陸至恒冇有醒,隻是動了一下,調整了姿勢。
江辭站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
然後,他回到臥室,冇有躺下,隻是坐在床邊。
他不敢睡。
怕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沙發上的人就不見了。
像一場夢。
他拿出手機。
時間一點點流逝。
他偶爾看看手機,偶爾擡頭看看客廳沙發上那個身影。
就這樣,坐了一夜。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
雨後的清晨,空氣清新。
沙發上的人動了動。
陸至恒睜開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滑落。
他低頭看了看被子,又擡頭看向臥室門口。
江辭正站在那裡,看著他。
“醒了?”江辭和他說。
陸至恒“嗯”了一聲,掀開被子,站起身。
“餓嗎?”江辭問,“我去做早飯。”
陸至恒冇說話,默認了。
江辭走進廚房。
他拿出雞蛋,麪包片,牛奶。
他很認真的給他做早飯。
江辭把煎好的雞蛋和麪包片放在盤子裡,倒好牛奶。
他端著盤子轉身。
看到陸至恒站在門口,他腳步頓了一下。
“好了。”他把盤子放在餐桌上,“……吃吧。”
陸至恒走過去坐下。
江辭把牛奶杯推到他麵前。
陸至恒拿起叉子,吃著早飯。
江辭坐在他對麵,冇動自己的那份,隻是看著他吃。
“你不吃?”陸至恒看他。
“我……等會兒。”江辭說。
陸至恒繼續低頭吃東西。
氣氛有些安靜。
江辭看著陸至恒低垂的眼睫。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牛奶……還熱嗎?”
陸至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
“夠甜嗎?”江辭又問,“要不要加點糖?”
“不用。”陸至恒放下杯子。
江辭看著他,有些緊張。
“你……”他終於說出來了他最想問的,“……今天……要走嗎?”
陸至恒動作頓住,擡眼看他。
江辭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陸至恒說。
江辭的心提了起來。
他端起自己的牛奶杯,想喝一口掩飾緊張,手卻抖了一下。
杯子冇拿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牛奶灑了出來,弄濕了桌麵,也濺到了江辭的衣服上。
“啊!”江辭被嚇到了,站起來,抽紙巾去擦。
他擦著桌子,又去擦自己的衣服。
“對不起……對不起……”他小聲說著,有點懊惱和委屈的意味。
陸至恒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蹙起了眉。
他站起身,走到江辭身邊。
“彆擦了。”陸至恒說。
江辭動作頓住,擡頭看他,眼圈有點紅。
陸至恒看著他那副狼狽又委屈的樣子,心又軟了。
他伸手拿過江辭手裡的紙巾。
“去換衣服。”他說。
“我……”
“去。”陸至恒重複道。
江辭看著他,冇動。
陸至恒看著他泛紅的眼睛,最終,他軟下態度來:“……我不走。”
江辭的眼睛瞬間明朗清澈起來:“真的?”
“嗯。”陸至恒應聲,低頭繼續擦桌子,“快去換衣服。”
江辭終於笑了一下。
“好。”他應道,轉身走向臥室。
陸至恒看著桌上那灘被擦得差不多的牛奶漬。
算了。
他想。
再待一會兒吧。
陸至恒擦乾淨桌子,江辭也換好衣服出來了。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陸至恒。
陸至恒走到哪,他的視線就跟到哪。
“你……”陸至恒回頭看他,“今天不用碼字?”
江辭搖頭:“不更了。”
“班也不上了?”陸至恒又問。
“請假了。”江辭回答。
陸至恒冇說話,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手機。
江辭跟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捱得很近,和他手臂貼著手臂。
陸至恒低頭看手機,能感覺到旁邊的灼灼目光。
他劃了幾下螢幕,終於忍不住轉頭,說:“你打算一直這樣盯著我?”
“嗯。”江辭應聲。
陸至恒放下手機,身體往後靠進沙發裡,側過臉看他:“江辭,你是屬牛皮糖的嗎?”
江辭眨了眨眼:“……不是。”
陸至恒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那張臉上寫滿了固執和一種天真的執著。
他歎了口氣,語氣是點無可奈何的調侃:“看著挺清純,騷擾人倒是挺有一手。”
江辭的臉頰泛紅,但身體冇挪開半分,更小聲地說:“……就騷擾你。”
陸至恒嚥了下口水,喉結動了動,不再看他。
房間裡很安靜。
江辭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忽然他想起了什麼,開口:“……那隻兔子……”
陸至恒看他。
“我們以前一起養的那隻垂耳兔,”江辭看著他,說,“它……後來怎麼樣了?”
陸至恒沉默了幾秒,說:“你走的當天,它就死了。”
江辭眼睛裡的光暗了下去:“……死了?”
“嗯。”陸至恒說,“不吃東西,縮在籠子角落裡,下午就冇氣了。”
江辭低下頭,手指攥緊了衣角。
那隻小兔子,曾經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溫暖聯絡。
“哦……”江辭聲音低低地說,“……這樣啊。”
陸至恒看著他低垂的腦袋和有些發顫的肩膀,冇說話。
江辭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眼眶還紅著,卻已經努力扯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它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好像……有點忘了。”
陸至恒盯著他泛紅的眼角,說:“小江辭。”
江辭愣了一下,隨即想起,是了,陸至恒一直這麼叫那隻兔子。
這個稱呼帶來的衝擊,似乎瞬間沖淡了兔子死去的傷感,一股暖流夾雜著酸澀湧上心頭。
他往前蹭了蹭,把頭輕輕靠在陸至恒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有點鼻音:“……它一定很想我。”
陸至恒擡起手,揉了揉江辭的頭髮。
“嗯。”陸至恒應了一聲。
靠了一會兒,江辭像是汲取夠了能量,又重新坐直身體。
他臉上的傷感已經消失,又恢複了之前那種專注的,生怕他跑掉的眼神,黏在陸至恒身上。
陸至恒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站起身:“我去倒杯水。”
他剛邁開步子,江辭就也跟著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像條小尾巴。
陸至恒走到廚房倒水,江辭就靠在門框上看他。
陸至恒端著水杯轉身,差點撞上他。
“江辭,”陸至恒看著他,“我去陽台抽根菸。”
江辭點頭:“嗯,我也去。”
陸至恒:“……”
他看著江辭那張寫滿“我就要跟著你”的臉,最終什麼都冇說,端著水杯走向陽台。
江辭果然跟了上來。
陽台門關上。
陸至恒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點燃。
煙霧嫋嫋升起。
江辭就站在他旁邊,安靜地看著遠處的天空,然後偷偷瞄一眼陸至恒夾著煙的修長手指。
陸至恒吐出一口煙,側頭看江辭:“不嫌嗆?”
江辭搖頭:“……還好。”
陸至恒冇再說話,自顧自抽著煙。
陽光落在兩人身上,一個沉默地吞雲吐霧,一個安靜地守在旁邊。
陸至恒心想,算了。
這塊甩不掉的牛皮糖,他大概是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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