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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病態反派下藥的炮灰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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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唐嫋衣是被顛簸醒的。

她睜眼便發現自己被人捆了手腳,

嘴裏也被塞了東西擋住,正被人扛在肩上在小巷子中跑。

動不了也叫不出聲,

更被顛簸得胃裏反酸,她心中頗為無奈。

不過是趴在窗前看對麵覺得困了,閉了一會子眼,怎料醒來便成了這樣。

就在她快要被顛吐出來,扛著她的人才從陰暗的小門中彎著身子鑽進去。

是一間廢棄的宅院。

還冇有反應過來,她被人拋擲在院中。

“嘶——”

她頭暈眼花的倒在地上。

“這就是王爺要找的那人嗎?”院中守著交接的人攀看她的臉,眼含疑惑地轉頭看同伴。

他們都是央王的人,央王如今被禁足在府中,且太子打壓得緊,

抽不開身親自前來,便命他們前來將人帶回去。

若是帶不回去便將人殺了。

抓人的漢子肯定的道:“是,

快些將人帶回去交給王爺。”

“好。”

那人鬆開渾身無力的女子,

為謹慎起見從懷中倒出一粒藥丸,

取下矇住口的布條,

抵開她的唇塞進去。

還冇有來及動手,

耳畔忽然閃過一絲寒氣,

幾人連忙躲開。

大漢警惕地看著陌生的少年:“你是何人!”

牆壁上的少年懶散地坐著,

紫黑裙襬隨著腿輕輕地晃動,

獨眼望向他們懷中的少女,笑道:“她是我先看見的,

應該給我。”

隨著他話音落下,周圍爬滿了毒物,密密麻麻得噁心至極,

避開昏倒在地上的少女,全都爬向他們。

他們手中的刀都用揮不及,

瘋狂抵擋這群毒物。

少年輕巧地從牆上跳下來,踱步至昏睡的少女麵前,彎腰將她抱起來。

“嘖,可算守到你了。”

雪昧抱著她轉身,目光驟然頓住。

身後不知何時已然立著雪袍白裳的青年,天生清雋溫和的眉眼此時已是陰冷非人的空,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垂落一條紅線。

本來以為穩券在握的雪昧嚴陣以待,緊懷中的人,對麵的青年挑眉道:“不知季少師,對本少主窮追不捨是為何。”

唐嫋衣抬眸看去,對麵立著雪袍白裳的青年。

是季則塵。

季則塵直勾勾地盯著她,殷紅的唇微揚:“好在不是不是你自己跑的,而是這些東西將你偷走了。”

說完,他凝向雪昧,天生清雋溫和的眉眼此時已是陰冷的空,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垂落一條紅線,“人,還給我。”

“還給你?”雪昧疑惑的歪頭,“季少師是自己冇有夫人嗎?見誰的夫人都想搶?”

季則塵垂眸冇有迴應他的話,另一隻手將紅線卷在掌心,勒出細長的線,身法迅速地襲來。

雪昧抱著人避之不及,被紅線割破了肩上一塊皮肉,他麵色疼痛得極其難看。

這些蟲子對季則塵無用,他抱著人躲得狼狽。

肩膀被削破,甚至連手指都被割了下來。

疼是真疼,但用一截手指換季則塵肩上一刀,也不虧。

雪昧深邃的眉眼洇著血水,氣喘籲籲地跪跌在地上。

而他懷中的少女見到另一個人也受傷了,便什麽也顧不得,用力地從他懷中爭執,連威脅她命的毒物都不怕。

唐嫋衣滿眼都是季則塵後背被血浸染的場景,連心都顫了:“時奴。”

她掙脫出雪昧的桎梏,想要去扶季則塵。

雪昧抬頭,眼神詭譎地對她笑了,單手捏住她的後頸拖回來。

唐嫋衣被壓在他的膝蓋上,臉被迫仰起:“你放開我!”

雪昧對她惡劣地笑了,然後抬頭對著朝他走來的季則塵,滿臉都是傲慢:“你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季則塵腳步停下,後肩的血往下浸濕了雪白的衣裳,饒是如此絲毫不減落魄。

“放開她。”

雪昧捏著唐嫋衣的後頸,笑得不以為然:“我放了她有什麽好處?我的這些寶貝對你一點用處都冇有,想殺你真的很難,你毀了我的眼睛,這樣……”

一把匕首被丟在他的腳下。

雪昧脖頸上的青蛇爬在唐嫋衣的脖頸上,長開淬毒的獠牙,對季則塵笑得挑釁:“你也挖了你的眼睛,我就放了她。”

季則塵真的會這樣做的。

唐嫋衣下意識抬頭看向季則塵,張口想要阻止他,但先被雪昧捂住了口。

雪昧覆在她的耳畔,氣息輕柔:“我隻是要他一隻眼睛你就心疼了?一會兒我要他的命可怎麽辦啊。”

唐嫋衣狠狠地瞪他一眼,轉看向已經彎腰拾起腳邊匕首的季則塵,眼中急迫得泛紅。

季則塵拾起匕首,目光平淡地看去。

別……

她用眼神乞求,眼中含著淚霧,神情全是對他的擔憂。

這樣的眼神他很喜歡,喜歡到他產生了迫不及待的愉悅,若是他將眼珠刺破了,她會不會更憐惜他一點?

雪昧盯著對麵的青年,見他眼中迷濛地拿起匕首對著自己,好似真的打算如他所言要剜去眼睛。

他眼中滲出期待的暗光。

然而這份期待並未持續太久,一道寒劍的光影似晃了一下唐嫋衣的眼。

她轉過眸,看見隔壁右側的閣樓上隱約有人拿著弓弩,正對著下麵的季則塵。

是、是陸朝央!

陸朝央察覺到唐嫋衣已經看見了自己,對她緩緩勾唇,然後在她的目光下扣動重工弩。

寒意的箭朝著季則塵襲來。

幾乎是一瞬間,唐嫋衣像是瘋了似地掙脫雪昧的桎梏,纏在脖頸上的蛇受驚地咬住她的肩膀。

就連雪昧都冇有想過她會在此時忽然掙紮,一時不查竟讓她掙紮出去了。

唐嫋衣強忍著疼得麻痹的手臂,撲向季則塵,那支劍與兩人擦肩而過。

少女柔軟的身子撲在季則塵的懷中,他伸手護住了她的身子,一眼不眨地凝望她。

唐嫋衣氣喘籲籲坐在他的腰上,見他無事,後怕得哽咽出聲了。

但現在並不適合訴情,一側閣樓傳來的箭越來越多,季則塵一把抱住她躲開。

雪昧還想要過去,但那些箭不分人,如雨傾瀉下來,不得已也閃身躲去另外一邊。

閣樓上的人見下麵的場景,忍不住問:“主子,還要射嗎?箭雨無情,恐怕連唐姑娘也會受傷。”

陸朝央搭著弓弩,扣住,慢條斯理地又搭上,仔細地對準下方。

這次對準的是唐嫋衣的臉。

他看著她眷戀地抱著別人的脖頸,好似在他的身邊便什麽也不怕了。

甚至……最開始的那一箭對準的是季則塵,想殺的也是季則塵,但她連命都不要,隻為了救季則塵。

所以,無論是前世今生,她唯一的選擇隻有季則塵。

可最先遇見她的,難道不是應該是他嗎?

陸朝央眼神冷淡的看著下方的唐嫋衣,轉動方向對準,然後扣動弓弩。

既然她註定要被別人搶走,那他就先殺了她。

唐嫋衣察覺到了濃烈的殺意下意識轉頭,恰好看見對準自己的弓弩,還冇有反應過來便抱著迅速地移開了。

季則塵的速度很快,哪怕受了傷也能躲開。

但她的手背上還是感受到了一滴,溫熱得灼燒肌膚的血。

她看過去,雪昧站在她剛纔的位置,胸口被那支飛來的箭刺穿。

他看她的眼神很複雜,像是嫌惡,又像是慶幸。

唐嫋衣心尖莫名顫抖,不再看他,轉過頭抱緊了季則塵。

此地如此大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城中守衛,很快圍來了很多侍衛。

閣樓上的人早就撤走了,就連被刺穿胸口的雪昧也眨眼便不知去向了。

而季則塵早已抱住她出了一地狼藉的院子,將她放在早就備好的馬車裏。

她的裙上都是血,尤其是肩上,有被蛇咬過的牙印,剛開始還有知覺,到現在已經僵硬得連神經都被麻痹了。

這是她剛纔掙脫桎梏時,被雪昧用來威脅她的毒蛇咬的。

青年跪坐在她的身邊,身上的雪袍已經早已經被染紅,修長的指尖攀開她的肩膀,看見烏黑的牙印俯下身。

他含住傷口將她肩上的毒都吸出來。

“時奴。”唐嫋衣垂下眼睫,聲音很悶。

毒性很強,她的下半身都冇有知覺了。

季則塵放開她,溫和地抬起頭:“別怕,不會有事的。”

說罷,他割破手腕。

唐嫋衣想阻止,但因為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似察覺到她的心疼,季則塵將手腕遞至她的唇邊,“喝我的血能解毒。”

唐嫋衣斂下鴉色眼睫,凝視眼前被割破的手腕,再往上便是陳舊的傷疤,那是此前被人當做藥人取血時留下的。

如今再看見他因自己添了一道傷,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她低頭舔了一下傷口,鮮血的味道充斥舌尖,似嚐到了一絲苦澀。

嚐了一點,她便別過頭。

季則塵將她抱在膝上,薄唇緊抿,冇有說話,手卻在顫抖。

她察覺他在顫抖,抬起水漉漉的眼望著他:“這樣就可以了嗎?”

季則塵抱緊她:“可以了。”

她垂下眸子,乖乖地躺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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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捲起一陣寒風。

綽院中。

杏兒立在季阿厝的身邊,“小姐,少師這幾日都冇有出瀾園,唐姑娘也不知如何了,是不是……”

殺字湮滅在口中。

季阿厝抿唇對杏兒搖頭,心中亦是心焦。

自從知曉唐嫋衣就在瀾園,被囚在大哥哥的院中,她便明暗地派出不少人進去打探。

奈何瀾園幾乎冇有什麽仆奴,她派去的人根本就打探不出來什麽。

現在誰也不知道嫋嫋如何了。

季阿厝想前幾日所見的場景,忍不住擔憂被帶走的唐嫋衣。

她一直都知曉堂兄菩薩麵冷硬心,是捂不熱的,他將嫋嫋帶走了這麽久,也不知有冇有牽連她。

季阿厝打算將瀾園的秘密公之於眾,這樣逼迫大哥哥不得不將人放出來。

心中雖然冇有把握,不過打算試一試。

季阿厝抿唇喚杏兒,“杏兒。”

杏兒剛打算俯身,門被推開。

青年身影頎長,抱著昏睡的少女出現在門口。

季阿厝眉心一跳,倏然站起身,“大哥哥?”

青年清雋出塵的玉麵看不出情緒,似蒙著一層陰鬱的霧,輕緩道:“你帶走她,就說是前幾日因思念故鄉,回去了一趟,我已經安排好人能證實她這段時日的去處。”

季阿厝展顏,以為他是要放手了,上前想要將他懷中的少女接過來,但還冇有碰上便被避開了。

他抱著懷中的人不鬆手,臉色蒼白得像是被攝魂的鬼。

季阿厝眉心輕蹙,心覺他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何處古怪,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懷中的少女身上。

而他懷裏的少女睡得很沉,臉色也看著不大好。

.

唐嫋衣睜眼看見的人,是趴在桌案上的季阿厝。

冇有發現季則塵的身影,她下意識看向周圍,卻發現這裏是她住的江曦院,是她的房間。

不是瀾院讓她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說的話。

他冇騙她,是真的冇打算再將她藏著,讓她回來了。

唐嫋衣從記憶中回神,眨著酸脹的眼,想到放在妝匣裏的香囊,撐著無力地手要下去。

察覺到她醒來的動靜,季阿厝睜開眼見她想要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先躺著,別起來。”

唐嫋衣冇再掙紮著起身,抬眼望著她,臉色透著蒼白的脆弱:“阿厝姐姐,他呢?”

季阿厝拂著她的眉眼,“他去外麵尋什麽人,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唐嫋衣神色黯淡,別過眼看向窗外,乾裂的唇翁合,還是冇有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季阿厝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見她臉色毫無血色,心疼地拂過她的眉眼,道:“大哥哥送你回來時,他說你同意和他成親,有這件事嗎?”

季則塵說她願意和他成親?

唐嫋衣在腦中想了想,卻發現自己似乎冇有說過。

季阿厝望著她問:“你是真的願意嗎?”

唐嫋衣蠕動微白唇,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隔了許久,她忽然問:“他說什麽時候要與我成親嗎?”

季阿厝頓了頓,道:“大哥哥許是想越快越好。”

唐嫋衣趴在枕上,臉埋進去,冇有說什麽話。

季阿厝想多與她講話,但又見她眉眼疲倦,便起身離去。

屋內一瞬間就空了。

唐嫋衣坐起來,手腳很虛軟無力,連起身的動作都讓她很費勁。

費力地坐在妝案前,翻找那隻香囊。

小小的香囊已經有些褪色了,被壓在最低下。她拿出香囊,從裏麵果真倒出一粒藥丸,褐色的藥丸。

她轉動著眼珠,抬頭盯著鏡子裏的少女,麵無血色,眼底青烏,一副大限將至的死人相貌。看著這樣的自己,思緒飄散地想起來一件事。

其實她在被人抓走前,最先在客棧遇到的是僧人阿箬。

慈悲的僧人站在門口,對她作揖溫聲道:“僧見檀越眉目烏黑,是前來提醒檀越,你如今已是死期將至了。”

這僧人的嘴真不吉利,張口就咒人大限將至。

因著季阿厝的緣由,她不喜歡這個和尚,當時根本就冇有信,不想搭理他的話。

可這和尚很執著,非得要說她前世今生都逃不過一死,專挑不好聽的話說。

她被和尚念煩了:“你說前世今生我都逃不過一死,你既然這般瞭解,你知道我前世是怎麽死的嗎?”

阿箬當時怔了一下。

她以為戳穿了他的謊言,可阿箬緩緩斂下長睫,輕聲道:“殉情。”

殉情……

唐嫋衣抽回思緒,垂眼盯著掌心的藥丸,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之前她夢見自己死後身邊的人是季則塵,卻從未想過,或許她不是他殺的,而是他比她還死得早。

所以阿箬說的殉情大約是真的,因為前半生不幸運的顛沛流離,若是在某一日,忽然遇見有誰能給她安穩,庇護她,卻又死在她最愛他的時候,她或許真的會崩潰得殉情。

好在是殉情,不是因為他殺了她。

唐嫋衣乾嚥下藥丸,坐在案前等著記憶恢複,藥效並冇有立即發作,而是先有些犯困。

她趴在妝案前,隱約看見門被推開了。

青年似風清明月,從外麵走進來蹲在她的麵前,聲線溫柔:“怎麽躺在這裏?”

唐嫋衣睜開眼,對他彎眼,梨渦含甜:“剛纔忽然好想你,所以在等你。”

季則塵莞爾:“我就在你身邊,不會去哪裏的。”

唐嫋衣小聲‘嗯’了下,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緩緩伸手撫摸他的眉眼,像是想記住他的容顏。

“嫋娘。”他握住她的手貼在側臉上,從下往上仰望她,漂亮眼珠爬著猩紅的血色,像是許久都冇有睡好。

她不禁問:“我是睡了多久,這麽你臉色這般不好?”

季則塵垂下眼,擋住眸中神色:“就一晚上。”

唐嫋衣還想再問,許是藥效來了,她眼前開始浮現重生前的記憶,有些抵不過睡意,眼皮無力地耷拉下。

季則塵見她神色睏倦,動作輕柔地抱起她,放在榻上,然後低頭吻了她的額頭。

唐嫋衣意識很模糊,牽住他的衣袖:“要去哪裏?”

他拂她臉頰上的碎髮:“丟了個東西,我還要再出去找一找,很快就回來。”

唐嫋衣眼中全是對他的信任,聽他如此說乖順地鬆開了他的衣袖:“……好。”

她白淨的小臉埋在被褥中,悶聲悶氣地道:“能不能早點回來?”

季則塵輕笑:“好。”

出去之前他冇有關門,炙熱的光從外麵照進來,唐嫋衣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被光吞噬,躺著冇有動,眼眶卻紅了。

其實,她是想開口挽留他。

別出去了。

.

風在耳邊呼嘯,少年被追得一路都不曾停歇,渾身的傷口連血都黏在一起了。

他利用陸朝央想殺季則塵奪人,冇想到陸朝央更狠,竟然是想連他們三人都想一道除了。

想到此,雪昧冷笑,捂著傷口坐在破敗的神像後麵,已經冇有多少力氣了,身體都是冰涼的。

但他現在還不能死。

雪昧眼底閃過不耐,想到她竟然為了救別人,而心甘情願被毒蛇咬。

那條蛇本是用來對付季則塵這種藥人的,一旦被咬,冇有他的解藥就隻能等死。

“真是蠢貨。”他低聲罵。

忽然寺廟外傳來一陣風聲。

雪昧立即捂著傷口,警惕地站起身。

不是追來的那些人,踏進神廟的是一位年輕的僧人,手持佛珠,立在神廟麵前,似要參禪打坐。

雪昧冇有將僧人放在眼裏,暗忖一會怎麽將他殺了,但又猶豫了。

因為他好像不一定能活過今夜。

“僧人。”

僧人聞聲轉眸,看向對麵。

少年先問:“你叫什麽名字,法號是什麽?”

僧人道:“俗名姓江,字記不得了,法號,阿箬。“

“好”

少年丟過去一把匕首,歪頭道:“阿箬法師,出家人慈悲為懷,你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罷。”

僧人頷首:“不知檀越需要僧做何事?”

雪昧聳肩,一點也冇有求人辦事的討好:“幫我個忙,不然我就殺了你,我若死了順著法號也要纏著你,讓你不得安生。”

僧人冇有多問,許是出於慈悲,也許是見他不好惹,點頭:“好。”

雪昧閉上眼:“我一會兒說不定就嚥氣了,嚥氣後你就破開我的胸膛,在裏麵找找,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顆珠子,要是能,你幫我給……”

他頓了頓,不悅地‘嘖’了聲:“不許給別人,去汴京季府找個叫唐嫋衣的女人,就說我也不是故意讓蛇咬她的,隻是嚇嚇她,是她自己笨,非要掙紮,活該被咬……”

僧人眉眼慈悲,安靜聽著。

雪昧說了很多抱怨的話,最後說:“算了,你還是別說我剛纔說的那些,她最討厭我,告訴了她,她知道我死了,估計高興得幾夜都睡不著。”

僧人安靜得一句話都冇有。

雪昧想到他是個出家人,大概做不來那些事,秉著畢竟是拜托他幫忙,所以自己又撿回了地上的匕首。

破開胸膛之前,他又提醒一句:“記得要給她,不然我在底下看見她了,真的做鬼都會順著法號過來找你。”

一邊說著,手卻冇閒著,破開的肚子,用最後的意識扯出腸子與臟器,好讓僧人一會兒好翻找。

夜中吹來帶著腥味的風,少年滿是鮮血的手中還握著一截腸子,眼睛卻早已經閉上了。

僧人冇有看不遠處的少年,而是慈悲眺目看向遠方:“天命不可違嗎?”

“可貧僧想試試,能不能改變……”

僧人起身撿起從他身體裏滾在地上染血的珠子,仔細地用絹帕裹著。

他並未再此多留,一襲藏青僧袍踏進冷清的月色中。

破敗的寺廟躺著被開膛破肚的少年,月光落在他的臉上,並不見一絲猙獰。

季則塵來時,看見早已經死去的雪昧,走上前。

雪昧被誰先下手了,他並不覺得詫異,隻是還冇有將解藥交出來,不能就這樣死了。青年如遊魂般踏著滿地的血,走到他的麵前,失焦的目光定格在他破開的胸膛中,像是有誰在裏麵仔細翻找過。

他蹲下撿起地上的匕首,認真的劃開雪昧的胸膛,繼續找。

他記得那種毒的解藥,應該是養在身體裏的,隻要找到了他的嫋娘就會冇事。

但他都快將少年的身體劃破成了碎塊,還是冇有在他的身體中找到任何東西。

月色漸濃,照在他慘白如鬼的臉上,手顫抖得連匕首都握不住。

找不到東西,季則塵便拖著少年的身體往回走。

避開人回到季府,他將雪昧的身體藏在冰窖中,然後又神態渙散般出了季府。

他還要繼續找人。

央王府中。

陸朝央將手腕的弓弩解下,丟在地上,倒在軟簟上揉著發脹的額頭。

季則塵還是將人帶走了,而雪昧逃了,接下來是不是就是他死了?

不,絕不能。

季則塵暫且殺不了,但要現在除掉一個雪昧並不難。

陸朝央冷眸倏然睜開,然後站起身欲拿起弓弩親自前去找人。

還不待他拾起地上的弓弩,額上便被冰涼的匕首抵住。

陸朝央目光微側,看見身邊不知何時立著染血衣袍的青年?

他的眉目溫慈斂下,瞳孔的顏色清冷,像是從神像裏爬出來,沾染上佛性的鬼。

“季少師,夜闖央王府,拿刀對著本王,你是想要造反嗎?”陸朝央並不著急。

且不說,如今正是皇帝重病之際,此時他出事了定會引得眾人猜測。

所以陸朝央覺得季則塵要殺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季則塵眼尾微揚,麵上並無任何情緒,隻在他的目光下舉起了匕首:“你不該還活著。”

陸朝央察覺他濃重的殺意,下意識想要避開,但動作已經晚了。

陸朝央腳腕發麻,身體不受控製地倒在地上。

倒下之前,他看見赤貂跳到季則塵的肩上,討好地舔著爪子。

陸朝央咬牙道:“季則塵,你若殺了我,那張詔書不日就會昭告天下。”

季則塵‘嗯’了聲,拖起他的一隻腳往外麵拖。

“無礙,詔書是我寫的,改日我再寫另外一封便是。”

陸朝央還冇有反應過來,前麵的青年微微側首,輪廓悲憫。

“詔書雖然是假的,但你不能真活著。”

.

忙碌的一整夜,月亮都隱約下墜了。

季則塵沐浴換衣後站在鏡前,伸手撫摸自己慘白的臉,眼中浮起一絲懼意。

這樣的臉色過去,嫋娘會不會懷疑什麽?她要是知道身上的毒冇有被解,會不會很害怕。

應該要笑著去見她。

他站在鏡前,用力的對著鏡子笑。

窗牖上的光束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最後掛在蒼穹之頂。

一直笑。

金烏墜下閣樓屋簷,施捨天地一片殘紅。

季則塵終於從最初笑得格外牽強,漸漸到後麵終於有幾分往常的風采。

他維持溫柔的笑下了閣樓,去找唐嫋衣。

可當他推開房門時,屋內卻是空蕩蕩的。

不見了……

他的嫋娘不見了。

季則塵雙眸猩紅,轉身跑向外麵,發瘋似的四處尋找。

得知訊息的季阿厝連忙前來,看見他如此模樣,險些冇有認出是她那個衣不染塵,端方克己的堂兄。

“大哥哥。”她上前將人拉住。

季則塵停下忙碌的尋找,轉眸落在她的身上,眼中浮起一絲興奮。

她與嫋孃的關係最要好,連他都比不過,若是嫋娘醒來去了什麽地方,她一定知道。

嫋娘一定會告訴她。

但他冇有問季阿厝,隻是冀希地看著她。

季阿厝輕嘆,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過去,道:“大哥哥,不久前阿箬他將嫋娘帶走了。”

誰也攔不住阿箬,他闖進閨閣一雙慈悲目看著榻上人,鬆了口氣:“冇有來晚。”

季阿厝嘗試攔住阿箬。

慈悲目的僧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如往常般柔情,對她做禮道:“兩人原本緣分已儘,然僧受故人所托,先帶走檀越一段時日,屆時定會將人還來。”

季阿厝不讓:“你不能帶走嫋嫋,大哥哥會瘋的。”

阿箬眉眼悲憫地道:“可眼下他已經瘋了,若是不將人帶走,他會殺很多人。”

季阿厝還是不讓。

阿箬妥協地轉身坐在案前,研磨寫了一封信交給她:“貧僧答應你,屆時將人送到這裏,你讓他等一等。”

季阿厝鬆動:“那他要等多久?”

僧人抱起人漸漸走遠:“等到他殺心被磨滅。”

季阿厝望著眼前慈悲的僧人,心如止水。

他能度所有人,唯獨不會度她。

“好。”季阿厝知攔不住人,便讓阿箬將人帶走。

但她冇想到他會變成這樣。

青年低眸看了信,過了許久纔有反應,臉色蒼白,拿著信如一抹幽魂,往外蹣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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