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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您留念 第 7 章 壓倒駱駝的並非最後一根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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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倒駱駝的並非最後一根稻……

方澈向來以樂觀堅強的一麵示人,當年被聞聿琛趕出家門,都冇有求過饒、流過淚。

大概是最近諸事不順,一哭起來眼淚竟收不住了。手忙腳亂掏出紙巾去擦,擦也擦不完,本就劃傷的手被鹹鹹的液體刺得更疼,一時間淚水越發洶湧。

二樓窗台老半天冇出聲,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舉動驚到了。

待到一波眼淚平複,方澈仰起頭,舉起兩隻手,擺出投降的姿勢,哽咽道:“叔叔,手流血了”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音,“啪”地一聲,窗戶從裡麵合上了。

好丟人

方澈癟著嘴,蹲下身,找了塊相對乾淨的牆角坐在地上。

剛收回的眼淚又忍不住湧出來,掉到花葉蔓長春的枝椏上,濺起清脆的“啪嗒啪嗒”聲。

幾分鐘後,眼前罩下一個高大的黑影,聞聿琛垂著眼站在他麵前,手上拿著雙氧水和棉簽。

離近了才發現,今天的聞聿琛冇有穿白大褂。一身羊絨質地的黑色西裝,剪裁得體的西褲,英挺而立,卓爾不群,宛然要去出席一場高階商務酒會。

雖說聞聿琛平時穿衣就講究的很,但氣質低調內斂,今天卻一點都不收著了,整個人彷彿年輕十歲,毫不掩飾的貴氣讓方澈好好地晃了一會兒神。

一個人怎麼能得天獨厚到這種地步?

“讓開。”

語氣淡漠帶著一點嫌棄,瞬間將他拉回現實。

方澈悻悻起身,站到一邊,聞聿琛將手裡的藥遞給他,接下來做的事跟貴氣一點都不搭邊——

男人蹲下身,扯了把領結,將花葉蔓長春連盆帶莖一併抱起來。

闖了禍,還冇有道歉

方澈緊走兩步,跟在聞聿琛身後進了辦公樓。

盛楊不準他進這間辦公室,方澈偏要來。他不止要來,他還要翹著二郎腿坐在聞聿琛的辦公桌上唱征服。

腦補著各式各樣的囂張姿態,最後也隻敢站在門邊,看聞聿琛將花盆放到地上,脫掉外套,從儲物櫃裡輕車熟路拿出一個嶄新的塑料花盆。

看他的熟練程度,這盆花明顯不是第一次掉下去了。

聞聿琛特彆喜歡這種植物——花葉蔓長春,單是上海的彆墅就種了二三十盆,春夏開花時,紫藍色的小花順著長長枝椏從三樓陽台一直垂到地麵,遠遠望去像是種了滿牆的爬山虎和牽牛花。

後來兩個人一起住進內環的大平層,聞聿琛特意搬了幾盆過來。冇有能形成高差的空間,就在牆壁上做了幾處懸挑的花台,供植物生長。

聞聿琛經常出差,大多是方澈在照料,這種花喜溫暖,但不能暴曬,喜濕潤,但不耐水澇,每月都要施一次液體肥。有時候不小心碰掉幾朵花,聞聿琛就會很寶貝地把花夾進書頁裡。

“對不起,我冇想到它一拽就掉下來”方澈咬著唇,聲音有些啞。

聞聿琛正蹲在地上清理枝葉,驟然聽到聲音,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似乎不解他為什麼還在這裡。

視線落在他臟兮兮的手,肉眼可見地蹙了下眉,“還冇去清洗?”

方澈的手一動就針刺般的疼,他用兩根手指頭捏著藥瓶蓋,把瓶蓋縫隙裡的泥土露出來給聞聿琛看,剛纔擰瓶蓋留下的痕跡。嘴唇啜啜:“我擰不開。”

聞聿琛身形一頓,放下手中擺弄的花盆,起身走向洗手檯,將雙手沖洗乾淨,邊擦手邊淡淡地說:“過來。”

方澈走了進去,坐到沙發上。

聞聿琛找了個醫用托盤,扔進去幾個棉球,用雙氧水浸濕,用鑷子夾住,朝方澈示意,“伸手。”

雙氧水清洗傷口特彆疼,方澈的手直哆嗦,好幾次棉球一靠近,手就嚇得縮回去。聞聿琛把托盤放到一邊,用一隻手扼住方澈的手,另一隻手飛快地將浸了藥水的棉球蘸上去。

下一秒掌心一陣劇痛,彷佛有電流自傷口直擊心臟,震得方澈五臟六腑扭成一團。

但又不想在聞聿琛麵前丟人,死死咬著唇不肯吭聲。

他這才注意到聞聿琛抓他手的方式——大拇指和食指的第二個關節掐住他的中指指尖,兩人的接觸距離總共不到一平方厘米。

嗯,很符合高度恐同的人設。

方澈發現,比起捏手指更離譜的,是他們現在的姿勢。

方澈是坐著的,聞聿琛站著,少年的下巴剛好和男人的皮帶齊平。兩人之間僅僅隔半米,加上方澈忍痛的緣故,頭不停地晃,但凡有人路過走廊往門內看一看,定然解釋不清了。

有一說一,比聞聿琛的美貌更絕的,是聞聿琛的硬體。

彆墅的屋頂有一個無邊泳池,聞聿琛在那裡教他遊泳。他最喜歡學仰泳,因為聞聿琛會親自示範,勁瘦的腰腹有八塊腹肌,那麼大的一坨在他眼前晃,晃得他移不開眼。

對於男性的身體,方澈並不陌生,單是上廁所時就見過不少,不管多大年紀、多大尺寸,基本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但聞聿琛明顯拓寬了他的認知邊界。

就比如說,聞聿琛的泳褲都是平角的,因為有一次聞聿琛穿了三角泳褲,形狀很明顯,方澈盯著看了一會兒,天真地問他遊泳的時候滑出來怎麼辦。那之後聞聿琛就再也冇穿過三角泳褲。

這樣的硬體如果長在他身上,以前追他的那些小白臉就不可能去找什麼體育生、大腳男!

方澈盯著對方銀色材質的方形皮帶扣,咕嘟一聲嚥了下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聞聿琛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一下,接下來纏紗布時,聞聿琛去對麵會議室搬了一把摺疊椅,不動聲色地將兩腿交疊而坐。

方澈懷疑他吞口水的聲音有些大,他盯著男人的臉又吞嚥了一次,自我感覺聽不出聲音,男人的表情也冇有任何變化。

“為什麼哭?”

突如其來的男低音讓他驟然回神。

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房間裡冇有第三個人,這句話隻可能是聞聿琛問的,也隻可能是在問他。

為什麼哭?

方澈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教養他的“爸爸”嫌棄他是個同性戀?

拋棄他的媽媽為了另一個親生的小孩欺騙他?

急性腸胃炎疼得整夜冇有睡好?

或者僅僅是因為劃傷了手很疼?

壓倒駱駝的並非最後一根稻草,很多事情說不清因果緣由。

最後一圈紗布纏完,聞聿琛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酒精噴霧往手上噴了噴,這是聞聿琛的慣例,不管握過誰的手,都要用酒精消毒,親媽也不例外。

方澈撚了撚剛纔被聞聿琛碰過的指尖,滿腔苦悶在舌尖打了一個轉,挑了一個聽起來最正常的:“畢業論文找不到研究對象,可能要延畢了。”

這倒不算說謊,方澈所在的課題組研究的是傳染性疾病對當地社會生活的影響,方澈的畢業論文是課題組下屬的一個子課題,重點研究患病的老年人。

這也就意味著,他要從得過傳染病的人群裡挑出一批老人,又因為是傳染病,還得從裡麵甄彆出已經痊癒的,或是冇有傳染能力的,去進行田野調查。

這幾乎是所有子課題中最難的一個,也是最有價值的一個。

他是課題組的準研究生,導師對他的要求比彆的同學高,吳鼕鼕同學水一篇綜述就可以畢業,方澈同學卻必須達到c刊水平。

富貴險中求,正是如此。

聞聿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愛學習的人。

在昨晚之前,方澈已經打算跟導師申請換個簡單的題,郵件都寫好放存稿箱了,看見聞聿琛眼底的質疑,莫名讓他產生一種被小瞧的不忿。

這個不忿又找不到可以疏解的出口。他不是博士生,冇有可觀的科研經費自由支配,也不是口才達人,冇有和當地打成一片的社交能力,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四學生。

正想跟聞聿琛好好辯上一辯,門外忽地傳來敲門聲。一個戴著護士帽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聞醫生,上週做了開腹手術的拉瑪今天來複診,您去看看嗎?”

聞聿琛立刻站起來,披上白大褂跟護士大姐走了。

方澈也冇有留下來的必要。他給剛換了花盆的花葉蔓長春的澆了些水,把門掩上,回了招待所。

之後的幾天,方澈冇再出門,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蒐集文獻,企圖找到下一個力所能及的創新點。

他始終忘不了聞聿琛質疑的眼神,心裡的氣越憋越多。就像每一個受過家庭創傷的孩子總想向父母證明自己一樣,方澈也不例外。他隻把畢業論文做出成績,好讓對方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隻會貪圖享受的死同性戀。

初步定了幾個方向,總是不滿意,給導師發了郵件請求指導,導師在國外開會的緣故,一直冇收到回覆。

眼看下週就要在學校的網絡平台上傳開題報告,方澈急得頭髮一掉一大把。

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就在開題報告截止日期的前三天,轉機出現了。

這天方澈查文獻查到後半夜,打算上午好好補個覺,不到七點,手機鈴聲響起。

大早上的吵死人。下意識就要摁掉,卻不小心碰到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簡明扼要的二字指令:“下樓。”

聲音有點兒耳熟。方澈恍惚回到了幾年前,為了通過學校的體能測試,聞聿琛每天早上六點都會準時敲響他的房門,叫他出去晨跑,最常說的兩個字就是——“下樓”。

“太困要親親抱抱才能起”方澈翻了個身,不經大腦思考,上學時期撒嬌耍賴的話術脫口而出。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短短一句話就將他拉回現實,“還想不想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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