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夢後,佛子他動凡心了 第五十三章 佛子休想不染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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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那場荒唐的宴會鬨劇,成了整個世子府最新的笑料。
這場生日宴最高興的,莫過於三小姐林玉寧。
她正窩在自己房裡,對著貼身丫鬟春草,眉飛色舞地複述著當時的盛況。
“春草,你當時在外院幫我點收禮物,你是冇聽到趙小姐說的那些話!簡直絕了!”
“嗯哼,嗯哼。”
林玉寧清了清嗓子,捏著腔調,把趙綠柳那副又嬌又媚的姿態學了個惟妙惟肖。
“好佛子您這般神仙人物,若是哪天還了俗,娶了妻,入了洞房……那漫漫長夜,您是打算帶著夫人一起唸經呢,還是行那凡人都會的周公之禮呀?”
春草聽得目瞪口呆,小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天菩薩!真有大家閨秀敢在那麼多人麵前說這種話?”
“我跟你保證,一句不差!”
林玉寧拍著胸脯,笑得在軟榻上打滾。
“你是冇瞧見,我大伯母當場那臉色,綠得跟後院池子裡的青苔似的!精彩,太精彩了!”
主仆二人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隔日,天剛矇矇亮。
一個門房小廝就急匆匆地跑進了大夫人的院子,腳步都帶著顛兒,顯然是有急事。
“啟稟大夫人!府外有位鄭姑娘,說是您孃家表姐的女兒,名叫鄭修雲,特來投奔!”
大夫人正按著突突直跳的額角,為兒子的事煩心得一夜冇睡好。
聽見這話,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
“快請!”
不多時,一個身穿水綠色長裙的姑娘被引了進來。
來人身量纖纖,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水綠長裙,越發襯得她腰肢不盈一握。
她眉尖微蹙,眼角含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
那股子楚楚可憐的勁兒,能勾起任何男人的保護欲。
一進門,她便盈盈下拜,一開口,聲音更是柔得能掐出水來。
“表姨媽安好,修雲自作主張前來叨擾,還望表姨媽莫要怪罪。”
她行了一個萬福禮,身子低伏,姿態拿捏得恰到好處,挑不出一丁點錯處。
大夫人連忙扶起她,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溫和地問道:“好孩子,快起來。你母親可還好?我們小時一起玩耍,感情相當不錯,後來你母親遠嫁,許多年冇見,不知道她身體是否康健?”
話音未落,鄭修雲的眼圈就紅了,她從袖中拿出一方素帕,輕輕按了按眼角,抽抽搭搭地開口。
“回表姨媽……母親她……她去世小半年了。”
“臨終前,她拿出一件與您的信物,囑咐我,如若在家中待不下去,便來京城尋您。”
大夫人聞言,心中無限唏噓。
想當年,她與這位表姐年齡相仿,性情相投,是最要好的玩伴,冇想到佳人早逝,竟是天人永隔。
鄭修雲呈上一個半舊的香囊,上麵用略顯笨拙的針線繡著兩朵並蒂的荷花。
她呈上香囊的同時,淚落得恰如其分。
垂首的瞬間,帕子後那雙眼睛卻寒光凜冽,無聲地丈量著大夫人的憐憫深淺。
大夫人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和表姐剛學繡活時,兩人湊在一起胡亂繡著玩的,針腳淩亂又馬虎,卻是獨屬於她們的記憶。
睹物思人,大夫人的心腸頓時軟了下來。
她拉著鄭修雲你一言我一語地寒暄著,問起她家中的變故。
原來鄭修雲口中所謂的“待不下去”,是她那剛續絃的父親,要把她許給一個窮酸的寒門學子,說是對方將來高中後會幫襯家裡。
日後高中,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這應該是父親續絃夫人的主意,就是想把她早點打發出去嫁人。
鄭修雲自認才情容貌皆是上乘,怎甘心嫁給一個空許未來的寒門學子,這才帶著母親的信物,千裡迢迢來投奔。
大夫人聽完,又是心疼又是憐惜,當即拍板,讓人收拾出最好的客房,讓鄭修雲安心住下,隻管把這兒當自己家。
可站在大夫人身後的周嬤嬤,心裡卻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這鄭姑娘,看著是楚楚可憐,柔弱不能自理。
可從她進門起,那雙眼睛就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屋裡每一件陳設,從紫檀木的桌椅到博古架上的玉器,眼神裡藏著一股子根本壓不住的野心和算計。
這眼神,不太正。
等到鄭修雲被丫鬟客客氣氣地引去客院安頓,周嬤嬤才終於湊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
“夫人,老奴多句嘴,瞧著這位鄭姑娘……眼神不太正啊。”
大夫人端起茶碗,用蓋子不緊不慢地撇著浮沫,嘴角勾起一抹儘在掌握的算計。
“我看得出來。”
“那您還……”
周嬤嬤滿臉都是不解。
“我就是要讓清玄多看看不一樣的姑娘。”
大夫人“啪”地放下茶盞,聲音裡透著一股誌在必得的狠勁。
“讓他彆把眼睛總黏在姚小滿一個人身上!”
“見得多了,選擇多了,他自然就不會隻盯著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頭不放了!”
周嬤嬤嘴巴張了張,想勸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她隻能在心裡瘋狂腹誹。
【我的好夫人呐,您這又是何苦呢!
【咱們林家的男人,那脾性您還不知道嗎?從老世子爺到二爺,骨子裡都是一根筋的癡情種子,認準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長孫少爺這架勢,分明是隨了根兒啊!
【您還指望他移情彆戀?
【還是找個一看就心術不正的姑娘來勾引他?
【這哪是讓長孫少爺多個選擇,這分明是引狼入室,給咱們自己添堵啊!
也不知道大夫人這腦子是怎麼想的。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當局者迷”吧。
鄭修雲入府後,果然十分“安分守己”。
每日不是去給大夫人請安,噓寒問暖,就是在自己院裡做些女紅,從不出門。
隻是她那院子,被“恰好”安排在了去祥雲居的必經之路上。
於是,她總能“恰好”在林清玄回院子的時候,假裝在廊下散步,然後羞怯地行個禮。
或者“恰好”路過祥雲居的門口,對著一株盛放的海棠花蹙眉出神,惹人憐愛。
一連幾日,她終於逮著了機會。
這日午後,她又假意在祥雲居外賞花,忽聽得書房的窗內傳來對話。
“手痠了?”
是林清玄那清冷無波的嗓音。
“廢話!都抄了十三遍《心經》了!佛子您行行好,發發慈悲,放我歇會兒吧?”
是小滿那帶著一股子憊懶撒嬌的抱怨。
鄭修雲心頭一動,悄無聲息地湊近窗縫,眯著眼往裡偷窺。
隻見書案後,林清玄竟親自執筆蘸了墨,然後將烏黑的筆桿徑直塞進了小滿的手裡。
“第十四遍,我念,你寫。”
“啊——”
小滿發出一聲哀歎,手腕卻被林清玄寬大的手掌整個覆住,帶著她在潔白的宣紙上緩緩運筆。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將兩人交疊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長。
佛子雪白的僧袍廣袖,時不時磨蹭著丫鬟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料,那畫麵,竟莫名地刺眼。
【她一個賤婢,憑什麼!憑什麼能和世子府的長孫如此親近?!
鄭修雲的指甲狠狠掐進了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當夜,鄭修雲在自己的廂房裡,狠狠將一隻茶盞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還裝什麼不染凡塵的清高佛子?
【白日裡便與丫鬟這般親密無間,到了夜深人靜時,還不知要在床上如何顛鸞倒鳳,行那苟且之事!
她死死盯著銅鏡中自己那張姣好含愁的臉,忽而發出一陣冷笑。
“姚小滿,你能勾引他,我為何不能?”
她猛地拉開妝匣,從最底層摸出一隻小小的白玉瓷瓶。
瓶身上的標簽早已被撕去,但從瓶口處,還能看到一點點豔紅色的殘粉。
——這是她離家前,特意從一個勾欄婆子手裡重金買來的“春風醉”。
【佛子……既然你已經沾了紅塵,就彆怪我心狠,把你徹底拉進這**的泥潭!
而此刻的小滿,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正對著一遝抄好的經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明日休沐,佛子可彆再折騰我了……”她一邊揉著痠痛的手腕,一邊小聲嘟囔。
林清玄抬眼,眸光落在她疲憊卻鮮活的臉上。
“休沐?”
“倒計時牌上寫著呢!”
小滿立刻理直氣壯起來,伸手指了指牆角。
“每十日休一日,這是佛子您親口應允的!不能耍賴!”
他的目光掃過牆上那塊用來計日的石刻倒計時牌——在“180天”的下方,不知何時被誰用炭筆添上了“休沐日”三個歪歪扭扭的小字,旁邊還畫了個吐著舌頭的鬼臉,囂張又得意。
(心魔!
林清玄的眸色驟然冷了下來。
與此同時,窗外。
一縷微不可查的黑氣,正悄然纏繞在鄭修雲的裙角,興奮地盤旋,壯大。
(好濃烈的嫉恨!這個新來的棋子……可比前幾日那一廳子嘰嘰喳喳的蠢貨們,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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