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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十五章 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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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了

“今晚子時一刻,小姐請您來西殿帶她去德王府。”

“小姐去德王府為何事?”

“您記住子時一刻。好像有人來,我先走了!”樂晴按著何歸的頭塞回洞那邊,又緊張兮兮地將石頭推回洞口,她聽洞口的那邊隱約傳來一聲,“樂晴姑娘……”,一切又歸於沉寂。

馬匹疾馳,楊樹飛退,何夏言與何在往田莊方向駛去。

昨日何歸取出金令時,她心有不安於是決定回田莊求證真相。

“駕!”

“駕——!”

——五年前田莊那人究竟是誰?她必須找孫大哥問個清楚!

與此同時,宮城這邊也有一人專心為尋求真相而來。

沈文退朝後直接擺駕德王府,他今日來得突然,直到禦駕行至府門,眾人才得知此事驚恐匍匐在地。

“皇……皇上,萬福金安!”

沈文目光銳利地俯視著為首一人,“他情況如何?”

“回皇上,德王還在昏迷。”羅歧沉聲應道。

“廢物!”

“皇上恕罪!”

沈文狠揣羅歧一腳,“治不好他,你以死謝罪!”

“是!”羅歧順勢滾開自嘲一笑,晏容逝世三年了,沈文依然這般恨他。

沈文冷哼一聲朝著無儘閣走去。

無儘閣裡點著以檀木、沉香、龍涎香等為主的凝神香,香有提神醒腦之效,沈文隔著遠處就聞到從窗戶縫隙處泄露出來的香味。

沈星亦靜靜地躺著在床上,麵容恬靜,沈文坐在他身側道,“星兒,父皇來看你了。”

而他甚至連眼珠都冇有轉動,沈文震怒,“敖梁!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敖梁額頭直冒冷汗,羅歧見狀急忙應道,“回皇上,王爺昨日退朝後回來就顫抖不止,到了晚上情況更加嚴重,我本以為是疲症,可冇想到一整個日夜過去,王爺再也冇有醒來。”

沈文聞言心中忐忑,難道是自己害了星兒?他眼神閃躲,“你們起來吧,敖梁,你替德王記下每日朝情,對外……隻說德王得了風寒。”

“微臣遵命。”敖梁悄悄鬆了口氣,還好羅醫師反應快!

“羅歧你照顧德王多年,晏容也極其信賴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叫敖梁直接向太醫院要了去,不計代價要讓德王儘快好起來。”沈文厭煩地瞥了他,若不是此次德王生病,他是斷然不會同他講話。

“遵旨。”

“王承!”沈文厲目凝著王府管家,“管好德王府的人,若是走漏了風聲拿你是問!”

“是!皇上放心。”王承跪應。

沈星亦隻覺得耳邊吵得厲害,他腦海中儘是瑣碎往事不停盤旋。

自從晏容薨逝,他搬至德王府便潛心在府中種植無儘夏,他既不去上早朝,也不關心政事,時日久了沈文耐心漸失,於是在他搬出宮城一年後沈文來府中探查。

那日,他正在園圃澆水,虧得他費心費力曾經荒蕪的園圃如今盎然成森,滿園花枝旁逸似海,這時敖梁跑來喊道,“王爺,皇上來府中了!”

“父皇怎麼來了?”他極為詫異,畢竟這一年來父皇從未來過,今日怎會突然來訪。

兩人偷偷溜出園圃就石齊瞥見,石齊湊到沈文耳邊說著,“皇上,您看那不是德王嗎?”

沈文擡手令他噤聲,一行人故意放慢腳步,待沈文行至無儘閣時,他已經換好衣裳坐在桌前練字,敖梁正在一旁研墨。

“父皇!您怎麼來了!”他喜色起身步至沈文前,“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沈文撚起案上墨跡未乾的紙張,眯眼掃視質問道,“星兒方纔在做何事?”

“回父皇,兒臣在練字。”沈星亦語氣略有抖動,他小心地瞟了沈文一眼。

“我看你分明是在園中蹉跎光陰!晏容逝後你更加無人管教,如今還學會撒謊!”

沈星亦眼尾一沉

——他犯的錯和母妃有什麼關係!

他死死地盯著落在地的墨紙,字間墨跡溢位框外,他垂眸不語。

沈文見不得他沉默,尤其是他的姿態透露出誘人的熟悉感,“王承帶朕去王府園圃。”

“是……皇上。”

沈星亦眸光黯淡,若是叫他看見定要摧毀,“兒臣知錯!兒臣方纔在園圃遊憩,隻是園圃草木泥濘,父皇莫要去臟了龍袍。”

他愈是阻攔沈文疑心愈重,因此就更是要去看看,“王承給朕帶路。”

園圃木門敞開的瞬間,眾人愣住,他們隻知王爺常在園圃逗留,卻冇想到園中景緻精美、花枝嬌豔。

然而園圃之景愈是別緻,沈文便越是憤恨

——沈星亦可以悲慼絕望、痛苦不幸,但他不能如此鮮活!如此充滿生機!

沈文聲嘶力竭震怒道,“把這雜花砍了!”

“是……是皇上。”王承雖是應下卻小心地瞥著沈星亦。

沈文揮手將王承掀翻怒聲斥責,“還愣著乾什麼,莫非這天下朕說了不算?”

王承急忙爬起帶著護院走進園圃,護院顫抖著手揮動斧頭小心砍著根莖,到了後來,護院熱血衝腦發狠揮斧向無儘夏砍去。

那日午時,德王府中充斥著連貫的“咚——咚——”砍樹聲和“哐當——”樹木倒地聲。

他在一旁看著頭暈目眩得厲害,滿目花瓣紛飛,他突然晃動兩下身子,口中湧上濃厚的鐵鏽味兒,他不自主地蹲下雙手環頭。

沈文冷嘲道,“莫要裝了,王府的雜草是該好好清理了!”

砍樹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開,他腳跟一軟昏倒了。

“皇上,王爺昏過去了。”敖梁抱著他大聲哭喊。

敖梁豆大的淚珠打在他胸前,濕潤的衣衫使衣料更加暗沉,石齊蹲下察看喚了兩聲,片刻,他仰視沈文輕輕地搖了搖頭。

羅歧被敖梁的哭聲吸引馬上跑來,他抱起沈星亦踩著樹蔭飛跑,一邊又吩咐敖梁去膳房取鹽水和冰塊,羅歧將他放在床上,擡起雙腿,解開衣衫幫他散熱。

“羅醫師,鹽水和冰塊來了!”敖梁端著托盤大步跑來。

羅歧取出冰塊包上紗布放在他的頸部,又端起鹽水喂入口中,直到他的麵目升起血色,他才長長地撥出口氣,“暑氣蒸騰,他情緒激動使血管擴張,驟然腦部血氧不足纔會暈倒,休息休息就好了。”

哎,和一個小孩說這麼多!羅歧心中歎氣,但是眼瞅著敖梁的淚珠掛在睫毛上,一時間又心軟了。

“羅醫師,王爺如何了!”王承急聲走進。

“已無大礙,休息幾日就好了,皇上呢?”

“皇上走了,但是留下吩咐說是待王爺病癒就務必去上朝。”

羅歧聞言靜默,過了午後,羅歧整個下午都在屋內陪他,間或又在屋裡絮叨。

傍晚時分,沈星亦醒來後,除了臉色蒼白再無異樣,隻是他督促敖梁快去給園圃澆水。

敖梁愣住了,他的視線掃向羅歧,羅歧上前解圍,“我同他一起去。”

兩人出門徑直走到園圃門口,羅歧解釋道,“你莫驚怪,我午時隱瞞了些事情。你隻需知道王爺不記得園圃被毀的事,你悄悄從禦花園尋些種上。”

“為什麼會這樣?”敖梁摸著眼角。

“我若是不這麼做,王爺永遠也醒不過來。”羅歧歎了口氣,“快去吧。”

羅歧走出半裡,身後就傳來敖梁的悲鳴嗚咽聲,他再次搖頭歎了口氣。

是夜,初夏濃雋,碩大的團花壓在枝頭,偶有風來掀起陣陣“簌簌”之聲。

池兒飲了冰豆茶,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不停,她望著窗外天色問道,“樂晴,幾時了?”

“小姐,更夫方纔打過更,已是子時。”

此時何歸躍身從視窗翻入,“小姐,我來了。”

安池兒點頭,“早去早回,有勞你了。”

何歸攬著她飛彈破樹冠而出,然後輕點屋脊消失在無邊夜幕中,夜行一刻,在距兩人十步遠的屋頂,竟也有人扛著一條纖細的身子在房頂穿梭跳躍。

儘管是瞬間照麵,安池兒還是認出了那雙手——指節細長卻隱含著極強爆發力,更何況他的手整日放在腿間,她想要不注意都難。

“喂……”,她剛一張嘴,口中就被迎麵而來的強風塞滿,“不是……”

“小姐,風大莫要講話。”何歸語含強音讓她聽得更清楚。

她擡手狠狠地指著方纔過去的身影。

“討厭的人?你想要我去揍他們?”何歸偶爾會冒出一些冷酷笑話。

不是不是!安池兒瘋搖著頭,雙手駐停

——停下停下!

何歸看懂後立馬止步。

“方纔那是德王,現在掉頭跟上他們。”安池兒急語出口。

敖梁正暗自思忖:既然安小姐不願過來,他便帶王爺過去。但是……他感覺到後麵的腳步近了,怎麼有人反倒還追上他了!他今晚做的事本就偷摸,自然不能被彆人發現!於是他沉力腹腿猛然加速,然而他根本甩不掉身後之人,眼看就要被追上。

敖梁緊咬牙關轉身怒斥,“你這人追我做什麼?”

“是我,你彆跑了,我頭暈得很!”安池兒雙目發直出聲攔他。

“安小姐!安小姐是要去哪?”

“德王府。”安池兒指著他懷中的沈星亦,“你要帶他去哪?”

“含宜殿。”他指著自己的身後,“去找您。”

“彆折騰了,就在這兒聊吧。”安池兒扯著裙襬坐在屋脊上,“他現在怎麼樣了?”

“王爺是癔症,自昨晚回來便昏迷不醒,府中醫師說解鈴還須繫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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