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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二一章 群女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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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女辯

在座各位從未聽過這種打法,暗地裡摩拳擦掌,更有大膽的偷偷引人下注,寫著“堂生”和“大臣”的兩張紙被左傳右去,“大臣”那頁紙已被揉得稀碎,滿張盈滿無處下筆,“堂生”這頁卻甚是寂寥無人過問。

賭局誰開?看人群中敖梁鑽來鑽去就瞭然。沈星亦正了神色,全然不顧眾人的錯愕

——把勝負交給論辯六人,豈不是比帝後裁決更有趣。

但他也不是冇有努力過!昨日他去陳府向陳舍表達投誠宮堂,他不僅陳舍拒絕,還狠狠羞辱一番!他還記得陳舍目銳如刀,怒聲說道,“德王把臣當成什麼人了!德王偏袒宮堂,心術不正,您不怕我向皇上告發!”

沈星亦打了個冷顫,目光回到場中掃視六人,最終落在安池兒的眉心,而她如今隻憑感覺就知道是誰的視線,她擡首看向遲圖並不看他。

遲圖道,“今日首題是如何增加沉國稅入?堂生方先答,大臣方可隨後進行追問。堂生請開始陳述!”

沁珠唇珠含笑道,“我朝的稅源主要來源於地稅、過路稅和住稅,幾十年來我朝發展突飛猛進,現有稅金不僅無法滿足新的工程建設所需,而且各位大人是否也很久也冇有漲過俸祿了。”

沁珠開場之言再次打動沈文,他眸光暗沉,不得不說沁珠問題的切入確實妙極。

常豈舒繼續應道,“史書記載中,朝廷稅入裁決不當會引起民憤,最終導致王朝覆滅的悲劇。因此,以史為鑒,在稅金征收上以下三點是要避免的教訓。

首先,朝廷許可的賣官會導致貪汙**盛行,影響朝政安穩;

其次,超量澆築銅錢銀錢流入民間會引發百姓恐慌,此舉可解燃眉之急,但並非長久之計,持續下去必然損害民生;

最後,稅入權重為重中之重,沉國國土遼闊農田廣袤,然田產易受人力、氣候和雨水等影響,產量並不穩定,史上曾有官家在荒年大舉征田稅,最終百姓饑餓逃竄,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最終失黎民、舉國亡。

以上史實當以為戒,反思得失,共創勝局。”

沈文和徐皇後都愣住了,大臣們也皆是目瞪口呆,陳舍盯著她的月眸目光發直。

“豈舒,乾得漂亮!”沁珠湊來低聲誇讚,安池兒亦是案下向她伸出拇指。

常豈舒笑若燦陽,這段答詞她在私底下對鏡練了上百次,今日圓滿完成她自然心裡高興!

宮堂眾人情緒攀升,壓力轉移到安池兒身上,然而克服威壓場麵的測試,她前些日子已經被遲先生狠狠訓練過。

遲先生叫她寫下自己的缺點,令她說明缺點為何存在以及利弊,一遍、兩遍、三遍……日日循環,起初她還驚恐羞愧,直到後來無人能挑撥她的心緒。

安池兒已對自己有了全盤把握,她瞬間釋放的冷靜氣息立刻將宮堂氣壓拉低,她輕斂眸光,垂眸莞爾,眾人燥熱的心被凍結了,宮堂此時寂靜無聲。

她掃視沉寂的宮堂計算著停頓,又從席間起身理順裙襬回到席位上

——是時候了。

沈星亦唇角含笑,他經常在遠處望著她,看她發光、閃耀,前進、後退,看她言笑嫣嫣、美眸流轉,看她鎖眉不語、怒目而視,以至於他每次見到她就會更加傾慕幾分,心中純情從來隻增不減。

“增加我朝稅入的關鍵在於開源節流。”安池兒從容陳詞,“我朝鹽鐵專營確實帶來不菲收入,然而王朝命脈千秋萬世,不可固步自封。一方麵,擴大專營的範圍,比如酒、茶;另一方麵可在商品交換中收取稅費。然而促成商品交換的人從何而來呢?

前日,堂生去郭莊考察,郭莊有五十二戶、三百餘人,平均下來每戶有近六人,幸於皇上的英明,工部鑄造的鐵器農具提高了生產速率,每家隻出一人就能獲得全家所需。如此,家中的其他人力便可參與商貿活動。”

沈文坐直身子,安統拖著坐席從角落擠到大臣前排,沈星亦看著眾人反應,眉眼不遮喜色,他就知道她可以,她果然可以!沁珠和豈舒驚歎池兒今日更加自信從容!

安池兒望著對麵神色僵硬的兩位老臣正緊抿唇角,反倒是一旁的陳大人讚許連連。

她繼續道,“而節流的關鍵在於提高效率,通過簡化辦事流程以最少人力完成必要事務;還有在官家物品的使用上,各位應小心愛護延長使用年限,日積月累能夠節約可觀費用。”

遲圖露出一絲笑意,她走回講台宣佈,“三位大人請抓緊思考,休息一刻鐘後,辯論繼續進行。”

遲圖話音落地,場中此起彼伏的討論聲聲波漸高。

“堂生作答天衣無縫,三位大人難啊!”

“程大人滅己誌氣,長他人威風!三位大人難道不曾想到這等‘開源節流’之策,真是笑話!”

如此在意還不是因為你們將賭注下在大臣身上!

程成撚胡淡笑不語:論辯場上兩位老臣遠離民間久矣,怕是難有深刻洞見;陳大人是去年新進的工部尚書,因能力強悍受德王舉薦又被皇上重用,他年輕有為又事必躬親,他聽了堂生的話恐怕隻會認同。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程大人這般說話叫人聽了心中不快!”

程成駁道,“各位大人要真相還是麵子啊?老夫去淨手,就不同各位聊了。”

方纔不滿程成的幾位大臣沆瀣一氣,在他離開後立馬低聲嘀咕。

安統聽見心中不爽,他轉身怒瞪破口而出,“愚蠢!愚昧!愚笨!愚知!”

他們有四人,一人認領一詞,不必謙讓。

四人目瞪口呆,平日沉默寡言的安大人,今日又爭又搶強勢之極,然而他這頓罵終是起了作用,待程成回來驚覺四人口齒乾淨,竟還有些奇怪。

場上三位大臣陷入僵持,一時拿不出統一觀點。

慕堯誦頭腦空空,再過兩年就致仕了,這些年他也冇有參與朝中重要事務,今日要他講出一二實在能力有限,“兩位大人可有想法?”

陳舍搖首,“此舉甚好,有利低害,無可指摘。”

慕堯誦歎氣道,“扁大人呢?可有高見!”

扁仁道,“慕大人不必氣餒,這隻是第一題,畢竟還有第二題……”

慕堯誦威壓道,“兩位大人莫要懈怠了啊。”

扁仁心中頗有微詞:慕首輔年邁昏聵又想儲存顏麵,令人嗤笑,他也隻敢心中想想,朝前官員關係錯綜複雜,若與首輔麵上難堪於自己不利。扁仁看著紙上做的記錄,沉思無語。

於是三人陷入漫長的沉默,而堂生這邊卻費儘心思籌謀規劃。

沁珠道,“池兒,你方纔提到監管,這為何不能是我們?今日搶占先機,免得他日追悔莫及,這樣方便我們下一步計劃。”

兩人悅目齊聲道,“如此甚好!”

安池兒半垂眼眸心中思忖:安池兒啊安池兒,苦心經營、推波助瀾,今日這場麵不就是你想要的。可明明一切儘在眼前,她卻突然覺得有些煩悶,於是起身向庭院走去,又停靠在牆邊的竹林前喘著粗氣。

“小姐。”樂晴從食盒中取出溫茶叫她飲下。

自從她上次落水染上風寒,何夏言便叮囑樂晴要日日烹調膳茶,督促小姐喝下。因此安池兒每日都要喝淨樂晴準備的茶水,無一例外。另外,何夏言還留下事本叫樂晴記錄,所以即便是她想逃也無計可施。每當她喝下這茶就像孃親陪在身邊。

安池兒猛地灌下三盞茶,腹中微脹,她輕輕地側靠在樂晴肩上,閉上眼睛。

竹林在宮堂的東南角,麵前有鬆樹遮蔭,藏身於此不容易被髮現,安池兒深呼口氣,待她再次站直身體又是戰力拉滿。

“樂晴,再給我喝兩口。”她接過茶盞一飲而儘,然後轉身走回宮堂,沁珠和豈舒正巧也在飲茶。

沁珠道,“池兒,喝些水潤嗓吧。”

“公主,我方纔喝了五盞膳茶呢!”她困惑道,“這茶是從哪裡來的?”

沁珠道,“方纔侍女送來的。”

安池兒望向四周並未在他人書案上見到同樣的杯盞,她心中不安,但是看到兩人並無異樣,於是拂袖坐定,論辯要開始了。

遲圖走到場中溫聲道,“時間到,請三位大人有序提問,在座各位保持安靜。”

陳舍率先拿起木槌輕敲木台,此行為則表示

——他有話講。

遲圖道,“陳舍大人請。”

他望著豈舒道,“常堂生閱曆驚人,在下請問您可曾留意史上哪些稅入之舉使國力更加強盛了?”

常豈舒莞爾,她拿起木槌敲響木台應道,“陳大人思維敏銳!他朝曾對百姓擁有的土地麵積、位置和土壤品質進行定級,不同級彆的土地繳納稅款不同,此外,鼓勵百姓開墾荒地亦屬此列。”

遲圖道,“陳大人可要追問?”

陳舍搖頭,他雖是迴應遲圖,可目光一直在豈舒身上。

常豈舒看向沁珠和池兒,這個問題對她們來說不僅不難,而且在意料之中。

初輪三人的陳述中,她們特意設下可能會被追問的陷阱,陳大人率先踏入

——目前一切儘在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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