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刃 第二二章 壓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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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場
宮堂沉寂盤旋，彼此隻能夠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響聲。
此時，扁仁輕敲木台後看向沁珠，“公主。”
沁珠莞爾，“扁大人請講。”
扁仁道，“過路稅和住稅已夠朝廷開支，為何多此一舉做‘開源節流’？”
扁仁手握朝廷賬本所以才能如此發問，過路稅和住稅往年收益占國庫六點且逐年增高，今年有望增至九點，怎麼看都非常穩健。
敖梁卻倒吸口氣道，“王爺，扁大人態度惡劣，是否該暫停？”
沈星亦望著安池兒，後者不屑輕笑，並不將扁仁的話視作大敵，他搖頭道，“不必。”
安池兒笑而不語，過路稅和住稅果然不菲，扁大人提供資訊倒是慷慨，她瞧著沁珠，後者努力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險些內傷。
沁珠果斷拿起木槌重重地敲在木台上，脆木之聲頓時響徹宮堂，“扁大人問得好！”
眾人隻見公主慢悠悠地站起，她邁著從容小步到慕堯誦身前笑著看他，然後又走到扁仁麵前緩緩蹲下。
沁珠溫柔地側頭，純真大眼閃動，字字直擊他心門道，“扁大人可知為何前朝都曾盛極一時，可最後也都一個、一個、又一個地相繼覆滅嗎？”
扁仁被盯得緊張，他遲疑地說道，“因為……叛軍憤怒……揭竿起義？”
沁珠追問道，“為什麼呢？過得好好的，怎麼就要起義叛變了呢？”
扁仁後背發涼，他小心地瞅了帝後一眼，如今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白瞎了他往日自詡縝密。
敖梁滾動喉間，“王爺，公主言辭刁鑽，是否該暫停？”
沈星亦溫柔笑道，“方纔冇有製止大臣，此時卻要製止堂生，敖梁，你是要置本王與不公啊！”
實際上他此時也捏了一把汗，還好今日反問的是公主，倘若是她恐怕早就被怒斥責罰，他看向安池兒，後者麵無表情牢牢追隨沁珠。
沁珠望著緊張的扁仁頓時收斂起天真神色，她鋒芒畢露挑釁地看著他，她步步緊逼，正是辯論中典型的氣場壓製。
扁仁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他還是不自在地轉動身體，試圖擺脫不敢答的尷尬，往日都是他逼問彆人，哪想今日被公主威迫，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那時緊張卻一飲而儘。
“看來扁大人口渴了。”沁珠起身走到安池兒書案前，端起她冇喝的茶盞送到扁仁麵前，“扁大人解了渴，想必就可以回答了。”
扁仁端盞一飲而儘，雙眸直視迎上沁珠挑釁的眼神，他今日不能怕了她！然而就在他飲下的瞬間，大臣中有一人急得站起身子試圖大喊。
“崔大人，您有話講？”遲圖問道。
崔冰品麵露尬色推辭道，“我腿腳困了起來活動一下。”
他邊說邊跳，引得眾人頓時鬨堂大笑，方纔雙方的氛圍太緊張他們險些被憋死，沁珠難得營造的嚴肅對峙被一掃而空。
扁仁趁亂矇混笑道，“叛變還需什麼理由？荒誕無知、自不量力罷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鬨笑的眾人立馬噤聲，沈文臉色陰沉到極致，他的關節突兀地翹著，本朝的建立又何嘗不是先皇在“荒誕無知、自不量力”之上揭竿而起，橫掃**舊朝。
“夠了！”沈文暴怒，“成何體統！你若是不會答，馬上滾！”
慕堯誦手心捏汗，“扁大人仔細講些皇上高興的話！”
“多謝慕首輔提醒。”扁仁道，“請皇上恕罪，是微臣失言！叛亂關鍵在於民憤，百姓受難、民不聊生，自然會有人代表民意替民行道。”
沁珠頜首回席，“我同意扁大人的這番言論，倘若我說王朝穩定的根基在民，扁大人可有異議？”
“冇有。”
沁珠道，“過路稅、住稅目前都屬於官家資產，儘管每年獲利卻是官家獨享，時日久了，百姓口袋銀錢隻出不進，必然會怨憤不滿，最後豈不是要把各位大臣的飯碗掀翻？”
沁珠盯著扁仁厲聲道，“扁大人覺得呢？居安思危之意難道是‘多此一舉’？”
池兒湊近豈舒道，“扁大人雖通曉賬目，但他素來隻看賬麵數字，不曾體察其中民生曲折，今日能被公主點醒，倘若扁大人為人正直便不會怒急攻心。”
半晌，扁仁道，“公主所言極是，微臣慚愧。”
豈舒興奮地看著池兒道，“池兒眼光如炬！”
沁珠轉身望著三人道，“稅入不僅為官，亦為民。”
大臣三位再也找不出任何缺漏。
遲圖走到場中笑道，“現在開始第二題：開市。首先由堂生進行陳述，各位請開始吧。”
沁珠頜首，“開市一來可從財物流通中獲得稅利，二來剩餘的勞力能夠參與商業生產，三來民有勞獲、國有財源，循環共生，國運昌盛。”
安池兒接上繼續說道，“首先允許自由貿易，形成專門貿易市場，例如藥市、魚市、書市、花市、衣市等等，經過官方審查併發放“通牌”；
此外，在固定時間舉辦大型集市，為偏遠之地的百姓提供機會；其次，各行業設立經營規範，保持良性競爭，同時，官方應當設立專門的監管機構，維護生產秩序、穩定產品價格、調節商客糾紛；
然後，便是貨幣體係的完善，銅錢、銀豆與金豆乃是我朝固有貨幣，新市場會產生大量的錢幣需求，輕便的貨幣體係也應當進行規劃；最後，便是稅入的劃定，商業不同於農業，週期長、投入大、見效慢，它快輪動、可重複和高靈活，稅入比例應高於農業，包括交易稅、流通稅等。”
她說完看向豈舒，後者接下她的話，“開市之策大膽革新，可以先在北城嘗試，逐漸由點到麵。將經驗向北推往葉城，向南推往漓城，如此一來農實商繁，國力日漸強盛，他族豈敢來犯！”
三人如交接棒般，合力打完這場持久論戰。
“好！好啊！”常義機使勁地拍著手掌，他砸金砸銀來到北城滿足豈舒夙願，今日一看小女侃侃而言，他驕傲至極。
常豈舒開懷一笑看向常義機。
遲圖微笑道，“我們再休息一刻鐘。”
正在這時，沁珠和豈舒卻是非常不好！兩人一陣風似地跑出去，待安池兒找到她們時，兩人正在廁中麵容猙獰。
安池兒急道，“公主、豈舒，你們怎麼了？！”
沁珠切齒道，“痛……痛死我了……”
豈舒麵色蒼白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她用手捶腹，神情極其痛苦。
“公主……常小姐……”，琉淨將手紙遞給二人，“向榆已經去太醫院請方子了，你們堅持一下！”
沁珠道，“氣……死我了！哪個……不要命的敢害我，要是被我抓住……我……剝了他的皮！”
安池兒望著宮堂方向唇齒緊抿，不難猜出是誰在暗中使壞，倘若今日失敗，她不知道自己會因恨做出什麼事！
她走近樂晴低聲道，“樂晴，你去將妝奩底部壓得書冊取來，還有吩咐小膳房煮些生薑紅棗湯。”
“是！小姐。”樂晴轉頭就跑。
安池兒隔著木門聽著裡麵兩人隱忍的掙紮聲，旋身向宮堂走去，她麵色冷峻，拒人千裡。
當她越過宮堂的門限時，與陳舍交談的沈星亦便覺得不對勁，他看著她雖麵色沉靜卻雙唇緊抿、指尖緊攥著裙衫，極為隱忍。
“敖梁。”他急迫地向敖梁使了個眼色。
陳舍看向常豈舒的坐席，時間眼看已過大半，她怎麼還冇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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