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刃 第四一章 起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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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院
安池兒疲憊不支地看著術和,“酒樓的菜肴可能留住新客?”
術和從盤中取出菜肴,笑眯眯地瞅著三人說道,“北城最大的酒樓自然名不虛傳!我想要同三位結個眼緣,故今日免單!酒樓菜係繁多,還望各位多多品鑒。”
術和說完注視著安池兒,後者臉上終於掛起些淡淡的笑意,嗣後拿起筷箸,食而不語。
“如此大方!你可是這酒肆主人?”常豈舒食著乳鴿一邊又同術和搭話。
術和朗聲笑道,“主人算不上,充其量是個管賬的,您放心就是!三位的賬我私人請了,權當是我同三位貴人交個朋友,若是食得開心,千萬記得轉告親朋好友前來捧場。”
常豈舒悄悄探過頭,壓低聲音同她交談,“我馬上有門極有前途的生意,就是缺個掌櫃,不知道你有冇有興趣……”
“咳咳——”
“哎呀!”
來自安池兒和沈沁珠的兩聲驚呼同時打斷了常豈舒的詢問,她擡頭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兩人,急聲說道,“哎呀!我現在有用人之急,這賬房我看著機靈,我自然要捷足先登,倒是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安池兒望著沁珠,兩人沉默片刻又同時勸道:
“豈舒,不可。”
“算了吧,再看看其他人。”
術和卻目露興奮之色,定定地望著常豈舒,“貴人說的是怎樣的生意?”
安池兒暗中失笑,既然術和對此事有想法,那她便決定不摻和兩人間的交易,於是她不再做聲,隻是拿起湯匙盛了一碗黃金萬兩,而這菜肴名字起的極為富麗堂皇,實則居然是蟹粉和鮮魚!
豈舒看著兩人意圖製止倒是來了興致,“你們兩位是怎麼回事,莫非這其中有隱情?”
沁珠正要應答卻被安池兒按住手腕,她亦是盛了黃金萬兩遞到沁珠手中,“湯羹美味,珠兒也嚐嚐吧。”
誰知兩人越是這般支支吾吾,豈舒心中就越是嘀咕,她轉頭直接問向術和,“你們長景樓主人是誰?”
安池兒瞟了眼術和為難的神色,然後笑道,“豈舒,你要同德王搶人不成?”
常豈舒臉色蒼白低聲道,“池兒,他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快彆提了!”
安池兒啞然失笑,她揭開茶蓋一看——杯中碩大一顆金絲□□,於是看向術和問道,“這是?”
“清泉映月。”術和立馬朗聲應道。
她笑著搖頭,厲害!這起名字的功夫實在是厲害!不僅豈舒心動,她如今也是蠢蠢欲動啊,“這酒樓菜品是何人起名?”
術和應道,“回安小姐,酒樓主人閒暇時分就來樓中為新菜品起名。”
原來如此,竟是沈星亦的手筆!他這人往日被自己小看了,如今觀之他不僅多金、還多才。
“實有巧思。”安池兒回道。
飲食飯飽的三人正闊步走出長景樓,耳邊又傳來術和熱情留步的聲音,“我為三位貴客略備小禮,並在此恭候三位今後多多前來捧場!”
常豈舒貪婪地望著她,頗有些失落地說道,“你們主人有你是他的福氣。”
“客人今後若有需求,我必鼎力相助,您切莫要客氣纔是!”術和倒是大方應下。
術和令人將食盒分彆送進三人的馬車,然而安池兒故意選此處作為休憩點彆有一番意圖,她走出從酒樓前示意樂晴將信交給術和。自今日起,這北城中將要被德王之死的流言蜚語所掌控,她要術和混淆視聽,將這場意外鬨大更大、更荒謬,叫沈文查無可查。
三人出了酒樓並冇有立馬返回,反而是在這街道上仔細觀察,半晌,三人走出一段距離,安池兒突然轉身望著長景樓繁美富麗的外立麵柔聲問道,“你們覺得這長景樓如何?”
兩人聞聲轉身,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常豈舒道,“本是覺得酒樓根基穩固、客源不斷,必有過人之力,可今日自從得知是德王產業便恍然大悟——以權養錢,德王此路竟早早地走在我們前麵。”
沁珠笑道,“有人開路,再行動起來倒也不費功夫,裝潢、菜品、管家無一不是上品,德王有權固然重要,但這背後也屬實費了心思,池兒覺得呢?”
她目色貪婪地望著長景樓,直到聽到沁珠發文這才柔聲應道,“我曾有幸聽德王近侍言,整個北城裡除了宮城,便是這長景樓的風水最佳。”
沁珠突然掩唇輕笑瞥了豈舒一眼,“這可不是該陳大人出場了!我已經央他將此店周圍的地塊賣給我們。”
常豈舒臉頰微紅,“他已經同意了?”
沁珠點頭,“同意了!實際上他和池兒想到一處去了!況且啊,這陳大人聽說豈舒在不遠處等候更是忙不疊地同意呢。”
安池兒笑道,“這陳大人倒是不錯。”
她環視著空曠的平房,她昨日已經問過敖梁,這周邊的平房本就是沈星亦留置用作酒樓擴張,然而空置太久,如今隻需對房屋腐朽的木頭進行替換,在對內部精以裝置便能夠很快投入使用,她冇想到回到北城不過兩月,自己的能力已經從宮內拓展到宮外。
沁珠此時低聲道,“我約了陳大人明日為我們盤點店鋪,修飾工程再趕一趕,不過幾日我們就能開張。隻不過這幾日正值……德王的國喪,暫時不可聲張,我們還是儘力低調些。”
安池兒聽沁珠說出“國喪”二字時彆扭的語調,而她自己也冇好到哪去,仍是有些無法控製地表情猙獰。
總之事已至此,店址便以一種神乎其神的方式被三人定下,三人也結束了今日漫長的行程。而千裡之外不知時情的沈星亦同時在此刻失去了自己辛苦想要守下的宅麵,而被沁珠以高出他兩倍底價的方式給收走了。
安池兒回到西殿還未坐熱椅子,她神情疲憊正想休息片刻,沁珠卻已經換了輕便衣服尋了過來,為的是一件她曾經央求過的事情。
沁珠問道,“池兒,你可還記得日前,你想要晏容生辰那日的賓客名單?”
她立馬精神抖擻起身問道,“公主拿到了!?”
沁珠搖頭但卻解釋道,“托沈星亦的福,今日起居院中的儀官都被父皇叫去記錄國喪,此時正是合適時機,起居院防範鬆散,你快換了衣裳我們同去。”
她聞言立馬走到屏風後,片刻間,她換好衣服走出來,於是四人朝著起居院悄聲走去,臨近起居院的大門,沈沁珠著急眾人躲在牆後麵觀望。
沈沁珠低聲喚道,“噓!我看裡麵還有兩個人!”
她看著扒著牆角畏畏縮縮的沁珠,不自主低聲笑道,“公主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沁珠緊張地注視著前方,小心翼翼地點頭,然後麵色嚴肅地叫住向榆,“向榆,你去裡麵與高大人講,就說皇上那邊人手不夠,叫高大人過去幫人。”
向榆先是原地跳了兩下,然後大聲地叫喊著跑向起居院的儀官高爽,“高大人!高大人!”
高爽忙不疊地問候道,“向榆姑娘,你怎麼來了?可是公主有事?”
向榆喘著粗氣應道,“不是公主!是皇上!高大人,皇上要您現在就過去!”
“既然是皇上……”,高爽看向身後的儀侍徐清遠囑咐道,“你仔細在此留守,我去去就來!”
徐清遠行禮道,“高大人放心,下官知道了!”
高爽立馬拎起書箱,他提起長衫就跟著向榆急匆匆地跑出去,門外三人滿意地點點頭。
沁珠望著徐清遠蹙眉道,“可是還有一人。”
“樂晴。”安池兒回首望著樂晴叮囑道,“你去同他說慕首輔那邊出事了,叫他過去看看。”
“是,小姐。”
沈沁珠側臉望著她,“起居院中應當隻剩他一人了,他會離開嗎?”
她神秘一笑,緊張地盯著前方,“這倒要看慕首輔在朝中的地位如何了!”
當樂晴帶著徐清遠離開起居院,她望著兩人的背影遺憾冷笑道,“果然不一般。”
沁珠果斷地拉著她的手腕疾步衝進起居閣,剛一進門就轉身將門輕輕關上。安池兒在一陣狂跑中,心跳劇烈——一、二、三,她在心中默數三聲,於是立馬平靜,兩人的目光快速地在高大書架間來回掃視。
“兩位先帝的起居注是編年體,父皇即位後覺得詔令、朝會、製度、獎懲、州縣廢置、四時氣候以及外事活動雜糅一處,分辨不易,便重修注規,起居注除了按照時間排列,還要分類存放。”沁珠邊說邊動身檢視書架上的時間,“五年前……朝會宴饗……找到了!”
她對沁珠的瞭如指掌極為驚訝,“公主,您對此事頗有研究!”
“我在朝前以虔誠的求知之心恭維了高大人好一段時間!”沁珠嚴肅著神色看著她,“答應了池兒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決不食言!”
她恍惚地注視著沁珠,再次出乎意料地,公主會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兩人的指尖快速地劃過一行行端正字體,此時屋內寂靜,隻有翻動乾燥宣紙時發出的“嘩嘩”聲。
“在這兒!多虧父皇舉辦的宮宴不多,想要找的那次宮宴不難!”沈沁珠將五年前晏容生辰宴的賓客名單拿給她看,而沁珠手指所指向的,正是她的名字
——安府,安統、何夏言之女,安池兒。
這日的賓客名單中是有她的名字不假,隻不過……她凝眉思索,目光快速地瀏覽過每個人的名字。
奇怪的是,名單上竟然隻有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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